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記住了,他是我的人

山谷雲霧層疊, 時而陽光乍破,金色燦燦,時而雲浪滾滾, 看不清它背後遮住的是陽光, 還是暗雲。

朝慕雲收起玉骨扇,眼睫微垂。

哪怕到了現在,案子完結,他都沒有看到這玉骨扇主人的臉, 亦不知對方姓甚名誰,如今這短暫平和,不過是因為對方有了些意趣,說到底,對方仍然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與虎謀皮, 他以後當要更謹慎——

一旦對方翻臉, 他要如何做, 才能完美應對?

還有這個案子,看起來可以結案,實則潛藏在背後的暗影并沒有消失,不管怎麽說, 他都算得罪了榴娘娘這個組織,對方會不會報複?眼下可還挂着一個朱槿刺客的暗殺單,這些刺客還會不會來,什麽時候來?

還有身上的毒, 毒性幾何,能不能解……

“诶病秧子你怎麽在這?”

熟悉的聲音傳來, 遠處厚九泓身影快速奔至, 一臉‘可找到你了怎麽這麽會藏’的煩躁, 看了看山崖,忽然又警惕的拉住他,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你該不會想從這裏跳下去,一了百了?”

病的這麽厲害,看起來活不了多少日子,又欠了巨債,換他他也不想活了……

朝慕雲抖抖袖子,甩開他的手,嫌棄的樣子就差白他一眼:“沒。”

厚九泓明顯不信:“那你剛剛離懸崖——”

朝慕雲擡眼看他,一雙眸子黑極了:“我說了,沒有。”

啧,這麽不耐煩,脾氣真壞。

“那什麽,我找你有正事,”厚九泓看看左右,一臉神秘兮兮,“就薛談那搜來的東西,殺人匕首,還有他那個寶貝的不得了的笛子,兩樣東西上都雕有花紋,看起來不太一樣,其實很相似,你說,那是不是都是榴娘娘團夥的東西?匕首用來防身殺人,笛子麽,一吹不就能出聲,會不會是什麽聯絡暗號之類的?”

朝慕雲看得出來,厚九泓過來找他還真不是因為什麽‘正事’,可能就是出于擔心,正事兩個字,不過是遮掩尴尬的工具,但秘密這種事,越窺探,就越讓人興奮。

眼睑低垂,朝慕雲回頭看了崖邊一眼。

厚九泓大殿被叫走,估計也是這個男人故意的,他想讓他送,又不想別人參與,就讓皂吏把厚九泓叫走了。

“……跟你說話呢,你倒是應我一聲啊。”厚九泓在他眼前打響指。

“哦,可能吧。”朝慕雲風輕雲淡的往前走,“不是你我該關注的事。”

“誰關注了,美的他們!”

厚九泓走在朝慕雲身側,距離懸崖方向更近的位置,病秧子不會自殺,但路可是不長眼睛的,萬一不小心崴了腳,摔死了怎麽辦?

“你這病秧子壞心眼,早就知道我不是兇手,故意利用我是不是?”

朝慕雲姿态大大方方的,認了:“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

“哪裏明顯了!”

說到這個,厚九泓就生氣,早早就不懷疑他了,那就當時跟他說實話啊,非得黑着肚皮算計他:“你算計我幫你忙,算計我跑腿,還各種威脅我不準說出去,心腸壞透了!”

朝慕雲:“可是我沒有請別人幫忙。”

厚九泓:“啊?”

朝慕雲看他:“難道這不是信任表現?”

“那別人你也夠不着啊!”厚九泓更氣,“我那天下山就不該碰到你!”

更不該以刀挾,不然就不會有這麽多事!

“算了,懶得跟你糾纏,”終于走到平坦道路上,厚九泓道,“我走了,跟你說一聲,權做道別,你可記着,你還欠着我的債呢,好好活着,別随便作死。”

朝慕雲顯然對‘作死’兩個字不太贊同,眸色深了一分:“近來官府排查嚴格,不利于你發展活計,我建議你不若靜待,可做些小生意。”

厚九泓登時警惕:“你什麽意思?”

又想算計什麽了?反正案子完了閑的慌,逮着他欺負是不是!

朝慕雲淡淡看了他一眼:“招提寺發生命案,事涉官府從未知道的組織,還發生了刺客暗殺事件,影響惡劣,你猜接下來京城會不會加強管理,嚴查各種隐在暗裏的組織?”

黑風寨可是匪窩,有沒有做過虧心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怕不怕被查?怕不怕對上官府?

“都說了盜亦有道,我黑風寨劫富濟貧,才不幹喪良心的事——”

一句話還沒說完,厚九泓突然意識到,病秧子敢這麽說,是不是有什麽建議?

“你方才說,做些小生意?”

“準備些本金,收購質量上佳的婚慶擺件等,”朝慕雲颌首,“就七日內,一旦漲價立刻住手,收完賣于外地,只要不是京城都可以,或者暫時等一兩個月,這些東西價格就會恢複,你可在京城原價賣出,掙個差價。”

厚九泓摸下巴:“可是我不會做生意……”

朝慕雲:“沒讓你做生意,讓你鑒別真正有價值的高貨,真正能保值,不易壞不易過時的好物,只管收購即可,來日亦不必辛苦跑商路,只要時機抓準,放出來,你至少能賺幾倍的差價。”

厚九泓狐疑:“你說能賺就能賺?真的?”

當然是真的。

榴娘娘這樣的組織,朝慕雲不信沒有規模,經由殿前問供,起碼在奇永年這裏,采買聘禮等成親必備之物,薛談是坑了大錢的,既然自家組織賣這些東西,平時必有囤貨,而如今榴娘娘被官府逮到小辮子,正在風口浪尖上,比較敏感,若頭領聰明些,必會下達命令低調蟄伏。

組織可以蟄伏,庫房裏存的東西呢?

婚嫁用的東西可與別的不同,大多色彩鮮豔,有極強的時令流行性,有些甚至不用一年,幾個月就不會有人要了,庫存低價清是損失,但要是不清,可就全折手裏了。

市面上專一功能的商品一多,價格必定會往下走,市場飽和,商人不作了,價格便會漲回來,畢竟婚嫁之事,家家都可能會遇到不是?

“信不信由你。”朝慕雲率先轉身,往前走去。

厚九泓有些糾結,心想病秧子肯定不能信,他又沒做過商人,知道個屁,可又一想他那本事……他要真想知道什麽,什麽知道不了?就自己現在能好好活着,都拜這病秧子所賜!

或許應該信?

躊躇半天,厚九泓跺了跺腳,管他娘的,幹了!反正還是病秧子算計他,真要虧了,就從病秧子的契紙上扣!

你欠老子大了老子跟你講!

看着前頭病秧子身影,厚九泓更舍不得自己這契紙上的錢了,數目漲的他肝都顫,病秧子可真得好好活着!

本來案子完結,他打算立刻走,馬不停蹄的走,跟寨子裏兄弟們會合,可看着眼前彎彎繞繞,還有斜坡的青石路,他總覺得不安全,嘆口氣,追上病秧子——

“你倒是等等老子,雖說同你道了別,卻也沒有那麽急,下山同路麽,一起走。”

朝慕雲看了他一眼。

厚九泓:“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感動了?”

朝慕雲垂眉:“随便你。”

他無可無不可,這裏沒什麽可留戀的,他也沒有東西需要收拾,二人連院子都沒回,轉過殿前,上了下山路。

往外走的時候,發現四外非常安靜,尤其有皂吏的地方,遠處大殿裏,隐隐看到了穿着官服的大理寺少卿,鞏直身影。

果然,這個人回來了。

午後陽光燦暖,将人照的懶洋洋,多走幾步,厚九泓便也不後悔沒快點下山了,這曬着多舒服不是?

他随口問朝慕雲:“我說病秧子,接下來你要去哪?回你家那個別院麽?”

朝慕雲搖了搖頭:“我得去看病。”

“對,你這個病是得好好看看,弱唧唧的像什麽話,”厚九泓打了個哈欠,“你要去山下尋大夫麽?身上有錢?”

朝慕雲沒說話,只是突然停步,看向他腰間荷包。

厚九泓打了個激靈,往後一退,趕緊捂住自己荷包:“老子沒錢,有也不借!”

他怎麽就那麽嘴賤,被太陽烤舒服了,這話都敢随便問了?

見對方這麽警惕驚恐,往後退的那兩步,都要快出殘影了,好像他是什麽吃人怪物一樣……

朝慕雲突然心情不錯:“不借你的,我有。”

倒不是不能坑厚九泓,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多少有點不道德,而且現在還真不用,自己手裏,不剛好有東西?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玉骨扇。

扇子是好東西,那男人成天拿着,一刻都不離手,必然是心愛之物,且有一定的特殊含義,不能當,但男人飛下懸崖時扔上來的雙魚玉佩……

應該能當不少銀子。

……

春日燦暖,有人喜歡陽光,恨不得它永遠不下山,就這麽曬個夠,有人則不喜歡,縱使陽光燦燦,走到夕陽仍然絢爛,還是将窗簾拉的結結實實,試圖一絲光都不透,房間光線全靠燈燭。

“怎麽回事?你說鸱尾幫幫主在那裏?”

座上朱槿小頭領黑袍加身,坐在黑色淺紗屏風後,只聞其聲,不見其面,唯一的亮色符號,大概就是屏風側骨,那朵灼灼豔豔的紅色朱槿花。

“回頭領,屬下……不确定,”一個黑衣蒙面人半跪在屏風前,小心答話,“但手下看到了玉骨扇,這扇子……那位主最喜歡,便是冬日也不會離手,屬下應該沒有認錯。”

光線沉暗,朱槿小頭領聲音比光線還沉暗:“那裏可是官家之地。”

時值命案發現,大理寺少卿攜皂吏破案,絕不會允許他人窺探。

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聲音更低:“他們是船幫,行漕運之事,也就是這些年有些亂,明面上和專家合作,不像我們這麽怕官差……”

頭領聲音微壓:“嗯?”

黑衣人頭垂的更低:“屬下的意思是,這位主哪裏怕過官家人?小小一個江北客幫,如今連京城都敢闖,據說手下船已過百,小小年紀,城府極深,不敬老人,不憐弱小,殺人從不眨眼,跟個瘋子一樣,主幫念京幫幫主都快叫他惹毛了,最近已經出手打壓,他卻一點都不怕,你說他會不會……有什麽別的想法?”

來京城這一趟,總不可能是出來游玩的,只怕來了,就不想走,漕運有規矩,各有各的碼頭,非要打破規矩,那就只能是占地盤,搶主幫的,或者,搶他們這些暗道裏的買賣,總得讓自己先立得住腳。

沉默很久,朱槿小頭領還是有些猶豫:“可這是我們的生意單子……”

錢都收了,總不好往回退,有失信譽,而且這筆錢真的不少.

“這樣,你先帶兩個人,去查查這姓夜的底細,探探他的口風——外面是誰!因何這般吵!”

感覺有些不對勁,話說一半,二人就迅速起身,走出了房間。

高大身材,勁瘦腰身,紫色暗繡銀紋纏枝,深紅袍裏,金色面具遮面,頭角峥嵘,露出流暢完美的下颌線,以及分明應該是溫暖,卻讓人心懼的天生笑唇,手上執着一柄扇子——

正是夜無垢。

除了他,誰能把這俗氣的顏色穿出獨特氣質?仿佛這顏色,這氣質,天生就是為他打造,別人穿上就是辣眼睛,他穿上,就是優雅尊貴,風流倜傥,是浪子,也是君子。

“喲,這麽着急出來迎接我,可見我是讓你們蓬荜生輝了。”

夜無垢都沒正眼看這兩個人,一路搖着扇子,閑庭信步般,走到了二人剛才說話的正廳,扇子一擡,沐十已經将那黑不溜秋,醜的吓人的屏風挪走,夜無垢上前就掀袍,坐到了正中間的那把椅子上。

朱槿小頭領:……

夜無垢拍了拍膝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還扇子虛引,微笑有聲:“別客氣,你們也坐啊。”

朱槿小頭領不是不想坐,但他的位置被占了!這個堂口是最近兩日方才轉移的堂口,為什麽這江北來的會知道!

被當面踩臉,他當然憤怒,非常想動手,但這位的本事,他也是聽說過的……

只能裝作自己一把年紀,不跟小孩子計較:“聽聞夜幫主自江北來,那裏的杏花春不錯,不辣喉,卻醉人,還未有機會同夜幫主一飲。”

夜無垢扇子撐着下巴,笑的別有深意:“你真想同我飲酒?”

朱槿小頭領琢磨了下,自己的寒暄沒問題啊:“若有機會,自然。”

‘刷’一聲,夜無垢扇子打開:“木頭,告訴他規矩。”

侍立在側的沐十面無表情:“我家幫主,只飲祭酒。”

意思是,他只和死人喝酒。

夜無垢笑唇微勾:“你若盼明年此刻,墳頭有人上香,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這是我朱槿堂口,”朱槿小頭領怒了,“葉幫主如此無禮,意欲何為!”

“還能是什麽,當然是算、賬!”

夜無垢手一擡,随他而來的手下就摁住了朱槿小頭領身後的黑衣人——

是夜刺殺朝慕雲的,就有此人。

別人力道太大,黑衣人滿臉痛苦,喉嚨嗬嗬有聲:“頭……救我……”

朱槿小頭領皺眉,左思右想,怎麽都不對:“朱槿接單有自家規矩,對手下以管控嚴格,絕不可能傷夜幫主的人。”

夜無垢慢條斯理:“當夜我在山上,你會不知道?”

“這個……”

朱槿小頭領當然知道,但大家都在江湖混,自己的事自己了,不牽扯對方,你夜無垢又不是朱槿目标,知道你在山上怎麽樣,又沒沖你去。

夜無垢可太知道他在想什麽,透過金色面具的視線淩厲森寒:“你的目标,就是我的人。”

朱槿小頭領立刻喊冤:“那明明是個病秧子,怎會是……”

夜無垢:“他是,你現在知道了。”

朱槿小頭領心內直嘆晦氣,道這榴娘娘也是,下單也不先查查背景:“也是主顧沒有交代……”

夜無垢:“把單子撤了。”

“可我們已經接單,收了主顧錢……”

朱槿小頭領眉眼語調中皆是暗示,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江北鸱尾幫厲害,人榴娘娘在京城也不是沒有名姓,他們朱槿倒是願意做這個中間人,兩邊人說和說和,撤了這單,但你是不是,至少給兄弟們點補償?

“唔,你說的不錯。”

夜無垢下巴抵着扇子,煞有其事:“做錯了事,是得給些補償。”

朱瑾小頭領松了口氣:“我就說,江北夜郎好爽大氣,是近些年獨占異彩的年輕人——”

話還沒說完,就見夜無垢伸了手,掌心沖上:“給我吧。”

朱槿小頭領愣住:“嗯?”

頓了頓,才回過神,夜無垢這哪裏是要給他們賠償,是問他們要賠償呢!還是在責他們做錯了事,要罰他們!

“夜幫主,你可別忘了道上規矩!”

“哦?我沒同你說過麽?”夜無垢搖着扇子,笑眯眯,“凡我過處,我,就是規矩。”

別人來者不善,踩臉不停,根本沒想過給彼此留面子……

朱槿小頭領心一橫,也不再客氣,冷笑一聲:“夜幫主好大的威風!但我朱槿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輩,這單生意,不撤!”

大不了換個堂口,這個地方棄之不用,下次別被鸱尾找到就是!

夜無垢唇角笑意更大:“當真不撤?”

朱槿小頭領梗着脖子:“不撤!”

“很好。”

夜無垢笑着搖扇,好似很開心的樣子,下一刻,手一揮,跟着來的鸱尾衆人就開始砸屋子,見什麽砸什麽,什麽近砸什麽,東西貴不貴,價值高不高,全然不顧。

“果然瘋子幫主底下養的,也都是瘋子!”朱槿小頭領眼角發紅,手勢一打,就要撲殺過來。

夜無垢反手就是一扇子——

離得近的朱槿小頭領沒事,從斜刺裏刁鑽角度殺過來的黑衣蒙面人,被扇面切了脖子。

扇子殺完人,飲了血,乖乖飛回夜無垢手裏,夜無垢垂眸,啧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意:“偏了些。”

說的當然不是扇子上的血,而是被他殺的人的脖頸。

黑衣人當場被割喉,血液噴出,連聲音都喊不出來,很快抽搐着倒地,沒了呼吸,脖子上的傷口不長,卻很深,從旁邊看看不出什麽,正面看會發現,傷痕位置的确有點偏,不算正。

夜無垢垂眸看着扇子,玉骨扇用的順手,這柄看起來也不錯,實則手感就是不對。

心裏越發不爽,笑容就越大,他看向朱槿小頭領的眼神,像在看着一個死人。

“你,你在我這裏殺人?”朱槿小頭領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會怕殺人?”夜無垢慢條斯理,拿出細帕,擦去扇面上的血,“田有七,看來你這一杯酒,我還真得喝了。”

朱槿小頭領,不,田有七知道自己今天逃不了了,他們這一行,什麽都可以丢,名字不能丢,一旦被別人查到,只有死路一條。

“裝什麽好人英雄就美,還不是我這裏有你想要的東西!我告訴你你做夢,這輩子都得不到,那個病秧子也必須死!”

田有七拿出匕首,比在自己頸間,目光陰毒的詛咒夜無垢:“你他娘就是條瘋狗!不通人性,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人拴上繩子,讓你跪你就跪,讓你舔你就舔,再做不成人!”

他還沒自刎,斜刺裏已經有暗器飛出,幫了他一下,匕首切進喉嚨,他身體轟然倒下,雙目徒勞,恨恨瞪着夜無垢,死不瞑目。

“啧,你怕是看不到了。”

夜無垢阖上不怎麽順手的扇子,往裏一指:“搜。”

田有七的所有東西,只差這裏沒搜,今夜,必有結果。

手下人悄無聲息,又動作迅速,生怕慢一點,就被幫主逮住教訓。

即便如此,夜無垢仍然很煩躁,修長指骨夾着扇子,越轉越想念自己的玉骨扇,随便點了個人:“你,去把病秧子的殺單撤了。”

被點名的手下并不是自家幫主說的是誰,也不敢問,但沒關系,找沐十幫忙!反正找誰都不能直接問幫主,幫主今夜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誰知道會不會想喝祭酒!

收拾的差不多,離開堂口時,已是暗夜。

沐十回報了田有七藏着的東西:“……此前黃氏之死,案情雖已明白,但關鍵的東西我們并未找到。”

夜無垢卻并不煩惱:“她不是還有個特別疼愛的兒子?重要的保命符,怎麽可能不讀給最重要的人——找人盯着他,就算他現在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

沐十點頭應是:“撤殺單一事……可要告知朝公子?”

夜無垢右手搖着扇子,左手負在身後,慢條斯理往外走:“本幫主做事,何時需要知會別人?一個小騙子,哪來那麽大面子。”

沐十:……

說人家是小騙子,不需要給面子,那幹什麽撤人的殺單?朱槿這條線他們已經跟了很久,早兩日晚兩日沒什麽區別,沒特殊原因,為何非得今夜來?

“今晚夜色真不錯……”

夜無垢笑唇微勾,走出堂口,感覺連路邊的野花香都十分清甜,眉清目秀,溫柔的好天氣……總是讓人忍不住心動。

“走,小木頭,幫主請你吃席。”

夜來雲渺,花燈如晝,京城繁華街道,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享受不了的。

鸱吻幫幫主,從江北一路直入京城,手下糧船不下百只,什麽享受不起?最好的酒樓,最好的菜市……

可菜還沒上桌,就有人低頭恭敬的送上了一個托盤,托盤裏,有一個眼熟的小東西,下面挂了個木質小牌,寫着小小的‘當’字。

夜無垢差點沒維持住姿勢,把扇子扔了。

那個病秧子,把他的雙魚玉佩當了??

就這麽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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