第28章

沈涵拿出電話給霍榮軒撥過去，這次那邊很快接起來。

沈涵深吸了一口氣，叫他的名字，“霍榮軒。”

霍榮軒聲音聽起來還挺輕松，“嗯，怎麽了？”

沈涵問：“為什麽趕我走？”

霍榮軒哭笑不得，“小祖宗，不是你自己說要去留學的嗎？”

“我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沈涵聽着聽筒裏霍榮軒的呼吸聲胸口就好像被壓了快巨石，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會兒，霍榮軒才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

沈涵握着電話，突然忍無可忍的大吼一聲：“霍榮軒你個混蛋！王八蛋！”

沈涵吼完這一嗓子就挂斷了電話，倒是霍榮軒盯着手機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還沒等他收回心神，樓下就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沒一會兒工夫，自己的房門就被人風風火火的推開，剛剛還在電話裏大吼大叫的小孩兒這時候就已經雙眼通紅的站在自己們面前。

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一臉為難的屬下，霍榮軒朝他們擺擺手，“沒你們的事了，先出去吧。”

等人都撤出去了，沈涵問霍榮軒：“為什麽瞞着我？”

霍榮軒拍拍床邊，“你過來坐，仰頭看你我累得慌。”

沈涵抿了抿唇，神情複雜的走過來在霍榮軒床邊坐下。他這次神智清醒所以看得清楚，霍榮軒此時靠在床頭，腿上搭了一塊毯子，是一個有些僵硬且不自然的姿勢。

沈涵盯着他的腿看了一會兒，輕聲問：“你的腿是怎麽了？很嚴重嗎？”

霍榮軒語氣輕松，像是說別人的事一樣，“傷了脊椎，下半身現在沒知覺了。”

沈涵只覺腦子裏嗡的一下，他來之前已經猜到霍榮軒的腿受了傷，卻沒想到傷在脊椎這麽嚴重。

沈涵的表情全寫在臉上，霍榮軒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過了一會兒他聽沈涵問他：“所以你就要趕我走嗎！”

“去留學不是挺好的，你在那邊好好念書，交朋友要謹慎一些，別再亂七八糟的什麽朋友都交，知道嗎？”

沈涵這時紅着眼眶擡起頭看他，“我不走。”

霍榮軒伸手揉揉他頭發，“乖，別鬧。”

沈涵把他手拍開，倔強地看着他，“你趕我走，我偏不走！”

随即想起什麽，又說：“你上次不是要我搬回來住？我現在告訴你，我決定搬回來了。”

霍榮軒卻說：“抱歉，過期不候了。”

沈涵愣住，霍榮軒嘆了口氣，跟他說：“你留下來要幹什麽呢？我現在殘廢了，下面沒一點感覺，有時候大小便都會失禁，你要留下來下半輩子都給我端屎端尿孝順我嗎？”

沈涵臉色蒼白，震驚又無措地看着他。

霍榮軒見他這樣又心軟了不忍再吓唬他，伸手摸摸他的臉，“回去吧，等我好了就去學校看你。”

沈涵回過神來，問他：“會好嗎？”

霍榮軒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只能騙他，“會好的，去吧。”

沈涵魂不守舍的站起來往外走，可是走到門口手都放在把手上了，又突然把門給關上了。

沈涵轉過身來，“那我等你好了再走。”

霍榮軒見他這幅樣子，心裏一直壓抑着的情緒終于爆發，臉上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沈涵，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還輪不到你來可憐我。”

沈涵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好半天，才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最好，現在請你立刻離開。”

沈涵依舊踟蹰在門口不願走，霍榮軒開口剛想說什麽，卻是臉色登時一變。

沈涵也注意到了，忙問：“霍榮軒，你怎麽了？”

霍榮軒急急地伸手将旁邊的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身上，同時出聲喝道：“滾！給我滾出去！”

沈涵被吓了一跳，看到霍榮軒的動作想起他剛剛的話，突然臉色一白。

這時門外的人聞聲趕過來，幾個護工沖過去把霍榮軒圍了起來，還有人過來請他出去。沈涵魂不守舍的，被霍家的人領到了屋外，他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還能看到霍榮軒的房間裏護工進進出出的忙碌着。

沈涵已經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沒有覺得尴尬和難堪，只感到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霍榮軒那樣一個高高在上幾乎無所不能的人，沈涵想到剛剛他吼自己的樣子，鼻腔裏一陣酸澀。霍榮軒已經這個樣子了，就在兩天前還在為自己解決麻煩。

沈涵腦子裏混亂不堪，一路失魂落魄的往外走。等霍榮軒又重新安定下來往窗外看的時候，正好看到沈涵一個小小的背影。

霍榮軒一直盯着那背影看，直到沈涵的身影徹底在視線裏消失不見。

霍榮軒心裏有些舍不得，他回想剛剛沈涵白着一張小臉的那副樣子，估計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不過吓到也好，不然以那小子的個性要他徹底死心恐怕還得費些工夫。

霍榮軒不是那種受了打擊便一蹶不振的人，對于沈涵他也沒打算就此放手，他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适應。

去接受以前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自己，現在對任何人都需要仰着頭才能看清的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