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童陵起了個大早, 睜眼的時候,看到鏡子裏的男人正在做飯。

鏡子随着他的動作一起在移動。

童陵由衷感嘆,它的夫君真好看, 就連下廚都這麽賞心悅目。

“咚咚。” 童陵輕輕敲了敲鏡子邊沿,喊了聲:“夫君,早安。”

男人側頭,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洋洋灑灑傾在他面頰上,讓這張本就過分俊秀的臉更加神采照人。

“醒了?今天起得這麽早?”周勉目光柔和,和這初升的太陽一樣溫暖。

“嗯。”童陵坐在床上用爪爪理了理自己耳朵上翻翹的兔毛,繼續道:“因為今天要去為壽宴做準備。”

“今天會很忙嗎?”周勉問。

“會有一點點, 不過童童結束了就會聯系夫君的。” 小兔子坐在床沿邊, 前爪搭在身前無比乖巧。

“好。”周勉點點頭, 又深深看了它一眼, 說:“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童童。”

童陵露出可愛的兔牙, 說:“童童也很想夫君, 昨晚做夢都夢見夫君辣~”

“是嗎?”周勉唇角微揚, “夢見我什麽了?”

小兔子偏着腦袋, 可愛道:“夢見夫君給童童檢查身體,還把童童夾在陽臺曬太陽……”

周勉:……

“我會這樣對你?”

童陵爪爪捂着嘴偷偷笑, 說:“騙你辣~夢見夫君抱着童童在陽臺看日落, 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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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笑了笑,說:“等你回來,就抱你去看日落。”

童陵爪爪拍了拍,說:“好呀~”

兩人正聊着, 童陵的木門被敲響了兩聲。

“童童,醒了嗎?” 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

“醒了, 兔奶奶,童童馬上出來。”童陵隔着門應了一聲。

“好~”

“夫君,童童要去忙啦~”童陵說。

“嗯,去吧。”周勉垂下了眼簾。

童陵對着鏡子親了親,說:“晚點見,夫君。”

“晚點見。”

鏡子裏的影像消失了,又變成了暗淡的銅色,周勉在裏面看見了神情冷漠的自己。

“主人,好了嗎?”鏡子後面探出來一個腦袋。

可憐的紅羽一直舉着鏡子,手都酸了。

“嗯。” 周勉點點頭。

紅羽終于解脫了,舉鏡子的手放了下來。

“以後還去人家家裏偷東西嗎?”周勉淡聲問。

“這怎麽能算偷呢?紅羽是有問過的。”紅羽極力為自己辯解,“是他自己睡得像死豬嘛。”

周勉斜睨着他,紅羽撅嘴賣萌:“主人你都罰我了,就不要生氣了。”

“他看見鎖魂袋了?”周勉問。

紅羽點頭:“看見了,還問我我們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周勉神色平靜,一點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紅羽試探道:“主人,你要是覺得他會洩密的話,我現在就去把他殺了。”

周勉輕笑:“我以為你跟他關系還不錯,畢竟你很少去別人家吃東西”

紅羽抱着手臂:“不好,他昨天打我了,我很生氣。”

周勉從鍋裏盛了點粥出來,又把紅羽的生肉餐給他備好。

他定定看着紅羽,這個陪了他千百年的刀靈。

從前他不懂感情,也從未思考過紅羽的問題。

紅羽是他的刀靈,絕對服從他的命令,一直是他手裏最好的利刃。

可他也忽略了,成形後的紅羽也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從他第一次鬧着改名字,再到因為聽了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後,想變成女孩子開始,周勉就該明白,紅羽是渴望被愛的。

但那時對愛一無所知的周勉,無法給予他正确的引導和指點。

再後來,他死了,紅羽同他一起被埋葬,又同他一起輪回贖罪。

刀靈漸漸變成了心智單純,純到只會殺人的機器。

因為這是周勉唯一教會他的。

渴望被愛的小刀靈把自己的存在歸為只要會殺人就行。

他的思想逐漸單一,只想當好一把刀,只想服從周勉。

可周勉在遇上童陵以後,慢慢開始開竅,他意識到這樣對紅羽不公平。

紅羽的一生不該只有他,也不該只有殺戮。

他問:“紅羽,想談戀愛嗎?”

紅羽誠實說:“想。紅羽也想親親,也想打人屁股……”

周勉臉一沉,這二臂到底聽了多少牆角?

周勉:“嗯,所以不要總想着殺人,也不用總呆在刀裏,你可以試着去認識新朋友,去找一個喜歡的人談戀愛。”

紅羽似懂非懂:“就像主人和小兔子一樣嗎?”

周勉一想到童陵,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說:“是。”

九月十五,兔族上下喜氣盈盈。

童陵穿着兔奶奶給他新做的衣服,站在內院迎賓。

廣袖湖藍色長袍,腰間一條月白腰帶緊束,一半白發被一根玉簪挽着盤在腦後,一半披散在背後,遠遠看去倒像一位小仙人。

他愛笑,彎成新月的笑眼無比讨喜,誰見了他都要多寒暄兩句。

童陵給來客散糖和果子,一旁的彭染則幫忙登記賀禮。

“狐族貴賓塗季族長攜家人到場,共三人。”

伴随着門外小妖的報名聲,彭染和童陵都看了過去。

踏步走來的是塗季和他夫人,以及塗宴。

塗宴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童陵記得他們上次見面時,那個男人意氣風發,孤傲清高,與現在這般萎靡憔悴的樣子實在大相徑庭。

“你們來啦。” 彭染放下筆,起身迎了上去。

塗季命身後的小妖搬來賀禮,又對彭染道:“那小心眼滴,還在同俄怄氣不?”

彭染笑笑:“已經沒有了,童童回來了,他心情好了不少。”

“童童肥來啦?在哪裏?讓俄看看。”塗季驚訝道。

一旁的童陵已然走了上來,他笑眯眯打招呼:“塗族長,塗夫人,塗少主好。”

說罷還把手裏的糖和果子給每人抓了一把。

“标致,果然标致。” 塗季誇贊道。

身旁的塗宴一直沒說話,張開的大手接住了童陵送來的糖果,和小兔妖的手不經意有了碰觸。

像羽毛輕拂過的感覺,讓他心裏的口子越拉越大。

“是個好孩子,之前委屈你了。”塗夫人拉住童陵的手連連嘆息。

童陵絲毫不在意,眨眨眼道:“我已經不記得啦,塗夫人也不必挂在心上。今天是族長的壽辰,很開心你們能抽空前來。”

他懂事,大方,又乖巧,更讓人無法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塗宴怔怔看着他,心裏的苦楚無處說。

他甚至已經後悔窺探童陵的過去和他們的未來。

因為這種記憶反反複複折磨着他。

原本,今天才是他們真正相遇的日子。

他們的既定姻緣,是路彥壽辰這天,他回了妖界,再次和童陵重逢。

記憶中的小兔子,耳朵上戴着一朵小黃花,身上穿了一件鵝黃色馬甲,也像現在這樣,站在內院迎賓。

它看見他,蹦過來送糖果,小爪爪捧着果子往他手裏送,還說:“你好,裏邊請哦。”

身旁的老輩逗它,說:“這是你未婚夫,不認得嗎?”

兔兔聞言,詫異看着他。

他俯身揉了揉兔兔的腦袋,說:“你怎麽還沒化形啊?”

兔兔不好意思:“我可能比較笨。”

他說:“是有點笨。”

兔兔失落低下頭,他又說:“笨的小妖怪需要幫助,你叫我一聲狐貍哥哥,我就幫你。”

狐貍哥哥,狐貍哥哥。

小兔妖不會再這樣叫了。

“宴兒,宴兒?”有人推了推他。

塗宴從那美好的幻影裏清醒了過來。

不屬于他了,他看到的一切都不屬于他了。

“你沒事吧?” 塗夫人擔心問。

塗宴勉強笑了笑,搖搖頭。

童陵已經又去接待其他人了,塗宴只能看到他單薄的背影。

“不要看了,不四你的了,你們緣混不夠。”塗季遺憾道。

塗宴将手裏的糖果攥緊,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他青筋暴凸的手背。

他說:“如果不是你們擅自幹預,他怎麽會不是我的呢?”

塗季兩眼一瞪:“你還賴人了?你要不四總顧着你那破公司,你老婆會丢?”

塗夫人打了塗季一下,說:“少說兩句,在這裏吵起來,不嫌丢人?”

塗宴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大步進了內廳。

塗季見他走遠了,才說:“得刺激他一下,他心有不甘,這種四(事),不讓他盡快認清現實,他又費沉迷幻境,心魔費(會)再次出現,到時候那邪神,還能放過他?”

塗夫人搖搖頭:“這都什麽事兒啊……”

壽宴開始了,童陵和路彥坐一桌。

酒過三巡,路彥把已經化形的童陵正式介紹給大家認識。

從前還是毛絨絨一團的小兔子,已然成了翩翩公子。

他代替路彥挨着給大家敬酒,廳內熱鬧非凡。

塗宴隐約聽見有人問童陵:“何時能喝上你的喜酒?”

童陵笑意盈盈:“快了。”

快了。

塗宴捏碎了掌心的酒杯。

宴席散場,狐族的人沒有離開,他們被安排去了客房住下。

路彥和塗季作為兩族族長,彼此都需要一個機會解開心結,否則這不利于兩族長期聯盟。

塗季去了路彥書房,塗夫人和彭染去了廂房敘舊。

塗宴沒有睡意,站在夜空下發呆。

他看到童陵告別了所有人,從正門離開。

他偷偷跟了上去。

小兔妖在一座低矮的房子前變回了原身,爪爪抛開了門拴一骨碌鑽了進去。

接着塗宴看到小木窗透出了微弱的光,他又聽到了小兔妖撒嬌的聲音。

“夫君,夫君,在嗎?”

那一聲聲夫君可真好聽。

清冷月光下,一只九尾白狐趴在低矮木屋旁,大尾巴晃動半晌後,閉着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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