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清潔工
做為國級的保密單位, 422所共有員工230人,按照試驗的重要程度和保密級別,分為10個級別。
每個人的員工卡出入的地方也不同,有很多人在422所工作到退休, 出入的地方只是自己的試驗室、大會議室、食堂和自己的宿舍所在樓層。
負責守大門的警衛, 守了三年,不知道自己看守的地方具體地址, 更不知道內部是做什麽的也是正常的。
整個422所對環境最熟悉的人是誰呢?不是所長, 也不是001號科學家盧務虛而是王志忠。
毫不起眼, 學歷只是初中的王志忠在422所工作了二十年, 對環境最熟悉,保密級別高達8級,認識全所上下的每一個人, 悄無聲息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不被人注意,也不被人重視, 大部分人只是覺得他眼熟, 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而他, 是謝安的朋友。
“今天很忙吧?”謝安遞給他一條煙, 研究所內禁止飲酒, 也曾經禁過煙, 但是老煙槍太多了, 很多人聲稱戒煙如戒命,最後只得開辟出幾個吸煙區, 供老煙槍們解瘾, 王志忠是其中之一,但學歷不高地位很低的他并不樂意跟那些總在一起高談闊論的科學家呆在一起, 他有自己的空間,保潔室外直通後院鍋爐房的後門區域。
謝安跟他就是在這裏認識的,謝安不是老煙槍,謝安喜歡躲在這兒找個暖和的地方蹲着打手機游戲,上網聊天。
諾大的研究所,網速是外面不可想象的快,但準許聯接外網能連上流量打游戲的地方屈指可數。
時間久了,謝安跟王志忠就成了朋友,王志忠不能出門,又嫌棄自動販賣機的煙又貴又不好抽,偶爾會出門巡邏或做事的謝安就會替他帶煙。
“回頭給你轉紅包。”
“這煙漲價了哦,現在98一條。”
“又漲價了?”
“是啊。據說是為了控煙。”
“為了多賺錢還差不多。”王志忠從裏面扒開一包抽了一口,“這煙味兒也變淡了。”
“煙是花錢買的,身體是自己的,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注意什麽啊,整天窩在這山溝裏,一年到頭才休十五天假,穿的除了制服就是制服,吃飯就是食堂那些飯,看電視只有那幾個臺,到處都是攝像頭,上個廁所都不安逸,不抽煙我還活不活了?”王志忠說道,“你為什麽不在你房間玩游戲啊?”
“再過兩個小時還有一個排班,回宿舍麻煩死了。”謝安低下了頭,新開了一局游戲。
“吃了嗎?”
“剛吃完。”
王志忠站在一邊抽着自己的煙,抽完之後把煙掐了,謝安那邊剛剛被“殺”。“你說你,玩得也不好啊。”王志忠掃了一眼說道。
“我是遇見了豬隊友好麽?暑假了,小學生都放假了。”謝安又說了許多諸如挂機狗、坑隊友之類的話。
“還有七八天才暑假呢。”王志忠說道,“你別玩了,幫我幹點活。”
他把一個小推車推了出來,推車裏是一個個已經封裝得死死的大布口袋,謝安把手機揣兜裏幫着他扶着小推車。
“這裏面都是什麽啊,死沉的。”
“文件、雜志什麽的。”王志忠推着小推車謝安扶着,一路到鍋爐房,422所的鍋爐房是全電的,由一位工程師和兩個高級技工值班,在最裏面有一個焚化爐,專門用來燒文件和試驗動物的。
這些事全部由王志忠負責,他将一個一個袋子打開,将裏面的文件往裏面扔。文件大部分是被碎紙機切碎的,也有完整的,還有一些過期的雜志之類的。
謝安站在旁邊看着,王志忠擡頭瞅了他一眼,“愣着幹啥,光推車我用你幫我啊?”
謝安蹲了下來,幫着他把文件往裏面塞,遇見完整的文件和雜志的時候,謝安會翻一翻抖一抖。
“幹嘛啊。”
“我看看裏面有沒有夾着錢。”
“一個個窮得都跟耗子似的,哪兒有錢。”話雖如此,王志忠也學着謝安翻一翻抖一抖,再扔進鍋爐裏。
還真別說,雜志和文件裏錢沒有,但很多都夾着便簽紙,有随手記的公式、随手寫的電話號碼、随手記得靈感之類的。
兩人瞅了瞅,都扔焚化爐裏去了。
“太麻煩了,你就不能整袋扔裏面去啊?”謝安踢了文件堆好幾腳。
“你知道這袋子多貴嗎?再說了不好燒!特別不好燒!我要是一袋一袋往裏面扔,就這些得燒三天。”王志忠也煩着呢。
這些東西也許值金子值銀子值鑽石,但在王志忠眼裏都是些垃圾。
把這些紙塞去去了之後,兩人抖落了一下袋子,見沒有剩下的,王志忠按下了黃色的按鈕,不知道哪裏噴出來一些油,又按下了點火鍵,見裏面的紙都點燃了之後,他才關上焚化爐的門。
“熱死了,我可不在這兒呆了。”謝安胡嚕了一下頭頂上的灰,擡頭瞅了瞅攝像頭,焚化爐這裏,一共三個攝像頭,能照到每一個角落。
“你等會兒我,我也得回去了。”王志忠說道。
在公共浴室洗漱完畢的謝安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回到宿舍,打開電腦聯外網玩游戲,繼續被隊友坑或坑隊友生活簡單枯燥乏味。
誰也不知道,他擁有影像式記憶,只要看見過的東西就會記住,只要記住就不會忘記,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被傳遞給了游戲裏的“豬隊友”。
盧務虛打一個哈欠,就算是他連看二十個小時的監控錄像也會無聊死,更何況被監視的對象生活簡單乏味。
每天按照排班表正常上下班,休息時間不是在健身就是在玩游戲,再不然就是跟同是保安的隊友打撲克,跟清潔工聊天。
今天他看監控是因為有人說謝安幫助王志忠燒東西了,他這才找出來看看。
結果——就是在正常的燒東西,盧務虛不認為随便翻雜志、文件、撿便簽紙能看到什麽,就算是看到了,真正機密的資料也早就單獨銷毀了,連那些被打碎的資料,都是次級機密。
吳保羅從床上坐了起來,謝安傳回來的一個電話號碼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從床頭櫃裏摸出一部老式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你還在?”
“喘氣兒呢,你誰啊?”
“老顧客。”
“誰?”
“坐标
“你想做什麽?”
“422所的人為什麽有你的聯系方式。”
“活不下去了,想賣東西。”
“無論422所出多少錢,我都出一倍,條件是你把東西銷毀。”
“400萬。”
“銀行帳號。”
“我為什麽相信你?你為什麽相信我?”
“你說呢?”
“聽說過陽光集團嗎?”
“聽說過。”
“連一向矯情清高的缇卡人都利用自己的科技在蓋亞上賺錢。我為什麽不能?”
“我記得你是坐逃生艇來的。”
“那又如何?光是逃生艇上的技術就足夠我生存了。”
“缇卡人在你降落之後,摧毀了你的逃生艇,給你留下了足夠生存的錢和生存的必要證件。”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是你?缇卡人。”
“是我。”
“如果是你的話,我不需要錢,我需要你每個月彙給我生活費。”
“你可以工作。”
“替你工作嗎?”
“總比替別人工作強。”
“月薪一百萬我就做。”
“你現在在做什麽?為什麽一個月需要一百萬?”
“因為你有,所以我需要。”
“我記得你是個優秀的舵手。”
“在這裏我能開的只有原始的汽車。”
“給我個郵箱地址吧,我會給你一份工作。”
“一百萬?”
“年薪可以嗎?”
“可以。”那頭的人笑了,“我沒想到你真給我一百萬。”
“因為總有一天,我需要一名優秀的舵手。”
那邊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許久,“你有船?”他的聲音是顫抖的。
“需要做一些修複,但我有。”
“不,不,不,不能離開,太危險,一切都毀了,一切都完了……”
“可你還是想離開。”
“你不要騙我。”
“我不騙人。缇卡人不騙人。”
他給出了一個郵箱地址。
吳保羅沒有問之前給他的錢為什麽沒有了,他也沒有問吳保羅,為什麽要高調地創建陽光集團。
他們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那些觀察着銀河系,守護着秩序的“讨厭”的管理者們,都無暇管他們了。
這種感覺,真!讨!厭!
吳保羅翻身下床赤着腳走到窗前,推開窗,外面一片繁星,如同鑽石鑲嵌在黑色的幕布上,他見過宇宙中無數的異象,去過數百個有智慧生物的星球,研究過處于各種文明階段的文明,曾經和數十個種族在同一間會議室裏做學術交流,曾經有過好幾個來自各種星球的朋友,見過無數像今夜這般璀璨的星河。
卻在現在才發現,原來最美的星河是母星的星河,最美的異象是平靜如初的星空。
“咕咕。”一只夜枭站在不遠處的樹上歪頭看着他,大約在疑惑這只兩腳獸為什麽沒有像其他兩腳獸一樣在睡覺,而是像它一樣做夜貓子。
吳保羅笑了笑關上了窗,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