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啓程出海

“殿下此行萬萬要當心,定要平安回來啊。”

六福公公嘆了兩聲氣,說句要掉腦袋的話,他陪着雲塵的時間估摸着比漓妃都長,對他一早便私心将其視作孩子了。

若不是自己上了年紀跟着累贅,他倒真想随二人一道前去,在身旁伺候着也比待在宮裏日日懸着心強。

雲塵見他面上憂慮不減,含笑點頭,聲音沉穩讓人信服:“公公放心。”

六福公公知他心中有數也便不再多言,麻利地随二人一道收拾着明日要帶去的東西。

衆人這回出海,從拍板定案到啓程總共也就一日多的空餘。時間過于緊迫,各項安排置辦得忙中有序。順帝原先還欲給他們安排一隊精兵伴随其後,卻被雲肅以登島變數不定,人多反而繁瑣一口回絕了。

蕭謂濁也覺着是這個理,但思忖再三下還是從私衛裏抽了幾個通水性懂風向的一同上船。

這批私衛是他那個向來找不着人影的師父早年親手訓練出來的,在大多地方都設有暗樁,萬一此行中途出了什麽事,有他們在也好多些人手。

幾批人個各自忙碌,緊趕慢趕的也勉強在翌日早晨将一切打點妥當。

臨行前,順帝特意修了一日早朝,親自将他們送上了船。漓妃滿眼憂心地望着甲板上雲塵隐在光線下的虛影,她擔心雲塵,卻也擔心順帝的安危。

直到周軒容在一旁小聲提醒了幾句,她才一步三回頭地跟着上轎回了宮。

蕭謂濁本也打算随衆人就這麽直接楊帆走了,思忖了一瞬後還是覺得應該回家跟他爹打聲招呼,也好免去到時候回來蕭潛逮着他罵上幾天幾夜的“不孝子”。

一來一回的耽擱了有半個時辰,以至于等他們船底蕩過水面留下團團波紋時,前方早已看不清雲肅那艘船的身影了。

浩蕩無邊的海域眼下僅他們這一只船,東邊才将冒出點橙光,星星點點漫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這陣時日尚早,周圍寂靜無聲,連只鳥都不曾看到。海水平靜無波,可定眼看來卻并不清澈,無法判斷下面有無異物。

置身海洋,由未知帶來不安,船上衆人心情不免都有些悶沉。

船只穩步前行,幾人均是難得出海,習慣了一陣後方才那點心慌也早被新奇取代。雲濟纏着蕭謂硬要在夥房裏搗鼓什麽菜肴,雲塵好言規勸無果後也不再管他,坐在船沿上伸手浸在水裏晃着玩。

楚樽行從船艙抱着一袋糕點出來,入眼便看見雲塵大半個身子探在船外。他微微皺眉,上前一把将人往裏挪了些,攤開油紙裏的糕點遞上去:“早上時間緊沒來得及用膳,殿下吃點米糕墊墊先,一會兒我想法子弄些吃的。”

他們臨行前再三盤點了好幾回,什麽物件都備齊了,卻楞是将夥夫給忘了。

船上幾人都是些從未下過夥房的主,随行帶上的私衛就更不必說了。

拿刀染血的手,殺的來人,殺不來魚。

只怕日後的吃食還是個大問題。

楚樽行心裏籌算着什麽,他這擔憂實則也并非全無道理。夥房處适時傳來一陣瓷器破裂聲,随後便是雲濟一聲略帶慌亂的驚呼。

雲塵探頭瞟了眼,推過面前的糕點,眯起眼好笑地搖了搖頭,似真非真道:“不墊了,三皇兄正在裏頭弄午膳呢,這陣吃了一會兒哪還吃得下。”

楚樽行聽罷,猶豫地回身看了看後面直往外冒輕煙的夥房,總覺得有些不大靠譜。

雲塵扯過他的手,從船沿跳下來一路帶着跟去了夥房,人還沒進門便先被盤繞在外頭的辣煙嗆了兩嗓子。

兩人揮手掃開面前的朦胧,就見雲濟正龇牙咧嘴地舞着木鏟在鐵鍋前四處竄動,蕭謂濁則是蹲坐在一旁木樁上,手裏抓着一條焦了大半塊四分五裂的魚,眼底頗有幾分惺惺相惜。

雲塵欲言又止了半晌沒止住,上前舀起一瓢水将柴火澆滅:“皇兄這是在做什麽?”

蕭大将軍頭也不擡地幽幽道:“做法。”

楚樽行上前幾步,待看清鐵鍋裏堆着一團黏糊且無法分明實物的東西後,不着痕跡地挑了挑眉,拿過一旁的炊帚默默将其清理幹淨。

雲塵也忍着笑拽過仍是滿臉不甘的雲濟:“皇兄消停些吧,若是将這船炸了,往後十幾日怕是要游去霜寒島了。”

此話一出,蕭謂濁頓時想起了什麽,眉頭微擰:“我記着那連州巫師說過霜寒島鮮為人知,出海匆忙也便忘了問,我們此行出海的方向是如何定奪的?”

“太傅臨行前叫我和二皇兄去了一趟,說是霜寒島他也有所耳聞,早些年還無意拾到一本圖集,裏面正巧有霜寒島的位置。”

太傅的那本圖集過于厚重不方便攜帶,于是他便提筆給二人臨摹了有關霜寒島的部分。

雲塵起身回了趟船艙,不久後手裏便拿着一捆卷軸回來,将其展開平鋪在腿上。

先前在順帝壽宴上,僅從褚師夷嘴裏說道的一二推算出他們前往霜寒島大抵要上半月。可眼下若是從圖上位置判斷,怕是還要再多上四五日。

“這圖可有人證實過?”雲濟也收了玩鬧性子,重新将這卷軸看了一遍,“若是旁人胡亂寫的,我們豈不是白白耽誤來回一個月時間?”

“太傅說圖集上其餘的地方皆是所記及所在,霜寒島應該也不會有錯。”

蕭謂濁沉默了片刻,忽而問了一句:“太傅大人可有告訴你這圖集是何時得來的?”

雲塵愣了愣,如實搖搖頭道:“并無,何出此言?可有哪兒不對?”

“這倒沒有。”蕭謂濁笑道,“只是能記出這本圖集來的人,想必也是個四處雲游的高手,想有機會見上一見罷了。”

“你若感興趣我回頭幫你問問太傅便是。”雲濟随口接了句。

雖說太傅覺得他頑劣不上進,一向怒其不争不願搭理,但好歹他也是個皇子,纏着他老人家撒嬌耍滑多問幾道應該也能問出來。

楚樽行見幾人聊完了,便端了幾碗素面放上桌,回頭喚了一聲。

實則夥房裏的食材應有盡有,絕不僅僅幾挂白面,他們出發前特意命人搬了好幾箱東西上來。

只是楚樽行無從下手,使出全身功夫也只會煮碗素面,怕太清淡衆人吃不慣,還放了些鹹魚在裏頭調味。

雖是面相一般拿不出手,但總比吃雲濟那一鍋漿糊強。

海上的日子索然無味,雲塵便正好趁着這段時間空閑,讓楚樽行幫着他練練功夫。一連七八日後,也能在他不刻意讓着自己的情況下過上數十招。

這幾日迫于無奈,楚樽行也能摸索着做些除素面之外的菜色,雖說無論是何種食材做出來的味道都相差無幾,但好歹也稱得上葷素搭配。

南海位置偏僻,周邊的島嶼總共也不到十座,且島與島之間行海路也要兩三日。

船上的食材逐漸見底,衆人便計劃着在前面的小島做些補給,順手再雇個夥夫回來。

海面上待久了,雙腳落于實地上多少會發軟晃蕩。船只抛錨泊停,楚樽行先幾步下船踩穩了地面後,才伸手将雲塵攬了下來。

一旁不遠處立着塊石碑,上面用工筆規整地落着三個大字。

千鶴島。

外人進島難免激起不小紛争議論,島中百姓不明緣由,無一不是隔着大老遠繞道而行,唯恐幾人是來讨什麽麻煩。

官兵沒多一會兒便帶刀集結在衆人面前,楚樽行上前說明來意,将象征大順侍衛的銅牌遞了上去。

統領擡手接過仔細打量一番,大順的名聲他們自然聽過,可現下又拿不準掌裏銅牌的真假。

正猶豫着是否派人回去詢問島主時,身後卻由遠及近地傳來一聲略帶輕喘的嗓音。

“官爺,放他們上島吧,我認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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