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42

回 ◇

其實都是假的+師尊,師祖。

“哈, 原來是這樣。”

從淡蕪煙說完那些話後,天空中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在詭異的沉默中。

反而是地面上的人不大顧忌,直接笑出了聲音。

發出笑聲的是郎潇。

而自他發出聲音後, 他身邊所有人都驚奇地看着他, 那意思——怎麽這裏竟然有個人敢随便議論大佬的是非?

就算心裏想了, 也不能說出來啊!

郎潇倒真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他這人似乎天生少了一根筋,正如同淡蕪煙還是個卑微備受欺淩的小劍侍時,他是唯一一個肯靠近他的人一樣;待這一天他成了那個人人望而生畏的渡劫大佬時,郎潇也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在他心中淡蕪煙就是淡蕪煙。

自己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怪罪于他的。

郎潇旁邊的方雍不禁投給他一個羨慕的眼神。

從那麽多能人異士都來找淡蕪煙時,方雍心裏便說不出的難受。

而親眼見到淡蕪煙瞬間越階至渡劫,方雍心裏反而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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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對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劍侍,或許自己還可以想一想該如何保護他。

可是現在, 沒可能了。

可是如今, 擠在人群裏、看着頭頂天空之下的淡蕪煙, 聽着少年模樣的白衣人說着那樣的話, 方雍又隐隐覺得事情不是那樣的。

對方并不是想說那樣的話,什麽此前在哪個時期喜歡誰, 現在又喜歡誰,不是那樣的。

那應當不是淡蕪煙真正要表達的。

“當然不是那樣。”郎潇說:“你沒聽出來那話裏的意思嗎?誰都愛過,可是愛的再熾熱現在不也不愛了?所以是誰都愛,也可以對誰都說不愛就不愛……淡蕪煙, 不愧是你!”

方雍:“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郎潇:“我給你的話本兒你到底是怎麽看的,怎麽現在還是個不懂風情的榆木疙瘩!”

方雍:“……”

天空之上,幾乎圍成一圈的人卻沒有下面的人那般悠閑。

郎潇的議論是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來看待這件事的,所以還能笑得出。

可身為當事人的其中一位, 這件事情對誰來說都不好笑。

隗約首先被噎住。

因為阿煙明确表示自己并不是第一個令他心動的人。

于是原本當真打算咧嘴笑出來的魔王, 這會兒是臉色嘴臭的一個。

——他是這裏面第一個被阿煙愛過的人, 可也代表了在場的人都取代了他在阿煙心中的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這次相見,阿煙對他的态度只有厭惡,一點舊情都沒有。

他先前想着是自己做了那樣的事,阿煙不再搭理他也正常。

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事後有人取代了自己!

隗約猛地看向已經被自己魔氣緊緊束住的賀錦林,只覺得讓他保持人的模樣是自己太仁慈了!他就應該把他變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賀錦林接受到隗約的視線,卻全然無視。

他只是閉上雙眼,選擇不再看。

——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而閉緊的雙眼卻有熱淚滾下。

——阿煙說他愛過自己。

這,便夠了。

他不怪阿煙後來又愛上了別人,自己的确不值得被愛。

至于那個隗約……

賀錦林又睜開雙眼,眼底明晃晃地寫着鄙視——縱使将我做成戰寵又如何,你永遠都是被我擠掉和取代的那個。

一字不差地收到了賀錦林心聲的隗約:“……”

在傀儡沒有正式完成前,他還是可以持續不斷地接收到對方的想法的。

魔王心中本就有氣,如今又被明晃晃挑釁和鄙視了,隗約哪裏會忍?

他當即一招手,賀錦林被束住的身軀便向他所凝集的黑影飛去。

隗約一把捏住對方的脖頸。

“你當真是不想活了!可本王也不會讓你死,你給我等着,回去我就把你變成狗,不,本王要将你制成豬狗不如的東西!”

旁人并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只看見隗約突然發瘋。

而或許是覺得他過分吵鬧了,應奚腰間的玉葫蘆一晃,隗約的影子瞬間淡了幾分,他直接頭上一痛,被消聲禁音。

秋盡良猛地看向應奚腰上的青玉葫蘆,瞳孔下意識一縮。

他能夠成為玉虛界第一人,不僅僅是因為他渡劫七階的修為。

還因為他是整片大陸首屈一指的煉器大師。

修為高,又有無數法寶助陣,自然使得旁人都對他叩首膜拜。

也因此,秋盡良對于法寶一類的存在都比較敏銳。

那青玉葫蘆一被發動的瞬間,他便注意到了。

而待看清楚那青衣小白臉的長相,秋盡良才猛地意識到——方才他與其他人纏鬥之時,這青衣人一直拉着師尊,沒有出手過。

而從一開始,他便看不清這青衣人的實力。

對方的實力或許在自己之上。

修為高,又有超品級別的法寶傍身,這是什麽人?!

最主要的是……他與師尊的關系……

看起來似乎很好。

師尊方才不對着那白衣劍士解釋一番便罷了,師尊解釋完,秋盡良便瞬間明白師尊此刻,并不如自己先前以為的那般喜歡那白衣劍士。

可這也并沒有讓秋盡良心情轉好。

在他的心裏,師尊從來只是他一個人的……無論何時何地,發生了何種事情、遭遇了何種境況,師尊都會第一個出現,永遠地站在自己這邊。

可這一次,師尊卻一直沒有看向他。

他們甚至都沒有過一個像樣的對話!

這種時候秋盡良竟然有點羨慕那人間帝王了。

至少,師尊還會沖着他拔刀。

是因為對方殺害了師尊的朋友嗎……

可是秋盡良恍惚想起,在整個天墟境內,師尊都沒有朋友。

或許以前是有的。

天墟四宗雖然貌合神離多年,但玉虛山作為其中之一的大宗門,與其他宗門之間總少不了一些來往。

秋盡良記得自己剛剛被帶回玉虛山的時候,還經常會有人去找師尊喝酒。

後來便沒有了。

他以為是師尊性格孤僻,而且太在意自己,便不再與外人交往,只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可師尊死後,宛若大夢初醒一般,他才猛地意識到一個真相——師尊當然不會再有朋友了。

他為了自己,将那些人都得罪光了。

……

以前的事和現在的事就如同兩股勢力,一起在秋盡良的頭腦中彙集,吵鬧不休。

太吵了。

他外表反而安靜了下來,只怔怔看着淡蕪煙的背影發呆。

在場之人中,心緒最複雜的還當屬林寂。

他想起少年經常被自己罰跪,跪時是那樣的卑微無助,卻又倔強地不肯認錯。

又想起小劍侍總是柔柔弱弱的,明明很期望自己對他好,卻偏偏嘴上抵賴,像只很不老實的貓。

他想起,小劍侍明明那麽笨,卻還總是提劍沖在前面,為了所謂的劍侍的責任,守護他劍君的尊嚴……

可原來,這些都是假的。

是啊,淡蕪煙這麽強,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受傷呢?

原來從始至終都是假的。

“你愛他們的時候,也如在我面前那麽卑微麽?”林寂忽然嗤笑一聲,問小劍侍道。

淡蕪煙仍舊老實回答:“是的。”

——這個鍋,他替局裏背了。

林寂徹底收起自己道貌岸然的一面,展現出了只有在小劍侍面前才會出現的毒舌:“你就這麽犯賤,一定要別人虐你你才開心?”

話說到此處,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林寂反而收劍,五指一張,再度去掐淡蕪煙的下颌:“淡蕪煙,這樣有意思麽!”

可這一次劍君伸出去的手被躲開了。

以往不管如何叛逆,如何頂嘴,都會乖乖任他擺布的小劍侍,這一次不叫他碰了。

林寂伸出去的手臂僵硬地懸在半空。

淡蕪煙身影一晃便退開了一步。

他決定還是算了。

不背這鍋了。

他說:“不騙你們,我其實從沒愛過你們。”

迎着林寂凜冽要殺人的目光,淡蕪煙聳了聳肩:“很抱歉,以前我都是被逼的。”

“什麽意思?誰逼你?”

狠狠皺眉的隗約,又一次搶先問出所有人的心聲。

系統倒是再也不咆哮了,它只在他的識海裏冷冷一笑:“呵呵。”

“宿主這是打算同我們撕破臉了。”

淡蕪煙沒回它話。

他看向隗約說:“若不是被逼,我怎麽可能抛棄一身修為,不惜與正道決裂也要随你入魔界?想與我在一起的人便應該為我抛棄一切,而不是我什麽都不要的去追随。”

隗約:“……”

淡蕪煙要說,便幹脆都說個痛快。

他又看向賀錦林:“若不是被逼,我又為何要去輔佐當時正在邊境苦寒之地封番的成王?就因為你長得帥……其實雍王更帥。因為你有謀略?可我明知你心胸狹隘。什麽廣納賢士善聽良言,旁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了解你麽?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想做官。”

賀錦林:“……”

淡蕪煙又看向秋盡良。

秋盡良的眼神這一次破天荒地出現了一絲躲閃。

不管心裏再如何抱怨淡煙竟然欺騙自己,可他心中終究明白,不是淡煙負了他,是他負了自己的師尊。

“師尊……”

“你就不用我說了吧,要不是被逼,我為什麽非要收你做徒弟。就因為你可憐你含冤莫白?老子讓你爬床給你睡,還得幫你背負罵名,再被你和你身後的那幾個叛徒奪去宗主之位?憑你們也配?”

多情的桃花眼眼神鋒利如刀,直直刮向秋盡良和他身後玉虛山的衆位長老和骨幹。

那些人有些是知道當初煙輕仙君和秋良道君之間的真相的,有些人則不知道。

如今被淡蕪煙如此明晃晃地點出來,有些人從始至終都不敢擡頭,只覺得無地自容。

而年輕一些的,有天賦有資格站在秋盡良的身邊的二代弟子們則一臉茫然,不知道這煙輕仙君究竟在說什麽?

——當初不是他勾引的秋良仙君麽?

這在整個天墟界都人盡皆知。

天墟界的人沉默,隗約等人更是忍不住看向秋盡良——想不到你小子比我還不要臉?!

奈何百年以後的秋盡良已經完全不會再像當初一樣,還在意外頭的虛名。

他沒有任何反駁,更像是在對過去關系的默認。

他只專注地盯着自己的師尊:“師尊說……那些都是假的?”

淡蕪煙點點頭:“哦對了,和你睡其實也是假的。”

“呃……”秋盡良表情一木,神色一凜,顯然搞不清那些清晰的、濃烈的,至今仍被他牢牢記得的,怎麽都全變成了假的。

淡蕪煙又最後看向林寂。

與其他人不一樣,他對林寂的态度,其實還談不上什麽怨和恨。

畢竟劇本裏自己是個卑微備胎,上趕着犯賤,受虐也是必然的。

所以只要不是男主太過分,淡蕪煙都不會在心裏太過評判他們。

更不會刻意記着他們。

想當初隗約限制了他的自由,将他制成傀儡玩偶,仙魔大戰中更是操控他毀掉正道城池,這已經超出了劇本的範圍。

淡蕪煙選擇自戕下線,其實多少也是無奈之舉,他自然心有怨恨。

因為若不是按照劇本去演戲,他根本不至于淪到那步田地。

之後遇上賀錦林,這就不消說了,賀錦林也做了超出原著以外的過分的事。是自己絕對饒不了他的程度。

至于秋盡良,他的所作所為倒是完全按照劇本上來的,但他太不是個男人,讓淡煙為他舍棄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終究是欠淡煙的,淡蕪煙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唯有林寂。

劇情沒有走到頭,自己也還沒有經歷後面的傷害,淡蕪煙便連怪罪他都懶得。

但那個詞兒是怎麽說的——「雨露均沾」。

這會兒既然都輪到劍君了,那麽該刺的時候也不用客氣:“且不說當初是劍君酒醉主動摸上我的床,之後卻默認是我勾引你的事兒。只說若不是被逼,劍君每每冷待我,懷疑冤枉我的時候,我早已離去。幹嘛非要在你這個自大鬼手下做個費力不讨好的劍侍?”

林寂:“……”

然而正待林寂要說什麽的時候,眼前白衣少年模樣的人卻憑空消失。

再看,秋盡良也沒有了蹤跡。

“是法寶,他帶走了阿煙!”隗約赤紅的眼睜得老大,瞪了瞪這群正道。

他們正道最喜歡研究這些小東西,想當初仙魔大戰之時可着實是被那些法寶煩得緊了,隗約對此便極為敏銳。

“不管是什麽法寶。”林寂迅速做出反應:“追!”

但他看了看那些還被秋盡良晾在原地的、結界對面過來的修士,當即一凝眉,對下面的人說:“把他們全部拿下!”

底下看了半天熱鬧的各個宗門之人都紛紛湧上天空。

剛剛不敢插手,現在神仙們打架中止了,他們自然要上來幫忙幹正事。

畢竟不管大佬們如何撕,結界對面的人敢直接深入他們這片大陸搗亂,這也都是重罪,絕對不能姑息。

更何況他們的首領還帶走了淡蕪煙!

他們為數不多的渡劫期修士!

無數修士一擁而上,連帶着還在天空中因沒有徹底解除咒術而無法離開的無間國三千元嬰,讓跟随秋盡良一道而來的長老和骨幹們直接束手就擒。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當初親自提拔的宗主給「遺棄」了!

跟随秋盡良一路而來的長老們只覺得一言難盡。

當初煙輕仙君雖說是很縱着他的徒弟,為當時還只是道君的秋良道君殺過人,得罪過其他宗門,害得玉虛山不得消停,可那時候至少他們生活得無憂無慮,不是這般人心惶惶。

如今再見一身白衣依舊,黑發束成馬尾長及肩頭、容貌俊美不減當年的煙輕仙君;再看看一頭白發陰鸷,性格飄忽不定的秋良仙君……

縱使是曾經極力撺掇秋盡良篡權奪位的幾名長老,也是心裏一陣酸澀,有苦也只能往自己肚子裏咽。

煙輕仙君只是性子軟了點,總是拒絕吞并其他宗門不思進取了一些,外加上……那樁不倫之戀,害得他們玉虛山被人指指點點。

其實除此之外真的沒什麽缺點。

秋良仙君與他比雖然手段要強勢了許多,也有野心有謀略,可以帶着玉虛山更上一層樓,可他們卻都忽略了,他是狼。

那是狼子野心!

一個對外面絕不手軟姑息的人,對待宗門內部又怎麽會和善?

更何況還是曾經對不起他們家的宗門……這樣的人若羽翼豐滿,他們如何控制得了?

是他們把秋盡良想得太美好了。

如今……如今秋盡良在這裏把人得罪了一遍不說,竟又獨自跑了!

“他當真是任性至極!”一位發須全白的長老撫了撫自己的胸口,真真是有被氣到了。

而另一位同樣白發白眉毛的長老卻一臉滄桑:“或許他還記得當初咱們棄他們秋家于不顧的仇,即便煙輕仙君将他帶回玉虛山,咱們也沒有虧待了他,但或許……他從來都沒想咱們好!”

“不會的,不會的……”一個同樣穿着白衣、腰身束得很高很細的青年怔怔搖頭:“宗主他不會抛下我們不管。”

他一直戀慕秋盡良,所以當初連同幾位長老合力擠走前任宗主淡煙時,他也沒少出力。

他一直都知道秋盡良有喜歡的白月光。

可他要得不多,他只要能取代淡煙那個老男人在秋良仙君的位置就好了。

可是淡煙死了,秋良仙君卻像是直接變了個人。

昔日深情款款的翩翩君子如今已是滿頭白發,性格古怪暴戾,整日閉關煉器。

這一百多年來甭說是取代淡煙,便是連秋良仙君的面他都不經常得見……

而且誰又能想到了,一百多年過去,淡煙比之前變得要更年輕了。

——他根本不是一個卑微自輕、下賤到非要與自己徒弟行不倫之戀的老男人。

他……

青年看了看周圍一圈兒淡煙的追求者們,只覺得自己當初擠掉淡煙的自信,簡直是來源于自己瞎了眼!

淡蕪煙前一息正對面站的還是林寂。

一眨眼的功夫,周圍人便都消失了。

四周的光線有些暗,遠處卻星河璀璨。

遠遠地挂着一輪圓月,腳下更是一泓淺淺的清泉,泉中有大片蓮花競相綻放着,香氣四溢。

“法寶「覓天」。”淡蕪煙看向一旁唯一站着的秋盡良:“你還是煉成了它。”

“只是個小玩意兒罷了。”秋盡良下意識無所謂地說。

但心裏又驟然想起他小時候,每煉成一個小小的法寶都要去師尊面前求表揚,求鼓勵,秋良仙君又驟然挑起經年不曾揚起過的唇角:“是啊,師尊,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喜歡不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淡蕪煙卻笑了笑:“這不是你準備送給蔣彥青的禮物麽?送給我做什麽。”

秋盡良聞言,上挑的唇角又下落。

“師尊當看得出,這是我為你做的。這是我們原來的家。”

秋盡良記得師尊以前最喜歡仰望星空,也喜歡種植蓮花。

這裏,就是按照他自小跟随師尊修煉時,師尊的仙府內部布置的。

只是後來師尊接任了宗主之位,他們才從那仙府中搬出,搬到了後來的秋水苑。

秋盡良也是後來才知道,向來性情平和、閑雲野鶴的師尊之所以在玉虛山最低谷的時候接任了那狗屁宗主之位,完全是為了保護他。

……

每次想到關于淡煙的往事,秋盡良總是心頭一陣刺痛。

但這次不一樣。

極致溫柔地扭頭看向一旁恢複少年模樣的師尊,秋盡良盡量讓自己笑得俊美無俦:“師尊看看,我布置得還像麽。”

他知道師尊一定不會說不像。

這裏畢竟是後來百年,秋盡良每每想起淡煙時腦海裏都會出現的畫面。

寧靜,和美。

還有月光下淡煙的溫柔。

都是他記憶裏最缱绻的畫面。

想到這裏,秋盡良的目光再一次變柔軟了。

「覓天」是一本上古法寶籍裏提到的法寶。

作用是可以将人立即拉進一個極難尋到陣眼的內部空間來,且可以瞬間移動到很遠。

因為很難被找到陣眼突破口,所以可以用來保護,也可以用來囚禁。

秋盡良當初很想做出這個法寶,初衷的确是為了送給人菜瘾大、總是四處招惹是非的蔣彥青保命用的。

他還記得自己向師尊請教這法寶的陣法、并順便訴說此事之時,淡煙微微一怔,之後更是強掩苦澀地與他一同分析陣法。

那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可除了在床上,似乎是內心羞怯、總拉不下一張老臉來,淡煙卻極少與他談論感情。

也是那一段時間秋盡良正被邪道追殺,淡煙陪着他一起禦敵,每天打打殺殺受傷無數,根本沒有心情和精力坐下來好好談論感情。

兩個人便都默認不挑明也不說,就那樣将就着過。

對方不主動提,秋盡良更不想說。

他那會兒還沉浸在自己竟然跟師尊滾到了一起的不悅中。

師尊,應該阻止這一切的。

他們不該有那樣的關系。

尤其是他要報仇,他要登上世界的最高點,讓整個天墟界都匍匐在他的腳下,讓曾經舍棄他秋家的人都對他跪地伏拜向他搖尾乞憐!

可在這個過程中,他需要獲得很多人的信任,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尊重。淡煙能給予他的遠遠不夠。

他又怎麽能做那般不倫之事?

而師尊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卻還是……

秋盡良那時候就是陷入了這種埋怨的怪圈裏。

即便他很清楚,第一次是自己中了情毒,主動靠近了師尊;第二次……他已經清醒,卻開始貪戀師尊身上的溫暖。

可那時候的他,還是很氣師尊竟然也沒有制止。

外加上事後師尊總是一副不敢面對他、十分羞赧、做錯事的模樣,秋盡良便自動将那事怪到了淡煙頭上。

到後來,甚至連他都忘了,那其實都是他主動的。

回憶起這些的時候,秋盡良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他負了師尊。

只唯獨又想起那些與師尊纏綿的日子,秋盡良才心底稍安。

——那麽多真實的夜晚,怎麽可能是假的?

心裏認定師尊是在騙人,秋盡良仰頭看了看虛空中玄妙燦爛的星河,繼續自動回憶那時候他學做這個法寶的往事。

那時候淡煙知道他喜歡蔣彥青。

而那一次,他也是故意向淡煙透露,那麽認真地想做法寶,是準備送給蔣彥青的。

雖然秋盡良那時候想的是,若當真做出來了,還是先送給師尊保命吧……師尊雖然修為極深,可到底招惹的是路數詭異的邪道……

可他還是故意在淡煙面前說,是要送給蔣彥青的。

他也說不上為什麽。

他就是想看淡煙的反應,想看淡煙躲閃和苦澀的神情,想看他極力掩蓋的狼狽,難以抑制的心痛和強顏歡笑……

秋盡良是很多年後才明白,他不是想看淡煙痛心。

他是想看師尊為自己難過、吃醋。

只是那時候,他再也送不出他的寶物了。

原來他早就将師尊化為了自己的所有物。

而直至今日,秋盡良也是這般認為的。

“本君不管你說的那些真的假的,也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師尊始終都是想着我的。是不是?”

回想完往事,秋盡良才發現自己的師尊一直沒有說話。

他也不惱,目光極致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師尊,下意識很想要淡煙再碰一碰他的面頰,或者再讓他抱抱他。

他真的很想再擁抱一次自己的師尊。

沒錯。

他是淡煙。

也是自己的師尊。

什麽狗屁的不倫!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古董,假正經,憑良心說他們這哪裏算不倫!?

他才不要管了,他就是要與淡煙在一起!

若一人反對,他便殺一人。

若十人反對,他便殺十人。

若所有人都反對,他便屠盡天下之人!

想起那些年淡煙背負罵名時所受的委屈,秋盡良一瞬間殺機盡顯。

可意識到自己對面的是淡煙,他還是立時換上了溫潤的笑容:“師尊,你還沒說你喜歡不喜歡這裏呢。如果你喜歡,我們以後都住在這裏可好……”

然而他只動了一步,便聽見他的師尊聲音冷淡地說:“這裏有什麽好,你覺得我會稀罕這種法寶?”

“呃……”秋盡良聞言,眉毛一擰,伸出去的手也懸在半空僵住。

他驟然想起外面那個穿青衣的漂亮男人,腰上墜着的那個法寶。

那是與「覓天」差不多功能的法寶,但品級或許還在「覓天」之上……

一股濃濃的危機感瞬間湧上秋盡良的心頭。

他發覺師尊方才在外面一通否認與那些男人之間的關系、各種不愛,但唯獨沒有否認與那青衣的……

“他是誰?!”

與此同時,嘩啦一聲聲響,仙品法寶「覓天」的上空出現了一個裂痕。

青衣青衫的應奚憑空出現。

修長的手指執着一串青色昆侖石珠串,一頭青絲散入風裏,應奚穩穩來到淡蕪煙的面前:

“阿煙。”

淡蕪煙望見來人,眼底瞬間盈滿笑意。

秋盡良注意到,這是久別重逢後,他從師尊眼底看見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他聽見師尊很開心地喚道:“師祖!”

秋盡良:“……”

淡蕪煙已經很積極地靠上了應奚的肩膀,他畢竟還是反噬期,沒有力氣:“師祖,我就知道您神通廣大,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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