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動绾發 (1)
林溯聽得一怔, 抿抿唇,沒說什麽, 還是握住了慕洄之的手。
閉上眼睛, 對前方未知的路就容易産生一種潛意識的擔憂,他腳下的步子邁得很忐忑,很慢, 耳邊是遠處海邊吹來的風,是山道上樹林裏的鳥鳴, 還有逐漸清醒的城鎮裏各種由遠及近的嘈雜聲。
而林溯看不見,他就更是走幾步就擔心自己是不是走錯方向,會不會撞到什麽,搭在慕洄之肩膀上的手也下意識地攥緊他肩上的衣料。
慕洄之感覺到他的緊張, 手上捏了捏牽着他的手繼續往前,說:“不要擔心, 繼續往前。”
林溯走了快十來步,越走越沒底,越發強烈地心慌,更何況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他忽然沒耐心一樣,停下來松開了搭在慕洄之肩膀上的手,猛地睜開眼, 看着和自己預料中完全不一樣的位置和風景, 心裏有點悵然。
這時也正好撞上了慕洄之一閃而過的失望,他耍賴一樣将自己的手從他微松的手裏掙脫出來,說:“不玩了不玩了, 我認輸。”
他覺得氣氛有些尴尬, 又問:“你玩嗎?我扶你?”
慕洄之垂眸, 薄唇抿了抿,說:“不玩了。我們該趕去酒莊了。”
“啊?可是……我們剛剛已經錯過了……”林溯想起什麽,明白過來,“應該還有別的辦法。”
兩人順着山道往上再走了點路,遇到一個莊子,類似景點休息區。他們和工作人員溝通了下,成功讓對方答應用觀光車送他們一路。
兩人坐在車上一路上沉默無言,群裏面那幾人倒是很積極,聊得熱火朝天的。
林溯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慕洄之氣壓有些低,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又觸到了他的逆鱗,讓他不開心了。
他示好似地悄悄挪得坐近了些,低聲笑問:“慕老師,怎麽了?”
慕洄之擡眸看着他一臉嬉笑所謂的模樣,心裏一悶,又有些無可奈何。
他們的跟拍攝像師已經跟不上走丢,他幹脆伸手關了兩人的随身攝像機還有麥。
林溯震于他的動作,還是好聲好氣地問:“那現在可以說了?”
慕洄之盯着他看了許久,半晌,才沉沉地從嗓子裏說出一句話來:“林溯,你是不是一點兒都不相信我?”
“我對于你而言,和陌生人沒什麽兩樣是嗎?”
林溯被他問得有些心虛,假意笑笑:“怎麽會呢?我們可是好朋……”
“林溯!”慕洄之受夠了他總是裝模作樣地假笑,怒氣漸起,“你現在跟我說句實話都這麽難了嗎?”
林溯被他問得直頭疼。
他無奈:“我說的是實話啊!實話是什麽?假話又是什麽?有這麽重要麽?能讓我們彼此相安無事不就行了?”
慕洄之盯着林溯,只感覺身上的血都漸漸冷了下來,寒得刺骨。
他冷笑:“林溯,你現在為什麽會變得這麽……這麽讓人陌生。”他到底說不出“冷漠”兩個字。
林溯聞言,“噗嗤”笑出聲,伸手想輕輕拍拍他肩膀,但見他皺眉抵觸的模樣,還是讪讪收了回來,笑眯眯說:“慕老師,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特別像……嗯,特別像一只患得患失的流浪狗。您把自己弄成這樣,是不是太狼狽了點?”
林溯微笑着,語言像刀不見血一樣,平和又真摯地說:“沒有人會不變的啊!不要随便相信一個人,這不是幼兒園小孩都應該知道的麽?”
他語氣平緩,眼睛裏始終笑吟吟地:“我們現在雖然是好朋友,可是你想要的到底是從前的林溯,還是現在的林溯,你想清楚了麽?現在的林溯,就是這樣,虛僞自私沒有真心,也不會喜歡任何人……”
慕洄之靜靜聽着他這樣笑着說着讓人如墜冰窖的話,突然打斷他,聲音沉沉地說:“我要從前的林溯,那個滿心滿眼都只有我的林溯。”
林溯無奈聳肩,攤開手:“那抱歉啊,我也無能無力。”
他說完,伸手向前替慕洄之打開他的攝像頭和麥,又回過來打開自己的,仿佛是笑着解釋:“畢竟我也不能讓時空倒轉,鬥轉星移嘛。”
慕洄之一怔,而他們也到了深海酒莊門口。其他人陸續早就到了,在門口等他們倆。
林溯一躍而下跳下車,跟在最前面開觀光車的司機師傅道謝。
慕洄之會過神來,微垂美眼,踱步走下車。
【剛剛是怎麽了?斷信號了?】
【好想是攝像大哥沒跟上他們的車……】
【林溯說那話什麽意思,怪怪的?】
【這倆人磨磨蹭蹭可終于來了】
六人終于集齊,他們在領隊的酒莊釀酒師的帶領下,開始參觀酒莊文化和展覽館,又一同到了酒廠,參觀每一道釀酒程序,并讓他們上手去試一試,嗅一嗅酒曲,最後到了藏酒的酒窖。據釀酒師介紹,這些酒一大壇就有上百斤酒,年代悠久就價值越高。有的一壇酒能達一千萬。
正聽着的林溯一聽,嚯!好家夥!這酒都抵得上黃金了。
兩個多小時後,他們參觀到最後,一人給了一個小酒杯,倒上二兩小酒,衆人碰杯後,一同品嘗了一番。甘洌辛辣,味道倒還真不錯。
林溯從前習慣喝紅酒洋酒,很少喝國産釀造的酒,這次嘗了嘗,确實覺得口感獨特。只不過,貴也是真的貴。他喝了一小杯後放下酒杯,那種火燒的辛辣感才慢慢從肚子裏往上竄,彌漫上舌尖。
簡單了解後,在酒廠食堂用了午飯,下午,他們真的像新入職的員工一樣,在酒莊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開始深入酒廠進行實操。
釀酒工藝極為繁複,大小步驟多得能達上百道。而他們的工藝時長高達一年。
現在正值端午時期,正是第一步制曲的時候。
于是,六位新入職成員成功領取第一項實踐任務,那就是踩曲。
踩曲,顧名思義,就是站在高達40度的踩曲間不停地踩曲藥。
他們來之前還在展館參觀了某個叫《曲間芭蕾》的踩曲紀錄片,說的就是一群身姿妙曼的妙齡少女們一樣,光着腳去進行反複踩着藥曲的制作環節。
而之所以用人工踩曲,帶領他們的釀酒師,以及紀錄片裏也說了,這是古法制曲方式,他們也曾嘗試過機械化制曲,卻發現最後釀出來酒的味道不盡人意。最終還是決定為了酒的口感和質量,沿用古法踩曲,這也是為品牌為消費者負責。
話是這麽說,但他們六人真到了高達四十度的踩曲間,還是有點面面相觑的。
“真、真要光腳丫直接上去踩啊!”林溯結結巴巴,苦笑,“不會踩完這期節目一播出,咱家酒就得上熱搜了吧???”
陸醉玉調侃:“人間原來是‘曲間芭蕾’,咱們六個大漢得是‘曲間桑巴’。”
【卧槽!真的假的?說實在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這節目要不要這麽真實???難以置信!】
【這熱搜真預定了,可怕,本來就不喜歡喝那麽辣的白酒,現在……呃……】
【看了剛剛那個紀錄片,既然這樣更有利于曲的發酵,是經過不斷實踐出來最好的制曲方式,大家沒必要這麽排斥咱祖傳的古法手藝啊!哭笑哭笑哭笑.jpg 】
【我算是知道為什麽找妙齡少女踩曲了,至少沒那麽排斥……23333】
【‘曲間桑巴’哈哈哈,我覺得他們還可以跳上期學的彜家達體舞哈哈哈!學以致用~】
話是這麽說,大家怎麽都還是有點包袱在。林溯自己心裏也有點羞恥,但想想還有慕洄之他們陪着他呢,心裏也減輕不少奇奇怪怪的包袱。
他想着,回頭看了眼慕洄之,發現他一派從容,十分淡定。也不知道大半天過去了,在觀光車上那點兒氣消了沒有。
他微抿唇,其實他也不想說得這麽開,可畢竟是在錄節目,他不想和慕洄之的關系太過于親密過度。或者說,他害怕,害怕自己重蹈覆轍。
注意到他目光的慕洄之側眸轉過來,看到林溯微垂的眼睛,還有好看的側臉,及清晰的下颚輪廓線條。睫毛微垂,像是在思考什麽。
慕洄之捏了捏身側的手,意識到今天是自己心急了,他緩緩地呼了口氣,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經過這一天錄制節目,他已經漸漸讓自己再次冷靜下來。
也許,曾經的林溯,也是這樣,面對油鹽不進冷淡薄情的他,也是這樣,所有呼之欲出的烈焰在胸腔裏燙得心燒,卻東撞西撞,不得其法,找不到出路。
是他活該,是他咎由自取,不懂珍惜。
現在就算再難,千怪萬怪,也怪不到林溯頭上。
他沒有義務永遠愛我。
光這麽想着,他心裏就悶悶的,泛起酸意。
他餘光注視着林溯,心想:原來那個喜歡他的林溯,真的被他弄丢了。
察覺到餘光的視線,林溯強壓着自己轉過頭去看的想法,跟上大隊伍,走上前去,伸手搭在賀一接肩膀上,笑:“等會兒清洗消毒都認真點啊!否則我真怕觀衆受不了……”
大家哄笑,開始互怼自黑。
氣氛十分融洽。慕洄之這麽靜靜看着,忽而有一瞬,羨慕那些能和林溯這麽相處的他們。他邁步走上去,安靜地站在那兒,聽他們聊天。
林溯餘光注意到慕洄之走過來了,和他們笑着笑着,忽然轉頭對慕洄之開玩笑道:“慕老師,實在不行,咱還是踩完出錢,把我們踩的曲給買了算了,您看行不?”
将他們帶過來進行反複清洗和消毒的釀酒師傅開玩笑:“可以啊!不過我建議你們可以将踩好的曲寄存下來,之後我們經過一年的工序釀成酒之後再做為紀念酒為你們儲存,或者根據你們的需求寄給你們。”
林溯讪讪,心想別了吧,我想到可能真喝不下去。
其他人也對視一眼,滿眼都是打趣壞笑,洛斯連更是起哄:“行啊行啊!咱到時候誰結婚,咱就帶着這麽有紀念意義的酒去!”
林溯:“……”
而最先被林溯問到的慕洄之看到林溯羞恥的模樣,回答林溯之前的問話:“行,那就買下來。”
【哈哈哈哈哈!慕老師你要不要這麽捧場!我都替林溯腳趾抓地了哈哈哈哈!】
【做成紀念酒,你們可真行啊哈哈哈!想到是咳咳……自己人踩的,真的喝的下去嘛???】
【這原味兒,就算是粉絲都得掂量掂量……哈哈哈哈!】
【玩梗雖玩梗,大家還是真尊重這種傳統工藝的哈!不要給咱們咱國産酒品牌招黑,尊重匠心工藝,謝謝~~~】
這時釀酒師傅又揭露真相:“你們只是來體驗踩曲,試一試,其實真正踩曲的女工要求很嚴的。不僅體重要在120斤以下,還要有“211”大學以上學歷,年齡在28歲以下。考進來不僅要筆試,還要有800體測。所以你們今天踩的曲只是體驗踩曲,不能用于制曲。”
幾個人平均年齡在28及以上的幾個大齡青年聞言,咳咳咳咳。
“我27哈!我最小!”洛斯連臭不要臉地舉手。
林溯問:“你有120以下?”
這下大家都閉嘴了。
陸醉玉無奈搖頭:“是我不配了。”
【是我不配了加一,這踩曲女工要求也太高了吧!我最怕800米體測了!跑下來能厥過去……】
【踩曲竟然還要求學歷?!還要考筆試考體測限體重?】
【打擾了打擾了……是我不配。】
【就算這樣,恐怕也不少人搶着去吧!能開出這樣的要求,待遇肯定很好!】
【剛剛查了下,想看看他們的學歷,震驚我,林溯是P大金融系高材生?!他不是學藝術的???】
【同說一下,慕老師的學歷也很厲害,是T大大學人工智能方向!智商170+,老生常談了……】
【所以我關注的是,他們不是高中關系不錯嘛,兩人竟然不是同一所學校的???】
直播間聊得越來越遠,而現場六個人分別進行深度清洗和消毒後,在得知至少不需要為踩曲後果負責後,心理壓力少了不少。他們彼此光着腳,并露出小腿,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高達四十度的踩曲間。
慕洄之目光在林溯又白又直的小腿上掃了一眼,別過目光,走到他旁邊的踩曲位置站好。
林溯看他不準備挪地兒,詫異地小聲問:“慕老師,您站我旁邊,不怕我沒分寸踩到您?”
慕洄之不甚在意,反問:“會嗎?”
林溯咬咬牙微笑:“很可能會。”
慕洄之無所謂:“那就踩吧。”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那怎麽可能呢?”林溯認慫,也愈發看不明白慕洄之了。這是氣消了?
慕洄之也淡淡轉過頭看着他說:“我相信你。”
林溯一怔,心更虛了,他讪讪一笑:“好,那我就盡量。”
踩曲的姑娘們□□了他們一遍,如何踩怎麽踩,看似簡單又沒那麽簡單,需要大量地體力以及耐熱的毅力。
踩曲要求踩得平整、飽滿。四邊緊,中間實。要是正常情況下,需要踩曲女工們從早上五點半一直踩到十點半。整整五個小時一刻不停地在高溫中工作,非常辛苦。
他們礙于只是進行踩曲體驗,時間上也就寬松一些,可卻一點兒也不輕松。腳下的曲高溫黏熱,整個空氣悶熱至極。
幾個大男生不停歇地踩了快半個小時就汗流浃背,快一個小時的時候,一個個就累得夠嗆。
林溯也特別累,主要他這人特別怕熱怕流汗,這會兒感覺汗水把整個背都浸濕了,白色衣服就黏在背上面,跟透明沒兩樣了。
慕洄之體質偏寒,這時候也流了不少汗,額頭全是薄汗。他注意到林溯确實很累,然而腳下卻一點兒沒偷懶,認認真真地踩,争取達到中間微凸,四邊緊實。
一個半小時的時候,洛斯連感覺自己快死了,不是累死就是熱死。汗水全流眼睛裏了。
工作人員貼心地給他們每人遞上一截毛巾挂在脖子上,方便擦汗。
林溯接過來喘着氣道謝,給自己擦了擦,注意到慕洄之沒有去接毛巾,就幫他接過來,動作十分自然地直接幫他擦汗。
慕洄之一怔,擡眸看他。林溯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原本就熱得爆紅的臉這下更燙了,他掩飾性地讓自己自然一些,繼續幫他擦。
慕洄之嘴角微揚,淡淡一笑:“謝謝。”
【嗚嗚嗚嗚嗚!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這一刻我磕了!】
【林溯給慕老師擦汗!他給他擦汗!真的好甜啊啊啊啊!這不就是小情侶嘛!!!】
【之前林溯很少這樣主動的,這是第一次啊啊啊第一次!不給別人擦就給慕老師擦!】
【做為林溯老粉,內心複雜,其實能理解啦,畢竟太主動貼慕洄之,肯定被一些黑粉嘲什麽捆綁吸血的……溯溯是真不容易,但是能看出來,他還是關心老朋友的。】
【什麽老朋友!這是愛情!這是愛情啊啊啊啊!】
快兩個小時的時候,林溯苦苦撐着,心想這節目組真他媽的狠啊!
還不如一開始告訴他們,他們踩的曲可以用,這還心理平衡一些。現在這種明知沒用還得幹的感覺,真是生不如死。
幾個人踩得小腳都軟了,還是不得不繼續。
一邊聊天調侃,一邊苦哈哈繼續。
慕洄之注意到林溯的表情痛苦,忽而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沉聲說:“扶着我點兒,省點力。”
林溯一愣,但體力不夠,還是屈服了,伸手扶住男人結實有力的小臂上,只感覺整個掌心都是燙的。
慕洄之感受着他的掌心,感覺那裏很燙,林溯的掌心還有一層薄薄的汗,明明是林溯扶着自己,讓自己壓力更重,但他這種被依靠,或者說林溯真的願意依靠他那麽一點的感覺,讓他不由心情開始變好。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麽!慕老師剛剛那一瞬是不是笑了!他真的笑了!!!】
【作為慕粉真的特別感謝這個節目,感覺慕老師來這裏放松很多啊,笑容也變多了~~但這個踩曲真的好辛苦,心疼他們……】
【只是讓林溯扶一下,就開心到偷笑?慕老師這樣感覺好純情啊哈哈哈哈哈!】
【哎,不得不說,林溯真的好會釣啊!特別他現在臉紅撲撲的,明明汗都黏臉上了,可怎麽就感覺更驚豔更好看了呢!】
【真的诶?!林溯和慕洄之兩個大帥哥同框也太養眼了!如果忽略他們現在正在光着腳踩曲的話哈哈哈哈!】
【蘇啓蜇你他媽真狠啊!是個狠人!】
萬事開頭難,熬過了前面兩個小時,大家再怎樣怨聲載道,也逐漸習慣了整體踩曲的節奏,腳下不停歇,努力認真地踩,還彼此莫名攀比起來,看誰踩的曲形狀最專業。
踩到四個小時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陸續偷懶,畢竟實在是太熱太累了。無奈節目組竟然還找了踩曲小姐姐們給他們指點順便監工。
小姐姐不好意思地上前指點他們,溫聲細語又不太好意思地讓他們別停下來偷懶。幾個大男生也臉熱,只得嘆口氣,拖着麻木的腳繼續。
陸醉玉中途還跟小姐姐們唠起了嗑:“小姐姐,你們這工作這麽幸苦,工資多少啊?”
林溯聽到錢,也豎起耳朵歪過去聽。
小姐姐有點不太好意思,一開始不願意說,但磨不夠陸醉玉這厮會撩,嘴又甜,一口一句“小姐姐”,把人家從上到下誇了個遍。
連林溯聽完都自嘆不如。
小姐姐就羞澀地開口了:“……年薪十五萬。”
一句話驚呆幾個衆人,他們瞪大眼睛異口同聲:“這麽高?!”
當然不說他們幾人職業特殊,十五萬可能不算什麽,但比起大衆職業,年薪十五萬,是真的很不錯了。
【好高!嗚嗚嗚!讓我去踩曲!讓我去!!】
【家裏蹲人士羨慕了,這年頭能找到個好工作太難了嗚嗚嗚……】
【社畜也羨慕了,一天只用工作五小時,好美啊啊!經常加班到深夜,通勤來回兩小時,回家只想癱着看小說的苦誰懂!】
【累醜累醜,社畜的苦誰懂,含淚羨慕】
【講真,看他們這麽踩,我都覺得累,天天這樣可真不容易】
【不是說端午踩曲嘛?也許一年就只踩這小段時間?對不起,我在妄想哈哈哈!】
林溯聞言,也不禁感嘆,每行每業都不好做啊。他已經在社會最紅利的崗位上了,無奈債多人糊。
他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早點還完債,然後躺平當鹹魚。
慕洄之看他一副頗為感嘆的模樣,淡淡問:“怎麽?感覺很感慨。”
“是啊,很感慨。”林溯點點頭,剛剛松懈下來的腳,又繼續用力踩起來,說,“是啊,人家小姑娘每天都認認真真踩五個小時,我也不好意思偷懶,咱們加把勁兒繼續吧!就當作蒸桑拿,快渡劫成功了!”
慕洄之伸手用毛巾幫他擦了擦額頭黏着的亂發,說:“嗯,不過你這頭發長了不少。怎麽沒剪?”
說起這個林溯就苦笑:“之前回去沒注意,還覺得這樣挺好看,你看現在好了,熱成狗。”
慕洄之想到什麽,轉頭向還在和陸醉玉聊天順便監察的小姑娘開口:“你好,請問你有沒有多餘的皮筋,可以給我一根?”
那小姑娘看着慕洄之的臉一愣,反應過來,忙點頭:“有!有的!”說完,忙從自己身上的口袋裏摸出來一根黑色頭繩遞給他,小聲解釋:“我們經常要用到的,所以随身帶着。”
慕洄之接過來,腳下力道勻稱不停,對他點頭:“謝謝。”
小姑娘臉一熱,咬唇小聲說:“其實我是你的粉絲,我能不能跟你合個照?”
慕洄之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現在的情況,說:“不好意思,現在不太方便。踩曲間應該也不能帶手機。”
小姑娘這才反應過來,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又失望地說:“對對,我都忘了。”
和小姑娘聊了半天的陸醉玉:“……我心碎了,難道不是我粉絲?”
小姑娘轉過頭笑:“是你們的粉絲,我還是Aurora的團粉~”
林溯聞言訝異:“真的假的啊?你才多大啊?咳咳,我是說,我們成團的時候,你才小學吧?”
他正說着,忽然感覺伸手有雙手動作溫柔地摟上他脖頸處的頭發,他一驚,剛要動,身後的人就低聲道:“別動。”
林溯心裏惴惴,他剛剛聽慕洄之說要皮筋,就隐隐猜測是幫自己要的,但他一下忘了要過來。現在是怎麽也沒想到慕洄之竟然親手幫他紮頭發!
他不敢動了。
那小姑娘也看到了,滿臉激動,咬唇,兩眼發光,小聲說:“其實我是最近才粉上你們的,就是看了第一期,我、我其實還是溯洄從之的CP粉!”
林溯讪讪:“那你粉頭還挺多啊哈哈哈哈。”
他這麽說着,上身不敢動,腳下卻不停,還真是個技術活。林溯能感覺到脖頸後面,慕洄之溫熱的指尖正撩過他的頭發,一點點細致耐心地将頭發攏起來,再用皮筋認真地幫他在後腦勺後面紮起來一個揪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慕老師好溫柔!好有愛啊啊啊!】
【甜!我要被甜暈了!動作真的好溫柔啊啊啊啊啊啊!】
【畢生所願,男神為我绾青絲!絕了絕了真的好絕!】
【剛剛那幕,我已經想到他們白頭到老了!磕到了磕到了!】
“紮好了。”慕洄之說着,看着林溯從他這個角度露出來的光滑泛紅的修長脖頸,耳廓的輪廓,還有側臉,溫聲道:“這樣很好看。”
林溯一怔,這一刻,竟然沒出息地感覺臉更熱了。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下,只是一個簡單的小辮子而已,他摸得感覺心癢癢的。
林溯放下手,沒敢繼續摸,只是笑着說:“慕老師說好看,那肯定好看了。畢竟你的審美那麽好。”
慕洄之垂眸看着他的臉,低聲說:“是你好看。露出額頭和臉出來更好看。”
“!”林溯暗中捏緊了身側的手。
能不能不要這麽撩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明明、明明都一次次說了那樣絕情的話了。
為什麽還不死心……為什麽還要這樣……
林溯心慌意亂,再也不敢搭話,一心只有踩曲事業。
慕洄之注意到他的情緒波動,在他旁邊陪着他,垂眸看着他,沒有再多說什麽。
【啊啊啊啊啊啊啊!慕老師這波直球我可以!】
【建議出一本慕老師情話合集,我要買!我要收藏!】
【林溯那麽騷的人都不敢說話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要我也不敢說話,一說話就暴露,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羨慕現場的那位姐妹,還有什麽比現場磕糖更爽的呢?!】
而現場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幾個大男生對視一眼,默契地起哄:“Yoooooo~~~~是你好看~~~~”
“……”被起哄的林溯原本想縮頭當鴕鳥,這下真的被起哄得臉更燙了,他氣得破罐子破摔:“怎麽?Aurora顏值擔當就是我怎麽了?!”
賀一接好笑:“沒錯沒錯,Aurora全員就你顏粉最多,黏度最強,十年了還□□着不離不棄。我都快羨慕死了。”
其他人幫腔:“對啊羨慕死了~~~好羨慕哦~~”
陸醉玉:“不像我,只是個區區視帝而已。”
洛斯連:“不像我,只是區區拿了幾次金曲獎罷了。”
賀一接:“不像我,嗚嗚嗚嗚嗚不說了,演的戲太糊,顏粉也沒幾個。”
蔣頹山:“不像我,只是個默默無聞的作詞人。”
林溯:“……”
慕洄之猶豫了下,在想要不要開口:“我……”
“別!您別開口,我知道我知道,三料影帝,影視歌三栖嘛,您清高,您了不起!您顏粉比我還多得多得多!”林溯憤恨地打斷他,狠狠踩着腳下的曲。
慕洄之等他安靜了兩秒,才開口:“我是想說,我也是你的顏粉。”
“噗——”那邊看戲的人聞言紛紛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林溯羞憤難當,做了個引劍自刎的假動作:“讓我shi !”
慕洄之無奈又好笑,說:“我也是你的事業粉,不信你考我。”
“不考不考!”林溯擺手,連忙對着鏡頭的方向認真道:“顏粉也是粉啊!支持我的溯粉們謝謝謝謝!感謝多年不離不棄!順便打個廣告哈……”他說着腳下踩着,差點踩偏崴腳,繼續說,“如果有看得上的金主爸爸,可以找我演戲,片酬好商量,檔期這個節目後面全空哈!”
在外面監控直播的蘇啓蜇聽到這段話:“……”
五個小時的踩曲活動終于結束了。
六個人至少五個癱成狗,慕洄之也挺累的,站在旁邊慢慢舒緩自己的呼吸。
所有人剛出來,離開蒸籠一樣的踩曲間,感覺自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林溯伸手扭着自己的衣服,甚至能扭出水來。他将衣服擡起來時,恰好露出結實緊實的小腹和腰,此刻因為長期在高溫作業下,皮膚泛着紅,汗水淋漓的。
慕洄之目光從上面掃過,微抿了抿幹燥的唇,感覺有些渴。
“啊好渴!我感覺嗓子要着火了!”林溯難受得扭完衣服,又伸手在臉邊扇汗。
這會兒已經快到傍晚,下午六點多。
他們又累又餓又渴,出來以後,全蹲在路邊,更恨不得躺在地上。
而林溯更是直接大剌剌地直接往地上一趟。結果下一秒,“嘶——”他瞬間跳起來,感覺自己的背要被燙熟了。
剛剛看到他的動作,剛想伸手将他拉起來的慕洄之立即走過去問:“怎麽樣?燙傷沒有?”
林溯這下也管不了這些那些了,他見有人問自己,就癟着嘴想嚎:“……嗚嗚我覺得撒點鹽和孜然就可以開餐了。”
慕洄之聞言,神色一變,伸手就要撩他的衣服幫他察看。
林溯察覺到他的意圖,趕緊往後退伸手阻攔:“哎哎哎,大庭廣衆的,不用不用!我開玩笑的!”
慕洄之懷疑地看着他:“真的?”
林溯點頭:“真的啊!比真金還真!我就剛躺下半秒不到,一點兒事兒沒有。”
其他人也累得夠嗆,他們短暫地休息一會兒,誰也沒有多好過。
慕洄之轉頭遠遠看向站在攝像頭後面的蘇啓蜇,出聲問:“蘇導,有地方可以沖個澡嗎?”
蘇啓蜇原本是想讓他們再想辦法自行回去,但看慕洄之那雙冰冷的眼睛,還是心虛,點點頭:“有有有!旁邊酒莊的高級酒店可以,不過一晚上三千……”最主要的是,他們根本沒有在裏面裝攝像設備。
“而且,你們沒錢,我建議你們回海邊小屋。”蘇啓蜇盯着他慕洄之壓迫感十足的目光,努力維持自己作為總導演的尊嚴。
“啊???不會吧?現在再想辦法回去,我感覺要我的命!”洛斯連哀嚎。
其他人的臉色也都滿是疲态。
慕洄之伸手扶着林溯,抿緊了薄唇,沉思了會,忽而開口:“好,那我就賺到三千。”
林溯:“???”
你在說什麽胡話?等你賺到三千,黃花菜都涼了。還不如先想辦法搭順風車回木屋要快一點。
其他人也聽得一愣,以為慕洄之是開玩笑。
然而慕洄之卻伸手箍着林溯往深海酒莊的酒店走去。
“哎哎哎——!什麽情況?!真要去啊!”其他人都懵了,但還是邁着腳步走上去跟着。
節目組衆人:“???”
蘇啓蜇見狀,咬牙,趕緊向旁邊人吩咐:“快,去和酒店交恰,在他們賺到房費之前,先把房間攝像頭裝好了。”
工作人員讪讪:“蘇導,您真覺得就算裝了,慕洄之不會伸手就關了?”
蘇啓蜇:“……”
那你告訴我怎麽辦?!
旁邊的副導,幽幽說:“他們後面不是還有銷售計劃嘛?就每人提前扣一千五營業利潤好了。”
蘇導沉默兩秒:“……搞起!”
林溯被慕洄之箍着往酒店走,整個人腳軟得都是飄的,他苦笑:“不是,慕老師,慕大影帝,您知不知道您這樣的行為說好聽了是酷,說難聽了算是耍大牌了啊?”
慕洄之聞言,不在意地低嗤了聲:“所以呢?”
“呃……所以……你也不怕黑粉罵你啊?”林溯搬出黑粉來。
“你怕黑粉?很多人罵你?”慕洄之皺眉反問。
林溯當即梗着脖子硬氣起來:“哈哈,我會怕黑粉?”他可是敢直接用大號就怼回去的人好嘛?
“那不就行了?”慕洄之淡淡道,“我只是想找個地方給你沖一下,讓你休息而已。”
林溯遲疑,“可是,我們後面可能還有安排吧?”
“沒有了。”慕洄之說。
“啊?”林溯不解,“你知道臺本流程?”
慕洄之擡眸看了眼兩人身後默默敬業跟着道攝像大哥,微挑眉:“你确定要知道?”
林溯反應過來,“啊哈哈哈哈!不用不用,怎麽可能呢?”
慕洄之忽而低笑了聲,帶着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