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結尾(三)
“我們在說……”狩野快步走到財神符歲的身邊,一把推到風笙面前,大聲喊道:“大師兄你怎麽才來,不知道師父很擔心你啊!”
“誰是你師兄,給我松開。”符歲撣了撣衣袖,冷漠地拉開距離。
“你還裝,是誰每天給你洗衣服洗襪子,都忘了是吧!每次都搓出來一堆金粉,別以為我認不出來!”紫菀氣得咬牙,手上全是從符歲衣服上抖下來的金粉。
符歲無言以對,只好承認。
“原來是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當時你說想收徒弟,我擔心會有奇怪的人混進去,就想去幫你,本來想說的,都是……”符歲眼見自己暴露身份,也要拖人下水,“時燼那家夥威脅我,是他不讓我說。”
風笙眼皮一跳。
符歲都能隐藏身份拜師,時燼這樣做也不奇怪了。
而時燼給出的解釋是:“修養期,順便做完在凡間的歷練。天條有規定,歷練期間不能暴露身份。”
符歲:“在修養期還不忘歷練,你真是一點都不閑着。”
時燼擡起一只纏滿紗布的手:“別光看我,那邊還有一個。”
符歲和時燼堵住珀光的後路,一左一右架着:“三師弟,別吃了。”
風笙睜大眼睛:“你?”
珀光一臉無辜的神情,解釋道:“對啊,是族長讓我來拜師的,說讓我開了天眼就回去,其他事不要多說。我還以為師父早就認出我了呢,原來沒認出來啊。”
“所以,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我是誰,但你不想讓我知道,是這樣嗎?”
鳳焰一點一點從風笙手上冒出來,司春神快一步拉住他,勸道:“珀光也是不想被神界那些人說道,你就別怪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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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笙忍了又忍,總算把鳳焰壓了下去。
“算了,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不想跟你們計較。”
“就是就是,這麽好的日子,罵幾句就算了,不要動手。”司春神安慰好他,看見一名青衣女子在不遠處徘徊,想過來卻又不敢。
司春神招呼她過來,帶到風笙面前。
“這是清致,她也是新來的,我離開之後幫忙照顧神木,天帝已經暫封了司木神女。”
風笙記得,這是從冥界跟着他過來的長生樹,沒想到這麽快就又修成人形了,正要祝賀,就見清致跪在地上,朝他一拜:“徒兒拜見師父。”
“你是?”
“我是您的五弟子。”
原本她是不能說出來的,可看到師門重聚,忍不住來相認。
“我好像只收過紫菀一個女弟子。”
“長生樹沒有性別。”
風笙緩了緩,理清亂糟糟的思緒,又問:“所以你當年假死,是因為長生樹不能離開冥界太久?”
“是。”
這個理由他倒是可以接受,可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說不通。
清致是冥界的長生樹,為何千裏迢迢來南禺山拜師?
除非……
“陸澗讓你來的。”
清致神情一滞,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還真是!
風笙沉着臉,蹭的站起來,十指緊捏成拳。
前面幾個都當他們小孩子不懂事,這一個,他忍不了。
當初是他先走的,一句解釋都沒有不說,還要放個眼睛來監視他!
除了清致,還不知道南禺山有沒有其他眼線。
“你一直在和他聯絡?”
“只有、只有幾次,問了您的近況,別的就沒有了……師父別生氣,您對長生樹有恩在先,是我求主上為我化形,前來還恩。主上絕對絕對沒有監視您的想法!”
風笙看她這樣着急辯解,也不忍心再盤問。
但這地方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司木神女這個職位,很适合你。”
風笙丢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他走遠後,司春神和紫菀才把她扶起來:“沒事了,起來吧。”
神界最高處的碧落臺,在這裏可以看清世間萬物。風笙站在碧玉欄邊上,俯瞰衆生,川流不息。
他在這裏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事。
以前的事,剛發生的事,還有以後的事。
他涅槃時保留的記憶,全都是關于陸澗的,他永遠,永遠都不想忘。
以後的事,還是關于他的。
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要一起完成。
而對方總是會知道他在想什麽,比如……這個他剛想教訓的人,下一刻就出現了。
風笙剛走沒多久,陸澗就發現他完全掌握了化形,迫不及待換掉了稚氣的少年形貌,來到九重天。
碧落臺是他們經常會來的地方,陸澗第一時間就來了這裏。
但風笙的臉上沒有他預見的喜悅,而是一種,他很久都沒見過的熟悉表情,只有看見獵物自投羅網才會露出的那種眼神。
全身血液彙聚成的求生欲在告訴他——前面有危險,快跑!
陸澗顫抖着後退了小半步,就聽見風笙叫住他。
“過來。”
只有這種時候,陸澗的腿和腦子是分家的。
風笙雙手扣住他的手肘和手腕,飛快朝着他的膝蓋後面用腿一掃,陸澗雙膝觸地,跪倒在地上,小腿也被鳳焰纏了起來。
來真的?
陸澗還想掙紮,被風笙用力踩住了後背。
“我可以解釋。”
“用不着。”
……
山月谷的地面在晃動,案幾上剛倒好的茶水都撒了出來。
“地震了?”
“九重天怎麽會地震。”
“好像是從上面傳來的,應該叫‘天震’。”
衆人七嘴八舌讨論着,也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有司春神知道動靜的來源,重新倒了茶分給他們,笑着說:“大家別慌,小場面,一會兒就好了。”
沒過多久,山谷果然平靜下來。
參加聚會的神仙越來越多,就連許久不見天日的奉清神女也從宇宮出來了,她一來就去找時燼,走到哪跟到哪兒。
看到時燼雙手不便,立刻殷勤地端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好同僚,你就幫我一回嘛,最多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保證不煩你。”
“我在修養期,九重天的所有公務現在都和我沒有關系。”
因為接手了炎神的職務,內容太過繁重和棘手,奉清不得不找其他同僚來幫忙,但他們一看到公務的內容都無從下手,只好想到擔任原來職務的炎神。但如時燼所言,修養期內,他不用管九重天的任何事情,奉清想要怎麽安排這些事務更與他無關。
“你可以提條件的呀,只要我能做到,任何事都可以。”
“無能為力。”
連宇宮之主的面子都不給,百年來也只有這位了。
吃了閉門羹,奉清并沒有放棄,九重天上下,還沒有她奉清神女求不到的情。
“我最近在查以前的案子,居然查到了之前造謠鹓雛帝君的人,想不想知道是誰啊?”
時燼眼神閃爍了一下。
奉清一喜,果然下對藥了,于是小聲說:“朱雀神君。”
“被禁足的那個?”
“就是他,私自販賣神器被天帝禁足。原因嘛……因為四神洞府的規定,必須打敗守衛神君才能取神器,本來這是給下面的普通神族定的,九重天上哪有神仙需要那些武器,後來帝君收了徒弟,親自去洞府幫他的徒弟們挑神器,本以為一次就夠了,結果帝君的徒弟越收越多。”
每收一個徒弟,風笙就要去一次四神洞府,打敗守衛,給徒弟挑武器,如此循環往複,而且最悲慘的是,四神洞府的守衛神君不可投降,必須被對手打到無法站起來才算通過,這樣一來,遭罪的只有守衛神君。
四神之中,玄武和青龍兩個洞府都在水底,因風笙懼水幸免于難,剩下兩個都慘遭過風笙的“洗劫”。
為了不讓這一慘烈的事件持續下去,朱雀神君悄悄放出消息,說鹓雛帝君師徒緣差。
傳到後來,變成了會克死徒弟。
“其實也不能全怨朱雀,你可能不知道鹓雛帝君下手有多重,他打起人來可疼了。”
話音剛落,又來了一次“天震”。
他望向發出震動的那個方向,大概知道了有多疼。
“要不然,我馬上把朱雀挪到宇宮去?我的人肯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下個月。”
奉清眼睛一亮,喜道:“你答應了?”
時燼點點頭,又舉起兩只手,說道:“手不方便,不寫字。”
“可以可以,沒問題,我來寫就好!”
……
碧落臺上,陸澗被揍得站不起來,又不敢還手,只能趴在地上喘氣。
“休息夠了就說一聲,一會兒還要去星天給衡夜道賀。”
風笙坐在碧玉欄上,沒有了剛才那股怒氣,但臉色還是有些冷淡。
氣應該已經消了。
陸澗活動了一下手腕,還好,重要的部位都沒有傷到,風笙的習慣是不打臉,不打內髒,所以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剛挨過揍,也不會留下內傷。
就是疼。
陸澗緩了一口氣,還是跪在地上。
“你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動手。”
“這裏哪有其他人?”
風笙以為他是在轉移話題,卻看到陸澗指了一下他的背後,順着一看,碧落臺的入口,還真的有一個人。
打得太投入,完全沒注意到,那人一直在看。
“我只是路過……”被二人發現後,樓蘭無措地抱着青霧琴站在原地。他來九重天複命,看到這邊打得驚天動地,就想着來看看,結果看到的是這樣的畫面。
“原來是樓蘭仙君,輪回劫已經結束了嗎,辛苦你了。”
樓蘭聽見他親切的問候,有些恍然。
本以為他們之間發生過那些事,風笙根本不願理會他,但對方的反應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快去向天帝複命吧,結束之後別忘了去星天參加宴會。我們先走了。”
風笙把陸澗從地上拽起來,離開了碧落臺。
“恭送帝君。”
樓蘭躬身相送,再一擡頭,兩道身影已經消失,想必已經去了北鬥星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