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顧璟言傻傻的看着緊閉的大門, 腦海中溫柔漂亮的大表哥咔嚓碎成渣渣,取而代之的是拎着武器揍人的暴力表哥。
還、還能這樣嗎?
院子裏,謝景明神色柔和的看着趴在地上哭天搶地的小孩兒, 手上動作卻毫不留情,用槍尖将人挑起來,任他在上面張牙舞爪鬼哭狼嚎。
“爹!爹!我真的知道錯了!”謝星饒嗷嗷嗷的求饒, 只聽聲音還以為他被怎麽教訓了, 實際眼中一點淚花都沒有。
謝景明只當自己什麽都沒聽到,慢條斯理的走到院子裏的兵器架旁,将挂着小孩兒的長...槍放到架子上,後退兩步溫聲道,“爹爹走之前怎麽和你說的?”
小孩兒在槍尖上挂着, 蔫兒了吧唧的小聲說道,“要好好聽先生的話, 上午念書下午習武, 不能爬樹掏鳥蛋,更不能上房揭瓦。”
謝景明站在那裏, 唇角微楊,笑意卻不達眼底,“爹爹走了那麽多天,你都做了些什麽?”
謝星饒吓的動都不敢動,他不怕他爹發火, 就怕他爹明明生氣還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前者撒嬌打滾還能糊弄過去,後者等着他的只有屁股開花。
抗拒從嚴, 坦白也不從寬, 但是即便如此, 他也不敢隐瞞,只能老老實實回話。
他沒有好好聽話,還趁先生午睡把先生的胡子給剪了,家裏樹上的鳥已經絕跡,不過房頂沒事,他沒往房頂上爬。
謝景明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努力維持住風度,“朱先生呢?”
“去山裏采藥去了。”小孩兒垂頭喪氣的回了一句,他把朱先生的胡子剪了之後,朱先生一氣之下進山當野人去了,他說胡子不長回來就不出來,誰請都不出。
山裏有獵戶和采藥人搭建的小房子,朱先生又不會打獵,進山裏不出來只能采藥,說他去上山采藥完全沒毛病。
沒毛病才怪。
謝星饒眼睜睜看着他爹拂袖而去,凄凄慘慘的繼續挂在槍尖上迎風飄揚。
不是說打仗要打好多年嗎,人家都是“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怎麽爹和老叔速度那麽快,他還想着倆人十幾年後才能回來,不然也不會那麽放肆。
Advertisement
狗皇帝和那些造反的家夥們怎麽這麽不能打,太讓他失望了。
爹啊,太陽還沒下山,挂在院子裏很曬的,兒子再曬下去就曬黑了,黑了就不好看,就不像你親生的了,讓兒子下去好不好啦。
槍尖上的紅纓飄啊飄,上面挂着的小孩兒晃啊晃,院子裏只有兩個老仆,聽到動靜後出來查看,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看了兩眼就移開視線找他們家公子彙報情況。
顧璟言和殷鳴镝老老實實在外面等着,眼觀鼻鼻觀心,乖的像兩個木頭人,直到緊閉的大門再次打開才又活了過來。
謝景明讓外面的親兵自由活動,他們的家眷都在城裏,正好趁這個機會見上一面,不然到京城之後再回來可沒那麽方便。
此話一出,親兵嘩啦啦跑了大半,顧璟言好奇的看着留下來的這些,放輕了聲音問道,“他們是留下來保護表哥的?”
“差不多吧。”殷鳴镝牽着小傻子的手,擠眉弄眼很是欠揍,“他們沒媳婦,只好留下來保護表哥。”
親兵們:……
看透不說透,殷帥,你這樣的人在雲州這地界兒很容易被套麻袋。
殷大首領人高馬大,将所有幽怨的目光都檔在身後,邁進大門看到挂在槍尖上當裝飾品的小孩兒腳步一顫,遙想當年,他也被當旗子挂在杆子上過。
确定了,謝氏和殷氏以前關系的确很好,不然不會連教訓不聽話小孩兒的法子都一樣。
顧璟言還沒見過這場面,震驚的看着挂在槍尖上當挂件的小孩兒,腦海中将他們倆的位置換了一下,想想着自己在槍尖上飄來飄去,趕緊甩甩腦袋把那些可怕的場面甩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表哥這樣罰孩子不好。
謝星饒發現面前站了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趕緊揉揉臉讓自己顯得體面些,“是小叔嗎?”
“那是你小嬸。”謝景明将兒子的腦袋轉到另一邊,“這才是你小叔。”
顧璟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小孩兒笑笑,他現在顯得矮,但是他還能繼續長,不像表哥他們已經定型,他以後還能長個。
謝星饒:???
爹,你的腦殼是不是壞掉了?
小孩兒愣愣的看着五大三粗的“小嬸”,再看看嫩生生比他還天真的“小叔”,整個人都不好了。
爹啊,你真不覺得有問題嗎?
謝景明懶的和他解釋,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趁現在讓他長長記性,如果到京城後還那麽鬧騰,再挨打就怪不得他了。
“表哥,不把星饒放下來嗎?”顧璟言又往後看了一眼,感覺這樣有點不太好,“挂在上面不舒服。”
“沒事,他做錯了事情就要受罰,該下來的時候他自己就會下來。”大表哥溫聲說着,腳步不停帶他們進屋,宅院不算太大,院子又占了大半的面積,真正用來住人的房屋并沒有幾間。
顧璟言還在想被挂在那裏要怎麽下來,進屋後發現裏面空空蕩蕩的比他和安伯在冷宮的時候還要幹淨,于是扯扯殷鳴镝的衣服小聲問道,“這裏只有表哥和小侄子兩個人嗎?”
有爹有兒子,娘親呢?
殷鳴镝對大表哥的家事也不太了解,他就聽別人說過謝氏景明早早成婚,至于跟他成婚的是誰,倆人感情怎麽樣,細節方面一概不知。
難道表嫂已經遭遇不測,只留下他們孤兒寡父的相依為命?
太可憐了。
殷大首領心有戚戚的抓緊了心上人的手,上輩子他們家小乖走的時候,他比大表哥還要慘,大表哥好歹還有個孩子陪着,他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慘的都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這對苦命鴛鴦的腦回路向來很一致,倆人對視一眼,凄凄慘慘戚戚,要不是表哥在旁邊,他們已經開始抱頭痛哭了。
謝景明無奈的看着兩個人,不動腦子都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麽,“星饒的娘親只是不在家,你們不要瞎想。”
顧璟言:……
殷鳴镝:……
啊!哦!這樣嗷!
倆人恍然大悟,瞬間從哀哀怨怨的狀态中恢複正常,“表哥,我們第一次過來,不見表嫂會不會不禮貌?”
“沒事,她不會介意。”謝景明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你們遠道而來,應是我們失禮,只是現在情況特殊,等将來有緣見面,表哥再和你解釋。”
“将來?有緣?”顧璟言眨眨眼,看看空空蕩蕩沒有人氣兒的房子,搓搓胳膊小聲問道,“表嫂離家出走了嗎?”
“別瞎說。”殷鳴镝趕緊接話,“或許表嫂有事情要忙,你知道,大哥和表哥要做的事情特別多,表嫂肯定忙別的事情去了。”
巾帼不讓須眉,表嫂肯定也是個女中豪傑。
大表哥眼神飄忽,神情略有些尴尬,不着痕跡的将話題轉移到別處,說了兩句就帶他們去房間休息,趕路颠簸,好不容易到了雲州城,過幾天又得趕路,要珍惜這幾天的休息時間。
宅子裏只有兩個老仆清靜的很,魚希k椟伽除了謝星饒住的房間,其他的房間都空了許久沒住人,謝景明讓顧璟言在客廳裏歇着,然後去院子裏打水收拾房間。
看那娴熟的架勢,這種事情以前一定沒少幹。
大表哥在幹活,他們在旁邊幹看着實在不像話,殷鳴镝摸摸鼻子,過去用行動表明自己也知道該怎麽當個賢夫良父,不就是收拾房間嗎,小意思。
謝星饒淡定的挂在槍尖上,看着他爹和那個令人難以言喻的小嬸幹活,晃了兩下小聲喊道,“小叔小叔,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顧璟言蹑手蹑腳過來,仰着頭剛想說話,感覺這個姿勢有點累,又退後兩步,“什麽問題?”
“就是、我老叔、你大哥、他回來了嗎?”小孩兒有點心虛,挨打的時候不緊張,被挂到槍尖上不緊張,他不怕親爹收拾他,就怕大魔王回來二話不說就開揍。
“大哥現在應該還在京城,不過我剛從草原回來,也不知道大哥究竟在什麽地方。”顧璟言不敢保證,看着唉聲嘆氣的小孩兒小聲問道,“表哥在收拾房間,你現在偷偷下來可以嗎?”
“馬上馬上。”謝星饒擠眉弄眼,眨個眼睛的時間就從兵器架落到了地上,“小叔,我先出去躲幾天,就不招待你了,以後有緣再見。”
話音未落,人已經沒影兒了。
顧璟言傻傻的看着牆頭,小侄子才多大,為什麽說起話來那麽像話本裏行走江湖的大俠?
院子裏,殷鳴镝啧了一聲,“表哥,你兒子跑了。”
“無妨,他跑不了。”謝景明将抹布扔到盆裏,慢條斯理的将手擦幹淨,眯着眼睛看了眼天色,笑意盈盈招呼着顧璟言過來,“餓了嗎?今天家裏沒準備,表哥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殷鳴镝皺了皺眉,總覺得大表哥到了雲州後就變得怪怪的,可真讓他說那裏怪他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很不對勁。
阿娘許多年沒回過幽州,幽州的老宅還依舊有人打理,表哥和大舅哥這些年一直住在雲州,這才離開了多久,怎麽家裏空成這樣?
要不是那兩個老仆反應很正常,宅子裏還住着謝星饒這個小孩兒,他甚至以為這裏剛被打劫過。
他們出去吃好吃的,可憐的小侄子逃難在外,啧啧啧……
然而,還沒等他感慨完,逃難在外的謝星饒就又出現在了牆頭上,聳拉着腦袋比剛才還要蔫兒。
小孩兒身後,面無表情的紅衫女郎翻身坐在那裏,拿劍柄将熊孩子怼下去,然後冷着臉看着底下,“想打架?”
顧璟言和殷鳴镝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看向大表哥。
謝景明以手捂臉,嘆了口氣介紹道,“你們嫂子。”
顧璟言:!!!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