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醜媳

窦家富這一天過得前所未有的痛快,既大飽了眼福,也大飽了口福,收獲實在不小。

兩人晃晃悠悠回到甄家時,已是掌燈時分,再分別洗漱過後,就到了就寝時間。

六月的天,窦家富貪圖涼快省事,浴後只松松散散披了件薄薄的月白色單衣,前襟敞開着,露出小半個胸膛,白晳的皮膚在燈光映照下如玉脂一般溫潤細膩,左胸一點嫣紅在領口邊若隐若現。

甄之恭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心頭便湧上一股熱流,視線就如粘連過去一般扯脫不開。

窦家富注意到他有些異樣的目光,不由低下頭瞧瞧自己,問:“怎麽了,我哪裏沒洗幹淨麽?”

甄之恭迅速移開視線,“沒有。”

窦家富釋然,擡腳往床邊邁去。

甄之恭從架子上取下一把折扇,一邊嘩嘩搖着一邊裝作不經意道:“這天真熱,晚上覺都睡不踏實。你先睡吧,我再涼快一陣子。”

窦家富随口道:“夏天嘛,都這樣。”

甄之恭點頭,“恩,何況兩個人睡一張床,更熱。”

窦家富本來正要往床上倒,聽到這句話不由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道:“那我到別處去睡吧。”

甄之恭沒有拒絕,只順勢道:“不用去別處,就在我隔壁好了。”

“哦。”窦家富并未多想,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便跟着甄之恭去了隔壁。

這座院子除了甄之恭睡的主屋外還有幾間廂房,平時雖然沒人住,但定期都有人打掃除塵,若有需要随時都可以入住,因此窦家富去了只消往床上鋪一張幹淨的涼席就可以睡了。

他往床上大字型一攤,舒服得嘆了一口氣,前襟松散開來,整個上半身暴露得更徹底了一些,白花花的耀人眼目,卻仍無自覺地打着哈欠心滿意足道:“今天逛了半天還挺累的。”

甄之恭額頭血管突突直跳,強迫自己從他身上轉開眼睛,聲音微啞道:“恩,你早些休息,明天我要是有空,再帶你去別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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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家富歡喜道:“好啊,你也早些睡。”

甄之恭應了,匆匆離了他的屋子。回到自己房間後,又讓人送來一桶冷水,從頭到腳淋了一遍,才勉強消去了一身燥熱的火氣,之後躺在床上,卻又半晌睡不着。

前兩天之所以冷落了窦家富,一是因為他的确有事在忙,另一個關鍵原因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也不知道一向風流倜傥眼界頗高的自己,為何在面對那個其貌不揚的小子時會把持不住蠢蠢欲動。而在對方對自己的親熱舉動表示出明顯的反感後,他便生出鮮少體驗過的挫敗感,與某種微妙的被人嫌棄而引發的負氣情緒。為免自己再失态,他才刻意在外長時間逗留,減少與那塊小豆腐獨處的機會。

甄大少向來我行我素,奉行的原則就是想要便取。任它有多稀罕難得的東西,都能用金銀換算出來,只要他給出一個足夠讓人心動的價格,就沒有得不到的。然而對于窦家富,他頭一遭不想如此輕率莽撞。

那小子太過純粹,也太認真,表面看去老實單純凡事好商量,但他卻知道,萬一觸到了他哪根不對的筋,他就能和你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他有豆腐似的軟心腸,骨子裏卻有玉的硬脾性,寧可摔個粉碎,也不願妥協。

他不想輕易動他,也不想随便放走他。反正還有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自己對他的不正常念想能夠逐漸淡化,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到時候再說。活到這麽大,還沒有他甄大少想辦卻辦不到的事!

接下來數日,甄大少很好地履行了地主之責,幾乎每天都能抽出半天時間來,天氣好時便帶窦家富到寧城各處玩耍,遇上陰雨天氣,便在屋裏教他一些簡單的功夫。

窦家富常年勞作,身體素質挺不錯,而且反應十分靈敏,又很能吃苦耐勞,因此學起來倒頗為像模像樣。

在甄之恭出外辦事無法作陪時,窦家富便在屋裏認真練功,一練便忘了時辰,連吃飯都要人提醒,再也不覺得無聊煩悶了。

窦家富只覺這段時間都像做夢一樣,美好得不真實,每天吃得香,睡得好,玩得痛快,累得舒坦,與甄之恭鬥嘴的情況也極少,簡直可以說事事如意,樁樁順心,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窦家富在甄家已經做客半月有餘。偶爾想起自己在不久以後就要離開此處回張家村去,心裏已然生出不舍來。

不過,有再多的不舍又能如何,這裏終歸不是他的家。能夠有這一段不平凡的遭遇,已經是他平凡人生裏最大的福氣和造化了。這麽一想,他也就不再糾結了。

這天傍晚,甄之恭從外面回來,對練功練得滿身大汗的窦家富道:“馬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跟我去吃飯。”

窦家富應了,抓起桌上一杯茶就往嘴裏灌,接着随口問:“去哪裏吃?天色不早了,就在院子裏不行麽。”

“我爹和娘想見見你,等會兒我們去前面大院子裏吃。”

“哦……”窦家富點頭,緊跟着炸了毛,杯子也吓得脫了手,“什麽?!那不是要跟,跟你爹娘一起吃飯?”

甄之恭眼疾手快,将掉落一半的杯子伸手撈住,然後一派輕松道:“是啊,你別緊張,就是一起吃個飯而已。”

他說得簡單,窦家富又如何能不緊張。

本來按道理,上別人家做客,少不了要先拜訪對方父母高堂的,這基本的規矩和禮儀人人都知道,窦家富當然也明白。只是這回情況比較特殊,他身份實在太過低微,根本沒敢想去拜見甄家的老爺和夫人,而對方不會召見他也再合情合理不過。

偌大一個甄家,他唯一能放平心态無拘無束面對的,僅僅只有一個甄之恭罷了。

無緣無故的,甄家的老爺和夫人怎麽會想到和他一起吃飯呢?

甄之恭見他臉色發白目光發直,不由好笑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怕什麽,凡事有我呢。只是我往日鮮少帶朋友來家裏住,你這回一住就是大半個月,他們有些好奇,想見見真人罷了。”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窦家富更是忐忑,他的确沒出息,他這麽個人,有什麽好見的,随便一個人都比他有看頭啊。

見他哭喪着臉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甄之恭直接讓人打了水來,又催促道:“趕緊的,別發呆了,難道你要讓我爹和娘等你麽?”

窦家富當然不敢,只能手忙腳亂地去洗漱更衣,完了之後好似要上刑場一般被甄之恭拖着出了院子。

待到進了一間富麗典雅的花廳,一見廳裏的陣仗,窦家富的腿一下子就軟了,若不是被甄之恭抓着胳膊,指不定就坐到地上去了。

廳裏正中央放着一張大圓桌,上面已經琳琅滿目擺滿了精雕細琢的各色菜肴,桌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了好幾個人,個個衣着光鮮氣勢過人,此時全都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似三堂會審一般。

主位上坐的一位年近五旬的華服男子五官與甄之恭頗為相似,應該就是甄之恭他爹甄明懷了。左右各伴着一名滿頭珠翠保養極好的婦人,以窦家富對甄家十分有限的了解,也能猜到一位是甄之恭的親生母親甄家大夫人秦氏,一位是姨娘潘氏。

下首坐的另外兩人窦家富倒是見過,一個是俊美風流脾氣比六月的天氣還難捉摸的甄家二少爺甄之敬,見到窦家富時桃花眼裏閃過一抹新鮮玩味的流光;另一個便是嬌蠻專橫曾與他大打一架的甄家小少爺甄之敏,正一臉憤恨地瞪着他,似乎随時都要撲上來咬他一口。

窦家富想打退堂鼓了,啊啊啊啊,他可不可以現在就離開這裏回張家村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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