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是不是得了什麽大病
距離有些遠,蘇宇沒能看清董廷懷裏抱的人長什麽樣,但僅僅是一晃而過的角度還是令他感到了熟悉。
他幾乎是下意識就追了上去。
可惜外面的人太多了,他一沖進人群就立刻不見了董廷的身影。
來來往往中有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正想道歉,可擡眼卻對上了一雙陰鸷到了極點的眸子。
蘇宇的心情确實是糟透了。
“哥哥、哥哥……”
一遍遍低喃出聲,他拿出手機,幾步跑到人少的地方,撥通通訊錄置頂的電話號碼。
周遭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對他而言都成了暴躁的催化劑,令他厭煩憎惡不已。
如果剛才被抱走的人真的是他哥,他無法想象自己那個單純的哥哥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走後會發生什麽。
“小宇!”
耳邊傳來江宴的聲音,就看江宴也急匆匆的追了過來,正一臉擔憂的望着他。
江宴一眼就注意到蘇宇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像是心情極其不好的樣子,他心急如焚的湊上前,生怕是蘇宇哪裏不舒服,“你怎麽了?”
“我好像看見我哥了。”
蘇宇盯着手裏剛剛撥號出去的手機,聽着無人接聽的提示音,挂了再撥。
“你哥?”江宴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泳褲,想起泳褲已經換了新的才松了口氣。
不然要是被蘇墨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他還要不要活了。
只是很快他又反應過來,掃了眼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奇怪道:“你不是說你哥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地方嗎?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是不喜歡。”
蘇宇回答的語氣已經多了幾分不耐煩,他注視着手機,撥出了第三通電話。
江宴還想說什麽,卻發現蘇宇此時的神情冷然疏離,還多着幾分陰沉。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宇露出這樣可怕的神情。
見第三通電話也因為無人接通而被挂斷,他突然遵循本能,握住了蘇宇的手,注意到蘇宇的手冰得吓人。
他一下子慌了神,生怕蘇宇是哪裏不舒服,可不等他擔憂的話出口,蘇宇先他一步道:“你現在能安靜點嗎?很煩。”
這一聲似是覆蓋了一層冰雪,沒有任何感情,更不像是對情人說的。
江宴這些年和人打架從無敗績,靠的除了結實的身體之外,還有能及時察覺到危險的本能。
此時他腦海裏的警報瘋狂作響,一遍遍告訴他蘇宇現在對他充滿了敵意。
心裏刺疼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握着蘇宇的手始終固執到不肯放開,在蘇宇發火之前,他先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蘇宇,無論蘇宇怎麽抗拒都不曾松手。
“你繼續打電話,我陪着你。”他低聲道。
蘇宇耳畔傳來暖暖的溫度,見自己一時半會兒的掙不開江宴,只能強忍不安,暫時容忍了江宴的行為。
直到第四遍電話也無人接通,江宴才道:
“小宇,要是沒人接聽你就等等,說不定你哥現在有事在忙。”
“我哥不管在做什麽都會接我電話!”蘇宇此時根本無法控制情緒,他繼續撥號,按着手機屏幕的指尖都因為情緒的不穩定而微微顫抖。
不通,就繼續打,直到蘇墨接通為止。
只是電話一直不通,蘇宇的眼神越來越危險,眸子也隐隐燃起無形的暗流。
想起剛才的那個男人,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腳就往保安室走。
江宴連忙跟上。
他邊走邊專注地望着蘇宇,因為不會哄人,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卻又想不到什麽安慰心上人的話。
以前蘇宇就算生氣,也從未氣成這樣。
想說什麽,可還沒開口蘇宇就已經道:
“閉嘴。”
江宴只能咽下滿腹的擔憂,
一米九幾的個頭此時耷拉着腦袋,連神情都低落到陰雨連綿,像是被主人抛棄的野狗。
蘇宇原本是想查監控的,可在進入監控室之前,他發現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到了保安室,正在調取監控。
煩。
他閉了閉眼,忍住想要傷害什麽的沖動。
正想耐着性子跟保安說話,手機突然響了,是陌生的號碼。
下意識接通,就聽到蘇墨的聲音傳來道:“小宇,是我,你今天玩得高興嗎?”
“是你哥!”蘇宇還沒說話,江宴先高興道。
話音落下,他就發現蘇宇在聽到蘇墨的聲音後,人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原本陰鸷的眸光逐漸褪去了暗色,籠罩着他的低氣壓散去,如玉俊朗的臉上也露了笑,又恢複成了幹淨溫和的模樣。
“恩,高興。”蘇宇連着語氣都溫柔了不少。
他想起了自己那幾十通未接通的電話,微斂視線,不經意道:“哥,我剛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你現在拿的是誰的手機?”
“是我上司的。”蘇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輕,但情緒正常,不像是有什麽危險,“我的手機丢了,我怕你聯系我,所以先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蘇宇這下徹底放了心,如果蘇墨是和老板在一起,那肯定是在工作,怎麽也不會出現在水上樂園這種地方。
“那就好,你注意安全,別讓我擔心。”
聽着蘇墨挂斷了電話,他總算是松了口氣,側眸就看江宴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見他看過來還別扭的哼了一聲。
再乖的狗也需要順毛嗎?
蘇宇想起自己剛才的态度,不由道:“抱歉,我剛才心情不好,你生氣了?”
“我沒生氣!”江宴大聲道,洪亮的聲音吓了保安一跳。
看他這樣,蘇宇沉吟片刻,主動握住他的手,牽着他出門。
回頭對上江宴委屈到都要哭了的表情,他停下身,主動環住江宴的脖子,踮起腳在江宴的唇邊親了下。
對上江宴那雙濕漉漉的狗狗眼,他彎了眸子,嗓音溫柔無比,“還生氣嗎?”
江宴順勢抱住了他,結實的臂彎緊緊環住他的肩膀和腰,生怕他跑了一樣。
蘇宇這會兒的心情不錯,難得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由着他抱。
安撫的拍拍江宴的後背,指骨在摸到江宴的脊椎後一路滑下,停留在他的尾骨處,打了個轉兒。
江宴一下子就站直了,紅着耳朵望着蘇宇,半天不說話。
蘇宇立在他身前,輕點了下他的喉結,“我在問你話。”
江宴下意識握住了蘇宇在他身上作亂的手,用力搖頭,“不生氣了。”
只是這話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帶着一股酸味。
在江宴眼裏,蘇宇簡直跟他的命根子一樣,可他今天才發現,在蘇宇眼裏,他的存在遠遠比不上蘇墨。
所以他吃醋了,他吃大舅子的醋了!
“小宇,我會比任何人都對你好的。”他的眼裏盛裝的全是蘇宇,緊張出聲,像是盯上獵物的雄獅,緊咬着獵物的脖頸不松口。
這種告白一樣的話語用上了他的全部勇氣。
蘇宇輕仰起頭,這才察覺出江宴到底是因為什麽而生氣。
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啊。
他承認自己确實是喜歡江宴,但如果有一天江宴和蘇墨站在同一個天平上,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蘇墨。
這世上,只有他的哥哥是最好的,像神明一樣。
人類怎麽能和神明相比。
任何人,都會随着歲月的流逝而變心。
他笑了,眉眼輕彎,再次在江宴的肩頭輕吻了一下,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而蘇墨這邊在挂斷電話後,先是感慨了一番蘇宇的貼心,接着才松了口氣。
他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發現手機不見了,生怕錯過蘇宇的電話,只能借董廷的手機給蘇宇先說一聲。
将手機還給董廷,他清亮的眸子難得褪去了覆着的冰雪,真誠透亮的沖董廷道:“謝謝你,幫我換了衣服,還救了我。”
如果不是董廷,他現在肯定已經溺水了。
現在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身上的水已經被擦幹淨了,連頭發都沒有潮意,身上也穿戴好了衣服。
“不是我幫你換的,動手的都是我的助理。”董廷擰起眉頭,臉色有些難看。
他壓根沒伺候過人,抱着蘇墨進換衣間的時候手忙腳亂的樣子差點連臉都丢沒了,好在助理趕來的及時。
至于毛毯,那也是司機提了意見,他才找人買了條毛毯過來。
蘇墨其實也不覺得董廷能低聲下氣的伺候人,可看着董廷老老實實澄清的樣子,他還是很高興的笑道:“那還是要謝謝你。”
他以往在外人面前很少露出笑來,就算笑也都是公式禮節性的,帶着一種拒人千裏的疏離。
可此時真正因為高興而笑的時候,眼底沉溺了褪去雲層的虹色,冰雪消融,萬物複蘇,美到令人移不開眼。
蘇墨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無論董廷是個多麽惡劣的人,只要做了幫助他的事情,就值得被感謝。
被這一笑晃花了眼的董廷愣愣的注視了蘇墨半晌,按住自己狂跳的胸口默默移開視線,很是不安的低喃道:
“我是不是得找個醫生過來看看,要是得了什麽病還是早點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