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第 23

回 ◇

發神經的林寂+看不透的應奚+吃醋的隗約

因為平時從來不會有人私自上藥石峰, 是以印昱的院子布置得十分精簡,沒有任何遮蔽之處不說,連簡單的保護隐私之用的陣法都沒有。

這就是個凡人使用的最普通的院子, 很多外宗弟子都沒有料到這點, 是以大家直接淩空而上, 便導致很多懸浮于空中的弟子都看見了下面的一幕——

穿靛藍色儒袍的瘦高男人與一名身姿挺拔、卻也更加清瘦的少年相對而立。

仔細看那少年個子也不低,只是有些病态的削瘦。

黑發如瀑濃密,長發高束,唯有鬓角垂留的發絲随風飄揚,既精神爽利,又有種蒼白脆弱的美感。

少年身上似乎只穿着一件單薄亵衣……

??

“光天化日……”

“那不是昨天咱們在缥缈峰上見到的小劍侍嗎?”

“我知道,我還記得他……魔主夫人!”

“他還與應奚仙尊面對面……”

似乎也注意到了衆人的窺探, 靛藍色儒袍的男人拿起了擱在一旁椅背上的白色衣衫, 看樣子是要給這蒼白少年穿上。

“看起來這名劍侍與印昱長老的關系也不一般啊。”有人在空中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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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昱長老不是不收弟子的麽?我聽說他性格古怪, 從不喜人來打擾, 也極少會給人好臉色看……”

一部分還處在半山腰或門外、但已經外放神識查探到此處的弟子也參與了讨論。

“真是奇怪了,分明只是個剛築基的小劍侍而已, 怎麽會如此……昨日劍君和仙尊連番出動,為了他與魔尊較量,今日這又……”

“的确奇怪,聽說即便是明陽山的弟子也少有人能與印昱師叔祖親近, 為何淡蕪煙卻在這裏……”

“喂喂,你們沒注意到嗎,他只穿了一件單衣,還有他身上的痕跡……”

……

幾乎與此同時。

明陽山去往東部的必經之路上。

林寂送出了那道傳音符, 一旁的龐雲飛一邊與他一道禦劍飛行, 一邊拿出了法寶天參鏡。

作為天極派短短百年便跻身上游、同樣是首屈一指的天才, 龐雲飛在劍君面前總不需要像別人那般恭敬。

而作為經常與林寂約酒、互相知根知底的好酒友,這會兒他語氣相當随意地調侃:“啧啧,你說說你,離開宗門也要給你師弟豎一道難題,也難怪你們關系不好。”

林寂與往常一樣,表情冷肅沒有多餘話語。

龐雲飛習慣他這樣,倒不覺得自讨沒趣,反而更興致勃勃地說:“等會兒萬一被你師尊知道你又欺負師弟,他一生你氣或是跑去安慰印昱……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師弟?”

“呵。”

終于有了個反應的林寂也只是冷呵了一聲,仍舊不說話。

仿佛他壓根便不覺得應奚會生自己的氣,或是會去安慰印昱。

事實上他故意解開藥石峰的禁制也不是為了為難印昱。

龐雲飛已經啓動了天參鏡。

天參鏡上所現出的景象正是藥石峰此刻的情況,他倒是很好奇突然被好多人造訪的印昱會不會跳腳。

而待他将坐标調整到印昱的宅院時,正好天空中已經有了很多年輕修士。

此時印昱正半抱着一件白色外衫。

而他的對面,站着的是一名只穿亵衣的蒼白少年。

“咦?”

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的龐雲飛猛地眨了幾下眼。

“這不是你那個小劍侍麽??”

同樣看見鏡中畫面的林寂:“……”

劍君當即冷下臉,周身威壓肆意,寒氣喧嚣。

方圓幾十丈內都迅速退溫。

所幸的是龐雲飛倒還能抵得住這種冷。

他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心一意專注吃瓜:“你這個小劍侍跟你師弟是怎麽回事啊……他這模樣啧啧啧你弄的?印昱擱那兒欣賞什麽呢,沒看出來啊,你師弟他不會也好這口吧……”

“閉嘴。”

林寂當下的表情已經凝固到極致。

淡蕪煙……很好。

他是怎麽都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饑渴成這個樣子!

自己才剛剛離開,他就去了藥石峰……

原本藥石峰禁制一開便會有許多外宗弟子湧上來,不管印昱如何抵觸也還是會敞開接待,這幾日淡蕪煙就算想過去與印昱會面也不方便。

解開藥石峰禁制的時候,林寂是真心以為這樣小劍侍就不會再往藥石峰跑了。

至少自己出門的這幾天他休想。

就是真的沒有想到。

淡蕪煙竟趕在了那些人的前面到……他竟比那些人都早!

……

還被這麽多人看了個正着。

林寂忽然蹙眉,周遭氣場更為凜冽。

伴随着「咔噠」一聲脆響,龐雲飛手中的天參鏡應聲出現一道裂痕,正好與鏡面之上,将蒼白少年與印昱之間隔出了一道縫隙!

天空中傳來龐雲飛撕心裂肺的嚎叫:“卧槽林寂!你沒事毀我法寶幹啥!老子要殺了你!”

藥石峰門戶大開,淡森旭與自己的同門以及其他宗門年紀相仿的同輩們一起上山,也聽見了一些關于……的讨論之聲。

淡森旭原本并不打算四處探看。

以他的修為只能勉強将神識外放出去半個時辰左右,雖有法寶傍身可以随意查探周圍境況,但在這裏放出神識四處窺探并不是很禮貌的行為。

盡管外放神識已經是衆多弟子們在外行走的常規操作,也盡管藥石峰大敞四開、那位印昱師叔祖似乎也沒有傳說中那般孤僻,但感覺總歸是不好。

淡森旭本就對煉丹有些興趣,他在修煉上受到了阻礙也需要丹藥來幫助提升。若這次來藥石峰參觀能夠得那位師叔祖的稍加指點想必一定大有裨益,一日千裏。

他并不想給印昱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好印象。

只是當從其他人口中聽見了那個他分外抵觸的名字時,他便忍不住也将自己的神識外放了出去。

淡蕪煙。

怎麽又是淡蕪煙!

黃肖仁可沒說過淡蕪煙也與印昱有糾纏!

而就在淡森旭按照衆人描述直接用神識探查那獨門小院的情況之時,他卻忽然覺得頭上一陣劇痛!

像神識被割裂了一樣,劇痛讓淡森旭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呆若木雞——

“現在的弟子都這般不知禮數了。”

一道冰冷冷宛若天神低語的聲音驟然炸響,仿佛從四面八方霸氣傳來、又像是直接出現在他的識海。

那涼意直沖天靈蓋,根本無法抵禦!

淡森旭随後發現不僅僅是他,應該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種疼痛。

位于高空處的弟子們身形搖搖欲墜,有那心性不穩的更是直接從空中栽落下來。

那些以神識探查情況的,有人則因為神識收回的晚了一些,直接遭到了劇痛反噬。

至于他的那些仙門出身、一直在用法寶四處探查的同伴則直接碎掉了手中的法寶!

這一遭來的極為突然,待衆人再反應過來之時,靛藍色儒袍的男人依舊站在那裏,手裏依舊拿着少年的衣衫。

不同的是院中已然多了一位清冷別致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雖看不清容貌,但單看身形和氣質,便知那當是這世上數一數二的美人。

——若世間男子也可以這般形容的話。

只見美人直接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正對着的小劍侍身上,同時稍一側身,再一次對周圍釋放威壓。

這是。

應奚仙尊!

——這是那些還處在空中的弟子在被威壓震懾、掉落前最後确認的畫面。

院子裏,已經披上應奚衣服的淡蕪煙也有些懵逼。

這位怎麽又來了?

整片大陸的正道修士們上下求索,都不見得能見到應奚仙尊一面。

怎麽他兩天之內就見到這位師祖兩次?

淡蕪煙思考這些的時候也沒有忘了禮數,他跟對方打招呼:“拜見師祖。”

應奚卻忽然伸出手來,直接摸上了他的脖子。

動作之快,絲毫不容人拒絕。

應奚的手指很長。

拇指不住摩擦着脖頸上的嫩肉,感覺上十分急切,但動作卻很輕柔,想給小動物抓癢癢一樣。

如若不然淡蕪煙都快以為這個人要随時掐死自己了。

這本書的後期還搞了個「道是無情卻有情」,講的是修無情道的應奚在遍求諸法不得道的時候終于了悟什麽是情,最後由無情道轉為了多情道,同時也選擇對已經徹底成長起來的男主林寂動了情。

而「淡蕪煙」身為刺激應奚了悟的其中一環,倆人可以算是情敵關系。

只不過現在的應奚,應當不會這就把他當做情敵才對。

至于說他單純為自己的徒弟清理枕側之人,這似乎也不像是閑事不問的應奚仙君的風格。

這個世界比淡蕪煙所在的上個世界要開明自由許多,起碼明陽山上從上到下都不會過問彼此的感情史,也并不禁忌什麽師徒、師兄弟之戀。

哪像淡蕪煙的上個世界,他因為是男主師尊的緣故可是沒少背負罵名,吃盡苦頭。

況且明陽山已經夠個性開放,但眼前這位老祖卻是開放開明一派的典型代表。

不管怎麽說,如果此時他真的被對方扭斷了脖子,那也應該算是系統出現問題,不該由他負責。

淡蕪煙有恃無恐,便任由他摸,反正都是脖子以上。

怕啥呢!

就在淡蕪煙淡然地站在那裏任由對方摸的時候,應奚似乎終于意識到旁邊還有別人。

一直愣在原地的印昱亦是半天才開口:“師尊……如何駕臨我這裏了??”

能聽出來印昱的聲音有些激動。

但待他反應過來應奚出現後便一直站在淡蕪煙的面前,還專注撫摸他脖子的時候……這位深深戀慕着自己師尊的師叔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天過去,他已經知道昨日在缥缈峰上所發生之事。

但與林寂差不多,他也以為那忽然出現的魔尊只是發瘋,或是有什麽更大的陰謀。

他沒有将淡蕪煙看得太重。

甚至哪怕聽說師尊還為了淡蕪煙刻意出山,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但眼前這一幕卻真真實實、不可謂不沖擊。

師尊看淡蕪煙的眼神……

像是要吃了他。

印昱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可總歸有一剎那,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應奚回過眸來看了看靛藍色儒衫的愛徒,終于緩緩放下了手,輕笑道:“為師昨日方才見過你師兄,今日也該來見見你了。”

仙尊的笑意清淺,并不達眼底。

但如他這般相貌不凡又氣質卓絕之人,不管露出什麽表情都是一派仙風道骨。

沒人會計較他的冷淡。

畢竟仙尊還對你笑了不是,旁人連一片衣角都看不着。

印昱也不能免俗地激動起來。

可他的熱血很快又被熄滅,應奚下句話便是:“為師還有話要與阿煙說,你先忙着。”

“師尊……”

淡蕪煙:“……”

淡蕪煙最後只來得及看自己怔住的師叔一眼,轉瞬間他已被應奚帶離了藥石峰的小院。

這修無情道的師祖還真是冷酷無情。

關門弟子整日琢磨着煉丹、修為還是金丹期停駐不前,以至于連那些随意窺探的外宗小弟子都制止不了,這些應奚都不管不顧也便罷了。

如今竟然還把他那社恐的徒弟留在原地,獨自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師叔他……

也是可憐。

或許對于印昱來說,成為仙尊徒弟的唯一特權便是雖未到元嬰期,卻也能看見讓他師尊破例為他打開禁制、看清應奚的臉這一項了。

眼前的畫面一晃,淡蕪煙已經被師祖帶着來到一處山澗。

明陽山并不僅僅是一座山。

它由大小數座山峰組成,山巒層疊聳立,每座山峰之間都稍有空隙,有的是隔着一條長溪,有的卻是一小片望不到邊際的原野。

淡蕪煙此刻正落腳于一片棗花田間。

嫩白的小花長滿樹梢,有些棗樹上卻已經結了果。

四時之景竟然可以同時呈現在這片山溪之間。

一時不見應奚的蹤跡,淡蕪煙随便伸手摘了一顆棗子放在口中咀嚼。

這顆棗子還沒有長熟,嚼上去有些青澀。

他也不甚在意。

淡蕪煙平時很少往山底下來。

沒築基前他還不能禦風飛行,爬上爬下不現實。

築基後又一直專注走劇情,偶爾閑散也都是在山峰上享受,像這種有清冽溪水流淌的地面,确實是他在這個世界還未曾到過的地方。

淡蕪煙不能抗拒的覺得心情不錯。

山谷中的風罕見的并不凜冽,不遠處溪水叮咚作響,只是略微有些濕冷。

身形單薄的淡蕪煙下意識攏了攏自己的外衣。

而後一股清新又柔軟的芳香在鼻尖湧動,淡蕪煙才反應過來——他披的還是應奚的外衣。

“師祖……帶我來這裏有何事?”

當應奚再度現身于他眼前時,淡蕪煙沒怎麽像往常一樣略微低眸。

反正他與這位師祖不熟,估計對方并不怎麽了解自己的行為模式。這兒也沒有三位男主在,沒積分可拿,他依舊連演戲都懶得。

應奚的回答也很随意:“沒什麽事,就是想與你出來走走,透透氣。”

說完,他攤開一只手,掌心上赫然懸浮着幾枚新鮮的棗子。

棗型飽滿圓潤,顏色鮮紅靓麗。

都熟透了。

“喏。”應奚示意他将棗子拿去。

淡蕪煙:“……”

淡蕪煙沒敢拒絕,伸手接過了師祖手中的棗子,卻也不敢接他話茬。

縱使不太擔心會OOC,但白月光這樣也讓他有點接不住了!

淡蕪煙注意到,應奚依舊保持着單手背後的姿勢,腰間挂了個小酒壺,不配劍。

他還未想好要說什麽,應奚已經又摸上了他的脖子。

“師祖……”

“嗯?”

應奚的眼眸嚴格來說也不算是杏核眼。偏圓的眼型讓他的雙眸看起來大而靈動,眼尾輕挑的幅度剛剛好極具韻味。

但他的眼皮很薄,雙眼皮亦并不明顯,要貼近了仔細看才能看到。

淡蕪煙如今便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師祖的內雙。

應奚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打量。

他還在看他脖子上的那些痕跡,并使勁搓揉着,也不知到底要做些什麽。

搞得淡蕪煙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喉頭遲疑地滾動了兩翻,又叫了一聲:“師祖……”

他覺得師祖的手勁兒越來越大。

應奚卻忽然扯開他的衣領,略作凝眉說:“我不喜歡你身上的這些痕跡。”

“呃……”只披了件青色外衫、裏面便是亵衣的淡蕪煙瞬間衣領大開。

小劍侍茫然地站在那裏,在應奚伸手過來時縮瑟不已。

但其實淡蕪煙只是心裏忍不住吐槽:那你倒是控制下林寂啊!

我也不想被搞。

或者你早點醒悟從無情道脫離出來,我也好早點離開這個世界去逍遙自在。

一想到自由淡蕪煙心頭便多了一絲悸動。

然而表面上他依舊繼續扮演自己的角色——

小劍侍的雙眸多出了幾分水光:“師祖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

應奚聽了眼都不擡,聲音一貫的清冷聽不出情緒:“興什麽師,問什麽罪?”

“我與劍君……”淡蕪煙開始稍稍暗示。

他和林寂的事在明陽山不是秘密。

就算師祖再閉門不出也知道這事,沒什麽可避諱隐瞞的。

考慮到日後應奚是被他們這段感情刺激到了才開始關注情愛的,淡蕪煙便想着順便也先刺一刺這位師祖。

白月光早日開竅對加速劇情來說總歸有利無弊。

淡蕪煙:“我與劍君的事,師祖是來怪罪我的嗎……”

應奚直截了當地說:“不是。”

淡蕪煙:“……”

又一次無話可說。

本來若師祖真的怪罪,他還想彰顯一下自己的癡情人設,順便賺個積分來着。

只聽應奚稍微嘆氣說:“別想太多。”

淡蕪煙:“……”

之後應奚便将他敞開的衣領合上,沒繼續往下摸。

修長的手指反而擡高,輕輕劃過少年鬓前的青絲。

應奚以很輕的聲音說:“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穿青衣的模樣。”

“呃……”這倒是讓淡蕪煙想起了一件事。

應奚從來只穿一身青。

因他穿青衣實在過分出塵脫俗,好似世間再無人能及。外加上明陽山幾峰的制服都刻意避開了青,整個宗門內部便只有一人着這顏色的外衫,便顯得這抹青色格外的獨特。

時間久了,似乎這青色便成了應奚一人的專屬顏色。

至少在林寂那裏,劍君大人是這樣認為的。

而「淡蕪煙」之前也穿過一次青衣。

那是他剛「爬上」林寂的床不久,有一次明陽山上組織活動,需要他們僅剩的八名劍侍分別穿上「赤橙黃綠青藍紫白」八色的衣衫出席。

當時劍侍們已經知道青衣是師祖應奚的專屬顏色,所有人都有意避開青色,最終「淡蕪煙」被黃肖仁等人逼着穿上了那件青衣……

之後小劍侍還是受到了劍君的懲罰。

原因是他妄穿青衣,妄圖模仿師祖、與師祖相似。

就如同當初要他在外面當衆跪着一樣,都是家常便飯了。

……

淡蕪煙驟然想起這事倒不是顧影自憐。

他天生便少了那一根會心疼可憐自己的神經。

如今他想起這事只是再一次提醒了自己這些男主們的傻逼之處,讓他更有動力盡快攢夠積分擺脫系統的控制……

“阿煙。”

乍然聽見應奚師祖叫他,淡蕪煙下意識擡頭。

應奚微微笑着說:“彈首曲子給本尊聽吧。”

淡蕪煙:“?”

應奚長指直接一劃,一方古琴出現在了他們旁邊的草地上。

他重複:“本尊想聽你的琴音。”

淡蕪煙:“……”

淡蕪煙又驟然想起與自己同為劍侍的方雍。

前面提到過方雍之所以能在缥缈峰上地位超然,便是因為他是擅長音律,尤其是古琴方面的造詣,假以時日可比應奚。

換句話來說,就是方雍之所以能受到林寂的喜愛,就是因為他琴彈的好,有天賦,他日有希望能媲美應奚。

再換句話說,應奚仙尊的琴技天下卓絕。

所以師祖您确定您要聽我彈琴??

淡蕪煙很進入角色地表示:“回禀師祖,我不會彈琴。”

沒想到應奚卻很認真地說:“本尊昨日聽人說,你當時彈的曲子很好聽……能叫魔尊動容。”

淡蕪煙:“……”

昨天他于結界中所彈奏的「一棹春風」的确是震撼無比,連淡蕪煙自己的都覺得滿意。

只是包括林寂在內都以為他只是臨時學了一段,且在古琴上有些造詣天賦而已。

或許他廢物的形象根深蒂固,事後誰都沒追究他如何可以彈奏出那樣效果的琴曲。

反而是被并沒有在場的應奚給注意到了。

……

淡蕪煙踯躅地望着應奚,有些拿不準對方這是何意。

應奚依舊是對着他笑,笑意溫柔,耐心十足,周遭都散布着他身上淡然的香。

自從昨日應奚現身,所有親眼見到這位老祖的弟子們都被他身上的香氣所折服。

尤其是曾被圈在血界中的年輕弟子們,對于這一種堪稱救贖的冷香都在打聽詢問這是什麽味兒。

似乎少有人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香。

因此大家互相之間也問不出什麽正确答案。

但還算見多識廣的淡蕪煙卻知道,那香的主調,是風鈴草的味道。

“如何,阿煙是不願彈給我聽麽?”

有風襲來,嫩白的棗花被片片吹落,和着冷香在花田間翩翩起舞。

淡蕪煙硬着頭皮繼續演戲:“師祖就別為難我了,我真的不會……昨天都是被逼的。”

“沒關系,就彈你昨日所奏之曲便可。”

應奚清冷的眸底寫滿認真,被青色手串纏繞的手,緩緩撫摸着那上面一顆顆的青珠。

除此之外他一動不動,仿佛若他不彈奏一曲,師祖今日便不會罷休一樣。

……

對于這位不知道在想啥的師祖淡蕪煙是真沒法子,還好這不是自己任務環上面要攻略的人物,要是林寂印昱都像這位這般難琢磨,那他才真覺得棘手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淡蕪煙才更不喜歡與這位白月光單獨相處。

見掙紮不過,為了盡早擺脫掉這位師祖,淡蕪煙也只有仿照昨日的模式,将「一棹春風」的一小部分重新彈奏三遍。

只是這三遍比昨日要平淡得多,生澀又沒有特色,絲毫不打動人心。

淡蕪煙相信,聽了這曲兒的應奚應該不會再對自己有所懷疑。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在聲情并茂地演奏爛曲,連他自己都聽不進去。

一旁的應奚卻聽得極為入神。

風吹過柔白的棗花田,掀起層層花浪。

青衣師祖站在其中,表情專注不染塵埃,好似天人下凡。

三遍結束了。

應奚說:“繼續。”

“呃……”淡蕪煙便繼續彈了三遍。

三遍之後還是三遍,應奚好像聽不夠一樣,只一味讓他繼續。

……

搞得淡蕪煙都煩躁了。

即便應奚昨日當衆否決掉那些關于自己是魔族的猜測,但那也可能只是緩兵之計。

對于這位白月光師祖,淡蕪煙也不敢用常人的思維去看待他。

不知道對方此刻是要從他的琴音聽出些什麽東西,淡蕪煙只能努力掩蓋技藝,越彈越差。

可問題是,這麽難聽的曲子簡直就是對藝術的侮辱啊侮辱!

他已經開始思考若自己回歸到從前渡劫九階的修為,是否可以打得過應奚。

然而再看那位傳說中很擅長音律的白月光師祖……人家依舊老神在在,一臉寧靜享受。

應奚甚至又在這棗花田中布置了一張小榻,就設在淡蕪煙的對面。

師祖大人姿态随意地斜靠在那張小榻上,半歪着身,半側着頭,一頭青絲洩下,眼底是一片春波蕩漾。

他聽得入神,偶會還會解了腰間的小玉壺喝上一口酒。

那酒不知是什麽酒,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但師祖喝着喝着便會伴随發出幾聲咳音。

他當真是俊美到了極致,連簡單輕咳的姿勢都無比牽動人心。

淡蕪煙想,或許這就是白月光受歡迎的原因吧。

若是擱在最初接下這個世界任務之時遇見這位,他倒也可以學學對方輕咳的模樣,而不至于非要被人打吐血才吸引到了林寂的注意。

然而應奚不咳的時候,面頰雖然看着依舊蒼白羸弱,但他舉手投足都潇灑氣派,貴氣凜然。

以至于他看起來不像是位病美人。

倒很有那種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模樣。

“呃……”在淡蕪煙也不知重複了第幾遍的時候,應奚終于肯放過他了。

但也只是今日的彈奏之旅暫時告一段落。

因為應奚說:“下次繼續。”

淡蕪煙:“……”

等他被應奚送回缥缈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淡蕪煙也是回來後才知道,他被應奚仙尊單獨帶走數個時辰的事也早已在明陽山、以及各大宗門傳開了。

為什麽久不露面的仙尊會帶走一名小劍侍?他們做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

“不會是私下傳授了什麽心法吧……”

回自己屋的路上聽見這些議論之聲,淡蕪煙都下意識避開他們,将流言蜚語統統躲過。

他連旁人如何議論他與男主們都不介意,更何況是猜測他與白月光的關系。

但在沒有淡蕪煙的地方,議論聲也從未停息過——

“不會不會,我聽說那名劍侍只是個廢靈根!仙尊便是要再收一名徒弟也不會選中他。更何況他只是一名劍侍啊。”

“這劍侍可不是普通劍侍,若你們被他的外表所蒙蔽那便太蠢了!你們還不知道吧,他雖名為劍侍,但其實卻是林寂劍君的……”

“哦哦哦,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可是那與應奚老祖又有什麽關系呢?那位祖宗總不會也看上了他……”

“住嘴!”議論的人群中驟然爆發出一聲低吼:“不想死的都閉嘴!”

這聲音是由一名明陽山弟子發出的。

因為下午許多人擅闖了藥石峰,不僅驚擾了應奚仙尊,還引得印昱震怒。之後明陽山便安排了許多弟子專門負責帶這些外宗弟子參觀。

喊出這一嗓子的人是方雍。

一旁的郎潇震驚地看着他,不明白向來低沉不言語的方雍今日怎麽會這麽沖動。

以往淡蕪煙被人欺負也未見他多出面打抱不平,怎麽今日就……

郎潇試圖去拉自己的同伴,可方雍卻仍舊神情激動。

他直接指着那幾個猥瑣議論之人說:“有資格來參加兩劍大會的都是名門正宗,怎麽就教出你們這些只會嚼舌根的混賬!這麽閑議論別人,不如都撒泡尿看你們自己的實力,一群廢物!”

方雍這話說的毫不客氣,他也不管別人聽後臉上一陣青紅皂白,說完轉身就走,絲毫不顧及任何人的臉面。

郎潇只能沖那幾名剛被罵了正尴尬的他宗弟子潦草地哈了哈腰,随即扭身去追:“方雍你幹嘛呢!長老千叮咛萬囑咐,讓咱們注意宗門形象不要與其他宗門的人起沖突……”

“他們沒死已經是祖上積德。”

已經換回白色缥缈峰制服的方雍咬牙切齒道,全無從前溫文儒雅的形象。

仔細看,他不僅面色難看極了,眼裏還泛着很不自然的紅光。

說完這句話,方雍,或者說是被隗約控制着的少年劍侍直接騰身而起,再沒理左右為難的郎潇,直接向着劍侍們的住處而去。

因為是魔尊,所以他說的倒不假。

若不是擔心暴露身份,那些人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他是真的很讨厭這些叽叽歪歪的正派!

只是無論再怎麽讨厭,如今他也不得不穿上明陽山的制式白衣。

他不能再暴露身份了。

若他還想再跟阿煙說說話的話。

淡蕪煙回屋的時候,身上仍舊披着應奚的青衣。

他沒有随身攜帶衣物的習慣,主要是現有儲物空間太小,他只有一個低品階的儲物戒。

可他也實在搞不懂,天下至寶都可唾手而來的應奚仙尊,為何身上也不帶任何多餘衣物。

一直到送他回來,師祖身上都還是只穿着一件簡單的中衣。

哦,順便說,白月光的中衣是白色的。

他倒也不算癡戀青衣成狂。

剛回屋喝了口茶,淡蕪煙正打算換衣裳之際,房間門便驟然又被敲響。

“誰啊?”

淡蕪煙沒有關窗的習慣,他屋子又小,稍一探頭便可透過窗口看見一個相貌端正的白衣少年站在門外。

是方雍。

淡蕪煙手上一頓,沒繼續換衣服,而是随意攏了攏身上青色的外衫,走過去将門打開。

門外的方雍明顯一愣。

簡單于胸前合攏着罕見青衣,少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進來吧。”

說完便扭身回屋。

屋外的方雍喉頭劇烈滾動——因為阿煙脖子上的痕跡。

還因為仍舊被他緊緊披在身上的青衣……

方雍下午時并沒有去藥石峰,但隗約也早已借住這具身體大概了解了藥石峰小院裏所發生的事情。

阿煙與印昱。

阿煙與應奚。

……

他的阿煙……究竟為何會與這麽多人糾纏不清??

隗約下意識問:“阿煙,你與應奚師祖……”

屋內的淡蕪煙卻直接打斷他說:“你不進來就把門關上,我不習慣門開着。”

隗約聽了,行為先于大腦,已經直接邁進房中。

淡蕪煙又說:“關門。”

“呃……”隗約便依言回手關門。

屋內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須臾過後,才亮起了幾盞燭火。

盡管築基期以上修士便夜能視物,但淡蕪煙仍舊點起了燈。

“你來做什麽?”

身形單薄的少年猶只披着青衫,淡然地坐在桌前泡茶。

他如此熟稔随性的語氣讓隗約心裏又是一堵,忽然不确定……阿煙跟方雍這小子,不會也有點什麽吧??

否則為何不将衣服穿好再開門!!

看着長長的脖頸舒展,幾乎快要露出一大片胸膛的阿煙,隗約忽然覺得自己這種猜測也不是沒可能。

時間的确過去太久了,若是從前的阿煙絕對不會……與這麽多人一起糾纏。

可這段時日在明陽山的所見所聞,又叫隗約很難不去懷疑……

阿煙他真的變了。

沖擊太大,站在門口的人一時之間都沒有發出聲音。

淡蕪煙也不在意,他翻出下午時應奚遞給他的幾枚棗子放在桌上,又挑選了一枚放入口中。

紅色的鮮棗在花瓣唇前輾轉,透着越發誘人的顏色。

一顆棗子吃完,一杯茶飲盡。淡蕪煙輕輕嘆了口氣才說:“看夠了吧,看夠了就回去。莫非你還想看我換衣服嗎?”

說完,他當真起身,作勢便真要脫掉外衣。

或許是他的态度太過懶散随性。又或許是他起身寬衣的動作附庸萬種風情。

隗約心中積壓的怒火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他操控方雍向前邁了一步,被他操控的少年飽受魔氣折磨,雙目也變得越發猩紅。

就在這時,原本正打算更衣的淡蕪煙又一次停下動作。

晃動的燭光下,他還是筆直地站在那裏,身形高挑卻削瘦,面色不是一般的蒼白羸弱。

但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就在這個瞬間。

“操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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