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演戲

“殿下,前幾日盛将軍調了兵去東南邊境。微臣接到消息,說近日衍國那邊偶有動靜,怕不是知曉了我們與崇國聯姻議和,這會子坐不住了。”沈譽之臉色不大好,也不知是怕東南的戰事還是面前這位太子。

戚星闌擡眼瞧他,面色不由得凝重,“衍國國土廣闊兵強馬壯,他若真是忌憚于此,大可以柿子挑軟的捏先去崇國敲打,何必來動我們。”

“殿下說得有理,”沈譽之忙不疊附和,“我大承國土雖比不上衍國,卻也是除了衍國裏最強的一個,更何況盛将軍曠世奇才聞名天下,還未曾打過敗仗,想來駐守在東南也能煞一煞他們的威風。”

“恩……此事你叫盛征小心些,非到必要之時,切不可與衍國撕破臉皮。”

“微臣遵命。”

戚星闌張了張嘴想要在說些什麽,可忽的感覺到不對勁,臉色也跟着白了一下,胸腔憋悶。便朝着沈譽之擺了擺手,“沈大人且回去吧,此事陛下若問起來如實禀報便可。”

“是,微臣告退。”

眼看着沈譽之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戚星闌這才叫了濯束與潛策進來。

“殿下不舒服,可要叫禦醫前來診脈?”濯束說着就要走,卻被主子叫了回來。

“此事不宜聲張。”戚星闌壓低了聲音說道。

此刻他只覺得腹內絞痛,胸口也是發悶,但憑他自己的判斷,這還要不了他的命。

身為太子,盯着他的人可太多了,一旦出了事難保不會有人在背後捅上一刀。

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覺的掠過了桌上那碟子還未來得及收拾起來的蜜芽酥,和那碗沒被動過的梅子酥酪。

“潛策,試毒。”

“是。”

“啊?試毒?這可是太子妃娘娘親自送過來的,怎麽可能有——”濯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主子一個犀利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你這胳膊肘朝外拐得越發熟練了。”戚星闌冷眼看他,又垂下眸去看自己手上的扳指,輕輕摩挲了幾下,“回頭讓潛策給你綁上正正骨,如何?”

濯束趕忙跪地求饒, “屬、屬下多嘴,屬下知錯了,殿下您就饒了我這次吧……”

戚星闌懶得理他,冷哼一聲,便聽得潛策那邊有了結果。

“殿下,點心裏确實有毒,但量不多不易察覺。”

“你曾師承毒谷,應當能看出毒性如何吧?”

潛策拱手,“屬下學藝不精,毒性需得取證查驗,再結合殿下中毒後的症狀反應。但就目前來看,像是七烏粉。”

“七烏粉……”戚星闌眉心一蹙,撚了撚手指,心中已然有了盤算。

七烏粉乃是用七種毒草煉至烏黑顏色再磨成粉末的一種毒,用量極難掌握,若非師出毒谷之人也難以使用或是鑒定。

看來下毒之人肯定不是鳳攸寧,她初來乍到,又是為了母國安寧才遠嫁于此,自然是巴結他還來不及,犯不着殺害。

那麽就只能是她被那個人利用了……借刀殺人。

正如此想着,便聽得殿外有人來報:“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見,說是有要事。”

“她自己來的?”戚星闌懶懶起身撣了撣衣擺上不一定存在的灰塵。

“奴瞧着,好像還帶了負責侍弄花草的秀春。”

戚星闌微微颔首,“恩,請進來吧。”

方才他用內力稍稍壓制了毒素,這會兒已是神清氣爽的看不出什麽破綻,稍後可得好好同他的這位太子妃演一演這出戲了。

鳳攸寧帶着人快步進了定晨殿,一刻也不敢耽擱。

“殿下萬安。”她微微福身。

戚星闌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幽幽道:“這才過了兩個時辰,太子妃便又耐不住寂寞了?”

他這話說得原本還擔心他中毒的鳳攸寧一下子紅了臉,不知該作何回答,再三思慮,這才決定直接忽略掉那些沒用的話,開門見山。

“殿下您……怎麽樣,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如何這樣問。”戚星闌說着又要拿起桌上的蜜芽酥吃。

“吃不得!”鳳攸寧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将他手裏的蜜芽酥給奪走了。

寂靜。

此刻殿外已是被一片黑暗籠罩,宮人們正忙碌着将院裏的燈點起來照明,而定晨殿內暖光明得如同白晝一般,映得鳳攸寧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越發的白了。

“怎麽了?”戚星闌皺皺眉頭,一副被她吓到的樣子。

鳳攸寧将人細細瞧了一番,發現他并無中毒的症狀,或是毒性還未發作,亦或是毒素攝入不多症狀不足以顯現。

但無論如何,此事她也是必須要講明白的。

“殿下恕罪,”她朝着榻上坐着的那人躬了躬身,緊繃着一張小臉道:“臣妾今日送來的蜜芽酥中,有毒。”

“哦?”戚星闌聞言挑了挑眉,目光卻是越過面前的人兒,落在了正被晴微與绮煙控制住的秀春身上。

“這東西可是太子妃親手做了送來的。”

他一句話說得漫不經心,卻像是一根針直直的戳進了鳳攸寧的心裏。

“點心确實是臣妾親手所做,但食材卻被人動了手腳。”她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晴微。

晴微便麻利的将秀春押到了戚星闌的面前,“回殿下,奴今日晌午去收拾膳房時,曾見宮女秀春鬼鬼祟祟的在角落裏,當時急着為公主傳膳并未多在意。直到方才,奴又見她進了膳房,便跟了上去,發現她正在往面粉裏混入這些粉末。”

她說着從袖兜裏拿出了一個紙包,裏面放着的便是灰白色的粉末。

“你污蔑我!那東西不是我的!”秀春用力的掙紮了幾下想要再站起來,歇斯底裏地朝着晴微吼道:“你只瞧見了那東西落在我的腳邊,怎就一口咬定是我的?我只不過是恰巧站在了這東西旁邊而已!”

“潛策,濯束。”戚星闌懶懶的朝着他倆招了招手,兩人便領了命各自忙活了起來。

“殿下,這紙包裏确實是七烏粉。”潛策将東西遞給了主子。

濯束這邊掰着秀春的手看了半天,總算也是有了結論:“殿下,她的指甲縫和袖口以及褲腿上都有七烏粉的殘留。手上的應該是在投放粉末的時候留下的,褲腿上的應該是粉包掉落時濺到的。”

“恩。”戚星闌微眯着眼揉了揉太陽穴,這會兒他體內的毒素似乎有擴散的跡象,得趕緊把人都屏退了才好。

“殿下!殿下,奴婢冤枉!”原本跪在地上的秀春忽的掙開了晴微的手,快速爬到了戚星闌的腳邊哭喊,“是太子妃娘娘記恨奴婢才要将此事推到奴婢身上的!奴婢冤枉!奴婢、奴婢願以死明志——”

話音還沒落,她就要起身撞上一旁的四角桌。

戚星闌眼中一道冷厲的光閃過,腳一擡,秀春便整個人朝着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剛好倒在了鳳攸寧的腳邊。

雖然幼時跟着師父見過不少打鬥的場面,但此次事發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看到人摔在了自己的腳邊,臉色不由得白了一下。

“殿、殿下,這……”

戚星闌難得見到她如此驚慌的模樣,忍不住定睛多看了一眼,“想不到處變不驚的太子妃也有害怕的時候。”

處變不驚……是在說她上次在梅林的事嗎?

“……殿下好身手。”鳳攸寧默默地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垂着頭沒再說話。

除了父皇母後,知曉她會武功的便只有戚星闌一人了,說多錯多,她還是不要去招惹戚星闌的好。

況且那枚雲珠,他還沒還回來。

戚星闌看她一眼,轉頭去吩咐了潛策,“這個女人帶下去嚴加看守,務必給我問出來背後主使是誰。”

“是,殿下。”潛策應着将人拖了下去。

“太子妃留下,其餘的人都退下罷。”他扶着額頭如是說了一句,又朝着鳳攸寧招了下手,“過來。”

鳳攸寧怔了怔,發現他在叫的是自己,便兩步跨到了他面前,保持着一只手臂的距離,“殿下。”

聽得殿內靜了下來,戚星闌這才擡眼去看面前那人,“說吧,你是如何知道她下了毒的。”

如果只是看到了秀春下毒,鳳攸寧不可能會直接懷疑到今天做的那盤蜜芽酥上,更值得懷疑有毒的反而是接下來将要傳的晚膳。

他方才見她并沒有要主動交代的意思,晴微的話裏也有些許模糊的地方,便不由得起了疑心。

只是他這麽一問,她便下意識的轉移話題,“我瞧着殿下不舒服,可要叫了禦醫來?”

戚星闌耐着性子,語氣卻已經不大好了,“我在問你話。”

“這……”鳳攸寧尴尬的勾了勾唇角,心裏打鼓了半天,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是晴微将那些蜜芽酥的邊角料喂給了殿下養在後院的鳥兒,這才發現……”

這麽聽來,那些鳥兒俨然是已經死了的。

太子殿下的怒火忍不住噌噌噌往上竄,“誰讓你們随意喂它們的。”

眼看着他是動了氣了,鳳攸寧趕忙行了大禮,“殿下,晴微她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是我教導無方,殿下要罰便罰我吧。”

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都不敢擡眼去看他。

戚星闌恨恨地看她一眼,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這才剛嫁過來第一天就弄死了後院的鳥,還差點連着他一起,這往後還了得?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會覺得這個女人不一樣……确實,不一樣的麻煩。

過了好一會兒太子殿下才順過氣來,他冷眼瞧着面前的人兒,語氣冰冷,“回去禁足正沅殿,我暫時不想再見到你。”

聽得只是禁足,鳳攸寧這才在心裏松了口氣,“臣妾遵命。”

只是戚星闌方才說不想見她?她還不想來這定晨殿演戲呢!正好禁足這幾天不用出門應付後宮那些人,她倒也清閑些。樂意之至!

這麽想着,鳳攸寧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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