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想敷衍我

許景末無語的看了一會兒蛋糕,偏頭無語的看着左側單手控制着方向盤的男人。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沈扶澤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他說:“不用謝,身為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應該的。”

許景末當即收回了視線。

我有說謝?

要點臉?

如果許景末視線收得沒有那麽快,或者多留心一分,她會發現沈扶澤此刻這個笑跟他平時任何時候露出的笑都不一樣。

這是發自內心的,而非刻意。

二十分鐘後,許景末站在一家名字叫“金星私房菜”的飯店門口,看着裏面坐滿客人的卡座,她心情有些複雜。

服務員将他們引到一個單獨留出來的卡座上,然後就開始上菜,當菜全部上完的時候,許景末心情更加複雜。

結婚這一年以來,她跟沈扶澤不是沒有單獨出去吃過飯,而是每次出去必定包場,沈扶澤根本不喜歡在這麽吵的環境下吃飯,而且每次選的都是昂貴的餐廳,他絕對不會來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便宜的餐館。

他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口味,反正每次點的牛排和紅酒都是最貴的。

可是,眼前的這一桌菜,全是她喜歡吃的,這家“金星私房菜”,是她很喜歡過來打卡的飯店之一。

沈扶澤察覺到她目光中的詢問意味,說道:“不用這麽感動,身為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記得你的喜惡,是應該的。”

她可沒有感動,只是背脊有點涼涼的。

因為,所有跟沈扶澤談過生意的人都知道,他微笑不代表他就好說話,他對你好說明他要拿你開刀了。

“怎麽今天會帶我來這家飯店?”她問。

沈扶澤把金絲眼鏡摘下來,用眼鏡布擦着上面的水汽,他說:“因為你喜歡啊。”

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被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幾分總是挂在臉上的不正經,似乎也随着眼鏡的摘下在他臉上消失了,他掀起眼皮看過來,狹長的雙眸沒了鏡片的遮擋形狀深刻而美麗,如水墨畫一般。

許景末有幾秒鐘腦子短路。

或許是因為他少有的認真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不戴眼鏡的沈扶澤那雙眸子實在太驚豔……

她失神的瞬間,沈扶澤又将眼鏡架了回去,那種慵懶而漫不經心的笑又重新回到他臉上,他說:“不小心看到的,你有一次專訪上說的,這家菜館的菜味道很好,我也想來嘗嘗。”

媽的,混蛋就是混蛋!

果然不能對混蛋抱有任何的期望,她化悲憤為食欲,大口的吞咽着食物,把怒氣發洩在食物上。

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沈扶澤,明明沈扶澤,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這股怒氣來得很莫名其妙,于是她慢下了咀嚼的動作,一點一點找回理智。

擡頭的時候,她發現沈扶澤沒有在吃,而是在看着她。

也不知道在打什麽壞主意。

“對了。”她放下筷子,坐直身體,以談判的架勢道,“你剛才說要跟我談談,說吧,要跟我談什麽?”

在鼎麗大廈的電梯那裏,沈扶澤傾身在她耳邊說的是:“沈太太賞個臉,一起吃個晚飯,談談?”

吃晚飯就是個借口,談談才是真的。

沈扶澤後傾靠在椅子靠背上,兩手交疊放在腦後,說道:“那頓早餐抵消掉你給我做小米粥,但是你照顧了我一天,我還沒報答你。”

“所以我們,不算兩清。”沈扶澤看着她的眼睛,這句話說得尤其慢,尤其清晰。

“報答?”許景末有些好笑的問,“你想怎麽報答我?”

“你希望我怎麽報答你?”

沈扶澤反問。

這個問題抛出來許久,許景末都沒說話。

兩人就這樣看着對方的眼睛,誰也不打算先移開目光,誰也不打算先開口說話。

好像要一直這樣瞪對方到地老天荒。

這種情況下,面對這種尴尬的問題,誰真的提出要求誰就是傻逼,就是提出的要求不傻逼,這個行為也很傻逼。

因此,把問題抛給對方是最明智的做法。

半晌,許景末以低頭喝茶水轉移了視線,她抿了抿唇問:“你飯店都訂好了,還特意跑來我試鏡公司堵我,這個問題就沒有想好?”

沈扶澤笑:“所以要跟你談談。”

許景末:“……”

她慢慢的,僵硬的,輕緩的,将茶杯放回桌上,臉上露出一抹優雅恬靜實則“mmp”的笑。

聊個天真累。

尤其是兩人的心理戰術在一個不相上下的段位時,聊起天來更累。

他們都知道這個傻逼問題抛給對方是最明智的做法,可是也不能把問題一直抛來抛去。

提出這個傻逼問題的人覺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關于三個月期限的約定,那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了,所以,你不能拿約定來讨好處。別的都可以,這一件事不行。”

“……”許景末微笑,“我是這種人?”

沈扶澤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說道:“相信你不是,這話當我沒說。”

頓了頓,沈扶澤又道:“這樣吧,要是你暫時想不到,就先欠着,等你想到要我報答你什麽了,你再告訴我?”

“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任何事都可以。當然,你還可以稍微過分一點,畢竟,我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可以接受你過分的要求和蠻不講理的小脾氣。”

許景末:“…………”

這人戲精上身?

還有,從剛才到現在,兩個小時的時間不到,“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這句話已經被某人說了三遍,三遍了!

這句話出場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演戲還演上瘾了?

不過最後三個月,某人想過個嘴瘾,就讓他過吧。

許景末覺得自己待人很寬容。

她點了下頭,敷衍道:“行吧,就按你說的,等我想到再說。”

“別想敷衍我。”沈扶澤說,“我可是會一直記着的,你不要想耍賴。”

許景末:“……”

這話說的……到底是誰欠誰啊?

某人的腦回路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

感覺跟沈扶澤聊一會兒天,如同負重跑十公裏,累不說,還會餓。

她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來,該談的事情都談完了,這會兒她吃起飯來沒負擔,沈扶澤總不至于在飯菜裏投/毒?

她埋頭吃了一會兒,發現确實有些不對,她将桌上所有飯菜掃了一眼,眉頭微微蹙起,她問沈扶澤:“你沒有讓廚師不放姜末?”

桌上的菜有四分之三都放了姜末,唯一沒有放的,一個是清白豆腐湯,一個是一盤花生米,一個是一盤贈送的鹹菜……

沈扶澤慢條斯理的嚼着他面前那盤花生米,配了一口茶水,理所應當的說道:“是啊,不放姜末就沒那個味道了。”

她握筷子的手不自禁收緊,筷子下的無名指用力摁在那塊凹凸不平的皮膚上,她問:“你不是不吃姜?”

“咳……”沈扶澤被茶水嗆到,他彎腰咳了幾聲,猛得擡頭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你怎麽知道我不吃姜?”

許景末沒說話,右手手心那處煙疤好像又開始發疼。

她感覺沈扶澤下一秒就要沖過來對她做一些事。

她感覺如果她回答錯這個問題,後面可能會發生一些事。

一些……她無法預料的事。

她看着沈扶澤的眼睛說:“我們領證以後,伯父……有給過我一份資料,上面記錄着一些,你喜歡和讨厭的事物。”

“都是我瞎告訴他們的,不是真的。”沈扶澤冰冷鏡片後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他垂下眼皮,喝了一口茶水說道,“以後你有什麽想知道的,關于我的,你直接來問我就好。”

“那你吃姜嗎?”她又問了一遍。

沈扶澤說:“不吃。”

頓了頓他又說:“老頭子給你的那份資料上應該只有這一個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我不喜歡自己的隐私被窺探,也不喜歡我的喜惡被公之于衆,他們以前讓人來打聽過,我都是随口胡說的。”

許久,許景末吞咽了一下唾沫,說道:“其實不是資料。”

“什麽?”

“不是資料,沒有資料,伯父沒有給過我什麽資料,是我自己看到的。”她低頭回憶着,“高中的時候,你每次吃飯都會把菜裏的姜絲挑出來,所以……”

她擡起頭,看着沈扶澤道:“你不吃姜,為什麽不讓廚師把姜末去除?其實,去除姜末,對菜的味道影響也并不會太大……”

“為什麽……”沈扶澤呢喃着重複着這三個字,而後笑問,“景末你這麽聰明,不知道嗎?”

她頓時啞口無言,而後幾乎是倉惶而逃:“我吃飽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沈扶澤問:“需要我送你嗎?”

她說:“不用。”

沈扶澤沒有再說什麽,只沉默的看着那一個嬌小身影消失在人潮中。

許景末離開後,唐揚從旁邊冒了出來,他對沈扶澤說:“老大,我覺得吧,你應該強硬一點。”

“哦?”沈扶澤挑了一下眉,神情又恢複一慣的不正經和散漫,好像剛才的難過表情是錯覺。

唐揚繼續說着:“你不能她說不要你送,你就真的不送她,鋼鐵直男思維啊,這樣不行!你得主動,送花送禮物,約會看電影,愛心早餐不能少,然後關心她,體貼她,保護她,再時不時的來個壁咚,一般女孩子都抗拒不了這個。”

“你知道的還挺多。”

唐揚突然被誇,尾巴差點翹到天上去,然而下一秒尾巴就折了。

沈扶澤的毒舌或許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不過,問個問題,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你有媳婦嗎?”

“……”

“女朋友呢?”

“……”

沒有!都沒有!他母胎單身至今!

“你一個單身狗,教我談戀愛?”沈扶澤拍了拍他肩膀,“勇氣可嘉。”

“不過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有媳婦的人,我媳婦偶爾跟我鬧個小脾氣,這是情/趣,你們沒有媳婦的人是不會懂的。”

唐揚:“……”

他感覺到了這個社會對單身狗深深的惡意。

老大是他最敬愛的大哥沒錯,但老大是個混球也沒錯。

“不過你說的辦法也沒毛病。”沈扶澤突然開口,唐揚不明所以“啊”了一聲。

“只是這只對別人可行,對她……”沈扶澤看着面前的空座位輕笑了一聲,搖搖頭,“我這樣對她,她會非常的配合,然後,将我更遠的推開。”

半晌,沈扶澤又說了一句話,像是自言自語。

“我本來就沒有在她心上,要是這樣,我這輩子都觸碰不到她的心了……”

唐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可以用來回複的話。最後他摸着良心想了想,決定收回“老大是混球”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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