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妖族少帝(二)

“我有考慮過啊,師父願意和我成親的話,妖界的一半……不,整個妖界我都可以送給你,我是認真的!”

“我不願意。”風笙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狩野松開手,表情說不出的沮喪。

“小野,如果我們只能聊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風笙本來還覺得師徒相見是一件很溫馨的事,但徒弟好像改變得有點大,再聊下去,風笙可能就要動手教訓他了。

“師父不願意就算了,其實我只是想讓師父和我一起去妖界。”

“嗯……然後呢?”

狩野确認四周沒有人之後,才開口道:“徒兒很早就收到妖族的密信,讓我回去繼承帝位,回去之後才發現,妖界只是表面上強悍,實際上內部早就被掏空,脆弱不堪。若是被外界察覺到,妖界很快會被侵占分食……”

面對一片混亂的妖界,狩野束手無策,他身為妖族元帝之後,有義務擔起這個責任,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

他很想念在南禺山的日子,無論什麽事,師父都會幫他想到辦法,所以這一次,他同樣想到了無所不能的師父。

“早說不就好了。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風笙無奈地拍了拍他的頭。

得知風笙要和他一起去,狩野意外又很欣喜。

“對了師父,我在妖界還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狩野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世間的任何水流,都是從高到低流才對,但妖界的河流是相反的,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江河倒流,乾坤颠倒,是大災将至之兆。看來這件事刻不容緩……”

風笙讓他先回妖界,自己和天帝報備一下,這種秘密行動,必須謹慎。

天帝同意了風笙的行動,并且對外保密,只說鹓雛帝君還在九重天,研讨神妖兩界的結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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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妖界最大的一條河流,經過河流長期的滋養,周圍的土壤也特別适合耕種。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曲江周邊的妖族百姓,都是靠打漁和種地為生,這也是妖族能夠延續下去的重要資源。

可是自從江水開始倒流,枯水期和洪水期就一直不穩定,百姓的收成也越來越少。

收成一旦減少,國庫空虛,稅負加重,百姓過得水深火熱……用不了多久,妖界就會再次陷入內亂。

風笙和狩野站在曲江邊。

驚濤拍岸,亂石堆雪。

風笙望着倒流的江水,說道:“此處的河流的确異常。不過,既然這條河有枯豐水期,應該修建水渠才對。”

狩野回道:“我回來之後,已經派人來調查過好幾次,妖族的幾位長老告訴我,是因為當年辛帝為了喚醒摩絡诃,聽信風水之說,将妖界所有的水渠也一同破壞了。後來民間為了水源,用邪術求雨,用得太多,就……”

“用邪術求雨?”風笙不理解。

“妖界與神界交惡之後,再也沒有下過雨。”

“……”

不可能啊。

神界雖然與妖界不和,但起風降雨之事從未有誤,怎麽會有這種疏忽,而且神界居然沒有人發現?

“這件事我會去神界查清。那邪術求雨之事還在繼續嗎?”

狩野搖頭:“那些巫妖已經被秘密處死了。”

可江水倒流的情況沒有消失。

也許根源并不在求雨的邪術上,還需要找到水流的源頭。

可曲江的源頭在人界,妖界不方便幹涉。

“源頭在人界啊……這件事我也可以讓人去查。”風笙看向人界的方向。

“謝謝師父,徒兒真的不知該如何報答你。”狩野眼底的憂色總算減輕了一些。

聽了這話,風笙扣住手指輕輕一笑:“你是我教出來的,不為禍世間就算報答我了。”

狩野看着身邊美得讓人不敢靠近的鹓雛,他很想讓把師父永遠留在身邊,但他知道,這是永遠不可能的。

“師父不如多待幾日,檢查檢查徒兒的功課如何?”

“好啊。”

……

書房的桌案上整整齊齊地放着給狩野的奏折,風笙随意翻了幾本。

“師父,喝茶。”

“好,放着吧。”

風笙喝了茶,又看了一會兒奏折,感覺有些困,很快打了個呵欠。

“師父今天一定是累壞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狩野把他手裏的奏折抽了出來,不讓他再翻看。

風笙點點頭,正要站起來,身子突然乏力一軟,然後就被狩野攔腰抱了起來。

“你這是做什麽?”身後觸到一片柔軟的錦被,風笙一緊張,用力推開了他,蹭的一下坐直了。

“以前我們不是經常這樣嗎,徒兒剛拜入師門的時候,總是做噩夢,師父就會在晚上陪着我,一直到我睡着……”

長期在動亂中生存的狩野養成了淺眠的習慣,一點小小的動靜都會把他驚醒,只有在風笙的身邊,他才會感到安心。

“離開師門之後,徒兒又開始做噩夢了。”狩野縮在床邊低垂着眼,一對狼耳耷拉着,狼尾在身後甩來甩去,看上去十分孤單可憐。

原來狩野的原身是一頭紫灰色的狼。

風笙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狩野經歷過那麽悲慘的遭遇,噩夢也一定很可怕。他愧疚道:“有師父在,沒有人會傷害你,更何況你現在是妖族的少帝,妖族也會保護你的安全。你睡吧,不用怕。”

得到允許的狩野挽住風笙的手臂,蜷縮在他身邊,慢慢閉上了眼睛。

狩野睡着了,風笙本來也很困,但他不敢睡。

因為狩野睡得不太安穩。

或者說,不太安分。

風笙很篤定,狩野沒有做噩夢,而是做的另一種夢。

“……”

狩野還抓着他的手不放,風笙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把手抽出來。

……

第二日。

狩野睜開眼,看到緋紅的發絲近在眼前,心裏一顫。

風笙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早啊。”

短短兩個字,讓他如遭雷劈。

所以,所以……

怎麽可能……不可能吧!

“早……”

“你壓住我的頭發了。”

“……”

狩野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尴尬,盡管雙手已經抖得像篩子。

他只記得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而且對方也沒有拒絕,但他現在清醒了。

昨天抱着的人,真的是風笙!!!

喂?哪裏有地縫可以讓他鑽一下?

風笙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他倒是希望什麽都沒發生!但是風笙的身下斑駁的痕跡,明顯就是他昨天折騰出來的……

真想把昨天晚上的自己打一頓!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大概會第一時間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然後憤怒地要他給個說法,或者哭着跑出去尋死覓活。

但他是風笙,鹓雛帝君,不需要說任何話,一擡手可以直接一刀了結他。

而且那還是他師父。

幹脆以死謝罪好了……

在他天人交戰的時候,床上的“風笙”啪的一下變成了一片羽毛,飄到了十尺外的地面。

風笙撿起羽毛,用一簇鳳焰将其燒成了灰燼。

好吧,這個才是本尊。

狩野想死的心稍微減輕了一些。

不過也沒好多少,因為本尊一直坐在房間裏,看了一整晚的活春宮。

他還是想死……

風笙坐在鏡子前,看見身後還在懷疑人生的狩野。

“師父……”

“跪下。”

狩野毫不猶豫地跪了,不敢看風笙的表情。

風笙其實內心也很糾結,狩野竟然真的有這種心思,他以前居然沒發現。在他的印象中,狩野是個很乖的孩子,尊重師兄愛護師妹,起早貪黑學習用功,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別人更愛黏着自己。

若是在以前,風笙會嚴厲地教育他,但狩野已經長大了,總要給對方留點面子。

他只好把一切行為歸結于“發情期”。

風笙想通了……或者應該是說服了自己,他剛一起身,狩野忍不住害怕得渾身顫抖,風笙走到他面前坐下,狩野連呼吸都不敢了。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狩野低着頭,悶聲道:“師父,你殺了我吧……”

風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說道:“這事不怪你,怪我。”

狩野驚訝地看着他。

“怪我沒教過你。我是你師父,這種事應該早些為你考慮,是我疏忽了,讓你變成這樣,對不起。”

風笙的誠懇道歉讓狩野猝不及防,他紅着眼睛,哽咽道:“不是的!師父,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控制不住……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狩野認了錯,風笙也不想再追究。

“行了,起來吧,都這麽大了還哭。”

風笙把他扶起來,又從身上取下一片羽毛,施法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羽毛化身有着風笙的一部分神力,可以代他保護狩野。風笙馬上要回到神界,不方便在妖界多逗留,現在唯一的徒弟在這裏,他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這是我的化身,若是遇到危險,它會保護你,我也能感應得到。不過,我不希望有這種情況發生。”風笙繞着他的化身看了一圈,整理了一下它的紅發。

“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也可以問它,只要不是太難的問題它都能回答,它不會撒謊,應該幫得到你。我就先回去了,小野,多保重。”

還未等到狩野開口挽留,風笙變成一只鹓雛,飛離了妖界。

“師父,保重。”狩野輕聲道。

他轉身向門外走,化身動了動,跟在他身後。

“……”狩野還不太習慣有人跟着,但這是風笙留給他的,又長得和風笙一模一樣。

看來以後要開始習慣它了。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化身慢慢點了個頭。

狩野仔細看了看,這個化身沒有本尊有神韻,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呆。

“你雖然是師父的化身,不能也叫你師父吧,我想想給你取個名字……”

化身是風笙的羽毛變的,鹓雛的羽毛又是烈焰之羽……

“你就叫……烈羽。”

化身的雙眼倏然一亮,但狩野并沒發現,自顧自地往前走。

烈羽卻停下了,狩野沒聽見腳步聲,疑惑地往身後看。

“……”烈羽想要說話,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說什麽?”

化身是不會有表情的,但狩野從烈羽呆板的臉上分明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

烈羽還是說不出話,狩野沒耐心了,他繼續往前走。

“小、小野,等等我……”

小野?……

狩野錯愕地轉過身,一種很奇異的感覺漫上心頭。

烈羽對表情的控制還有些生疏,他很想微笑,但怎麽做都做不好。

狩野走到他面前,戳了一下他的臉,烈羽歪了歪頭,懵懂地看着他的動作。

“不着急,我等你。”

(注:化身一旦賦予了名字,就會産生獨立的人格。“烈羽”是風笙給狩野的出師禮,希望狩野身邊的那個人滿心滿意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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