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1

回 ◇

(二合一)

第二日, 淡蕪煙醒來時林寂已經不在房內。

聽聲音劍君應當是正在院子裏練劍。

一只可可愛愛的傳信仙鶴見他醒了便撲騰着翅膀飛了進來,直落在淡蕪煙手邊。

似乎所有的鶴都很喜歡淡蕪煙,這一只也不例外。

它非要淡蕪煙拿手仔細撸過它頭頂的羽毛後才肯吐出信件。

那是一封邀請函。

是邀請他參加兩劍大會比試的邀請函。

淡蕪煙:?

上一回林寂離開明陽山前是曾戲言要他也去參加兩劍大會, 還說過讓他不能奪魁就別活了的話。

淡蕪煙卻不曾當真過。

兩劍大會, 單聽名字便知是要切磋比武, 代表各個勢力出面參加大會的弟子最次也得是該方勢力的佼佼者。

而在明陽山,身為劍侍的淡蕪煙是絕對不會有資格參加的。哪怕林寂只手遮天。

更何況劍君如今還遠沒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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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簡單,即便築基組的比試一般都是小打小鬧,關注的人并不多。也即便明陽山不怕派他出去丢人。

但那些與明陽山比試的其他勢力也不可能接受這樣大的宗門派一名小劍侍上場,那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可這封邀請函上卻确确實實寫着他的名字……

送信的小仙鶴撲騰着小翅膀飛出窗外,外頭的林寂已經收劍回來。

淡蕪煙沒什麽形象地盤膝坐在劍君的床榻上,見他進來, 便遞出邀請函好奇問道:“劍君, 這是怎麽回事?”

林寂只在那封函書上瞥了一眼:“不怎麽回事, 就如你所見。前幾日不是說好了麽, 你去參加兩劍大會。”

“可我只是個劍侍,也沒資格參加啊?”

“那便沒有旁的辦法了。”

低頭擦拭随身佩劍的林寂嘴角略微上揚:“本君只好收你為徒。”

淡蕪煙:!?

“不是……這, 難道劍君非要我去丢那個人麽?”淡蕪煙傻眼。

“呃……”林寂上揚的唇角微微回落:“是。”

劍君大人聲音恢複冷肅:“像你這麽笨的人不多,不上去丢人都可惜你這「曠世奇蠢」了。”

淡蕪煙:“。”

看來即便步入渡劫期,渣男這不饒人的碎嘴子毛病也沒有什麽改變。

指望他長進是不可能的了。

淡蕪煙說:“那也不用您收我做徒弟吧?輩分相差太多啦,要不我給大師兄做徒弟……”

林寂鋒利的目光掃射過來, 兇悍的威壓逼得淡蕪煙不得不戛然而止。

“想什麽呢你,本君說收你為徒,只是破格提為成內門弟子。”

收了劍的林寂忍不住在小劍侍的後脖頸上捏了一把。

如果不是淡蕪煙是個人、脖子細的沒什麽皮肉,他真想把這少年拎起來晃蕩晃蕩。

林寂記得, 對付不老實的小動物時這一招便挺好用。

忍着去掐少年脖子的沖動, 林寂繼續一開口就是一陣譏諷:“難道你以為本君是要收你做親傳弟子?呵, 異想天開。”

“哦。”

淡蕪煙低眉順眼地應着,卻是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

其實收作親傳弟子也沒啥,是普通內門弟子還是親傳弟子都不過是劍君一句話。

只不過林寂一直都只有水天意這一個親傳弟子,這才顯得珍貴。

實話實說,淡蕪煙方才還以為林寂突然要收他做徒弟,其實是打算先行向世人展現一場師徒戀,做個鋪墊,以便他日後更光明正大地追求應奚……

系統已經将臨時改動過的新劇本拿過來給淡蕪煙看了,除了于男主來說多出了一個魔王要打以外,整體劇情并沒有什麽大的改動,對淡蕪煙的任務更沒什麽影響。

原著裏步入渡劫期的劍君,實力與白月光更近了一步,便多了一份追求的勇氣。的确有些按捺不住這暗戀了,心猿意馬。

但如今看,是淡蕪煙想多了。

想來應該是上個世界自己因為所謂的不倫戀,背負太多罵名的後遺症。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一心向往天道,只要能飛升便是殺戮道也受人敬仰被人肯定,對于師徒間的戀愛關系包容度很高,不像他上個世界那般,就因為他與男主是師徒,便被罵了幾百年……

淡蕪煙回神,見沒有轉圜的餘地,便也接受了林寂的突然奇想,沒再争執。

垃圾男主又來作踐他,叫他丢人,那他便配合他演戲。

最主要的是做了缥缈峰的內門弟子後雖然每日都要上課修煉和應付考核,但卻不再是林寂的劍侍了。

——不必每天都服侍劍君,看着他那副欠揍面孔,淡蕪煙的工作心情也會緩和不少。

況且與劍君見面次數越來越少,便是原著裏小劍侍逐漸被厭棄的标志。

現如今林寂與水天意已經越發不和睦,自己也快被厭棄了,一切都向着完成任務的方向飛速發展。

這叫他怎麽拒絕如此機會?

淡蕪煙不反對,做內門弟子的事便這麽定了。

也不需什麽儀式和步驟,一切只需要林寂去人事長老那裏說一聲便可。

淡蕪煙也樂得如此簡便。

只是那邊人事長老剛剛将他的名字記入內案,此事便直接在內門弟子間傳開了。

“聽說了嗎?那個小劍侍如今已經是缥缈峰的內門弟子了!”

“哪個小劍侍?你說的該不會是……”

“還能有誰,當然是……最辛苦伺候劍君的那位啦!”

“你說的也太客氣了,不如直接說是那個不要臉的淡蕪煙!”

內門弟子間罵聲響亮,便是仍是劍侍身份的郎潇都聽不過去了:“喂!你們在說什麽啊!”

那三五個湊在一起置喙的內門弟子見有人反駁,不禁更加高聲闊論:“就他那個資質,本來能以劍侍身份上明陽山便是攤到天大的好處了,如今更破格提為內門弟子,這難道不是他不要臉的緣故麽!”

“嘿,你再說一遍?你們還講不講道理,有本事咱們去劍君面前……”郎潇作勢便要上前與那幾名弟子大大理論一番,又被剛從武學堂裏出來的淡蕪煙拉住。

淡蕪煙還是那一身白衣制服,唇朱眉翠,面白如霜。

他一把拉住郎潇:“跟他們鬥什麽嘴。”

處在盛怒激動中的郎潇暫時平複心情,小聲對淡蕪煙言語:“你不明白,這些酸雞哪裏是在酸你,他們是連咱們劍侍都一起酸着呢!”

果然,那邊見為淡蕪煙出頭的仍是一名劍侍,便連郎潇也一起罵了:“我當是誰,原來還是個劍侍。你們這種破格進山的是不是都是這般沒骨氣的?一個個都奴顏媚骨!怎麽着,你是單純在巴結你們那小劍侍,還是想學他也魅惑劍君?!”

郎潇着實被氣了個仰倒:“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劍侍是劍君選的,那內門弟子也是劍君定的!你們不服有本事去找劍君啊!”

對面:“得了便宜還賣乖,原本允你們這種劍侍跟我們一起學習上課已經是拖我們後腿了,如今占了便宜就乖乖閉嘴得了,怎麽還有臉理直氣壯!”

他們罵的太難聽,連一貫少言的方雍都聽不下去:“郎潇說得對,如果你們有意見,大家盡可以去劍君或大師兄面前評評理。”

“評個屁!”

縱使有喜好音律的人極崇拜方雍,可缥缈峰上畢竟還是重武之人居多,且有人也早就對方雍等人不滿了:“你們這些劍侍一個個吹拉彈唱做的好,能哄劍君開心,那便好好去做,每日又往學堂晃蕩什麽!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

……

一時之間,武學堂門口吵得不可開交。

過往弟子皆駐足觀望,還有不少人加入了內門弟子的行列對着郎潇和淡蕪煙噴唾沫。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不乏是前來參加兩劍大會他宗弟子都彙集過來看熱鬧。

明陽山學風開明,以武學著稱的缥缈峰上更是自由。

這裏向來支持每一名弟子都自由向道,即使野蠻生長也無所謂,要不也不會出現應奚這樣的無情道,還有林寂這般的殺戮道了。

雖然還有一些門規鐵律需要遵守,比如弟子間不可私下武力鬥毆,可吵架拌嘴、弟子間的不和睦卻不算觸犯門規,如今真的争吵起來雙方都沒有個顧忌。

淡蕪煙見郎潇和方雍兩個人敵不過對面至少七八張嘴,縱使再不想因為這種劇情以外的小插曲費神,卻也還是手一伸,将那兩名與人争執的少年拉到了自己身後。

從早上起他便聽了不少類似的污言穢語,都一直沒理會。

現在見郎潇和方雍都戰鬥雞似的如此為自己出頭,他既無奈卻又覺得有些想笑,卻是再不能縮着不管了。

他總是有個護短的臭毛病。

即便都這麽多個世界了。

即便想好再不結交什麽親朋,卻還是見不得這些為自己出頭之人受半分委屈。

猝不及防地将郎潇和方雍兩名少年護在身後,淡蕪煙向前踏出一步。

削瘦蒼白的小劍侍還是往昔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但腰杆卻自來挺得筆直。

且他身上有種天然氣質,方踏出一步,周圍便是一靜。

淡蕪煙趁着這不太吵鬧的空檔開口,語氣很淡,嗓音清澈若泉水叮咚,他對對面的幾名內門弟子道:“各位師兄入山的時間早,且各個都博聞強識、見識廣博,弟子不才,便有個問題想要向各位師兄讨教——須知明陽山之中除宗主外,四峰主及七位長老、乃至他們座下的關門弟子都有權挑選自己的侍從,那麽弟子敢問師兄們,這侍從的挑選标準由誰來定?最終選擇什麽人又由誰說了算?”

“這……”

對面幾名內門弟子一滞,皆知這一問乃是陷阱。那小劍侍的意思是劍侍都是劍君選的,他們若覺得不服那也是對劍君的好惡有意見。

但淡蕪煙嗓音清亮,姿态端正謙卑,他們不答反而失了風度。

便有人簡略答道:“是峰主和長老們自己說了算。”

不想淡蕪煙卻沒有就此問答展開說理,而是繼續問道:“那弟子再請教各位師兄,明陽山上素來允許侍從及掃灑弟子與一般內門弟子一同上課修煉,這又是為何?”

“因大道至簡,萬法歸宗……祖師爺曾說過,于飛升而言,習武修劍雖然是近途,但無論掃灑、侍奉、讀書還是玩樂,也皆能悟道。所以不限制門內所有弟子學習……”

“既然如此,那便沒有天賦高低職務好壞的區別。”淡蕪煙作以補充,卻仍舊不對此進行過多的總結和評價,而是又問了第三問:

“弟子再問,內門弟子的選拔标準又是如何?選拔途徑為何?”

“呃……”內門弟子除了每年從外門弟子中以考試的形式選拔外,還可以由仙祖們從外面及外門弟子中直接挑選一些符合眼緣的弟子,直接入內門……

對面的少年們已經徹底不想作答。

然而此時無聲勝有聲,圍觀的群衆們不乏目光雪亮之輩,卻早已理解那纖細少年此三問所要表達的意思——

劍侍們是林寂劍君挑選的劍侍,明陽山又準許侍從或小童與內門弟子一起上課,且也不是所有內門弟子都是靠實力考進來的,單憑師祖們的喜好被選進來的也不知凡幾。

纖細少年此三問的意思便是:那麽你們為何又偏偏為難他們這些只是跟着學習的劍侍呢?

“是啊!不說好些外門弟子也是破格直接進的內門,就說那些外門弟子,好些還是家裏花靈石錢財才送進來的,若說不公平,這世上哪有公平!”

也有周圍人反應過來,開腔為被為難的淡蕪煙等人鳴不平:“對呀對呀,既然都是不公平,那為何劍侍不能做內門弟子?”

“我看這幾個人就是酸得不行,估計是與仙祖們沒什麽慧緣,還不知是怎麽進的這內門的呢!而不管怎麽進來的,卻殊不知這世上有五個大字——「管好你自己」最為管用。有空管別人是怎麽進內門的,不如多多修煉!”

面對圍觀群衆的掉頭倒戈和疑問置喙,對面有幾名內門弟子也是堪堪反應過來,突然臉上通紅,覺得無地自容。

更有人左右看了看便低下頭去,恨不得自己并不處在方才那為難人的隊伍之中。

遠處,一穿着鵝黃色淺色衣衫的俏麗少女,亦如許多人一樣暗暗觀察着淡蕪煙那邊的情況。

只是少女身邊雖只跟着一名老仆一樣的同伴,但仔細看去,這名少女與簇擁着的人群始終隔了一層界限——幾個打扮統一的壯漢不着痕跡地圍成一圈,将少女隐隐地保護在其間。

“這小劍侍有點意思。”少女明媚的臉上細膩柔滑,表情古靈精怪,看起來年紀并不大。

說話間她嬌俏的臉上又泛起一陣笑意,聲音好似銀鈴清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我單聽說他卑微、實力弱,還以為他很好欺負,任人打罵呢,沒想到啊……”

“果然能入林寂哥哥眼的人,哪怕只是個替身,都不一樣。”

她身邊的老仆佝偻着脊背,神态低微,并不輕易答話。

争執發生的中心,仍有人死犟着不肯松口:“呵呵,靠家裏錢財進外門的,那還可以說是對宗門有益,況且那是門規,咱們不敢置喙。可有些人呢,卻是靠着勾引尊長上位!我就是不服!”

“對!就是不服!”

被周圍指點着臉紅的內門弟子中,又有人堪堪想起讓自己不爽這群劍侍們的點:“花靈石進外門是真金白銀的交易,是門規,我們對此可沒有什麽意見。可有些人呢,用身體上位,還不知廉恥,跟凡間的妓子有什麽分別!我們就是不想跟這種人一起同為內門弟子!這事便是……便是劍君在此,那也是可以說道說道的!”

“你就是花錢進來的吧!”一旁的郎潇已經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沒見過這般不講理、說話又難聽的人。

可他就是為人過于直白正直,這會兒反而想不到什麽話來狠狠怼回去。

反而是沉默寡言的方雍接話道:“聽他的語氣,也不像是花靈石進來的。”

“哦吼。”郎潇的思路這才被打開了:“那就是見花靈石入外門的人太多,不敢得罪,所以才搬出什麽門規。欺負咱們這種直接被選上山的人少,回不過去嘴。好一個欺軟怕硬!再能說也終不過是無能狂吠!”

“你說什麽!?”

眼見兩邊又要打起來,淡蕪煙再次擡步,不着痕跡地站在兩名少年的前面。

他道:“既然各位師兄都不服氣,那不才便也可與師兄們切磋一二,也好給列位一個說辭,總不至于污了明陽山和劍君的聲名。”

衆人的視野裏,眉眼溫柔的白衣少年沖着對面幾名劍拔弩張的內門弟子恭謙地拱了拱手,低首時露出一截欣長白皙的脖頸,束成馬尾的長發披散,更襯得他膚白若雪,姿态柔弱。

他這般模樣,倒叫對面喊着不服的幾人徒然升起了一股施虐欲。

“你要跟我們打?”那幾人對視一眼,眼含戲虐:“還是算了吧,咱們手底下沒個輕重,別打壞了淡師弟,回頭劍君和大師兄再怪罪下來……”

“既是公開的比武切磋,自然是好是壞都我自己擔着。”淡蕪煙仍舊颔首低眉。

對面:“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欺負你們,若你們出一個人,我們便也只出一人。”

淡蕪煙道:“只我一個人。”

“好!”

兩方說好了也不耽擱,一行人直接來到武學堂設置的公開擂臺上,連同方才圍觀的人也跟着一起前往。

那幾名嚷嚷着不公的弟子都是很低階的內門弟子,修為均在築基期。

而沒有開口評論的圍觀群衆則多是築基五層以上的高階弟子,有些甚至已經是金丹期、元嬰期。

他們對于低階弟子對決沒什麽興趣,圍在此處完全是為了看個熱鬧。

看那名已經是內門弟子的小劍侍的熱鬧。

“真想不到那小劍侍竟然是林寂劍君的娈寵,我一開始還蠻喜歡他的……”星羅宗,以他們的大師姐淩湘語為中心的一幹弟子也混在人群中。

其中一女弟子唏噓:“不過也難怪……畢竟他長得那麽好看,乍上山時他真的驚豔到我了!而且他臉那麽白,身上那麽瘦,叫人一看就想上前去保護!要換成是我,我也想收了他。”

“三師妹你說什麽呢!分明是咱們大師姐先看上他的!”旁邊一男子驚叫。

大師姐橫了那名男子一眼,她這師弟也太聒噪。

淩湘語倒也不避諱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說:“看上也沒用了,難道我還能争得過已是渡劫期的劍仙不成。”

“也是哦。”她師弟:“大師姐你別難過,天涯何處無俊草……”

淩湘語看起來倒也沒難過,她作深思狀:“要争也得請師尊替我來争,若是請師尊出馬,倒未必不可以。”

她師弟&師妹:“……”

淩湘語聳肩,絲毫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不對或不可對人言的:“我還是個孩子,若想要讨人,還是要請師尊出面的。”

“師姐你可小點聲吧。”她另一名師弟向來性子嚴謹,表示:“那可是劍君林寂,聽說他本來脾氣就不好,還修的殺戮道,是動不動就要提劍殺人的!你要搶人也要等離他遠遠的,回宗門咱們再計劃籌備呀!”

淩湘語聽了以後哈哈大笑:“你說的有理!”

“呃……”這下子連周圍湊熱鬧的其他宗弟子都沉默了,不敢反駁什麽,更不敢聲張,唯恐被淩湘語覺察自己聽到了他們的閑聊。

無他,主要是星羅宗的這幾個人都是元嬰期修為,他們招惹不起。

這頭星羅宗有頭有臉的大弟子們正明晃晃地研究搶人計劃,另一邊,還混不進去這批大弟子行列的淡森旭卻也混跡在人群中。

與淡森旭交好的青年修士啧啧道:“你這個弟弟真是不簡單,這麽兩天都撲騰成明陽山的內門弟子了,聽說還要參加兩劍大會。”

聽出這位朋友是在諷刺,淡森旭也跟着嗤笑一聲。

然而有人一開口就煞風景:“也難怪吧,他在明陽山上不是很受寵嗎,難道你們忘了前兩天去淡兄家裏吃酒的他那位師兄……”

他這話一出,淡森旭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

本來應該知己知彼,可這幾日他在明陽山上極力打聽淡蕪煙的那位師兄,卻愣是沒打聽出對方到底是誰。

來明陽山後他有幸見過劍君林寂,也見過缥缈峰大師兄水天意,他們可統統不是那般的精致長相。

可由今日之事便能看出,淡蕪煙在明陽山上的名聲并不好,不喜他的人很多,那些沒有站出來的高階弟子未見得是喜歡他的,只是礙于身份不便出來打嘴炮。

如此,淡森旭便實在想不出那日那名實力高到難以琢磨的俊俏極美男子究竟是誰……

有高人給淡蕪煙撐腰,總是淡森旭心上的一根刺。

畢竟他現在實力低微,在星羅宗的輩分又不高,能在這裏做的事便更太少了……

“淡蕪煙,你真的要跟他們打?”擂臺上,郎潇下意識抓住了淡蕪煙的袖管。

“要不就算了吧,你對面那個可是築基四階的弟子,跟之前黃肖仁的實力差不多……你別被他們打壞了!”

郎潇顯然還記得之前小劍侍時常被黃肖仁欺負,還打吐血了的事。

“沒關系。”重新系緊馬尾,将腰身也束高了一些的淡蕪煙給了郎潇安撫的一笑。

有人公開反對林寂的決定,指認劍君不公,依照淡蕪煙癡情人設的設定,是萬不可能容許因為自己而害了劍君的名聲的。

——剛剛系統便提醒淡蕪煙,這件事他不能放任下去不管。

淡蕪煙思索了一番,覺得還是釜底抽薪,在實力上讓這些人心服口服最有成效。

雖然可能要稍稍暴露實力、看起來不那麽廢物了,可對面也只不過是築基四階,他就算走了狗屎運一個「不小心」将對方打敗,也不算OOC。

反而以決鬥的方式誓死捍衛劍君尊嚴,這癡情人設的積分他倒是能穩穩拿到手。

這波不虧。

再說這一次劍侍們被內門弟子們公開抵制,也不是與淡蕪煙毫無瓜葛。

從前黃肖仁雖然飛揚跋扈,但他好歹也是築基五階的修為,與許多剛入門的小弟子實力相當,甚至修煉進度還要更快一些,旁人就算眼紅他們劍侍的入門方式也沒有理由發作。

可如今黃肖仁受了處置,淡蕪煙成了劍君親口封的劍侍首領,即便他既不想做什麽首領、如今他也不是劍侍了,可總覺得這事兒是因為自己藏拙而起,也不能不管。

除了護短的臭毛病外,淡蕪煙還有個讓他自己都嫌棄的缺陷:經常很具有責任感,還黑白分明嫉惡如仇,樂意給自己攬活兒。

他但凡要是真的能一心一意專注任務,不在意其他紙片人的死活……那麽曾經那些任務世界裏,他也不會結交那麽多生死好友。

若沒有那些好友……或許他也不會變成今日的他了。

終究面對一些單純又熱血人,淡蕪煙還是做不到太過自私和冷漠。

即将開始的比武場上,淡蕪煙看着眼前緊緊抓着他袖管的少年郎潇,還有旁邊雖沒有肢體行動、但依舊目透擔心的方雍,竟還頗有閑情逸致地一笑:“方雍,你眼睛怎麽紅了?”

從方才他便發現方雍眼睛紅紅的,像兔子一樣。

考慮到對方曾經被隗約控制過,淡蕪煙有點擔心是不是自己揣上應奚的珠子後隗約近不了身,便又在方雍那邊發瘋。

但不想方雍還沒出聲,他旁邊的郎潇已經說道:“他啊,這兩天熬夜看我給他的話本,哭的。”

“呃……”方雍臉色一黑:“哪裏是哭的……只是看得專注了些,時間久了些。”

淡蕪煙則挑眉:“哦?”

郎潇:“就是那本我之前說的超級好看的愛情話本!我就說感動死人,你看吧,連方雍都架不住,你可一定得看看……”

“喂,你們還有完沒完!到底打不打?沒關系的人快下去好嗎!”對面的內門弟子驟然打斷這邊的閑聊。

“裁判還沒有來,急什麽。”郎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淡蕪煙全然無視對面,只笑着對他們說:“好,等一會兒打完,我也看看你們說的那話本。”

不多時,裁判來了。

比武場上畢竟劍光無眼,更何況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下手便容易沒個輕重。

是以像這種正規的擂臺比試,是一定要請一位實力不錯的人做裁判。

缥缈峰上的弟子都習慣請水天意來,因為大師兄最為公正,也最為穩妥。

但今日大師兄很忙,其他高階弟子又都不願出來做這個裁判,最終還是請來了人事長老的小徒弟出面。

裁判趕到,比武馬上開始。

甭說對面為了不至被人說成以大欺小,只派出了實力最低的築基四階出場,便是那唱高調中的實力最高者——築基六階出面,只要淡蕪煙想也可以輕松打贏對方。

不過比武場上的削瘦少年仍舊微微垂頭,眉眼低斂,纖細瘦弱得仿佛輕而易舉,便可以将之推倒欺淩。

推倒。

修仙界雖主修靈力,但低階弟子的對決多還要依靠武力。

與淡蕪煙對決的這一位便體型偏壯。

即便修為沒有築基,若放在凡間這也是位可以靠賣力氣生計的結實漢子,撲面而來的滿是彪悍雄性氣息。

而一想到這纖細羸弱的少年就要被壯漢在擂臺上推倒肆虐,人群中便産生了一片壓抑的躁動。

許多明陽山的弟子可還記得偶爾,只是偶爾,這小劍侍鮮紅欲滴的唇上帶着的斑駁痕跡,還有他長長脖頸上面的……

“嘶,這個廢物也敢上臺比武了,真等不及看他被人毆打的場面!”

擂臺下面,那些同樣不服氣只是沒有出頭的人忍不住評價:“毆打?我看是淩虐吧。”

一小片人群裏響起一片鄙夷又猥瑣的笑。

鵝黃衣衫的少女往那堆猥瑣議論之人裏看了一眼,眉宇間滿是厭惡和鄙視。

但見那些人穿的并不是明陽山缥缈峰的制服,便算了,轉而去聽另一波人的議論:

“這小劍侍要遭殃了,上了比武場便是劍君也管不了!”

“不錯,雖有裁判,可裁判也不能随便終止比賽,且不到萬不得已裁判也不能出手,他定是要吃虧了。”

“說起來小劍侍這般拼命,應當也是為了維護劍君的臉面吧……啧啧,當真是癡情。”

“那還真是,我聽說之前有一次魔族入侵咱們明陽山,咱們這位淡師弟還拔劍去救印昱師叔了,只因不想印昱在缥缈峰上受傷……真不知他是聰明還是蠢。”

“那一次呀,我聽大師兄說他還幫了大忙了。”

“這你也信?!那真是大師兄說的麽?這個只會賣弄風騷小劍侍,打死我我都不信他能幫上什麽忙……”

少女聽了,又不禁露出一聲鄙笑,視線短暫地從擂臺上白衣輕薄的小劍侍身上移開。

她對自己身邊的老仆說:“他還做過這樣的事,以築基期的修為去救人,如此舍命,嗯……你說他是聰明呢還是蠢呢?”

少女聲音俏皮,語氣天真,卻話裏有話:“我倒覺得未必是蠢……看來盡管實力微弱,可他還是有些其他方面的本事的,怪不得能讓林寂哥哥為了他……”

“唉你們快看!”

少女的聲音被人打斷,忽而又有嗓門洪亮之人尖叫出聲,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随着這一嗓子放在了已經開始的擂臺之上。

只見從裁判宣布比試開始,也不過過了三招,臺上高下立判。

十招,勝負已分。

少女看着臺上屹立不倒,風姿爽朗的纖細少年,耳邊猶徘徊着那嗓門洪亮之人難以置信的聲音:“這小劍侍……這小劍侍……好像真的不一般。”

作者有話說:

最後再讓阿煙「菜」一波,要殺渣男他得「成長」起來呢,各方面的印象都得讓人颠覆,我很喜歡寫這種反差hhh;

繼續發一波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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