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6

其實是同一個世界

聽見方雍的介紹,郎潇才知淡蕪煙方才竟然一語道出這首曲名。

因這首曲子是最近才驟然流傳開的,他都尚且不知其到底是什麽名字,沒想到……

訝異地看了看身邊比自己還要高上一些的少年,郎潇:“原來你聽說過這曲子呀,行啊淡蕪煙!你以前不是不懂音律嗎?看來最近沒少下功夫啊!”

說着,他故意沖少年擠了擠眼。

郎潇以為淡蕪煙是為了讨好劍君,在刻意學習。

然而劇情裏卻從未給小劍侍安排這種情節,畢竟是個炮灰備胎,哪兒有這麽多戲份給他。但這也不耽誤系統激情播報:“癡情人設+1!行啊祖宗,你太棒了!又立了一下人設!”

“先別說這個。”

淡蕪煙嘴角抽搐一下,冷下了臉問系統:“你真不記得《一棹春風》了?”

系統:“不記得了。”

淡蕪煙:“……”

《一棹春風》是他在某個世界中親自譜的曲子。

巧的是,那正好也是給一篇叫《春日賦》的詩詞填的曲。

「淡蕪煙」不懂音律,但淡蕪煙卻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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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系統綁定之前的記憶,他記的已不是很多。

只記得自己從前是渡劫九階的修為,距離那得道飛仙只差半步;是人人口中萬年難得的天才,是什麽風花雪月都不知道、只知道閉關參悟天道的修煉狂徒。

所以如今的淡蕪煙,總是盡量讓自己多體驗一些風花雪月。

在不同世界充當備胎的空閑之餘,他學習了作畫、彈琴、書法、手談……而《一棹春風》便是他在某個世界裏随便譜的一支曲子。

但就算那的确已經過去很多年。

就算淡蕪煙的記性再不好。

可自己親手寫的曲子,總不會認不得啊!

“這是怎麽回事?”淡蕪煙在識海裏抱臂問着系統:“你給我解釋一下?”

系統那邊顯然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沉默了好一會兒,它才用不确定的語氣回答道:“可能是巧合……”

“巧合會巧合到一個音都不差?”

這已經不是有人抄襲他的問題,更不是故事設定的問題。

問題是就算有人抄,為何他的曲子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這明明就不是一個空間的事兒!!

系統表示:“我所指的巧合便是……那個世界跟您現在這個世界,其實是同一個世界。只不過那個世界的故事發生在東部,時間線也是一萬年前……”

淡蕪煙:“??”

還可以這樣??

系統:“聽說是局裏服務器不夠用了……哎呀,不會有什麽影響的!一萬年太久了,即便是修真世界也太久了……古老的曲子或許可以流傳下來,但物是人非!不會有人再認得您的!”

淡蕪煙:“……”

壽命與修為挂鈎,而這個世界壽命最高的人也不過才能活上兩千年。

一萬年的确挺久。

修仙的人始終只是修者,不是仙。

而物是人非也是真的。

——淡蕪煙從周圍人的讨論聲中得知,現在市面上所能找到的《一棹春風》的曲譜,下半部分是殘缺不全的。

這支曲子之所以能引起這麽高的熱度,除了曲風曲意絕佳外,還因為迄今為止沒人能将之補全到盡善盡美、意境相同……

碰巧這時候有人問方雍道:“這麽好聽的曲子作者是誰呀?”

“是呀,我聽說這也是一首老曲子了,竟近萬年來都鮮少被人所悉知!《春日賦》那首詞的作者我倒是知道,是萬年前著名的詩畫才子李亦來,但是這《一棹春風》卻是何人所作?為何我等從未聽說?”

他們這麽一問,其他人紛紛附和表示疑問。

這次才剛去東方做交流回來的方雍表示:“此曲雖然早已存在于世,但卻近日才被靈鶴宮的一位道友師兄尋得,私以為驚為天人,這才廣為推崇傳播。”

一身黑袍的方雍表情呆板僵硬,平日也并不擅言辭,只有涉及到他最愛的音律才會侃侃而談:“至于作曲者是誰,實在難以考證。大家也知道萬年前的東部還是被魔族統治,好東西未被發掘傳唱也是實屬無奈。”

所有人聽到這都不由感慨萬千,表示:“方師弟說得對。”

但也有人說是金子總會發光,好曲子也不會被淹沒,即使要過上萬年。

“只是可惜咱們都不知道這曲子的作者是誰,想想還是難免有些遺憾。”

喜歡琴棋書畫的人大多也都有幾分愛好傷春悲秋。

淡蕪煙并沒有那麽感性的神經,也多少會有些唏噓和感慨。

但這到底是何種感覺,他卻又形容不出來。

“我翻到相關數據了!”

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個世界裏您跟男主的白月光李亦來本是一對結義兄弟,并稱「梅竹二傑」。李亦來擅長詩畫,你擅長作曲和書法。男主隗約錯把白月光認成了你,與你成婚後才發現認錯了人,之後便遷怒于你,将你……”

“是麽?”

淡蕪煙淡淡一笑,打斷了系統的發言:“我不記得了。”

但凡不會影響到現有任務的事,都不是重要的事。

而不重要的事,他一概都不記得。

正與旁人進行交流的方雍在看見郎潇和淡蕪煙後,目光微微一怔,随即起身向他二人走來。

缥缈峰上所剩無多的八名劍侍貌合神離,分幫結派嚴重,主要是以黃肖仁為首的那三個人最為跋扈,經常挑撥離間欺負人。

但方雍和郎潇卻因為有劍君的偏愛而不至于遭到欺負。

也因為這個原因,兩個人關系最近。

如今見到了郎潇,方雍自然走過來打招呼,他也就順便看見了淡蕪煙……脖子和唇上的印記。

方雍不常有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怔愣神色。

或者不該說只有他一個人愣住,其餘看見淡蕪煙的人均微微發起愣來。

以往小劍侍一直都在極度遮掩和否認與林寂的關系。

他愛林寂,但臉皮薄,并不想在別人面前強調他與劍君之間的關系。

以往一旦有在那事上受了傷或落下痕跡,都只恨不得等傷口好了才好意思出門。

只不過他要與其餘劍侍輪流值班,又沒有相近之人能常常與之調竄,總不能不出去見人。是以小劍侍只能盡量避免在明顯的地方留下傷痕,偶爾脖子被留下印記他都會用布巾遮擋。

像如今這樣嘴唇明顯帶着痕跡出門的,他不是第一次。

但他像這樣脊背挺得筆直,面對衆人注視也絲毫不慌的淡定,卻還是頭一遭。

站在陽光下的小劍侍腰束得很細,脊背卻挺得筆直。

颀長的脖頸上布滿痕跡,就連平日裏本就鮮豔的唇上都布滿了傷痕,在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顯得更加鮮烈濃豔。

誰都知道他剛剛經歷過什麽。

而聯想到一直以來這個人跟劍君之間的傳聞……

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生出了鄙夷。

但也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瞧着淡蕪煙。

這個小劍侍身上有種讓人想要淩虐的美感。

搭配他這明顯的痕跡,就更讓人……

浮想聯翩。

這時候有人撥開人群,直接走到淡蕪煙面前。

系統自動調出此人資料,淡蕪煙認出,這是一直都很看不上他的黃肖仁。

「淡蕪煙」自小與黃肖仁一道長大,他們都出自鐘鳴鼎食的世家大戶,區別在于黃肖仁是他家的嫡子,而且很有修行天賦。

但「淡蕪煙」卻只是個庶子,身體又差,勉強有個靈根還是半廢的。

原主從小便被家族抛棄,他的童年很灰暗,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時常生病都不會有大夫來看,就更別提舍得銀子靈石到處送去修煉了。

因為這樣的身份和身子,黃肖仁從小便和其他世家公子哥們一起欺負他。

原主的記憶裏有很多不堪的經歷,比如黃肖仁讓他跪趴在地扮作馬被他騎,否則就要打他。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黃肖仁被家裏花大價錢送進明陽山、徹底離開了颍州才算安生。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之後「淡蕪煙」竟然會被林寂劍君選中,破格接上山做劍侍……

黃肖仁知道後大怒,他因為自身修煉天賦不錯,不能容忍「淡蕪煙」這個廢物跟他一樣成為劍侍。

于是他連同了兩名夥伴,抽空就會為難一下淡蕪煙,更沒少折辱他。

……

淡蕪煙定定看着眼前油頭粉面的男子,有點搞不懂林寂為何也會選他做劍侍。

而此時看見淡蕪煙明晃晃地出現在人群中,黃肖仁心裏別提有多厭惡。

他當即走上前去,當着衆人的面大聲說道:“淡蕪煙,我房間裏的書不見了,一定是你拿了!”

言罷,他便沖着對面秀美清隽的少年出手。

自從不能明目張膽地欺負淡蕪煙以後,黃肖仁便經常故意以淡蕪煙私拿他東西為由,趁機教訓他一頓。

今天可以是一本書。

明日還可以是一個香囊、一只茶盞。

明陽山雖禁止弟子間私鬥,但缥缈峰上崇尚武學的弟子居多,打架的頻率便也高了點,只要不過分就不會有人過問。

黃肖仁還是顧及着劍君與淡蕪煙的那層關系,才會故意找一個由頭,要是放在以前他都是直接動手。

迄今為止,他每次這般故意找茬都很順利。

因為劍君從來沒有過問過。

當然黃肖仁也不傻。

如今他收拾淡蕪煙也不會像以前一般把人往死裏打。

他頂多是将他在衆人面前打倒在地、當衆羞辱一番罷了。

比起真的把人打成重傷,他倒是更喜歡看他縮在那裏,低頭強忍難堪的模樣。

然而這一次,黃肖仁剛一出手,與他近在咫尺的淡蕪煙卻足尖一點,憑空向後退了數丈!

身形單薄的少年此刻輕盈得好似一只鹞子,黃肖仁下意識擡頭看去,對方白衣翻飛間,眉宇比往常也稍多了幾許淩厲。

淡蕪煙站定腳步後,薄唇輕啓,聲音平靜:“黃肖仁,我如今已經築基。昨天你也看到了。”

“你!”

黃肖仁當然知道他築基了,但築基與築基之間的實力也是天差地別!

像黃肖仁如今已經是築基五層的修為,所有劍侍裏他修為最高,甚至很多整日專注修煉的內門弟子都還不如他。

但他沒有想過淡蕪煙這個剛築基的人能躲過自己的一擊!

一擊不中,又受了對面一激,黃肖仁幹脆再度重重出手。

兩個人竟直接在堆滿人的庭院裏動起手來。

讓所有人都覺得奇怪的是,淡蕪煙不曾出手反抗,但黃肖仁卻也未傷到他分毫。

看他靈活的身法已經不是單憑體術就能夠做到的了,還要摻雜大量的靈力。

但這個剛築基的小劍侍緣何會有如此高的靈力?

“不,他不是靈力高,他是将靈力運用的很好……非常好。”

很快就有人在淡蕪煙的身法中看出門道。

将所有靈力都用在移動和閃避上,輕輕松松躲開黃肖仁的攻擊,發絲舞動間,庭院中的白衣少年身法靈活如燕。

反觀他對面步步緊逼的黃肖仁,卻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而亂了章法,靈氣越來越不受控制地外洩,已經隐隐有了幾分要力竭的征兆。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沖突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以前大家多關注的都是黃肖仁的功法和路數,但今日,所有人的視線卻都集中在了淡蕪煙的身上。

關鍵是這麽緊張的時刻,小劍侍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很淡。甚至無悲無喜……

他為什麽會這麽淡定?是被黃肖仁欺負的次數太多已經習慣了嗎?為什麽昨天剛剛築基的小劍侍會有這麽大的能耐……

所有人心中都畫滿問號。

但也都越發不舍得移開眼。

有人是看他的身法。

有人卻忍不住盯上了他的面龐,那截白膩布滿痕跡的脖子,那段細腰……

周圍的議論聲從沒斷過,一些年輕的弟子血氣方剛,目光也越來越火熱,隐隐有幾分淫靡熱烈。

淡蕪煙并不介意被人打量議論,以往遮遮掩掩都是系統托管後按照原著人設自動添油加醋的細節,不過到了他這裏……

他臉皮厚。

也心大。

只要別打擾他做任務,別跑出來影響他心情,被人看幾眼又算什麽?

淡蕪煙從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讓自己內耗。

而且現在的情況也不一樣了,他為了加快劇情,已經改變了行動方針。

極清澈明朗的眼眸向遠處淡淡一瞥,經過這些周邊人的提醒,淡蕪煙突然覺得自己如今這幅尊容其實很有用。

能做很多事。

就在衆人都想要再多看幾眼的時候,小劍侍卻突然一手捂胸口擺出痛苦的神色,另一只手沖黃肖仁擺出了個停戰的手勢。

他面色蒼白眉頭輕擰,帶着傷痕的唇飽嘗淩辱,捂心口的動作看起來更是脆弱易折。

像一件精美卻易碎的陶瓷。

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憐愛的同時,又心知可以輕易将之破壞毀壞。

人們這才想起來,這淡蕪煙是個病秧子。

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黃肖仁并沒有收手。

他本就因為很多人都覺得淡蕪煙實力太低、不配出現在這裏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他,所以當他驟然發現築基後淡蕪煙似乎也不是那麽垃圾的時候……

這沖擊就太大了。

幸好他身體差。

幸好他那身子骨堅持打不了多久。

否則……

黃肖仁心裏比誰都知道,剛剛的打鬥中,如果淡蕪煙真要全力還手,自己未必就能完美招架。

這樣的情況下他哪裏會停手?

他巴不得一掌打在淡蕪煙的身上,将那廢物打得筋斷骨折,狠狠找回今日的臉面!

再有天賦這也不過是個還沒及冠的少年,黃肖仁看似成熟,實則心性最為不穩。

此時已經打紅了眼睛的他當即劈掌,向着淡蕪煙的頭臉拍去。

掌風淩厲,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機,周圍人齊齊一震,有人試圖上前阻止,可是都因離得遠而來不及。

而從始至終,捂着單薄胸口的淡蕪煙都直直地站在那裏。

如果有人還能注意到他此刻的臉,大概會發現他雖然表情痛苦,目光卻很平靜。

是沒有絲毫恐懼、一切盡在掌握的平靜。

“铮!”

一聲刺耳的脆響傳來,一柄泛着金光的巨劍驟然出現在淡蕪煙的身前,它快得不可思議,在黃肖仁完全沒反應的時候便直接将他手上的兵刃彈開,甩飛到數米之遠。

收起巨劍的水天意橫身擋在淡蕪煙身前,定定看着黃肖仁,怒目圓睜:

“大膽!門內禁止私鬥,你竟然要對你的同門師弟下死手?!”

“大師兄息怒!”

劍脫手的黃肖仁連虎口都被震破流血,可他也顧不上許多,直接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對着水天意行禮讨饒。

水天意沒有理他,而是率先回身去看貌似受傷了的淡蕪煙。

緊接着,水天意驟然瞳孔一縮。

——他的背後,小劍侍還如往常一般低眸站立着,扶風弱柳,如不勝衣,蒼白伶仃。

然而今日,他細白的脖頸上卻遍布着旖旎痕跡,嘴唇更是鮮紅若血,有幾分嬌豔欲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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