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憐惜
容貴儀拿了根樹枝,逗弄着罐子裏的兩條小蟲子,話裏頭帶着取笑:“真是活該啊”
宮玺捏着手腕,手腕處紅腫一片,問容貴儀:“你們家不是就你活着麽?”
“誰知道呢,也許是有人偷學了吧”再說了,她都多久沒回過村子了,要不是當初那女人用計把她給陰了,那女人現在就該在村子裏給她洗衣做飯。
想到這個,容貴儀就來氣,丢下樹枝問宮玺:“那女人什麽時候回來?”
宮玺揉了揉手腕,不疼,但是腫的厲害,聽到這話想了想,“最起碼還得等半年,真以為打仗那麽容易”
“要是用我的法子,快得很”容貴儀絲毫不在意,照她說,就該用她的法子,只要贏了,別管什麽手段。
宮玺:“俘虜,于盛朝有用”
容貴儀切了一聲,一點兒也不在乎,今日的她與往日有些不太一樣,也許是這罐子裏兩條小蟲子的緣故,心情好,也就不裝模作樣了。
“你不讓我把這東西弄死,你留着有什麽用?”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把這玩意兒送給她的,她就加倍的還回去。
江予瑤帶着宮玉瑢去采雪,采完後青竹又說,這玩意兒得在地下埋個三五年。江予瑤頓時就沒想法了,她還以為能當時就煮了喝呢。
宮玉瑢哄完她就出宮了,江予瑤讓青蘭去送。自己在屋裏燃了香,靠在軟榻上,閉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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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随即便是大選。
這個時間,江予瑤熟得很,這是她的上輩子。
只不過如今她是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一旁看的。事實上,她不記得了上輩子自己大選時是如何了,尤其是她成了淑妃後,那些個記憶都離得遠遠的。每一個陷害她的人,都有苦衷,她們都不是故意的,可她确實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宮玺聽到太監喊了她的名字,沒有任何動作。可那時,她膽子大,所以偷偷擡頭看了一眼。恰好,一直抵着頭的宮玺擡起了頭,她的眼睛看了過來。
那個時候的自己,沖她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宮玺的眼裏頓時來了興致,“留牌子”
入了宮,她是江貴人。
宮玺第一個翻牌子,翻得是她。那時她膽子大,求寵心切,所以撲到了她。當時只記得她生氣了。如今站在這裏看,她卻看到了宮玺臉上的慌亂。這是怕她發現女兒身吧。
後來宮玺冷了自己幾日,這些她也記得。
大約宮裏頭從未有過這樣鮮活的人兒,宮玺又翻了她的牌子。
這才,她學會了規矩,宮玺卻給了她特權。
“陛下說的,允許臣妾不尊宮規,那日後臣妾犯了錯,陛下不許打罵臣妾”那時她剛入宮,打罵既是最嚴厲的懲罰。
宮玺一點點的縱着她,就像是養只小貓小狗,把她當個逗趣的。直到…那日宮玺喝醉了,那酒裏加了些催.情的東西。按理說,應當是她幫宮玺才對,可事實上卻是宮玺壓着她,鬧到了天色微亮。
那時宮玺讓人送了藥,毒啞了她,秘密就永遠都是秘密。她以為那時要命的東西,猶豫了很久,求了個恩典。
“家母在江府多有磨難,于家待臣妾又極好,臣妾走了,陛下好好待他們。”
她毫不猶豫的端碗喝藥,宮玺卻把藥丢到了地上,問她:“不怕死麽?”
“陛下待臣妾好,除了于家,陛下是第一個,臣妾滿足了”
宮玺柔了語氣:“朕,還能待你更好”
後來,她就成了江嫔。
恭喜說到做到,真的待她更好,教她讀書識字,習字作畫,每一個都是她親手教導。她一步步走到了江昭儀的位置。
可這後宮,不止有她。在她封妃前,白梅雪先行封妃,接着又是陸杏。她這才反應過來,其實,宮玺不是日日都在她宮中。
賢妃的榮寵太盛了,盛到讓她覺得,自己那麽多年都是個笑話。她就是宮玺一時興起養的小貓小狗,膩了,就丢在一邊。
她幼年苦難,父不疼母不愛,宮玺待她好,她喜歡宮玺,這不稀奇。
宮玺對賢妃太好了,賢妃體弱,她便解下自己的鬥篷給賢妃披上。賢妃不能吃葷,她便讓整個天下陪她吃素。賢妃愛荷,她移植了滿堂的荷花為賢妃慶生。
那日魏婕妤跟阿依娜偷偷地抓着她的手,現在想來,那時,她二人是在安慰她吧。
宮玺擁着賢妃,笑着說了什麽,随後扭頭看往身後,眼睛卻看向了那時的她。她低着頭,耳邊是魏婕妤與阿依娜的安慰話語。只覺得心裏頭有什麽在那時,塌了。
宮玺大張旗鼓的為賢妃慶生,她半路走了,說她什麽的都有,可她毫不在乎。
她被封淑妃,當時未曾注意,只聽宮女說,明溪公主送了份禮。可她從未見過明溪公主,這份禮也被她丢在了腦後。
後宮諸人都說她失寵,可無人敢對她不恭敬。那話她挺進了心裏,只覺得帝王之愛,涼薄的很。
如此盛寵的賢妃被人下毒,所有證據直接指向她。她認了,她确實是妒忌賢妃。青碧死在了寒宮,她跟青碧相依為命,魏婕妤也跟着住進了寒宮。阿依娜走了,走之前問她,要不要一起。
青碧死在了這個地方,當初宮玺的那碗藥,她沒喝,可…實際上,她的死,早就被安排好了。從前她不怕,現在也不怕,反正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從她住進寒宮起,每天夜晚,宮玺都會悄悄地來看她一次。什麽也不做,就看着她,看着睡不安穩的她。
她死,也要死的聲勢浩大。
在魏婕妤所住的地方,屋內的人把香油倒在桌子上。卸了宮裝,就穿了一身白衣,不戴任何發飾。
江予瑤看着火光燃起,她就在門口等着,等着宮玺的出現。
宮玺出現的很快,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進去。
幾個太監拖住她,她看着屋裏的人,哭的厲害,猶如泣血,嘴裏叫的是阿瑤,一聲一聲,聲嘶力竭。似乎用盡了力氣,可即便是趴在地上,也想要進去。十指指甲盡翻,指縫裏全是血。
江予瑤蹲下身子,說道:“那日,你該讓我喝了那碗藥的。”
“沒了你,人生,何等的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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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瑤睜開眼,宮玺坐在塌邊,臉上帶着笑,說道:“愈發的懶了,大白日的都睡覺”
“你剛剛,可說了什麽?”江予瑤撐起身子,問她。
宮玺似有疑惑:“怎麽了?”
江予瑤笑了笑,“沒什麽,只是做了個夢,夢裏頭你哭的可慘了”
“是麽?”宮玺才不信呢,“我何時哭的凄慘了?做夢也不知做個好些的”
說完,轉過身,捧了熱茶給她,潤潤口舌。
“挺讓人憐惜的,那麽慘”江予瑤這話說的,倒像是挺喜歡的樣子。
宮玺立馬回道:“我哭過,哭的可慘了,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