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理期
睡眠是什麽？睡眠是人體在經過一天的工作之後， 必要的休息，睡眠不好是什麽感覺？
首先是頭暈，其次是累，最重要的是不清醒， 明明睜着眼， 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仍然感覺自己像是在夢游。
秦霜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一想到這裏， 她就恨恨地盯着吳保羅。
時間拉回到淩晨兩點鐘， 秦霜正躺在床上睡覺， 忽然一個黑影推開了她的門， 站在了她的床前。
她忽地驚醒，睜開了眼睛：“艹，你大半夜不睡覺站我床邊幹嘛？是不是真拉肚子了？”
“沒有。”吳保羅說道， “我只是想要驗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們人類曾經生活在很危險的環境中， 以至于至今仍保留着許多本能，比如睡覺的時候腳向着門的方向， 深淺睡眠交換， 一旦出現危險大腦本能示警強迫人類從睡眠中醒來。這種本能在女性身上尤為明顯。”
秦霜翻了個白眼， 最終的震驚過後， 她剩下的只有睡眠被強行打擾之後的憤怒， “滾！”
“鑒于你身體的特殊狀況， 我完全能夠理解你情緒的不穩字。”
“什麽？”
“一個小時後你将會迎來生理期， 我叫醒你的另一個原因是提醒你早做準備。”
“滾！”秦霜直接從床上蹦起來，抓起一個抱枕向吳保羅砸了過去。
吳保羅身手靈活地躲了過去之後， 搖了搖頭退走了。
秦霜氣哼哼地躺回床上， 過了十分鐘從床上爬了起來，爬進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裏處來之後睡意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躺在床上除了等待親戚的到來之外沒有一絲睡意。
神經病，外星人，弄死一個外星要需不需要負法律責任？沒準兒還能得面錦旗什麽的！秦霜在腦內腦補了一場完整的出賣、傷害、虐待外星人大戲之後，氣這才消了下去，畢竟腦補到最後，她剩下最多的情緒是這是不對的，救命恩人，也有可能是救球恩人，這樣做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不是東西了？腦內幻想的最後是吳保羅消失了，更可怕的外星入侵者來臨了……
腦補完一整部科幻、親情、倫理、太空倫理、時間倫理，包含各種悖論和沖突的大戲之後，親戚如期而至，她翻了好幾個身，總算再次睡着，感覺還沒怎麽睡呢，就被鬧鐘吵醒。
今早是月會，吳保羅大人要親自參加的那種，各大區的經理都同時參會，至于什麽米國時間、時差啊，對不起，大區的經理只能跟随總部的時間，總部不會根據分區來調整時間。
但是，現在秦霜非常想将會議時間挪到美國時間去，打哈欠什麽的太丢人了啊。
吳保羅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最近似乎看了不少男士時尚雜志，把自己打扮得跟剛從雜志裏出來的精英男似的，TF的手工訂制西裝，純白襯衫，寶藍色領帶，閃亮的幾乎能照瞎別人眼睛的地中海小牛皮皮鞋，頭發上甚至打了些發臘，看起來騷氣十足。
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會議室，在主位坐下之後，秦霜在他的旁邊坐下，鳳山度假山莊的總經理郭永強已經等在這裏了，因為吳保羅和秦霜都不愛帶人，他也是只身來的，整間會議室除了他們三個只有負責倒水的辦公機器人。
會議時間前三分鐘，參會人員陸續上線，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位置上，他們現在已經對全息會議系統非常熟悉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驚訝，而是很自在地跟身邊的人打招呼聊天。
會議正式開始，根據事先報送的議程，開始依照順序發言，吳保羅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秦霜偶爾問幾個問題，所有人發言結束之後，吳保羅按了一下按扭，負責端茶倒水的機器人端着一摞盒子走了過來。
“這是陽光集團專業訂制版平板電腦，預裝了內網和辦公軟件、財務軟件、翻譯軟件，以後公司會議、通訊全部使用平板電腦發放，像這種公式化的月小結，以後不用每個人都念一遍，直接傳到郵箱裏就可以了，有争議或有讨論價值的，再在會上提出。”吳保羅說道，“平板電腦和配套的手環采用指紋和虹膜雙認證，以後還會推出更多的功能請妥善使用保管，遺失或損壞第一時間報總公司，唐國內的24小時之內到貨，海外的48小時到貨。”
難得他這麽正經嚴肅地說什麽事，公司的高層心裏對平板電腦的功能也多了些期待，陽光集團是一間現代化的高科技公司，這一點所有人都深有體會。
“現在你們的會議系統将會收到一份郵件，點開郵件，內容是根據你們彙報的項目進度進行的下步工作計劃，行程精确到小時，請抓緊行動。”吳保羅沒有任何廢話，甚至沒有将下步計劃放在會上去讨論，他的管理模式更像是“網絡”，他是命令終端，所有的分區經理是中間節點，上傳下達不需要任何其餘環節。
還沒等有人有任何異議，他直接點擊散會鍵，所有人一秒鐘被踢下線。
“怎麽樣？今天的會議進行得夠快吧？”吳保羅得意地像是個孩子。
“什麽意思？”
“鑒于你的生理狀況，久坐對你來講很不友好，我特意縮短了會議時間。”吳保羅一副快表揚我的表情。
會議室除了他們倆個之外只有一個鳳山度假山莊的經理和機器人，秦霜卻像有個地縫鑽進去，熊孩子熊言熊語，語不驚人死不休，除了讓人尴尬之外，就是讓人尴尬。
“你完全不必因此而尴尬，你生理功能正常說明你的身體擁有正常的生育能力……”
這個時候郭永強實在坐不住了，這個話題對于他這個五十多歲的人而言太尴尬了，“吳總，我還有事，沒什麽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不是已經散會了嗎？你怎麽還在？走吧。”吳保羅直接揮手趕人。“你的身體不錯，并沒有什麽痛經之類的症狀……”
秦霜把桌上的平板電腦盒子拿到了手裏，“你再說一句，我就把這個砸你腦袋上。”
周芸将全身浸入到泥漿池內，美容中心的泥漿池她泡過很多，但這一個最特別，泡在裏面時她有一種重回母親懷抱的感覺，溫暖舒适安全，感覺有什麽東西順着自己的毛孔滲了進去。
服務生在她的臉上貼上面膜，眼皮上蓋上浸滿了液體的化妝棉，“需要音樂嗎？”
“不需要。”周芸搖頭。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人來了，她聽着另一個人接受服務生輕聲的服務，兩人小聲對話，另一個人好像是個外國人，非英語國家說着英語，聽口音不是倭國人就是新國人，另一個人也選擇了不需要音樂。
一個小時後，她從泥漿池出來洗完澡，披着絲綢浴袍等待全身推“奶”的時候，又聽見了那個聲音，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女人瘦到什麽程度呢？胸部是平的，胯骨那裏突起得仿佛随時能刺破皮膚，連絲綢浴袍都被刺得突出一塊。
計劃裏這麽瘦的女人只有一個金雪晶。
“嗨。”周芸向金雪晶打招呼。
“嗨。”金雪晶比剛開始的時候恢複了很多，經過了生理和心理治療之後，她現在已經可以離開病床自由行動了。“你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周芸摸摸自己的臉之後說道，雖然只來了這裏不到一周，她是真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一天天變好，奇妙的是自己的身體狀态也似乎在一天天變年輕。
金雪晶想起了心理醫生鼓勵她交友的建議，再次鼓起了勇氣，“等下您有什麽事嗎？”
“等下是吃飯時間。”周芸是嚴格遵守行程的人。
“我也是。”金雪晶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急切了，“那個，可以一起吃飯嗎？”
“當然可以。”周芸點頭，她看出了這個姑娘的窘迫，雖然沒有看過她的直播間，也多少猜到了她是有些心理問題的，很和善地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做完最後一項美容項目，換好了衣服之後，一起來到了食堂。
食堂這個時候已經坐滿了人，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美醜不一，大多數都比剛來的時候有了較大的進步，彼此之間也熟悉了一些，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不時傳來談笑聲。
周芸和金雪晶找了一張空桌坐了下來，用自己随身的手環對準桌旁的掃描裝置劃了一下，周芸點了一份餐，金雪晶則只是劃了一下，并沒有點餐。
“你怎麽沒有點餐？”周芸問道。
“我的食譜是醫生制定的，一天六餐，少量多餐。”過了一會兒送餐機器人送來食物，周芸是一荦兩素套餐，金雪晶的則是幾團糊狀物和一劑胡蘿蔔色果汁泥和一瓶水。
周芸細嚼慢咽地吃着飯，金雪晶則是用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往嘴裏放食物，吃一口喝一口水。
“你這麽瘦，吃這些夠營養嗎？”周芸忍不住問道。
“營養是足夠的，這樣食物一進入口腔就直接滑下去了，吸收很快不會給胃造成負擔。”最重要的是，這一團團的泥，莫名其妙地“好消化”，她完全沒有催吐的想法，“我已經增肥十斤了。”
“完全看不出來。”無法想象比現在的她還瘦十斤是什麽樣子。
金雪晶伸出手，“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我就死了。”
周芸從包裏掏出一張彩票，“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
“彩票。”周芸笑了，“我十八歲認識我老公，二十歲生兒子，二十一歲才嫁給他。三十歲的時候他就開始習慣性出軌，為了怕我離開，我的衣服、珠寶購買都需要他批準，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從銀行卡劃進來的，買所有的東西都要刷卡，不能有現金交易，這個月花不完下個月金額就會減少，原來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至少我有別人看起來物質富足的生活和懂事的兒子，離婚了，我會失去我兒子。直到五年前我兒子車禍去世了，我想要離開，這發現原來我一無所有，我看起來光鮮亮麗，可連十萬的現金都拿不出來。”周芸苦笑，“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買彩票大□□，獎金一個億，現在獎池已經累計到了二十五億，我告訴我自己，中獎的時候就是我自由的時候，這是我的希望。”
金雪晶看着彩票，慢慢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的柔和眼睛裏有了些光彩。
“我現在不需要這個了。”周芸繼續說道。
“為什麽？”
“我已經自由了。”周芸七天想了很多，她拼命讓自己看起來年輕，拼命抓住所謂青春的尾巴，到底是為什麽呢？所謂沒有錢，不想生活水準降低，不想一無所有，是不是一種逃避？人生匆匆，她究竟要困在連形勢都沒有的婚姻裏多久，今天早晨起床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異常熟悉”這張臉，是二十年前她的臉，那個時候她還有不甘，還有希望，還有自信，還有逃離的勇氣和能力，真正的奇跡已經在她身上發生，她中了真正的“□□”，她又有什麽理由不離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