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炫耀
現代唐國人無論年老還是年輕，甚至未出生的胎兒，都有一種病，病的名字是：生活中那怕有芝麻綠豆大的一點點“亮點”，不拍照或拍視頻這個“亮點”就從來沒有發生過。
去旅游，不上朋友圈打卡，發十幾二十張精心挑選的照片就等于沒去旅游。
懷孕，沒來個B超産檢一整套VOLG就等于孩子“假孕”，生完孩子頭一件大事更是要給自己化個美美的妝，精心P一個多小心發布“終于卸貨了的自拍”，召告天下，老娘生娃了，老娘還是一樣的美。
至于同學聚會、朋友聚餐，不留念怎麽行？嘴上說得是“同學情”“朋友親”，P圖的時候從來都只P自己。就為了朋友圈裏大家說：“你保養得真好，你那些同學哪一個都不如你年輕。”
對高亮這一代人，從他們出生開始，就被父母拿出來炫，一路上可以說是被炫到大的，他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換工作，來一整套的VLOG也是平常小事，一個原來只是三流僞西餐廳裏打雜的所謂“三廚”到了高大上的減肥健身會所，不拍照、不錄視頻，豈非錦衣夜行？
閃音小視頻一共發了七條，前五條是炫耀新工作的場所裝修有多高大上，會費有多貴，停車場有多少豪車，後面兩條是炫餐飲部提供的菜品。
最後一個更是直接來了個庫房VOLG。
“這個袋子大家都認識吧，四季生鮮，總店在帝京，北省前年才開的分店，普通蔬菜都比外面的貴10%，這是四季生鮮專供有機蔬菜，每一捆菜都可以掃碼追溯原産地。來咱們來掃掃啊。”
“牛排、雞肉、魚，也都是四季生鮮噠，牛肉産地奧洲冷鏈空運，雞肉，林地散養，吃中藥長大的。魚，楓葉國産一樣的冷鏈運輸。”
“您說這玩意兒多少錢，咱也不敢問啊，午餐免費供應給會員，晚餐的時候一千六百八一份，會員專享，外人想來吃都沒有。”
“偷偷跟您說，我想嘗嘗來着，可惜每一樣都有數，客人也沒有剩的，今天我們經理不在，我偷偷拍到半成品照片了，給大家發一下。。”
“今天就跟大家分享到這裏啊，有喜歡的投幣，收藏，點贊啊！我會繼續分享更多有趣的視頻給大家。”
秦霜是買完車回家，一個人窩在房間裏上網閑逛的時候，看到本地同城最熱視頻的時候，發現高亮的“傑作”的。
當時秦霜就氣樂了，真不知道是應該給高亮“點贊”呢，還是應該直接開除他。
“秦霜！”吳保羅破天荒的提高了聲音叫秦霜。
秦霜以為吳保羅發現了視頻的事，吓了一跳，吳保羅這貨知道了這事，肯定沒好話！之前店裏招得人全都是吳保羅“推薦”的，只有高亮和趙姐是她自作主張招來的，沒想到竟然出了這麽大纰漏，吳保羅不定怎麽吐槽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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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她把手機按了，跳下了床。
吳保羅背着手站在客廳裏，像是考了一百分的小男孩一樣下巴揚起老高。
果然，“高……”
“跟我一起下樓。”吳保羅背着手走在前面。
咦？不是因為高亮的事？秦霜疑惑地跟着吳保羅一起下樓，因為沒有固定的車位，新車買回來之後，他們将車停在了公共停車位，秦霜自己先上了樓，吳保羅則像是拿到了新玩具的男孩一樣，一直呆在車裏沒出去。
他走到車前，指着汽車道，“當當。”
秦霜無語地看着他，車還是那輛車，有什麽值得炫耀的嗎？“什麽啊？”
“芝麻開門。”他調皮地玩着幾十年前已經沒人玩的老梗。
車門應聲而開。
“更改授權，授權碼1234，授權:秦霜為車輛經常使用人，有使用權限。”
“是的，主人。”
“你改造了智能系統？”AI對于唐國人來說并不陌生，各大品牌各大廠商都聲稱自己的産品是智能化，各種AI系統層出不窮，實際上現階段面向大衆的所謂人工智能絕大多數是人工智障。
使用方便性還不如普通産品呢，卻比普通産品貴很多。
“呵。”吳保羅冷笑，“不要把那些連初級人工智能的水準都達不到的智障稱為智能。”
“然後？”
“硬件水平還是可以的，想法很不錯，核心程序問題很大，我重新做了編程，你可以嘗試語音指揮它了。”
秦霜坐進了駕駛席，奔馬的汽車界面做得是極好的，內飾水平極高，這一款車極具未來感，前後攝像，智能雷達導航，現在雷達導航是一個笑臉。
“你好秦霜，我是您的司機小馬，我現在還在學習階段，請多多關照。”小馬的聲音是女聲，很甜美，完全沒有人工聲音的機械感。
“你好。”秦霜有些別扭地打招呼，這麽真實的語音，讓她有一種跟人對話的錯覺。
“請問這裏是您的常駐地址嗎？”
“是的，你可以把這裏标記為家。”吳保羅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好的。”
“你不來駕駛嗎？”秦霜問他。
“不，我不喜歡你們的道路，太多車太多人，太多變量了。”吳保羅搖頭。
秦霜笑了，“小馬，我們出去兜風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的小姐。”小馬的聲音變成了充滿磁性的男聲。
“目前小馬的聲音設定是随機，你可以選擇任意聲音。”
“到時候再說吧。”
小馬似乎“理解”了兜風的含義，在秦霜完全沒有操控的前提下，将車駛出停車位，駛出小區，融入到車流當中。
“已經規劃好三個兜風路線，請您選擇。”小馬前面的屏幕上出現了地圖。
“我不喜歡看地圖，直接選擇風景最好，又能在一個小時後回家的。”地圖？秦霜和地圖之間的關系一直不怎麽樣，主要是她不認識地圖。在老家開車靠得是路熟，在省城開車靠得是導航。
“好的。”
吳保羅笑眯眯地摸着車，“你們人類的汽車，每一種設計都是為了讓人類更加舒适的駕駛。”
“飛船不是嗎？”
“旅游星艦也許會考慮乘客的舒适度，艦橋除了船長的位置可能會舒服點之外，沒有舒服的地方，據說是因為太舒服了，會讓人失去警惕性。至于科考艦和戰鬥艦則是哪裏都不舒服。”
“你乘坐過這麽多飛船嗎？”
“太空，空曠而暄鬧，大部分的時間陪伴你的只有星星和船員，到了星站之後，又吵鬧得吓人。我是生在星站上的，我父母都是科學家，他們工作很忙，我小時候最大的娛樂就是站在星站的舷窗邊看往來的飛船。”
“所以你确實是直立動物。”
“呵呵。”吳保羅回了她一個假笑。
夜晚是一座城市最美的時候，白天時纖毫畢現的種種缺點，被黑夜掩蓋住，燈帶組成的靓麗風景就像宴會皇後的禮服一樣閃耀動人。
“現代唐國人的生活方式很有趣，過去我要耗費很長時間才能收集到的普通人生活資料，想法、習慣等等，現在就像是一本敞開的書一樣，随意浏覽。”
“你看到了？”
“他拍攝視頻得水平太拙劣了，注冊了閃音七年，拍攝了七百多視頻，最高的視頻點擊率也只有一千多，完全得不到什麽推薦，粉絲也多數是忘了取關他的普通人和一些跟他一樣見不得別人好的朋友。我幫了他一下，這次的內容很好，很容易火了起來。”
“你故意的？”
“是啊，我們的健身中心早晚會火爆起來的。因為你的遠見，我們的原材料來源清晰可見，使得很多事順李成章，不需要多做解釋。”
“比如？”
“我安裝的那些設備，至少領先你們的科技水準五十年，去除農殘簡單，在去除的同時又不損害食物本身很難，更不用說除非是水培蔬菜，蔬菜從一埋入土地，就已經被污染了，動物做為食物鏈的更上一層更是如此，而人類作為食物鏈的頂端，必然要承受所有的污染。”
“那個……”作為唐國人，應該羞愧一秒嗎？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羞愧，環保的鍋蓋得嚴嚴的。
“這是工業化的必然，任何星球想要養活衆多的人口，食品工業化都是必游之路，食品複制機就是工業化的極限。星際旅行也是極限，終有一天原生星球将無法承載智能生命，逃離或尋找殖民地就成了必然，當然了，絕大多數悄無聲息滅絕的文明，就是因為沒有跨越那一步。”
不做杠精的吳保羅，說話像是一位哲人，他很坦白，至少在秦霜面前，他一直坦白得可愛。
“我帶你去吃東西吧。”小馬将車駛到一個秦霜熟悉的地方。
“什麽？”
“夜市，我們學校附近的，周圍有很多好吃的燒烤店，我查出白血病複發的時候，最後悔的事就是為了所謂的養生，一直克制自己健康飲食，這個也不敢吃，那個也不敢吃，連串串都只敢偶爾嘗一點點，有什麽用呢？該複發的還是複發了，還不如趁着吃什麽都香的時候，多吃點，多喝點呢。可惜那個時候晚了。走！我帶你吃烤排骨去。”
“好啊。”
小馬很智能地将車停進了附近的小區附近，找到了一個停車位，秦霜帶着吳保羅下車，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家大胖烤燒店。
這裏的烤排骨很有名，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隊，夏天的時候更是裏裏外外都坐滿了人。
秦霜和吳保羅點了單，等了十多分鐘等來了兩個位置，是在室外跟人拼桌，秦霜一直偷看吳保羅的表情，吳保羅表情超級平淡，也沒有想說什麽的樣子。
她笑着拉着吳保羅坐下，過了一會兒，燒烤店服務員上了烤排骨、烤大串、烤幹豆腐、烤面筋，“再來兩瓶啤酒。”
“好嘞。”
作者有話要說：單位搬家，忙瘋了，今天總算告一段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