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對此一無所知的沈月溪正在沈府內等着沈南沖的歸來。

“娘子笑得這般甜蜜, 想來這姚家二郎甚得娘子的心。”喜枝在一旁嬉笑着。

“貧嘴。”沈月溪笑盈盈地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瞧着正值青春年華的喜枝,想着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亦要為喜枝尋一門好親事, 不叫喜枝再蹉跎歲月。

聽得門外有聲響,她眉梢帶笑地站起身, “定是阿耶回來了,喜枝,我們去看看。”

“是——”喜枝捉狹地拖長着音, 惹得沈月溪面色一紅,又作勢要撓她癢癢。

兩個小娘子嬉笑着便出了院子,直到見到門前的劍拔弩張。

沈月溪見到周伯領着府兵守在沈府門前,手顫了一下,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走上前問道:“周伯,怎麽回事?”

她走上前時, 才看到那個站立在周伯對面的男子——

壓在眉眼上的朱雀盔遮住了他的高額,更顯那雙淺褐色的眼眸冷漠而兇狠, 只一眼便叫人瑟瑟發抖。

“阿兄?”沈月溪遲疑地喊道, 明明是她極為熟悉的義兄, 她卻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前世的初見,那時的叛軍首領與如今的裴衍洲似乎越來越像了……

裴衍洲手扶着長刀,直接将目光投向周伯背後的沈月溪, 他越過周伯,直接與沈月溪對上, 眸中是沉沉的暗色, 這般赤/裸裸的眼神更加沈月溪頭皮發麻, 她不自覺地想要朝後退去。

然而,高出她一大截的男子卻不允許她後退,一把拉住了她,他帶着燥熱的手握在她纖細的皓腕上,将她往他的方向帶了帶。

兩個人之間不過相隔咫尺,沈月溪擡首只能看到裴衍洲輪廓分明的下颚,與微抿的薄唇,她略帶緊張地說道:“阿、阿兄,還請放開我。”

裴衍洲的手指磨過她的手腕,俯身逼着她與他四目對視,那一雙淺色眼眸裏的暗潮翻湧叫沈月溪看得明明白白。

他很輕很淡地說道:“沈月溪,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

裴衍洲的聲音沉沉,猶如興國寺中的梵鐘敲擊出來的聲響,低沉悅耳,不再是少年略帶着沙啞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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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溪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着眼前抓着自己的男子,一時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十年後的梁家還是在十年前的沈家,在這一刻她甚至懷疑自己從未重生,這些日子的歡快不過是黃粱美夢一場!

察覺到她眼中的驚懼,裴衍洲眉頭緊鎖,他以為這一世重來,他披着少年郎的模樣,她不會再抗拒,到最後換來的依舊是她眼中的懼意。

他閉了閉眼眸,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勢在必得不再遮掩,他不會再眼睜睜看着別的男子執起她的手,這一世她只能是他的妻——無論再來多少世,她都只能是他的!

“阿月,”他再次開了口,“我已派人去接義父回來,你只要乖乖的,一個月後便是我們的成親之日。”

沈月溪那一雙杏眼睜得更大,她的另一只手猛地就拍了上來,着急地喊道:“你要對我阿耶做什麽!裴衍洲,我阿耶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

裴衍洲低頭看向她那只拍打在自己身上的手,沈月溪的手心柔嫩,拍在他的甲胄上只一會兒便拍得通紅,他身上并不覺得痛,只看着沈月溪那只手……

他無奈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聽話便是,他既是我義父又是我岳父,我自然不會拿他怎麽樣。”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牢牢箍住了沈月溪的一雙手,無論她怎麽掙紮都難以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氣憤的小娘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她只恨自己重生回來也沒有跟着阿耶習武,此刻只能被裴衍洲像抓雀兒一般地抓在手掌裏。

沈月溪氣得杏眼氤氲,眼梢紅暈,裴衍洲眸色中的沉沉墨色褪去了不少,哪怕是生氣的模樣,只要她是鮮活的,便好。

沒有絲毫的猶豫,裴衍洲打橫将纖細嬌小的沈月溪抱了起來,那是他早已想做的事情,從上一次春搜的時候,他便想這般做了。

“郎君——”周伯想要上前阻止他,身後的士兵立刻便上前壓住了周伯。

“放開我——”沈月溪那張本就染上胭脂的臉更是紅得猶如四月花,她奮力掙紮着,然而裴衍洲的身子就像泰山一般牢固,穩穩地抱着她朝裏走去,一直将她抱到了廂房裏。

“你、你忘恩負義!你怎能這般……我真心拿你當兄長……”沈月溪被他放下時,忍不住抽泣着。

裴衍洲低頭便能看到沈月溪挂着淚的模樣,夏日炎熱,她這一路還出了汗,便如那一日她送他回房一般,鼻珠上點綴着幾滴香汗。

他伸出手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珠,又慢慢将手定在了她的眼尾,以指腹輕輕掃過眼尖那一點如桃花般的紅痕,道:“我從來不想做你的兄長,阿月當知曉才是。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沈月溪猛然心悸了一下,她怔怔地盯着眼前與前世完全疊合的男子,過了許久才問道:“你……是裴衍洲?你……是越王?”

她忍不住試探着問着,她有一絲懷疑,懷疑眼前的男子是否也擁有了前世的記憶。

裴衍洲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極為幽邃地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時,才淡淡回道:“越王?這個封號倒是不錯,往後我若稱王,便用阿月為我取的這個封號。”

“誰為你取的……你怎可叫我阿月!”沈月溪氣惱地反駁着,粉面略微鼓起,嬌中猶帶俏。

看得裴衍洲心中一癢,修長的手指便輕輕點在了她的面額上,只見沈月溪又睜大了眼睛,如同受到了驚吓的貍奴。

他忍不住輕笑道:“阿月第一次見我時,不也在我的面上戳了一下嗎?”

沈月溪想要辯駁,可又氣悶地将聲音吞下,虧得眼前的男子人高馬大,卻還記恨着一年多以前的事,也不想想她戳他是因為他有梨渦,她又沒有……

裴衍洲緩緩收斂起了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微微柔和,伸手在她的發髻上輕輕撫了一下,道:“只要你是我的妻子,我絕不會為難沈太守。”

沈月溪面色白了又白,狠狠咬着唇,并沒有應他。

男子的手霸道地放在她的唇上,将她的貝齒撬開,不讓她繼續咬着自己的唇。

他與她又對上了目光,直至她終是落敗地垂下了頭,掩住眼中的驚慌,卻不知道自己将更為無助的脖頸漏在了男子危險的目光之下。

裴衍洲盯着她纖細的白頸看了許久,才放開了她,朝外走去。

沈月溪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簾裏,才有些虛脫地跌坐下來,聽到門板又“咯吱”一聲響,驚地擡起頭,見是喜枝才略微松了一口氣。

“喜枝你怎麽進來了?”

“是那些官兵帶我進來的,”喜枝慌忙小聲地附在她耳邊道,“娘子,舒雅苑外守了好多官兵,我……我還看到從前那個左先生和阿郎一同回來了。”

“阿、阿耶也被他們抓住了?”沈月溪只覺得一口氣提到胸口難受得緊,只怪她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娘子,郎君應當不會為難阿郎吧……”喜枝擔憂地問道。

沈月溪愣了一下,站起身推開窗戶,果然便看到整個舒雅苑都被圍了一圈士兵,層層守衛,裴衍洲倒是很看得起她這個弱女子……

“娘子?”

沈月溪帶着幾分氣惱地将窗戶又重重關上,負氣說道:“他若真能不傷我阿耶,我嫁他便是!”

裴衍洲走到前堂時,沈南沖與姚将軍二人皆已被左無問帶到。一身甲胄的年輕郎君從烈日下走進來,腰間挂着雙刀,倒是看上去比沈、姚二人更像一個上位者。

他十分客氣地指了指上座,對沈、姚二人說道:“義父、姚将軍請坐。”

沈南沖一口悶氣淤積在心,不客氣地拉着姚将軍坐了下來,冷聲道:“這一聲義父沈某愧不敢當!阿月呢?”

“阿月在舒雅苑。”裴衍洲并不坐下,站在沈南沖的面前,還算恭敬。

沈南沖冷哼了一聲,姚将軍仔細看向裴衍洲,卻是問道:“張素呢?”

裴衍洲只淡淡回了兩個字:“殺了。”

沈南沖與姚将軍皆是一震,姚将軍急急問道:“西軍營的那幾個副将呢?!”

“反抗的便殺了,歸順的便留用。”裴衍洲答道。

沈南沖與姚将軍面面相觑,要知道張素統着西軍營多年,沈南沖幾次将人安插進去,不是被磋磨掉半條命,便是無功而返,裴衍洲才去了多久?兩個月的時間,便能将鐵桶一般的西軍營給收了?

裴衍洲看着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淡然開口道:“義父與姚将軍可覺得自己的麾下也是堅不可摧?”

“你什麽意思?”沈南沖比姚将軍快一步反應過來,他那五萬人馬不會借裴衍洲用着用着也變成他的人了吧?

果然,沈南沖聽到裴衍洲說道:“義父手下的那些人與我一同出生入死,至于姚将軍麾下……我曾在東軍營作為校尉,又留了陳無悔在那,足夠将能策反的人都策反過來了。”

“放你娘的狗屁!”姚将軍一下子跳了起來,策反個屁!這能叫策反嗎?這他娘是挖牆腳!

沈南沖比姚将軍沉穩一下,但面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短短一年未到的時間,便将汾東三個軍營都蠶食掉,眼前的年輕郎君看着當真是有些可怕!

左無問笑道:“沈太守、姚将軍莫要緊張,你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這兵聽誰的都一樣。”

左無問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沈南沖與姚将軍的怨氣便更甚了,尤其是沈南沖,心中分外懊惱,他明知道裴衍洲是個不安分的,怎麽就沒有多防着他一點!

“我與裴郎君只怕上不到一條船上,我與裴郎君說過,你若要離開汾東,我絕不阻攔,你要帶走多少人帶走便是。”沈南沖陰沉着臉說道。

裴衍洲道:“左先生應當同義父說過,我将義父與姚将軍請回來,是因為我要求娶阿月。”

這一次換沈南沖怒地跳了起來,大罵道:“你怎可言而無信!我便知像你這樣耍骨頭的叫花子嘴如茅廁,言如放屁!”

裴衍洲摩挲着刀柄,淡聲答道:“我只說不動阿月,沒有說不娶阿月。義父與姚将軍安心在府上做客便是,只管在一個月後吃我與阿月的喜酒。”

做客個屁!這是他的沈府!沈南沖氣得面色發青,拔出佩劍就朝裴衍洲刺來。

裴衍洲卻是早料到他的行徑,只一個躲閃,便已奪了他的手中劍,将他的長劍收到自己的手中,不急不緩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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