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黃昏日落, 華燈初上,前堂賓客喧嘩,後院冷風孤寂。
院中站着四個人, 沈月溪的身旁還跟着喜枝和裴衍洲給她的婢女彩雲, 算不上孤男寡女,然而她依舊感到窘迫, 雖不是故意毀約,卻是她議親之後又另嫁他人。
姚仲青站在喜慶的紅燈籠之下,紅光落在他讨喜的臉上映出了一絲落寞, 見到沈月溪時,他眼中一喜,急急走上前,又停在了一丈之外, 守着分寸行了一禮:“夫人可安好?”
“我一切皆好, 不知姚二郎可好?”沈月溪掩飾着尴尬,端方地回禮。
今日的沈月溪為了不奪新娘風采, 穿的是雪青色圓領襖子,挽着淩虛髻, 頭上只插着一把金梳, 便是如此, 正值二八韶華的女子站在枯枝下更比春花燦爛,顧盼一眼光彩流連。
姚仲青盯着沈月溪看了許久,并未在她臉上看到一點郁色, 松了一口氣之餘也有幾分失落——
當初沈姚二家被圍,他亦曾想過英雄救美, 可終究是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見着她嫁了裴衍洲, 這半年以來,裴衍洲的勢力越來越大,而姚家越發沒落,他阿耶與他大哥如今都閑賦在家,更何況是他。
他與她早已無望。
姚仲青原本還想着,只要沈月溪臉上有一點難過,他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幫她,而眼前的她看着猶勝以前……他握了握一直揣在袖口中的玉佩,那是當初及笄時為沈月溪備好的禮物,原以為總有機會送出去,奈何世事無常……
姚仲青過了許久,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幹澀說道:“好,你若安好我便好……”
“阿月。”
從姚仲青背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比這正月裏的寒風更能凍住姚仲青,他僵在了原處,還未回身,穿着戎裝的裴衍洲已經越過了他,走到了沈月溪的面前,當着他的面便執起沈月溪的手。
“我接你回去。”剛從戰場上回來的裴衍洲滿身的蕭殺之氣,一手握着刀柄,一手牽着沈月溪,完全無視姚仲青的存在,略過他的身邊便朝外走去。
“裴将軍……”姚仲青逼着自己叫出了聲。
而裴衍洲只冷冷回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久經沙場的男子比之一年之前更加氣勢懾人,那一眼便足以叫姚仲青再也發不出聲音,失魂落魄地留在了原處。
沈月溪跟在裴衍洲的身後,被他牽着朝外走,悄悄回眸看了一眼那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愣在原處的姚仲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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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裴衍洲忽地又叫了她一聲,握着她的手也緊了幾分。
“郎君,你握痛我了。”沈月溪輕輕說着,再看向裴衍洲,發現他的唇抿得很緊,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裴衍洲的手松了一些,但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就這般牽着她從前堂而過。
還未散盡的賓客不知道裴衍洲什麽時候來的,驚得滿堂嬉笑瞬間安靜,崔家族長更是上前來賠笑:“不知裴将軍來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裴衍洲停下來,算是給面子地說道:“崔老不必客氣,我只是來接內子,便不多加打擾了。”
說到“內子”二字,裴衍洲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些,沒有先前吓人,他将沈月溪抱上馬車後便坐到了車夫的位置上,竟是親自驅車來接她。
衆人戰戰兢兢地将他們送到門口,直到馬車遠去,方有人意味深長地笑道:“這大将軍……竟自己做車夫,将軍府都無人可用了嗎?”
便有人不屑地接道:“沐猴而冠者,便是給自己封再大的官也是難上臺面。”
來參加婚禮的皆是汾東的世家,他們面上雖臣服于裴衍洲,心底多少還是看不起這個乞丐出身的大将軍。
還是崔家族長将手中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冷聲道:“各位慎言!莫說這位行事随意,如今整個汾東皆是看他行事!”
想到裴衍洲的鐵血手腕,那些世家子弟全都噤了聲,不敢再非議。
回到将軍府後,沈月溪是一路被裴衍洲抱回房間的,她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已經被裴衍洲放到了床上,她當下跳了起來,皺着眉頭對裴衍洲說道:“我這身是外面的衣裳,你怎能将我放在床上?”
小娘子一臉的不悅,眼裏壓着不開心。
裴衍洲停頓了一下,他是知道她的規矩的,只是今日……他不冷不熱地問道:“阿月是嫌棄我?”
沈月溪覺得他的不痛快起得莫名其妙,再見他一身風塵仆仆,甲胄上還帶着血跡,只無奈地說道:“我怎會嫌棄郎君?從前便與你說過,外衣在屋外穿不幹淨,被褥貼身而蓋……”
沈月溪蹙眉看着他,眼中澄清,全然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裴衍洲低頭看着她認真解釋的模樣,伸手将她扣進自己的懷裏,抱得她快要踹不過氣來,方放開她道:“我叫人進來換被褥。”
“那……郎君一路辛苦,也早些沐浴歇息吧。”沈月溪見他讓步松了一口氣,順着他的話便說道。
裴衍洲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刀柄上細細研磨而過,點點頭便出去了。
沈月溪今日一整日都在外頭,自然也吩咐仆婢給自己備了浴湯沐浴,她回來時,裴衍洲已經坐在床上,手裏還拿着一本書,而床榻上亦是換了大紅的被褥。
她并未多想地坐在一旁的梳妝臺前,擦拭未幹的長發,裴衍洲将書塞到枕頭底下,上前便接過她手中的沐巾,細細地幫她絞幹頭發,男子的力度恰到好處,在她的發上一寸一寸研磨而過,她已經習慣了裴衍洲的動作,只過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有了睡意,小腦袋一頓一頓地往下輕啄。
裴衍洲看着她的目光愈發深沉,将沐巾放下,便将她抱起,沈月溪對他毫無戒心,在她被抱起時,甚至一雙玉臂主動環在了他的脖子之上,沒有注意到男子呼在她脖頸上的氣息炎熱——或是說她早已習慣,橫豎裴衍洲也只是将她抱上床睡覺而已。
直到裴衍洲将一身潔白的她放在豔紅的錦被之上,沈月溪還傻乎乎地順道摟着他一起躺到床上,打着呵欠說道:“郎君,睡吧。”
她沒有注意到裴衍洲看着她的眼眸像是跟着獵物跟了許久的獨狼,就等着這一刻享用美味!
他低下頭便堵住了她微張的唇。
裴衍洲這一次吻得格外兇狠,磨得沈月溪嘴皮生痛,她猛地睜開眼眸,起先還有些許的掙紮,再後來口中的氣都被裴衍洲奪走了,整個身子都癱軟了下來。
待到裴衍洲放開她的時候,她面頰緋紅,眼眸中泛着春水,胸前的曲軟劇烈起伏着,看得剛放開她的男子眼眸中的光愈發熾烈,又低頭順着她的額頭親過她整個臉,略帶粗粝的手掌探入衣襟,掐着她細膩軟綿的腰身。
沈月溪還是有些發懵,她不知道好好的,裴衍洲為何就發了狠,抓着他的衣襟,紅着眼睛,喚道:“郎君?”
卻不知道她別叫還好,她這一聲又軟又酥的“郎君”叫裴衍洲冷厲的眉眼徹底覆上了濃濃的欲,他低聲在她耳畔呢喃:“阿月,年已過了……”氣息熱如夏日驕陽。
沈月溪還未明白過來這與過年有什麽關系,水霧朦朦地看向裴衍洲,只引得男子更加想要“欺負”她。
裴衍洲整個身子都欺了上去,灼熱的氣息将沈月溪整個人包裹住,手指摩挲着她的嬌嫩……
沈月溪在眼淚滴落的那一瞬,才深刻地明白過來,她一直以為無用之物是真的能用,并非裴衍洲好面子口上說說而已,不但能用還很有用……
原本的睡意早已蕩然無存,她抓着裴衍洲的手臂,含着小小的啜泣,無助地喊着:“郎君……”
而裴衍洲眸色如夜,終是将她拆骨入腹。
正月的夜,春寒料峭,沈月溪卻被那一陣又一陣的熱氣沖昏了頭,再到後面那一聲聲呼在她耳邊的“阿月”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第二日辰時過後,沈月溪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眸,從來一早起來的裴衍洲難得同她一起躺在床上,見她長睫卷動輕顫,便忍不住親了親她的眉梢,沉穩的聲音多了不少溫情:“阿月可好?”
沈月溪盯着懸在自己正上方的臉看了好半天,竟看到裴衍洲面上那對久違的梨渦又隐隐現出,她不自覺地便想拿手指去戳一戳,這一擡手便發現她的手臂上紅點明顯,明明看着生人勿近的男子卻像餓犬一般啃咬了她一身。
她這副模樣如何見人!沈月溪惡從膽邊生,如蔥的手指一下子便戳中裴衍洲的梨渦,圓潤的指尖還在那淺淺的凹陷裏轉了個小圈,便見到裴衍洲那雙在晨光裏如琥珀一般的眼眸一瞬間便暗了下來——
她不知道饑了兩輩子的男子有多可怕……
等到裴衍洲叫了水,将她抱入水中清洗時,沈月溪只覺得兩輩子都沒這般丢臉過,白日宣淫……她大體是不用出去見人了!
裴衍洲顯然也沒有讓她出去見人的意思,竟讓下人将三餐皆送入房中,将她抱在懷裏喂好之後,便又帶她回了床。
“郎、郎君……我們這樣不行……”
沈月溪試圖掙紮,可她的話還未全然出口便被裴衍洲用口給堵回去了……
等到隔日早晨,尚未餍足的裴衍洲終于被左無問叫走,沈月溪已經不覺得丢不丢臉了,只要活着就好……
喜枝進來為她梳妝的時候,沈月溪幾乎是喜極而泣,“喜枝……”
“娘子,你的聲音怎啞了?”喜枝尚是不知事的小娘子,這兩日更是被彩雲帶到別處去了。
沈月溪看了還十分純良的喜枝,幽幽嘆氣,為何過了一個年,裴衍洲就“行”得如此可怕呢?她雖不抵觸夫妻之事,但是像他這般欲壑難填,也是叫人害怕……
傍晚時分,裴衍洲方一回府,便往房裏去,卻沒有想到房門緊鎖,喜枝與彩雲兩人守在門前,見到他便說道:“阿郎,娘子病了。娘子不願意将病氣過給您,還請阿郎今日去別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