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天後，北壩田基地。

高.聳的圍牆已然坍塌，整座基地仿佛被龍卷風肆虐過，遍地都是殘破的建築。

末世來臨時，人口密集的城市就已經變成了活死人的天堂，基地外圍的城市還算是被清理過，或許是為了照顧幸存人民的心情，主幹道上并不見多少血腥場面。

進入北壩田基地後，才算見識到什麽叫做人間煉獄。

臉色青黑的活死人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蕩，牆上、地上滿是噴濺幹涸的血液和黑紅手印。

大街上随處可見被軍綠色制服包裹着的殘肢，偶爾有身軀保存稍微完整的，也都是腸穿肚爛，被喪屍圍着大口撕咬。

基地裏滿目瘡痍，兩天前的戰鬥雖然早已結束，但仍舊能夠感受到當時的慘烈。

黑色越野從洞開的大門處飛馳而過，路邊的喪屍聽到聲音，搖搖晃晃站起身子，很快卻又仿佛感應到什麽恐怖的存在似的，丢下手中的屍體倉皇四散而去。

黎之在路上就已經得知了這場戰鬥的結果，但當他在基地的研究所門口停車下來，看見幾個身穿C國軍服，被鎖鏈扣在金屬大門上的青灰色人影朝自己嘶吼咆哮時，內心仍湧起一股無法訴說的悲涼。

他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人民子弟兵拼死擋在科學家們面前，用盡全力，只想為人類的未來争取多一秒的時間，然而血肉之軀始終無法阻擋9級喪屍的利爪，彈藥用盡的那一秒，就是他們絕命之時。可即使是死亡，肩負保護人民責任的軍人們也不允許自己死後傷害到無辜民衆，選擇用鐵鏈将自己的屍體拴在研究所的大門上，限制自己行為的同時，也可以暫時阻擋其他喪屍的進攻路線。

再為人民站好最後一班崗。

黎之閉了閉眼睛，搭在槍套上的手指松開，走到麻木朝他嘶吼的軍裝喪屍面前，伸手卡住了對方的脖子。

“走好。”

話音落下，對方的脖子發出“咔嚓”一聲脆響，緩緩的軟倒下去。

喪屍們倒下的一瞬間，黎之仿佛從他們灰白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清明，帶着濃濃的解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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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發出不滿的“嗬嗬”聲，仿佛在嫉妒黎之用手觸碰了這些同類，卻被黎之呵斥了一句：“小白，不許不禮貌！”

看了眼地上失去生息的同類們，黎白只能委屈的跟上黎之，走進了研究所。

研究所是用一幢辦公樓改建而成的，經歷了9級喪屍的洗禮，整個建築搖搖欲墜，目之所及的每一堵牆上都有血跡和爪痕，看得黎之的眉頭不自覺的擰了起來。

目前人類對喪屍的能力等級評定一共有10級，但10級一直是個估算的概念，完全沒有任何資料留存。換句話說，襲擊這座基地的9級喪屍，已經是人類已知确認的喪屍中最強大的存在。

這樣恐怖的襲擊下，幾乎不可能有人幸存。

但也只是幾乎。

自從進入地下一層開始，黎白就一直有些焦躁不安。他從未在面對喪屍的時候流露出這種情緒，黎之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這幢大樓裏還有人類存在。

走到最底下的實驗室，看見那個銀行金庫一般厚實的金屬大門時，這種猜測直接達到了頂峰。

命令黎白戴上頭盔和手套，等到他将青灰色的皮膚都被遮住之後，黎之毫不猶豫的用系統連接金屬大門，眨眼間便打開了複雜的密碼鎖。

黎之在路上的一輛廢棄汽車中找到了抑制劑，發情期的虛軟已經徹底從肢體中退去，他此刻就是一個身體素質堪比頂級Alpha的Beta，輕而易舉就打開厚重的金屬大門。

門後蜷縮着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男女，看樣子是這個研究所的科研人員。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他們先是驚喜了一陣，以為是其他基地派來的救援部隊，當看見門外只有一個穿着普通民衆衣服的年輕男子時，眼中爆發的光芒一下子又黯淡下去。

“外面怎麽樣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虛弱地問，“那只9級喪屍，被消滅了嗎？”

黎之看到這些科學家懷中抱着的血清，就明白了事情經過，聞言搖頭：“我們來的時候沒看見有人……和那只9級喪屍。”

這話裏的意思足夠明顯，所有人臉色都不由得白了一下，幾個年輕一些的研究人員眼眶通紅，沒忍住低頭抹了抹眼淚。

老教授也沉默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那你也走吧。它随時可能回來，這裏太危險了。”

這個基地已經被喪屍占領，單靠這麽一個身形單薄年輕人，別說帶他們和研究資料離開，他自己的性命都很難保全。

“彈藥庫在隔壁，但是應該沒有多少庫存了。如果可能的話，請告訴其他基地，我們把研究資料都留在了這裏。要是足夠幸運……”老教授頓了頓，“要是足夠幸運，我們的血清應該還沒有失去活性。”

這個地下室确實是由銀行金庫改裝而來，雖然保護衆人不被喪屍發現，但卻沒有預留通風口，但凡黎之來得再晚一些，這些代表着C國希望的科學家們就要全部窒息而死。

而黎之現在離開，距離其他基地的人支援過來，少說也要一個星期。

那時候将不會再有任何僥幸的餘地，他們全都會死。

可即使是這樣，這些科學家們也不願意連累黎之，他們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即便是Alpha，也不具備戰鬥的能力。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裝備并不充足，帶着他們離開，無異于自尋死路。

幾個年輕的科研人員張了張嘴巴，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麽話來，像是默許了老教授的做法。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身後的人民，絕不想在這種時刻，拖累任何人。

衆人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老教授甚至已經打算開口，讓黎之幫忙把金庫的大門重新關上，免得附近的喪屍聞味而來，污染了他們好不容易留存下來的血清。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面前這個過分漂亮的年輕人卻朝身後一揮手：“小白，把包拿過來。”

衆人一愣，這才注意到，年輕人身後居然還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這個被稱作小白的男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戴着一頂黑色的機車頭盔，上半身穿着皮質的夾克，牛仔褲腿塞進靴子裏，手上戴着厚實的手套，把最後一絲皮膚也包裹在內。

黎白把身上的背包卸下來，遞給了黎之。

感受到衆人的視線，黎之淡淡解釋道：“他紫外線過敏。”

說着，遞給衆人幾顆陳皮糖。

“這是我個人的研究成果，可以隔絕人類的氣息，不被喪屍發現。”黎之睜着眼睛說瞎話，“我來的時候看見幾輛完好的車子，你們有人會開車吧？”

“什麽？！”

科學家們聽到他的前半句話就已經大驚失色，看着手中平平無奇的陳皮糖，無法相信它居然能有這麽神奇的作用。

然而面前年輕人的目光如此坦然，絲毫看不出任何撒謊的可能。

黎之又說：“你們沒發現嗎？附近已經聽不到喪屍的聲音了。”

衆人立刻側耳傾聽，自從進入銀行金庫開始，就一直若有似無萦繞在耳邊的嘶吼咆哮聲果然不見了，空氣中的腐臭氣味也消散了許多。

“這不可能！”一個研究喪屍行為的科學家說，“喪屍襲擊人類之後，會被血液中殘留的信息素和氣味吸引，加上城市中汽車爆炸等各種聲響，這種規模的襲擊，普通喪屍至少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十天以上……他們怎麽這麽快就離開了？”

“難道這東西真的能騙過喪屍？”

到底是抵不過生存的希望，幾人面面相觑片刻，将信将疑的吞下了糖果。

跟随黎之來到地面上，他們才看見基地的慘狀，同時卻也驚喜的發現，地面上的喪屍果然比想象當中的少很多。

難怪這兩個年輕人能摸到研究所。

衆人此時已經徹底相信了黎之的說法，只可惜沒能留下一顆糖果參考，否則如果大批量制作出這種糖果，人類将會獲得更多的喘.息時間。

然而當他們向黎之試探着讨要更多糖果時，卻被黎之拒絕了。

“我的存貨也不多，給你們的這些已經是我的所有了。”黎之攤開背包，讓他們看了眼空的糖罐，“不過我也要找個基地繼續制作，這件事等我們逃出去再說。”

他确實要去其他基地。

雖然愛人不在這個世界，但他仍然肩負着為藍星尋找新資源的任務。這個世界的情況如此嚴峻，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黎之來北壩田基地，是想搜索研究物資，帶到其他基地。如今找到了科學家們，算是意外之喜，但也必須把人安全帶到，才算是不虛此行。

科學家們聞言頓時松了口氣，剛剛還如同死灰的臉上，燃起了生存的希望。

黎之搜刮完剩下的物資，幫他們找到了一輛還算完整的車子，便上車、發動，帶着他們離開了北壩田基地。

科學家們看不見的是，就在他們的前方，無數喪屍被他們的動靜吸引，卻又在感應到黎白的氣息之後，匆匆改變了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