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8

魔王噴血

當着印昱師叔的面,淡蕪煙一點一點地将藥膏塗抹在唇上,直到兩片薄唇都變得晶瑩剔透。

反複受傷的唇已經微微有些發腫,塗抹藥膏的動作讓他原本攏起的衣服變得松垮起來,細瘦、很難被長衣包裹的身軀稍微舒展開,那截修長脖頸上的痕跡便變得更為惹眼。

印昱低下頭,專注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藥爐。

這使得他更能聽清楚小劍侍的話,以及他的語氣。

淡蕪煙滿足地喟嘆:“師叔好厲害,師叔的東西總是讓我那麽舒服。”

印昱煉藥的手一抖。

一不小心就多放了些草藥進去。

配比不對,這一鍋藥怕是廢了。

他有些惱怒地擡頭去看淡蕪煙。

他不喜歡小劍侍這樣說話。

對于一位極負盛名的丹藥大師來說自己的藥被毀了,印昱也有生氣遷怒的理由。

然而他一擡頭便看見小劍侍清冷的臉上正挂着善意的、滿足的笑,黑白分明的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底滿是感激,像後山上的那汪清澈池水,一望到底,清冽柔和。

——他是真的覺得厲害、舒服,才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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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昱喉結上下滾動,終究把自己憋成了個悶葫蘆,什麽話也沒說。

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淡蕪煙就是個沒什麽心機的傻子。

以前還以為這會是個絕世狐媚才有本事将林寂勾引了去,後來才發現……

這小劍侍是真的很沒有心機。

有時候傻的印昱都無言以對。

印昱板着臉,也沒将眼前的那壺藥倒掉,任由藥汁咕嘟咕嘟開着。

他嗅着滿院的藥香,驟然感覺着遠處那一股威壓的傳來。印昱想了想,問淡蕪煙道:“你如今還是那般喜歡林寂麽?”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但淡蕪煙還是片刻不遲疑地回答:“當然。”

塗滿藥的豔色薄唇彎了彎,小劍侍認認真真地說:“我最喜歡劍君大人了。”

“呃……”或許是他義無反顧的樣子看起來着實太癡傻,印昱連那消失的威壓都顧不得了,只是對淡蕪煙道:“這又是何苦,你明知他心底的人不是你,也明知你二人不會有結果!”

淡蕪煙仍舊笑着,表情凄苦。

頭腦裏,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癡情人設+1,印昱憤怒值+1!祖宗好厲害!!從今天你出現在印昱面前開始,這已經是收獲到的第三點憤怒值了!”

淡蕪煙強行維持着唇角的弧度不崩,問系統道:“印昱的憤怒值還差多少點攢滿?”

系統:“296點。”

“呃……”還差這麽多,他倒是不覺得自己哪兒厲害。

系統安慰他:“嘛,畢竟是最後出場的人物,還是個男3。祖宗能夠兼顧這邊已經不錯了啦!”

“但還是有一點點慢呢。”淡蕪煙在識海裏學着系統的語氣托腮。

他這頭正擺着一副凄苦沉默狀,偶爾一擡眼,便瞥見印昱眼中浮現的一絲鄙夷。

淡蕪煙知道,自己還可以再下一點猛料。

他一開始跟印昱接觸,怕吓到這位清純的師叔,便一直都在極力扮演羞澀內斂又膽小的角色,不敢張揚。

只在印昱偶爾與他套話、閑話家常的時候「無意間」透露一些與林寂的親密細節,惹對方生氣。

而如今從印昱的反應上看,對方應當極不喜歡自己身上的艶色痕跡。

真是正中下懷。

淡蕪煙接觸的人多,一眼就看出印昱的心理——對于這種久不與人接觸的天才型怪胎、喜歡拿潔身自好來标榜自己的處男來說,“性”都是很隐晦的,不能被拿到陽光底下提及的。

甚至他痛恨關于那方面的一切。

與水天意不同,印昱同樣讨厭林寂把小劍侍當替身,但他更讨厭他們那種身體上的接觸,而不是情感方面的。

這便是淡蕪煙要帶傷過來見他的原因。

如今成功收獲了幾點憤怒值,也直接驗證了他的猜測。

料想這位師叔又要在心裏痛罵自己如何不要臉、如何犯賤不知羞恥,淡蕪煙又忽然想到……

那若是自己也對着他「犯賤」呢?

表情凄苦的小劍侍眼睫一抖,又露出了個稍微釋懷的笑:“不過我也好喜歡師叔。”

印昱:“?”

這麽直白的說辭很難讓處男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淡蕪煙懂的。

他幹脆站起身來,院子裏除了藥汁咕咚翻湧着的聲音,還有衣料摩擦的聲音。

起身後的小劍侍緩緩蹲在印昱的邊上,他沒有碰觸到對方,卻也好似趴在了對方的腿上。

擡頭露出尖細的下颌,藥香蓋過了他身上纖塵不染的蓮的清香,淡蕪煙再度咬了咬自己的唇,表情羞澀,但依舊傻傻的有什麽就說什麽:“劍君他總是把我弄得很痛,我不喜歡那樣。”

印昱:“?”

“我想如果是師叔的話,應該就不會了吧……”

“嘭!”

藥壺徹底被打翻,淡蕪煙被印昱以還有事情為由趕出了小院子,同時又收獲了5點憤怒值。

瞧他師叔那通紅的耳根,印昱是真的氣性很大啊。

自己這才說了兩句話而已。

不過都這麽氣了還沒有對自己發火,而是強忍着動怒、以還要煉藥為由溫柔将自己請出院子……師叔為了師祖還真是很拼啊。

能忍。

只有系統表示了質疑:“那「通紅的耳根」是氣的嗎……印昱的人設上并沒有這一條備注呢,反而是害羞的時候……”

“管他呢。”

淡蕪煙懶得讨論這些。

雖然他心裏很懂,印昱之所以會那麽惱怒小劍侍與林寂的私密互動,那麽排斥性,其實是因為他自己在說幹就幹這方面遠比不上直來直去的林寂。

就好像有的書呆子會羨慕經常不務正業談戀愛的不良少年一樣,印昱越是覺得自己在那方面不行,做不出那樣的事,就越是仇視那碼子事兒。

這師兄弟二人性格本就天壤之別,林寂從小便是有話就說,提劍就幹的性格,不擰巴,所以更讨他們師尊的歡心。

印昱內心糾結在意的比較多,看起來就話少又陰郁,也更容易被人所忽略。

時間長了,心智自然扭曲。

印昱對林寂擅長的、會做的事都很反感,甚至是厭惡。

而自己剛剛說劍君不行,師叔更行,也算是拍了印昱的馬屁吧。淡蕪煙想。

印昱雖會惱怒他說那種話、惱怒他把他與林寂做比較,但心裏終究還是有一些些舒服的。

要不然這回把他刺激得很了,下回師叔直接閉門見客了也不好辦。

淡蕪煙淡然地擡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和長發。

唉,這年頭打工人不容易啊。

要操心的事兒太多了。

下山的時候,明陽山上下起了雨。

淡蕪煙恰巧很喜歡雨。

他也不急着回去,就沿着藥石峰綿延不絕的石階一層層地往下走,雨水打濕了衣襟,淋濕了長發,讓他本就蒼白的面色變得更加霜白。

按明陽山弟子統一的造型,淡蕪煙留着一頭高高的馬尾,及腰的長發被束起後仍舊可以披散在肩上,加之淡蕪煙的發量是自己帶來的屬性,很厚,披在肩頭竟分不清他是只束了一半還是全部束成了馬尾。

蒼致的面龐又讓他比一般弟子多了幾分俊秀,尤其是此刻幾縷青絲服帖地貼于面頰兩側,有水珠順滑滑落,長睫亦沾滿大顆水珠。

雨中少年的唇依舊是十分鮮豔的顏色。

一路沿着石階向下,淡蕪煙偏偏在一棵棗樹前停駐,信手撚了一枚鮮棗放進口中品嘗。

若這一幕被旁人看見一定會覺得奇怪不已,藥石峰上随處可見都是奇珍異寶,可少年什麽都沒拿,只是摘了這裏最不值錢的野棗……

熟透了的棗子外皮都是紅的,與那鮮豔唇色相得益彰,唇紅齒白的少年認真咀嚼,細細品嘗。

淡蕪煙很喜歡吃棗子。

吃完了一顆又順手摘了幾顆,他繼續沿着石階往下,速度時快時慢,趁着飄散的細雨惬意無比。

一道仿佛生在石壁上的黑影在雨中無聲無息地滑動,順着布滿青苔的奇怪山石逐漸向被打濕的少年靠近。

原本還有閑情逸致賞雨聽風的淡蕪煙,忽然頓住腳步。

下一刻,他的雙眼驟然被人從後面捂住,腰上亦被人緊緊環上拖拽着向一旁走了兩三步,随後整個人都被壓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上。

山石壁冰冷細滑,倒不至于讓貼在上面的人覺得難受。

淡蕪煙眨了眨眼睛,突然被控制也一點不慌。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劍君還是這麽幼稚的人。

或許看他不掙紮也不亂叫,背後的林寂自覺無趣地放開了他。

淡蕪煙稍稍整理了下衣衫回眸,後面的劍君一身劍氣護體,沒有一點被雨水打濕的痕跡,站在那裏的模樣依舊高冷桀骜。

此時,桀骜的劍君沖他露出一個很讨人厭的冷笑:“都不知道反抗?”

原來還想譏諷小劍侍太傻,壞人來了都不知道反抗。但又想起剛剛對方纖弱的身子貼在石壁上,柔弱順從的模樣,林寂話鋒一轉:“看來你知道來的人是本君。”

淡蕪煙:“……”

因為知道是來的人是我,所以你刻意不反抗。

很好,劍君的臉盤今日依然很大。

而事實是只要本身不想,淡蕪煙便不會在言語上吃虧。

他當即認真表示:“藥石峰上只有印昱師叔在。”

“什麽意思?”林寂當即冷下臉來。

意思就是我以為你是印昱所以才不躲的啊!

當然淡蕪煙這麽說也只是故意為了氣他,實在看不上他的自大和嚣張。

但他又不能說的太直白,悄然反抗和直接頂撞劍君的差別還是很大的,一來他不能OOC,二來他要防止林寂一怒之下便殺了他。

畢竟若真的任務失敗,懲罰會很嚴重,免不了一頓抽筋剝骨,還是不能屏蔽痛覺的那種。

雨幕下的小劍侍只是悄悄往旁邊撇了撇頭,無聲地對抗着。

一只冰冷的手驟然摸上了他的面頰。

指尖一路劃到了下颌,力道很大地扳過他的下巴,淡蕪煙被迫看去,林寂已經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鬧夠了沒有?不就是讓你跪了幾個時辰,鬧了幾天了?”

那只手還禁锢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已經輕薄地挑開了他最外層的衣襟,林寂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傳來:“你以為你故意引本君來這藥石峰上看你跟印昱談天說地,本君便會在意?”

“我從沒有故意……”

其實若不是劍君太過自信還沒有看清楚局勢,便會發現淡蕪煙沒有開玩笑,他一直都在很認真地拒絕他。

只不過礙于人設,淡蕪煙不能明白提出分手而已。

絲毫不顧及小劍侍的反應,也不想聽他再多說什麽惹怒自己,林寂順勢扯下一塊對方布料上的衣物塞進小劍侍的嘴裏。

他對淡蕪煙如今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畢竟他剛剛都聽到了,小劍侍親口對印昱說他很喜歡自己。

林寂嗤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呃……”被塞住嘴巴的淡蕪煙睜大眼睛。

這自大男主,偷聽怎麽能只偷聽一半那!

他後面明明說也喜歡印昱!

剛剛在院子裏,淡蕪煙倒是從那一瞬間的威壓中感受到了林寂的氣息。

知道他來了,淡蕪煙便想着順便也觸一觸林寂的逆鱗,讓他早點冷淡自己。

沒想到……

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很滿意小劍侍有話說不出的模樣,又像是剝濕衣服剝上了瘾,林寂變得越發肆意:“你覺得本君會為了你去與印昱起沖突……你也配?”

“雖不知你與印昱是怎麽搭上的,但是淡蕪煙,本君提醒你,你這樣影響不到本君,而我卻卻不喜歡我的東西被旁人碰了。”

他說話點到即止,看着已經放棄掙紮的小劍侍,還有他唇上因為塗抹了藥膏而迅速愈合的傷口,林寂忽然有種沖動,他想再度破壞,這一次親自将那兩片薄唇咬破。

但他并不會那麽做。

他可以在小劍侍的身上做任何事。

卻不會吻他。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逼着小劍侍再度把他自己的唇咬破。

再一想到這裏是印昱的地盤,劍仙的興致瞬間變得更為高漲。

詭異的興趣盎然。

然而剛剛抽出他口中布料,又順勢以腰帶将少年的雙手捆上,林寂忽然覺察背後有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動。

長劍厲聲出鞘,林寂的目光透滿殺意,一劍将他們附近的一塊山石碎成齑粉。

那剛剛附着在石壁上的黑影晃動了兩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遙遠的東部,長埋于地下、剛蘇醒不久的魔王驟然噴出一口鮮血。

作者有話說:

魔王:一覺醒來,我老婆跟別人在幹啥呢?

印昱:你們在我家門口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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