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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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蕪煙和水天意?
林寂眉頭一皺:“究竟是怎麽回事,說清楚!”
那劍侍感覺到劍君的嚴厲态度,登時吓得跪倒在地上,交待道:“淡蕪煙他……今日突然築基,但也許是尚不會控制體內力量,他自行飛走了。”
沒想到實情竟是這樣,便是什麽大場面都見過的劍君也愣了一下。
築基了麽……
林寂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原來那小劍侍是因為築基才不在這裏繼續跪着的。
但跪在地上的劍侍卻繼續回禀:“之後弟子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傍晚時便聽說,淡蕪煙被大師兄帶回了房裏……”
“練氣五層築基,身體必然吃不消。”林寂平淡的聲音再次傳來,在月色下顯得愈發森冷。
他打斷腳邊劍侍的話,緩緩低眸看他:“你大師兄幫他護法調息,有什麽問題?”
“并、并無問題。”那劍侍連忙說,遂将頭埋得更低。
他覺得劍君已經隐隐有些生氣了。
這位不選劍侍則以,當初一選劍侍,便從天下挑選了一十六名少年一同上山。
不管是大陸的哪個州出來的青年才俊,能進明陽山這樣的大宗門都是莫大的殊榮,更何況是直接面見劍君,給劍仙當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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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初上山的一十六名少年,如今也只剩下八名。
皆因他們所要侍候的主子性子古怪,喜怒無常,還修的是殺戮道……
那已經不在了的八名少年,不是被劍君趕下了山,便是直接殺了。
沒人知道劍君會為何動怒。
也無人敢在劍君面前造次。
少年劍侍的頭埋得更低,許久未敢擡頭,故此他連劍君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他再敢擡頭時,還是其他劍侍跑過來将他扶起的。
“肖仁兄快起來。”
眼前多了兩名少年劍侍,其中一人扶起黃肖仁,另外一人說:“真想不到那個廢物竟然真的築基了!”
“哼。”一說到這個黃肖仁就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與淡蕪煙是同鄉,因為家族緣故童年便認識了,他從小便最是看不慣那廢物。
所以當得知淡蕪煙與他一同被劍君選中、成為劍侍之時,就別提有多膈應了……更別提那廢物後來不知用了什麽邪門歪道,竟然爬上了劍君的床……
另一名過來扶黃肖仁的同伴顯然也與他同仇敵忾:“還以為那廢物永遠築不了基,結果今天他跪那兩個時辰就……”
“本來看他跪着還挺有意思的,像條狗一樣,沒想到這貨竟然越級築基了!”
……
黃肖仁又何嘗不是這麽想。
如果不是對那廢物築基的事心有抵觸,他也不會語氣酸溜溜地回禀劍君「淡蕪煙在大師兄那裏」……
但是他這話有什麽不對?
劍君何以反應如此之大?
黃肖仁深知林寂喜怒無常,所以若想取得劍君的青睐,便不得不對此多做思考。
只是另外兩個人還在議論這件事,讓黃肖仁再度變得惱怒。
他聽不下去,厲聲打斷道:“不過就是築基罷了!不也還是個廢物!”
林寂來到水天意屋舍的時候,水天意正盤膝坐在淡蕪煙的對面,用自身靈力幫少年理順體內不規則游走的真氣。
白衣劍士與白衣少年相對而坐,周圍外洩的真氣沖起二人的衣袂。
或許是這樣折騰的時間久了,兩個人的模樣都有些衣衫不整。
林寂的到來直接打斷了這場傳功。
水天意見了來人,連忙合衣落到床下,向林寂行了一禮:“師尊。”
站在門口的林寂依舊面無表情。
他沒說話,視線從水天意的身上掠過,又來到了榻上。
榻上的白衣少年依舊緊閉雙目。
他面色奇白無比,唇邊猶挂着一抹富麗濃稠的紅。不僅不突兀,反而給他虛弱的面頰增添了一絲豔色。
站在門口盯着少年看了半晌,林寂才說:“你們在做什麽?”
水天意雖低着頭,腰背卻挺得筆直。
他如實回答:“淡師弟今日驟然突破了築基,如今內體氣脈異常混亂……弟子在幫他梳理調息。”
林寂又是一陣沉默。
他天生氣場便強,修習殺戮道後威壓更是常人難抵。縱使他相貌不凡,乍看上去很像風度翩翩貴公子,但所有人都知道,事實并不是如此。
且越是與他相近的人,便越知道……劍君不僅粗暴殘忍,還心思很深。
“為師記得,這段時間你好像不大喜歡他。”
這段時間水天意看淡蕪煙的眼神不一樣,态度似比對待其他人要冷漠許多,有刻意回避的感覺。
林寂瞧出來了。
可那當真是因不喜歡麽?
縱然林寂待人冷漠,但對自己的徒弟還是頗有關注。
而從各方面來說,他都不希望水天意在這種事情上犯渾。
說話的功夫他已緩步向前,經過水天意的身邊,一直來到床榻前。
林寂慢吞吞地問下去:“怎麽現在卻在幫他療傷?”
“弟子從未不喜淡師弟。”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威壓,水天意當即咬牙頂住,補充強調:“弟子對任何師弟都一視同仁,從無半點偏頗。”
他這話說的倒也周正。
身為大師兄,即便淡蕪煙他們幾個只是劍侍、還遠遠不夠資格做林寂的徒弟。
但應奚仙尊曾說過,明陽山本是一家,只要生活在一處,便當以師兄弟來相處。
水天意出手救淡蕪煙,不必要,卻也不犯毛病。
林寂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收回看向首徒的視線,緊接着便做了個讓水天意心中一跳的動作——師尊驟然擡掌,直接拍在了淡蕪煙的胸口上!
盤膝而坐的虛弱少年還保持着原有的坐姿,只是在那一掌後登時面露痛色,再度向前噴出一口血。
但奇白的面頰這一回終于有了些血色。
見到這一幕,水天意方才懸着的心才放下。
他正奇怪自己為何會在那一瞬間擔心師尊要一掌拍死淡蕪煙,便聽見林寂說:“要救人,還是這樣簡單些。”
水天意連忙收斂神情應答:“是。”
林寂看了眼水天意,他對這唯一的關門弟子終究與旁人不同:“自打為師邁入合體期,你師祖便退位閉關,将天下劍仙的稱謂讓給了我。你以後也是要如此接替為師的位置,成為這缥缈峰的主人、明陽山的劍。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怎麽行。”
說這些的林寂語氣很淡。
但水天意還是心頭一軟,鼻子一酸。
是啊,不管師尊私生活如何,他始終都待自己極好。
他如何待淡蕪煙,都不該是自己置喙指責的。
水天意低頭,不再去想腦海裏、小劍侍臨昏倒前還在擔心自己做錯了事會叫師尊失望的神色。
旁邊的林寂已經略微彎腰,托住了那再也坐不住、即将向後栽倒的少年,遂将人一把抱起。
水天意恭送林寂離開。
期間他一直立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直至房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為止。
淡蕪煙再醒來之時,室內燈火絢爛,燭光搖曳。
他很快意識到這兒已經不是水天意的房間。
這是自己的卧房。
“你醒了。”
他的耳邊,傳來一道不鹹不淡的聲音。
淡蕪煙眨了眨眼,然後選擇将雙眼重新閉上,躺在床上裝死。
似乎沒有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一旁的林寂冷笑了一聲。
“只不過跪了一會,就刺激的你氣血對沖築了基。若本君再罰你些什麽,你豈不是要直接結丹了?”
“呃……”是的沒錯,誰也想不到平時看着嚴苛冷淡的劍仙,私底下竟然是個這麽碎嘴子又愛陰陽怪氣的人。
他這樣兒或許水天意都不知道,但淡蕪煙已經見識過許多次。
淡蕪煙原本并不想接話,不過一想到自己該做點什麽引得林寂厭棄,便道:“才不是就跪了一會。”
似乎從未想過小劍侍會與自己頂嘴,林寂一愣:“你說什麽?”
淡蕪煙:“弟子可是足足跪了兩個時辰。”
期間還人人圍觀,受盡白眼。
林寂:“……”
林寂登時冷下臉,再無半點陰陽怪氣時的虛假笑意。他面無表情道:“你這是在怪本君?!”
淡蕪煙想說我特麽當然是在怪你,亂發瘋,死神經病!
但礙于不能太OOC,他只能暫時按下想暴打渣男的沖動。
事實上林寂生氣了,淡蕪煙反而很開心。
關于原主到底為什麽會被林寂狠狠抛棄,淡蕪煙看了一遍劇情,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劇情裏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感覺「淡蕪煙」就是自然而然的被劍君疏遠了。
就像是被小孩子在某一歲時玩過的玩具,再長大一點便再入不了主人的眼了。
不過淡蕪煙想要在這裏加快劇情,就不得不分析到底怎麽才能讓林寂迅速厭惡自己。
首先原主讓林寂動容的點是「病」和「美」。
這兩條他都無法改變。
前者是改不了,即便已經築基,洗精伐髓過後淡蕪煙仍舊只覺得虛弱和疲憊,當真是病體沉疴。
後者是不能改變——由于前幾個世界的經歷,淡蕪煙倒是很想在新世界裏故意将自己變醜一點,最好都不再用他原本的臉。
可這個世界又分外特殊,如果沒了「颍州第一美男子」的容顏,淡蕪煙絲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林寂直接丢下山崖,或者一劍戳死。
那麽就只能從別的方面來入手了。
除了病美人外,原主的人設還有「癡情」這一要素……
癡情不是問題,那本身也是原主的主要特性之一,不能改變。
但此前他表現出來的熱情單純卻可以變一變。
剛剛他故意怼對方的時候,似乎就頗有成效。
淡蕪煙分析這幾個月自動托管的種種,林寂似乎并不厭惡原主的粘人。
事實上這位自大的男主可是臭屁得很,越是有人舔他他越開心。
……
那不如另辟蹊徑,就此擺脫舔狗模式。
從此變得冷漠試一試!
“膽子大了。”
或許是淡蕪煙沉默了太久,着實讓人不爽快,林寂竟然再度主動開口。
他伸手捏住小劍侍的下颌,強迫少年望向自己,一雙冷厲的眼直直地盯着他:“本君在問你話,睜開眼睛看着我。”
淡蕪煙這一次卻冷淡地閉上眼,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
少年平靜地阖着雙眸,表情無悲無喜,似乎即便此刻便被一掌劈死他也不會睜眼。
不因為令他在烈日下跪了兩個時辰,只因對方冤枉他是故意争寵。
他脆弱,但也倔強。
那唇邊已經幹涸的血跡,因他的表情卻變得越發絢麗。
這是少年第一次不聽他的話。
但林寂發現自己竟不覺得有多惱。
林寂知道,今日的問題根本不在少年摔了自己要送給師尊的那件法器上。
他之所以那般動怒,是因為今日出關的師尊竟然直接去見了他的多年老友,而沒有召喚自己……
極度的惱火再度漫上心間,每一次涉及到師尊的問題林寂都無法自持冷靜。
可他偶爾也不想因為這樣的事情而煩躁着。
求而不得。
他體驗的次數已經夠多了。
這一次,林寂嘗試将注意力放在緊阖雙眸的少年身上。
是他的身子上,而不是那唇邊帶血的嬌美容顏上。
少年下颌尖瘦,往下便是一截又細又長的脖頸,因為衣衫已然淩亂不堪的緣故,鎖骨都顯露在外面,分明且突兀。
林寂望着眼前這一幕,想起方才水天意的房間裏,他們二人面對面盤膝而坐時的樣子……
或許由于二人衣衫不整,從特定的角度看過去,很像是……他們在做什麽。
林寂的眸色又深了深。
淡蕪煙突然感覺自己胸口一涼。
!
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麽,淡蕪煙可就不能再繼續冷暴力劍君了。
他下意識張開了眼。
一張眼便看見林寂惡劣的笑容:“不是不理本尊麽?你繼續。”
淡蕪煙:“……”
“原來你也會瞪人。”
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林寂笑的更加肆意了:“很好,有膽子就一直這樣看着我,本尊喜歡。”
淡蕪煙:“。”
喜歡你爹地!
不過淡蕪煙很快反應過來,林寂今年不過才一百五十歲,在可以活到一兩千歲的修仙界其實還是個毛頭小子。
他跟秋盡良那種自小背負血海深仇的陰鸷小孩兒還不一樣。他是真真兒的出身富貴又天資卓絕,有仇人,吃過大虧,但也不會被其影響太多心智。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幸福,所有幼稚。
要麽怎麽需要白月光的無情和首徒的背叛來成長起來呢。
是以在沒成長成真正頂天而立的大男主前,他還是很不要臉。
尤其是在床上秘事這方面……
反正傻傻癡情于他的小劍侍也不會出去亂說什麽。
對待這樣的劍君,決心冷淡到底的淡蕪煙幹脆再度閉上眼睛。
他不掙紮也不推拒。主要是自己這副病弱的身體和不值一提的修為,掙紮也是白費力氣。
要表現出冷漠,不一定需要肢體動作。
淡蕪煙直接平靜道出一句一般不會從癡情備胎口中說出的話:“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在不會影響最終劇情發展的情況下,系統對他還是比較寬容的。
淡蕪煙有時候覺得系統反而更希望看到他稍稍改變一些劇情,給劇情增添一些新意,所以他這種操作并不會受到什麽懲罰。
再說他也很會鑽漏洞——只是不把喜歡和熱切挂在臉上嘴上了,又不是真不癡情了,不算OOC。
只不過當他說完這句話,在經過一小會兒的寧靜後,林寂忽然又在他上方好笑地看着他:“這是你吸引本君注目的新方式?”
淡蕪煙:“……”
林寂冷淡的眉眼一瞥,随即評價道:“想法不錯,可惜太假。”
淡蕪煙:“……”
我靠。
這得是多自戀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啊!
淡蕪煙直接不耐煩地抽冷子從對方的身下鑽出,然後拖着瘦弱的病體掙紮着向後挪去,面色蒼白道:“是真的……抱歉劍君,我已經喜歡上別人了。”
身下變得空空如也,林寂的動作也停住了。
他并不喜歡別人忤逆他,更別提對象還是這個小劍侍。
哪怕是為了情趣……
可笑。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情趣。
林寂稍稍釋放威壓,小劍侍的臉便越發蒼白了。
瘦弱的身軀縮在角落裏,單薄得可憐。
林寂幾乎沒有任何耐心地将他拖了回來:“不許鬧了。”
除了應奚,他從不會去遷就任何人。
可或許是被他扣住的腰身過于窄瘦,讓微微有些發抖的人顯得更無助。
林寂想了想,還是說:“你喜歡上誰了?本君殺了他便是。”
言下之意是:看吧,我也是在乎你的,會為你去殺掉「情敵」。
雖然也只是一句玩笑。
但在林寂看來,這句話已經有點過分寵溺這小劍侍了。
完全看懂了他的傲慢,淡蕪煙:啊呸呸呸!!
但事實是,他還真不能在這事上反抗林寂。
為了打造文明和諧的表演環境,系統還特別設立了一套節操保護系統。
一旦進入到了脖子以下的環節,節操保護系統都會自動啓動,将這一段直接略過。
而很顯然,林寂是不會有耐心去體貼地做什麽前戲的人。
這一次也同樣,還沒等淡蕪煙做出反應,他的意識便被抽了出來。
他不知道這個過程裏都發生了什麽,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其實也什麽都不會發生,一切都只是其他當事人會被移植一段相關的記憶。
這段記憶淡蕪煙是沒有的。
但他的身體會被系統依循記憶,于部分外觀上改造成事後的模樣。
而他只能等到意識再次被投放到那具肉身上的時候,靠系統描述以及身體狀況去猜都發生了什麽。
……
有時候還挺燒腦。
淡蕪煙并不喜歡這個機制。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不說一旦機制上線了,他就再也做不出什麽反抗了,淪為魚肉。
就說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至少也是大幾千歲的成年人了啊?
想在暫時脫離劇情的時候幹點什麽壞事兒都不行!
就很氣!!
很長一段時間,這都是淡蕪煙勵志要盡快湊齊積分、獲得自由的原因。
甚至迄今為止,這都是他認真工作的不竭動力。
……
第二天,小劍侍的身上多了很多痕跡。
淡蕪煙有氣無力地蜷縮在床上,再次死死地閉着雙目不去看站在床邊的人。
林寂系好了腰帶,見小劍侍還是不肯看自己,不禁嘲笑道:“說什麽喜歡上別人,可昨天晚上你不也很舒爽。”
小劍侍長長的眼睫顫了下,緊咬住已經被他自己咬爛的下唇,不知疼一樣。
林寂眼中嘲諷的意味更濃:“別以為你這樣就真的能引起本君的注意,昨天不過是本君心情不好。”
只是因為心情不好。
沒錯。
不然換做以往,任由小劍侍再如何服侍他、小心翼翼取悅他,林寂也不會那樣主動。
但雖說昨天晚上自己過得還算愉悅,林寂卻不希望小劍侍因此嘗到甜頭,繼續使小性子跟他鬧。
那便是恃寵而驕了。
林寂打算再把話說得明白一些。
可他沒有想到,床上的小劍侍卻霍地睜開眼睛,用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眸望着他:“是啊是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才會睡我,這話劍君已經說了無數次了,我早知道了……還有你說的沒錯,昨天我的确也有被爽到,嗯,真心非常感謝您。”
林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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