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結契失敗?

池清悅曾想過自己所遭遇的幻境會是什麽樣的,也許會是她的娘親突然出現,然後反對她與任筠在一起;又也許會是幻境會展現她們‘未來’所發生的事,比如與任筠在一起後,她會慢慢放下對修煉的執念,導致修為不得寸進,彌留之際悔恨終生;還可能是她們走過了一切險阻,最終卻在時間的流逝下,都忘了當初是為什麽會在一起,沒能再從感情中得到幸福,而只剩疲憊。

池清悅認真剖析過自己的內心,也結合了修仙界一些耳熟能詳的恩愛情侶最終卻殊途陌路的故事,所面臨的問題無非就是那些,在一起久了,對方就成了習慣而非喜歡,又或是碰上了另一個讓自己感到心動的人,再不然就是到最後才發現,為了感情耽誤了修煉實不值得,內心深處覺得修煉勝過其餘所有事。

她的前半生最重要的事便是修煉,池清悅自然也以為,她的考驗會與此有關,可實際上,或許那些利害關系她早在之前便已經認真思考過一遍了,以至于在幻境中根本沒有出現過。

而出現的,是另外一副畫面。

那是任筠,又不是任筠。

只是靈石玉胎。

池清悅的靈石玉胎并不是她娘在飛升時就給她的,而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了,因為她娘脾氣不好、耐心不足,但小孩子嘛,再乖都會有惹人煩的時候,于是身邊就有了另一個小娃娃,也就是靈石玉胎。

她知道那不是活的,她可以自由的把靈石玉胎捏成各種模樣,從兔子、小狗到想象中的奇怪動物再到爹爹、祖父……所有她見過的生物,她都一一用靈石玉胎捏過。

與普通小孩不同,因為娘親的修為,池清悅一出生就能言能思考,不像普通小孩那樣懵懵懂懂,她娘生她是為了讓修為下降,好留在修仙界将那些沒報之仇都一一報了,所以在她出生之後沒幾天,對方就經常十天半個月不見蹤影。

而池清悅,根骨天生出塵絕世,她不需要吃飯,不需要排洩,本能的就會吞-吐靈氣,于是,自然也不需要照顧,但為了她的安全考慮,她周圍也沒有任何生物,于是,能陪伴池清悅的,只有她娘回來時帶她出去溜達時的所見所聞,和與靈石玉胎獨處時捏出的各種生物。

等後來池清悅再大一點,她娘報完仇,就帶她去一個小村子隐居起來,但小村子嘛,普遍重男輕女,男孩或許還有玩樂的時間,女孩從小便有做不完的活,再加上她們突然出現,又生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村民自然戒備,告誡自己的孩子不要與她玩。

于是,那時的靈石玉胎便有了固定的形象,一個小女孩,那就是池清悅的玩伴。

那時她對美醜還沒有一個明确的概念,于是那個小女孩也是面目模糊的,後來娘親飛升,村民見她一個人生活也是可憐,這才開始接濟她與她接觸,這時的她有了活着的、正常的玩伴,自然而然便将靈石玉胎給遺忘了,直到村子被滅,孤獨與恐懼,讓她再次想起了靈石玉胎,将它捏成了跟自己一樣的同齡人。

也許正是因為那常年的陪伴與孤獨,讓池清悅在第一次見到任筠時才沒有對她痛下殺手。

但人能傻一時,卻不能傻一世。

幻境裏也一一播放着任筠身上的疑點,那娴熟的人情世故;有跡可循卻又完全陌生、被無意識寫出又摧毀的文字;有時不自覺吐出的驚人之語;對某些事展現出從未接觸過的陌生,對有些事卻又好像習以為常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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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池清悅其實都是知道的,除非是專業的間諜,沒有人會在與人朝夕相處時不暴露本性,池清悅又不是傻子,她哪能發現不了,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任筠并不是真正的靈石玉胎。

畢竟,剛剛誕生的精怪,是不會有那些反應的,更別提,池清悅曾去查過,為了避免隐患,能被煉制成分-身的靈石玉胎,都是經過‘滅活’的,也就是說,這些能做成分-身的材料,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變成精怪。

而她的娘親雖然不靠譜,卻不可能會坑她這個唯一的閨女,所以她的靈石玉胎,也不可能會誕生自我意識。

但池清悅也知道,任筠不是奪舍的,畢竟她表現的,就像是個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靈石玉胎中的孤魂,這樣的例子并不是沒有,修士間的大戰總會産生很多後遺症,什麽空間裂縫,什麽常年不停的山火……自也會有不幸的凡人,被機緣巧合的讓靈魂離體,或是無知無覺中死去,或是巧合的進入到了另一個生物乃至物品體內。

這些,池清悅都是不在乎的,長久以來的接觸讓她很明白,這不是什麽陰謀,就是機緣巧合罷了。

非說池清悅在乎什麽的話,那大概就是,任筠連旁敲側擊都未有過,從未想要告訴她這件事。

是不信任嗎?

池清悅知道幻境在深挖她內心的芥蒂,但哪怕清楚,有些事也很難不在意。

她知道任筠是喜歡她的,可她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池清悅深深吸了一口氣,人總是能在大方面上做到契合,卻往往因為一點小小的矛盾而分道揚镳,要說她不在意這件事自是不可能的,但池清悅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任筠不想說就不說,她在乎,但也不是那麽在乎,她可以開口問,可以裝不知道,甚至可以用術法讓她吐露真言,但無論如何,都還輪不到一個幻境來否定她們的感情。

她睜開眼睛,幻境霎時間便煙消雲散,再不見蹤影。

如幻境這般的考驗,沒有刀光血影,看着也不兇險,甚至在外人眼裏,當事人可能僅僅只是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但看似不兇險的,卻往往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一個修士如果執念難消,走火入魔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好在,池清悅最擅長的就是自我剖析,這是她入魔宗起就養成的習慣,知道自己該舍棄什麽、忽視什麽、牢牢抓住什麽,所以哪怕幻境将她在意的事一再放大,她也能始終守住那一點本心,不至于被牽着鼻子走。

她下意識看向任筠,她還沒有醒,結契者是能看到彼此的幻境的,只要你能先對方一步醒來,便能窺探對方的內心,因為這本就是結道道侶間的能力,她猶豫了一下,還沒等她下定決心要不要看,突然嘭的一聲,有人從空中落在了地上,顯然是從外面打到了裏面。

以魔宗凡大事必出事的定律,基本從魔宗外的城鎮就會開始布置陷阱殺陣幻陣,一直布置到內部,所以現在才打過來倒不是有多奇怪的事。

闖進來的只有一支部隊,大部隊顯然還被阻礙着腳步,池清悅看了一眼立在空中的大妖,周圍觀禮的賓客皆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随時都準備出手。

池清悅冷眼旁觀,若是情況不對,她立馬便會拉上任筠跑路。

然而還沒等大妖放出什麽狠話來,萬裏無雲的天空卻猶如要坍塌了一般,突然就暗了下來,大妖愣愣擡頭,還沒等它反應過來,突然就感到一陣巨力襲來,砰的一聲被砸進了地裏。

而始作俑者卻輕輕用團扇搖着風:“乖女兒,為娘沒遲到吧?”

她看了眼四周,像是在找尋目标,但看了好半晌,都沒能認出誰才是自己的女兒,她生得貌美,然而卻無人注意,那一身毫無遮掩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是渡劫期也不可能有的氣息。

上界來人!

不論是不是藏着小心思的人,這一刻都不由停滞了下來。

“我在這兒……”池清悅有氣無力的舉起手來,讓她能看到自己。

“喲,原來你在這兒啊,好端端躲起來幹什麽,害為娘一陣好找。”女人半點都沒有沒認出自己女兒的羞愧來,厚顏無恥道。

池清悅冷笑一聲,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任筠身上。

有她娘在,無論這場大戰他們暗中籌謀了多久,都是打不起來的,因為就是最接近飛升的渡劫期,那也只是渡劫,而不是已經飛升了的‘仙’,而仙凡有別,卻不是說笑的。

女人這才将目光移了過去,她對這種事其實是沒什麽感覺的,雖然是以情證道飛升的,但她證的卻是無情道,所以,當初那些想要跟她結道的,都被她給殺了。

畢竟,一開始的相遇就不美好,又為什麽會覺得她會原諒一切重修就好呢?

所以她并不理解池清悅的選擇,但出于一個母親的責任,還是讓她想辦法下界過來看看,要是情況不對,她就給對方下咒就是了,畢竟一個仙,想要讓一個人無論心裏作何想法都必須得對一個人忠心不二再簡單不過了。

任筠的根底女人一眼就認出來,忍不住挑了挑眉尾,這才道:“看起來,你們的結契要失敗了。”

結契是有時間限制了,如果在這個規定的時間之外還沒能堪破幻境,哪怕最後堪破了,結契也不會再生效了,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之間只會有一次結契的機會。

而現在,結契的契約波動已經開始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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