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曲紅蓼抿着唇,雙眸幽沉如淵。

“師姐何故背叛蓬萊?”

丹蘅笑了笑:“難道不與蓬萊同道,就是背叛嗎?我聽說仙盟自诩仁義無雙,從不對凡人動刀兵,那麽此刻,諸位是要做什麽?對一個無辜的老人,下得去手嗎?”

“要怪就怪她的女兒!”一道呵斥聲響起,半空中忽地掠來四道身影,在曲紅蓼身側站定。他們身着儒巾、一身藍衫,瞧着倒是比始帝陵中的幾根蔥來得順眼。說話的人一句吐出,猶是覺得不夠,又道,“此是天地綱常,千年來俱是如此,為什麽要變革?!”

“什麽是天地綱常?”丹蘅諷笑,擡頭指了指深邃的夜,“你問問天地,看它答應不答應!”

“師兄,不要跟她廢話了,她和見秋山一樣頑固!”一位儒宗弟子冷哼一聲,腳下太極化生,手中長劍光芒凜然如水月。仙盟不想大同學宮壯大,就算多起來一個人,他們也不願意!那人不是重親情嗎?但看她在老母被縛後,是不是還有膽氣走那樣一條孤獨的路!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曾經也有人想要‘變’,可除了白白灑熱血,還得到了什麽好處?師姐,何必做這徒勞的事情?”曲紅蓼再勸。

“我不知你們的道,也不想問大同學宮的道。我站在這裏,只是因為我想,師妹,你能明白嗎?”丹蘅微微一笑,刀上青芒綻放如月。

儒門四位藍衫修士身影動,劍光出。四道劍影于半空何為一劍,光輝壓過了四面明珠的璀璨光芒。這一劍名喚“四端”,由“仁劍”“義劍”“禮劍”“智劍”化生。昔日為神魔戰場奔走的儒門先賢或許襯得上此劍,可到了如今道德敗壞的經緯儒宗,這劍勢僅僅餘下一道空殼。若無道意,如何天下無敵?!

丹蘅嗤笑,最是不耐儒門弟子的這一套,每每瞧見都覺得萬分惡心。她提刀迎上,而曲紅蓼也在同一時間邁步,周身符箓光芒一閃,前方當即浮現的一尊高大魁梧、身披盔甲的火焰巨人。他往前一踏,頓時地動山搖,四野化作了一片火海。

丹蘅說道:“師妹,怎麽就不知進退呢?”

曲紅蓼沉着臉:“這句話應該問師姐才是。”

丹蘅一震刀,嗡嗡的鳴聲在夜色中極為清晰響亮。風聲呼嘯之中,丹蘅高高地躍起,那強勁的罡流幾乎将緋色的衣袖崩成了一條直線。刀身撞上了那尊火焰巨人的盔甲,“當”一聲急響,噴湧的火焰卷得更高。

曲紅蓼望着那籠罩在巨人陰影之下的丹蘅,又祭出四張法符。靈光閃爍,土行、金行、水行、木行披甲巨人也跟着浮現,腳踩在了地面,落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曲紅蓼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以她的修為請出五方神尊實在是有些勉強,可若不是如此,很難形成一個困住丹蘅的局。“師弟,祭出捆仙鎖!”曲紅蓼的聲音再度響起。

金木水火土五行法術具現,在氣流彙合的時候立馬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囚牢,朝着丹蘅當頭照去。五行困陣逐漸地吞沒了刀上的一抹豔色,不住地擠壓着空間,仿佛要将裏頭的一切都絞成碎片。丹蘅微微仰頭,時而見樊籠中藤蔓如群蛇游動,時而見無垠水流橫行。她逐漸地感知到了那抹壓迫感,舔了舔唇後,将刀尖舉向了那方囚籠。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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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爆響,半空中炸開了一團五色的煙花,提刀而出的丹蘅身後是粘稠的、揮之不去的濃墨,她紅衣黑發,眼中戾氣橫生,反倒像是要被鎮壓的妖邪。她揮了揮衣袖,一道流光頓時撞上了那姍姍來遲的捆仙鎖,發出了一道尖銳的聲響。

“師姐?”蓬萊弟子的聲音有些驚惶,不知道這一聲到底在喚誰。

劍光破碎,泛開了凜凜的如水波的光。

那頭的鏡知平靜地望着儒門四位弟子,手中的太一化作了一道星芒,點綴在了裙擺間。

儒門四位弟子有些恐慌,盡管昆侖否認了,可這樣的模樣、這樣的太一劍,除了那位驚才絕豔的阆風劍主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才一交手,他們就生出了怯懦心了。他們的劍勢從一開始就被太一壓下,而身影也不停地後退,直到進入了那條肮髒的長街。

“師兄?”儒衫弟子小聲低語,他的眼中流露出了震驚和恐懼。

“今夜司天局的人不會巡游到這條街。”為首的青年人冷不丁地開口。

問話的人“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師兄反手一劍斬向了那高高低低的、平日裏根本不屑一顧的破屋,他的劍上挑起了一朵火焰。那焰火在電光石火間落向了雜亂破敗的街,很快就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這是一條貧民聚集的街,他們平日裏連打理自己的時間都沒有,更何況是整理街上的東西?火焰如龍,風聲凄厲。一道道絕望的呼喊聲從街中傳了出來,火芒映襯着鏡知的面龐,那如冷雪般的寒峭,忽地化作了深不可測的幽淵。

“你救誰?你能夠救誰?”儒宗的弟子對着鏡知冷笑。他這一舉動犯了大罪,可要是憑借此能夠讓大同學宮關閉,他心甘情願!驟然呵斥了一聲後,他提着劍迎上了鏡知,想要阻住她的腳步。

鏡知冷冷地望着儒門弟子,銀灰色的眼眸中終于浮現了幾分怒意,她的面容冷銳而又鋒利,就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劍。火光從她的肩膀上飛起,倏然間又暗淡了下去。雷霆之音驟然響起,仿佛是天地的警示。

“夜觀風向,今夜無雨。”儒宗弟子慢條斯理地開口,看着鏡知的怒容,終于找回了幾分得意。

“誰說沒有雨?”鏡知開口,她注視着儒門的弟子,那暗藏的殺機陡然間迸射了出來。

電光如鞭,在民衆高聲呼喊中,風又起。

一場瓢潑大雨驟然落下,噼裏啪啦地打在了長街上,壓下了那滾蕩的濃煙,澆滅了那燃燒的火焰。

“你不該。”鏡知輕輕地開口。在離開昆侖之後,她身上其實很少再有那般濃重的殺氣了。她從深淵中走出來,想要化作一團天山上的淨雪。可是此刻,怒意和恨意将她裹挾,殺機是前所未有的洶湧。她怎麽就沒能提前看清仙盟的真面目?

大雨中,儒門弟子向後退了一步,內心深處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那種恐慌之感更甚了。

“起劍!”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劍芒倏然騰躍起,無數雨珠被那劍氣一激,頓時化作了一只只箭矢,向着四周激射。一道儒門聖人的法相緩緩地顯化出,宛如巨盾一般阻攔在四位儒門弟子身前。

儒門的四位弟子喘息了一聲,抓緊時間朝着反方向掠去。

那聖人慈悲的法相被鏡知一掌拍碎,她甚至沒有看左掌中淌動的鮮血,而是将太一劍祭起。

雪色的劍光破開了雨幕,追魂留命!

“真是一場好雨啊。”

丹蘅在那一捧灰燼中喟然嘆息,她右手握着刀,鋒利的刀刃壓在了蓬萊弟子的脖頸上,她饒有興致地望着那刀痕中一點點滲出的血跡。

曲紅蓼站在了不遠處,神情惶惶,她已經感知不到儒門修士的氣息。只是此刻,她也沒有心力再去管儒門弟子了,她驀地擡眸望向了丹蘅,大聲道:“師姐,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蓬萊給的!你跟我們一樣。”

丹蘅平靜道:“我會還的。”她将手中的蓬萊弟子朝着曲紅蓼那側一推,又道,“最後一次。”

曲紅蓼讀懂了她的意思,下一回再見面,那就是生死相争了。

在曲紅蓼扶着蓬萊弟子走後,師長琴從風雨中掠來,她的面色惶惑不安,生怕得到一個糟糕的消息。

她擡眸,一眼觑見了用雨水沖刷着刀上血跡的丹蘅。

師長琴問:“結束了?”

丹蘅睨了她一眼,涼涼道:“要是等你過來,恐怕連一截指骨都找不着了。”

師長琴被丹蘅一噎,半晌無言,好一會兒才道:“多謝。”她原本是想帶着非書意、見青道回大同學宮之後就趕來接人的,可誰知道在半路上碰到了昔日的同窗,他們不知道自己幹了蠢事,只是不停地以“為你好”的名義相勸。她有自己的道,哪裏容得了別人來指摘?

丹蘅沒有閑心理會師長琴,只是自言自語道:“鏡知呢?”

鏡知不聲不響地離開。

她提着劍在夜色中疾馳。

太一劍再度染了血,那皎潔的銀光上也蒙上了幾分血腥。

今夜,這是一柄殺人的劍。

仙盟駐地中。

正領了命令在看命燈的童子在打瞌睡,就連他們也知道,今夜出行的弟子只為了抓一個凡人。

區區凡人,能夠什麽危險的?

可就在他渾渾噩噩擡頭時,四盞命燈光芒一閃,在同一時刻熄滅。

童子額上頓時冷汗涔涔,想要尖叫一聲,可喉嚨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攫住,怎麽都發不出聲響。

半晌後,那尖利的叫聲才劃破了夜空。

往常駐地不會有那麽多弟子的,可近日一是為了問仙道招收的弟子,二則是因仙盟四大宗的前輩也在此,就算不想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好的理由可走脫了,只能夠暫居在此地。童子尖叫的時刻,修士大多在修行,這點動靜自然不會将他們從入定中喚醒。可是緊接着童子叫聲的是一道洪亮的鐘聲,如雷鳴!

各宗弟子驟然驚起,披衣向門外掠去。

是誰這樣大的膽?竟然夜闖仙盟駐地?!

只是一開始懷着滿腔怒火的修士在窺見那柄雪亮的太一劍後頓時噤聲不語了,騰騰的殺氣掩住,甚至還擠出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來。

“劍主是要來尋昆侖弟子嗎?”

鏡知沒有心思糾結理會對方的稱呼,那雙銀灰色的雙眸中蕩着波光,她平靜道:“我來讨個公道。”

說話的修士一愣:“啊?”

鏡知淡聲道:“今夜儒宗修士長街縱火,害人性命。”

話音一落,衆人卻是明白過來了。

昆侖這位阆風劍主啊,還是為了大同學宮來的!開門的修士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擠出了一句:“劍主要尋孟賢人嗎?容我等通報一聲。”

鏡知一擺手,冷聲道:“不必。”話才說完,她便踏入了仙盟駐地。大陣相斥,翻滾的靈力如大山壓下,鏡知面色不變,好似一柄直刺青天的冷峭之劍。在她面不改色往前走了幾步後,咔擦一聲,竟是籠罩整個駐地的大陣最先承受不住,化作了無數的流光崩解消散!如此境況,那在金碧輝煌的法殿中坐享湧動靈氣的高位修士,終于睜開了眼。

“怎麽又是你?你來幹什麽?是要回昆侖認罪嗎?”承淵劍主第一個動身,在看到了鏡知那張臉的時候,心中的嫉恨再度翻滾了起來。要不是此人時不時插手那些事,他們會被逼到這樣的地步嗎?做了昆侖的叛徒,她怎麽還有臉出現?!

鏡知又重複道:“我替那條街的人讨個公道。”

承淵劍主心思一轉,将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他冷笑道:“公道?什麽公道?要不是你們這些叛逆的人,事情會這麽糟糕嗎?我勸你還是——”勸說的話語卡在喉嚨裏,承淵劍主瞪大了眼睛,看着鏡知施展道法,将那雕梁畫棟上的金玉一一剝離。

她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承淵劍主還沒回神,便見一翩翩君子踏風而出,望着鏡知道:“就是閣下殺我儒宗弟子?”

鏡知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孟長恒,不久前在學宮與他有一面之緣,只不過那會兒他已經氣急,舉手投足間不見半絲風度。對于此人,鏡知不敬也不懼,只淡淡應聲道:“他們該殺。”

“該不該那是我儒宗的事情,容不得閣下來插手。”孟長恒望着鏡知笑了笑,又道,“聽聞阆風劍主是劍道的高手,孟某想要讨教一二,可否?”孟長恒是儒門十二聖賢,得道多年,算是鏡知的長輩。可他話語中說的是“阆風劍主”,卻是不要與她論年歲道行,而是看地位。昆侖一城四宮,阆風劍主,的确有資格與儒門聖賢平起平坐。

仙盟駐地中的人知道孟長恒是占了便宜,可他們并不會去說這事情,反而期盼着鏡知應下。

而鏡知的确不知畏懼,劍芒驟起,便是應答。

“不知天高地厚。”承淵劍主冷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雖然說鏡知號稱“天下無敵”,可那有個前提便是同輩,要不然那些修了數百年的還不如數十年的修士,傳出去可不就是個大笑話?!孟長恒身為儒門十二賢,劍名君子風,修的可是儒門至高寶典“春秋聖卷”!那可是聖人之言,是王道之章。

劍尖低垂,在地面拉出了一場長長的痕跡。

孟長恒對上了鏡知的雙眸,冷不丁窺見一片幽沉而又黏稠的暗色,好似被什麽邪物沾身,還未戰便先出了一身冷汗。“瞳術?”孟長恒擰眉,默默運轉心法守住了心神。聖人以“王道”治天下,而“王道”在“德”在“禮”。鏡知背棄昆侖,是為“不德”,以下犯上,是為“無禮”。如此無德無禮之輩,在王道劍氣下,除了崩潰後退別無他路!

鏡知并沒有理會孟長恒的“王道”之劍,不管是王道、霸道還是帝道,她的劍只知往前,不懂後退!劍氣如雪,在漆黑的夜中劃開了一道亮光。在氣浪相觸的瞬間,無數靈機在翻滾,如浪潮掀動。

春秋聖卷通古今之變,劍氣灑然而行,在半空中化作了無數道劍影,但凡一道劍氣存身,春秋聖卷便不會消散。孟長恒平靜地望着被那無窮無盡的劍意包裹的太一劍,對他來說,這場鬥戰根本沒有任何的懸念。誰能夠脫離過去未來之變?就算是劍道奇才也不可!

眼見着太一劍氣消融,鏡知立身不動。她周身劍芒如星光亂灑,又好似玉色的霧氣懸浮。那消失在了過去未來之中的太一劍驟然掠出,沒有任何的顯兆,朝着那天地玄機又是一斬。

孟長恒的心中莫名一空,好似存身的過去未來在這劍氣下消散了,他的眼前只餘下了一片混沌和空茫。壓住了那片輕飄飄的空茫之感,他舌綻春雷,吐出了一句話:“聖賢傳道天下!豈可抗乎?!”

鏡知并沒有被孟長恒的話語拘束住,她淡淡地瞥了孟長恒一眼,再度斬了一劍。那春秋聖卷殘餘的劍氣頓時被雪色一掃而空,半空中唯有太一劍高懸,仿佛是天地唯一的存在。孟長恒面色一青,往後退了一步。

劍停了,可劍勢并沒有止。

高閣轟然倒塌,磚石木梁砸在地上,發出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但請道友,好自為之。”

鏡知收劍,拂袖離開。

整個仙盟千百修士,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不只是仙盟的修士在看,那些才被帶回駐地、未來要前往宗門的弟子也在看。他們心念微動,望着鏡知的身影,平白地多了幾分向往。修道之人多慕強,鏡知雖不能将孟長恒如何,可那斬破春秋聖卷的風采也足以讓衆人折腰。

“她是來恐吓我們的吧?”承淵劍主最先回神,聲音忍不住發顫。

孟長恒眼神陰森,他瞥了承淵劍主一眼:“好一個昆侖太一劍!”

承淵劍主:“……”

高樓之中的姬贏也在看。

笑眯眯的佛陀雙手合十,溫聲開口:“姬宗主的女兒也跟你一樣,有個好道侶。”

語氣中是說不盡的譏諷和嘲弄。

姬贏面色沉靜:“我應該帶着蓬萊,與她們一道,是嗎?”

昙法華笑容倏地一僵,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還沒有壓下,那雙溫潤的眼神中爬滿了陰霾,半明半暗,半佛半魔。

“姬宗主說笑了,神魔戰場那些事情要是傳到她們的耳中,她們也不會容得下姬宗主的,我們回不了頭了。”

姬贏冷冷地瞥了昙法華一眼,不耐道:“閉嘴!”

闖入仙盟的修士全身而退,這事情說起來十分不可思議。

可當那個人是阆風劍主時,衆人又覺得理所當然。

各大小宗聚集在仙盟,可并非是鐵板一塊,誰都有自我,故而十分喜歡提起同道的笑話,不多時,仙盟駐地被打壞的消息便傳到了各處,引來了一陣陣的哄笑。茶館中的說書人極為上道,眨眼間就編了故事開講。

皇都外貧民區。

那泥淖不堪的街上殘餘着煙灰的痕跡,一場大雨後,活着的人并不會變好,反而有可能變得更加糟糕。

鏡知走在了路上,她斂起了周身的氣息,撤去了身上的道術,像個凡人踏在土地上,任由泥土灰塵沾滿裙擺。

“我還以為你被仙盟那些人抓了呢,一點消息都沒有。”身後冷不丁響起了一道冷笑聲。

鏡知轉身,瞥見了抱着雙臂、眉眼如豔刀的丹蘅。

“也是,茶館裏都在傳唱阆風劍主提劍闖仙盟的事跡,全身而退,多麽光榮,未來可以記入史冊裏。”丹蘅陰陽怪氣道。

鏡知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最後吐出來的只有兩個字:“抱歉。”

丹蘅冷笑:“你跟我說什麽?你又不欠我。”

鏡知想了一會兒,又道:“我從仙盟拿了一些東西。”

丹蘅伸手一指,漠然開口:“準備給那些人嗎?可是你覺得他們能守得住嗎?”

鏡知道:“至少要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丹蘅“恩恩”兩聲,随意地敷衍道:“那你就去做吧。”

鏡知點頭稱“哦”。

她會煉器,會變化,但是不知道怎麽燒瓦,不知道如何建起一座供凡人遮風避雨的屋舍。

她想要找人詢問一二,可忙于生計的人根本沒有閑心搭理她這個看起來就是一身富貴的人。

她發現自己無法真正的融入這片天地。

丹蘅冷眼看着鏡知處處碰壁,最後實在是不耐煩,扯着鏡知的手臂拉着她離開了這條泥濘的街,轉身進了城裏。再出來的時候,一溜鐵匠、泥瓦工、木匠等跟在了她們的身後。丹蘅朝着一個精壯的青年人使了個眼色。

那青年人頓時扯着嗓子大喊:“今日這條街上,只要想起新房的,都來報名!讓我們将那舊屋推到了重蓋!”

“為什麽呀。”一道詢問聲響起。

青年人神秘一笑,如同游魚般鑽入了人群,宣傳道:“因為咱們街上出現了一個人才!非書意,你們知道嗎?就是街尾那家,她現在進了學宮,惠澤鄉裏!”

鏡知茫然地望着丹蘅。

丹蘅拿着一串街上買來的糖葫蘆,一把塞到了鏡知的口中。

她懶洋洋地開口:“沒有好處,誰願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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