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雙比例完美的手掌，指腹透出健康的嫩粉色。◎

孟以然的困意全被這一咳驚飛，她猛地一躍，直接從自己休息的角落跳到床上，急得左右打轉。

因為反應及時，這一次血液并沒有滴落，全被童郁巫伸手接住。她取過旁邊手帕吸掉血水，随後慢條斯理地擦拭起指縫。

發現小白貓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巴看，她反應過來，伸手去摸，果然摸出一指血漬。童郁巫面不改色，伸出舌頭舔舔唇角，随即像不滿意般蹙起眉，老老實實改用手指揩去。

孟以然空長了四條腿，什麽都幫不上。正擔憂着，突然想到什麽，三兩步跑到門邊，一邊提高聲音尖利地叫喚，一邊人立而起用前爪瘋狂拍打。

白天綁架童郁巫的兇手沒抓到，城堡還處于戒嚴狀态，守衛并沒有撤走。他們非常警覺，聽到聲音第一時間打開房門，望向床上的童郁巫：“小姐？”

童郁巫的表情隐藏在燈火陰影中，她開口，聲音比往常要幹啞。

“出去。”

孟以然一愣，反應過來後，伸出尖利的爪子勾出守衛褲腿：“喵——”

守衛低頭看了她一眼，遲疑着又問：“小姐……您真的沒事嗎？”

剛度過成年宴的城堡主人很不悅，從語氣就能聽出來。

“出去。”

這一次，守衛不敢耽擱，他抖抖腿将小白貓的爪子甩開，迅速離開房間。

卧室門重新關閉，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在童郁巫注視下，整扇門緩緩蒙上一層薄薄的黑色霧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孟以然眼看自己找來的幫手又離開，郁悶回到童郁巫身邊。她沒有繼續堅持，因為知道即使找人過來，用處可能也不大。

今天早些時候，管家就找醫生為童郁巫看過。這個時代醫術有限，醫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開口就說要給童郁巫放血，吓得小白貓亮出爪子把人逼走。她聽到管家說要派人去請光明法師來為童郁巫治療，但光明神殿離這裏有一段距離，法師得過兩天才能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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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正靠譜的人到來之前，童郁巫只能自己硬扛。

沾血的手帕被扔進床下穢物桶，童郁巫伸手想安撫小白貓，無意間瞥見指尖擦不幹淨的暗紅，頓了一下，若無其事收回。

“我沒事。”

孟以然“喵嗚喵嗚”叫喚，一聲比一聲低落，顯然并不相信。

童郁巫拿她沒辦法，離開床鋪到旁邊水盆洗幹淨手。回來時，她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墨綠色的長頸藥瓶。

當着孟以然的面，她打開木塞，将瓶中的液體灌進嘴裏，随即松開手指，任由玻璃瓶落到地面，發出“砰”一聲脆響。

這動靜不算小，奇怪的是并沒有引起門外守衛的注意。

不過此時孟以然注意力全在童郁巫身上，自然忽略了這一點。她跳到童郁巫腿上，瞪着眼睛觀察對方氣色。

童郁巫摸她的頭頂，輕聲安慰：“好了，不會有血了，不用害怕。”

孟以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擡頭舔了舔童郁巫下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作用，原本看着還沒有睡意的童郁巫很快有些昏昏沉沉，不一會兒，竟然閉着眼睛睡了過去。孟以然覺得有些奇怪，故意湊到她耳邊“喵”了好幾聲，童郁巫對她的聲音有反應，但始終緊閉雙眼，像被困在夢魇中無法清醒逃脫。

孟以然心裏擔心，故技重施又去撓門，但這一次守衛沒再理會她。

慘淡月光從窗簾留出的縫隙中傾瀉而入，照得空蕩蕩的卧室越發冷清。漂亮的人偶小姐閉着眼睛安靜躺在床上，胸脯起伏的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

孟以然鼻頭有些發酸，她從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還是一個人類，至少可以承擔照顧童郁巫的任務。可她低下頭，站在地板上的分明是長着白色絨毛的貓咪爪墊，白天裏她暈過去之前看到的人類手掌只有在幻夢中才能出現。

小白貓垂頭喪氣走回床鋪，半途，一道白光晃過她眼眸。孟以然擡頭，看到倒在床鋪邊那個墨綠色的長頸藥品和底下一攤子水漬。

那是童郁巫剛才沒喝幹淨的藥水，倒在地上竟奇異地沒有滲入地板，也沒有徹底暈開，反而借着月色映出一片淋漓銀光。

鬼使神差地，孟以然朝那邊走去。

靠近後，她才發現這份童郁巫不知從哪裏拿出來的陌生藥水居然散發着如蜂蜜一般的清甜味，這氣味實在誘人，眨眼間，小白貓嘴巴裏分泌出大量口水。

孟以然難耐吞咽幾次，終于忍不住，低頭伸出粉色的舌頭舔舐起來。剩餘的藥水并不多，等她回過神，地板上的水漬已經被掃蕩一空。小白貓舔舔唇角，靠着嘴巴裏殘留的一絲甘甜回味。

但突然，她體內升騰起一股熱氣，來勢洶洶，瞬間燒遍全身。這熱氣孟以然并不陌生，白天裏她已經被折磨過兩回。

傻乎乎的小白貓這會兒才知道害怕，拼命用前爪撓着脖子，企圖把剛喝進去的藥水嘔出來。

但這無異于天方夜譚，孟以然很快停下動作，一方面因為認清現實，一方面也因為身體被熱氣燒灼，實在沒有力氣。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某種難以形容的力量拉扯着——四肢被拽長，腰肢被抻平，胸口火急火燎，吸進的氧氣瞬間就被消耗幹淨。

等這股難受勁過去，她用手撐着地板，艱難爬起身，心裏執念驅使她一定要回床上去睡。好不容易站直，她看向床鋪，确認童郁巫還好好躺着，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從這樣俯視的角度看去，童郁巫美得沒有任何一處死角。她閉着眼睛，少了流轉靈動的眸光，更貼近孟以然對完美BJD娃娃的想象。

孟以然臉頰微燙，感覺喉嚨有些發癢，不好意思擡起手，捂着嘴巴輕咳兩聲。

咳出的氣息從指縫洩露，擦得手指發癢，她低頭，看到一雙比例完美的手掌，尖尖的指腹透出健康的嫩粉色。

作者有話說：

18-19世紀，西方醫療界一度将放血療法當作包治百病的仙術。

某些研究認為，放血降低了人類體內鐵元素的含量，導致侵入人體的病原體因為缺乏鐵元素被活活餓死，誤打誤撞幫助了病人康複。當然以現代眼光來看，放血療法是十分落後甚至愚昧的。

文章世界設定部分參考了那個時代的西方，所以會出現醫生想要給童郁巫放血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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