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月溪怔愣頓住, 前世她與梁伯彥成親十載都無子無女,縱然後來那五年她卧病在床,可前頭的五年呢?她不安地想着。

她仰起頭看向裴衍洲, 而他微微垂眸便同她眼神交纏, 淺眸裏竟是期許的赤誠,如同折射星辰的琉璃——沈月溪忽地便生出了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實現他的這一份期盼。

“若是我不能生……”沈月溪想要站起身,以示自己對接下來所說的鄭重,卻被裴衍洲一把又抓了回去。

裴衍洲将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沒讓她瞧到他的神情,擲地有聲地說道:“我說能便能,其他的話你不必說。”

他不想從沈月溪的嘴裏聽到他不想聽到的話語,捧起她的臉, 便将自己的唇覆上, 堵住了沈月溪剩下的話語。

男子霸道得很,在她的口中肆意侵略, 沈月溪想要推他又怕碰到他的傷口,只能把一雙眼眸瞪得碩大。

裴衍洲放開她時, 沈月溪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杏眼氤氲, 紅唇濕潤,他的眼眸一下子被欲墨所染,恨不能直接吃了她, “能不能——我們現在便可一試。”

“?”沈月溪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裴衍洲抱到了床上, 男子胸前的紗布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 還想欺身而上。

沈月溪急得提高了音量, 頗為生氣地喊道:“裴衍洲!你不要命了!”

裴衍洲低頭便見到素來脾性好的娘子被他逼得一張臉龐緋紅,柳眉倒豎,杏眼裏的氤氲被怒火所散,一雙眸子比天上星辰還要明亮,而這雙眼眸裏如今只有他,唯有他。

他的手掌輕撫着沈月溪的臉龐,冷硬的臉部輪廓随着他眼裏的碎光也跟着柔和了下來,如梵鐘的男音輕聲呢喃:“阿月……”

沈月溪一愣,傻傻地看向架在她上方的裴衍洲,當淩厲的郎君突然柔情蜜意,卻是比一貫的溫和更直擊人心,她的心猛然悸動,瑩白的臉龐更紅了幾分,頗為不自在地将眼眸閉上。

她感受到裴衍洲離自己更加近了一些,他伏在她的身側,獨特的氣息如夏日的熱風吹入她的耳中,“阿月,我把我的命給你,你要不要?”

沈月溪的耳朵發癢,渾身發熱,尤其是男子竟在她耳邊低笑了兩聲,她如同受了魅惑一般地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了眼眸含笑的裴衍洲,這樣截然不同的裴衍洲着實叫她心亂得厲害……

只是她微微垂眸便能看到裴衍洲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所有的意亂情迷都變成了氣惱,她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側過身子便将裴衍洲推到一邊,嬌怒道:“誰要你的命!”

裴衍洲的臉還沒有冷下來,便見那面紅耳赤的娘子從床上爬起,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裴衍洲,我可不想做寡婦,你給我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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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洲微怔一息,旋即大笑起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血水不斷地外滲,沈月溪都顧不上看他那對梨渦,急眼道:“你莫要亂動,我再重新給你包紮。”

沈月溪拿來新的紗布,将那已經被血水浸透的舊紗布換下,見到那完全沒有愈合的傷口,再瞧裴衍洲完全不在乎的樣子,她氣得比先前多加了幾分力道,他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苦小心翼翼?

“阿月,痛……”裴衍洲語氣并不濃烈,聽着還有幾分冷硬。

沈月溪的手終是僵住,長睫顫抖,過了一會兒方羞惱地瞪了裴衍洲一眼,手勁到底輕了下來,慢慢為他重新包紮好。

裴衍洲伸出手,再次将沈月溪拉入懷中,他的手掌摩挲在她的面頰上,感受到了濕潤一片,忙将她的臉擡起,果然前一刻還在生氣的小娘子如今默默哭成了一個淚人兒,眼眸裏的淚水還在如珍珠一般一顆一顆地掉落。

他的心髒驟然一縮,手中的動作明顯緩了許多,指腹細細磨過她的眼尾,啞着聲音問道:“哭什麽?”

“我不喜歡血……”沈月溪由着眼淚繼續掉落,清淩淩地看着裴衍洲,“更不喜歡你受傷,還請郎君好好養傷,莫要如此……”

“那阿月喚我名字。”裴衍洲說道。

人心總是不足,曾經他盼望着她喊自己一聲“郎君”,可現在他不滿足,這與她前世喚梁伯彥沒有區別,他得到了她的人,如今又盼望着得到她的心。

沈月溪的淚落入他的掌心中,他似覺得手還不夠一般,竟雙手捧着她的臉,輕啄着她落下的淚珠。

沈月溪一下子又羞紅了臉,小聲說道:“……衍、衍洲不要這樣。”

裴衍洲盯着眼前嬌羞中猶帶幾分妩媚的女子,而她卻用純良無知的眼眸勾着他的心緒,他低頭便吻住了沈月溪的紅唇,近似蠻力地啃咬,引得她反咬了一口。

他低頭笑道:“阿月咬得還不夠重,再重一些,咬破我的嘴唇。”

“你……你怎能說話不算話……”沈月溪見他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卻還有心情戲弄自己,又氣又羞,偏又無可奈何。

裴衍洲身子微傾,對她說道:“你再叫我一聲。”

“裴衍洲!”沈月溪雙頰微鼓,重重地叫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她以為這樣裴衍洲會将她放下,卻不知道在他心中,只要她的眼裏所看是他,嘴裏所念是他,他于她的欲念便愈深愈重。

眼見着她又要急得掉眼淚,從眼梢到鼻尖都紅若胭脂,看着楚楚可憐,裴衍洲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松開了束住她的手。

沈月溪像是逃命一般地火速從他懷裏起身,在他一丈之外處,警惕地說道:“為了郎君好好養傷,我還是去偏房住些時日。”

裴衍洲站起身,只兩步便跨到了她的身旁,在她還來不及朝後退去時便又抓住了她,“不可能。”

“可是你……”

“我受了傷,阿月不照顧我嗎?”裴衍洲反問道。

他看向沈月溪的眸色裏隐隐有幾分譴責,沈月溪招架不住,小聲說道:“那你不能對我動手動腳的,要好好養傷。”

裴衍洲沒有吭聲,沈月溪只當他默認下來,便也不再提去偏房睡的事,她瞄向他還在出血的傷口,問道:“郎君要麽還是卧床修養?”

“如今兖州境內并不安穩,我不能叫別人知曉我受傷之事。”裴衍洲淡淡說着,又将沈月溪拉入自己懷中,咬了一下她的嘴唇,“若是阿月改不過來,我便這般懲罰阿月。”

“你……”沈月溪被他咬得有些疼,氣惱不過,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便報複地回咬了一口,貝齒磨過他的薄唇,咬了一個些許有些重的痕跡。

她卻是不知,她這副模樣更惹得裴衍洲心火難滅……

“阿月說得對,我該卧床一日。”裴衍洲忽地轉了話鋒,引來沈月溪的目光之後,又道,“阿月陪我。”

沈月溪面露猶豫,受傷的男子垂眸遮掩住眼中的黯淡,道:“就只今日。”

他受了這般重的傷卻不能叫人知道,沈月溪心裏又說不出的難受,他肯休息一日,她陪他便陪他吧……

沈月溪軟下心來,反過來将裴衍洲拉到床上,一邊說道:“我陪你,你好好躺着。”一邊手執蒲扇,側身半卧在床沿上。

裴衍洲難得一愣,女子這般的姿态,仿佛是在守候他一般,他心裏起了暖意,想要伸手去攬沈月溪,沈月溪卻早有準備地握住他的大手,輕聲說道:“衍洲,要乖乖養傷,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好。”他終舍不得破壞她這一份心意,便這般躺在床上,由着她卧在外頭,輕輕打扇。

夏日的風從窗外而來,撩起這一床的簾帳,半卧的美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扇子,清風徐徐,入人心懷,吹得美人亦起了睡意,昏昏沉沉之間陪伴着裴衍洲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裴衍洲慢慢睜開眼眸,他将沉睡的沈月溪小心翼翼地抱到裏面,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吻。

等到沈月溪醒過來時,裴衍洲已經不在屋內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連忙起身,便見到喜枝與彩雲都守在外間,皺眉問道:“郎君什麽時候離開的?”

彩雲忙道:“沒多久,沈太守與左先生都來了,主公正在書房議事。”

“哦。”沈月溪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也開始有些理解裴衍洲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他有太多太多的事,便是受傷也不能好好養傷,“去囑咐廚房炖個鴿子湯,再加些枸杞。”

彩雲笑道:“夫人是要好好補補。”

喜枝聽了,紅着臉點頭稱是。

“這是給郎君……”沈月溪解釋着,然而當她觸及到二人的目光時,臉也跟着紅了起來,“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見郎君瘦了,給他補補!”

“夫人說的是。”兩個婢女笑應着。

沈月溪并不知道她與裴衍洲在房內待了如此之久,早已解釋不清了,尤其是裴衍洲的唇上還有她的咬痕。

另一邊的書房裏,比起頻頻小心打量他的幾位将領和面上有些許尴尬的沈南沖,裴衍洲頂着唇上的咬痕便淡定許多,只道:“既然各城皆已選出人才來,便有左先生來主持接下來的複試,我這有一份初試答卷,覺得此人亦能入複試,先生看看。”

左無問接過裴衍洲遞過來的案卷,仔細看下來,只覺得眼前一亮,道:“是個人才!主公從哪裏得來的?”

沈南沖湊上前看到署名寫着“林季白”,立刻認出這是沈月溪從他那拿走的案卷,忙道:“此人乃是姚潛的三子。”

“我知道,”裴衍洲不甚在意地答道,“只要為我所用,出身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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