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坎坷途幽冥戰往生2
夏衍照着方子抓了藥，可喂了卓淩一整日，他還是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額間的熱度也沒有散去。第二日一早醒來，夏衍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夥計煎了藥喂了進去，直到晌午，卓淩終于睜開了眼睛。
“夏衍……”夏衍正坐在桌邊閉目養神，突然聽見一聲輕微的喊聲，猛的掙開眼睛，跑到床邊。見是卓淩醒了，滿臉欣喜的就攥緊了他的手，可是一陣熱度從掌心傳來……卓淩的熱還是沒有徹底退去。
“夏衍，我好難受……”卓淩微微睜着眼睛，眉頭緊鎖，輕聲哼着。
“乖，來把藥喝了，馬上就能好了。”夏衍端着藥碗，哄着就要喂進去。
“我不想喝藥，苦。”卓淩本就是孩子心性，這一病，更是鬧了起來，“不要喝。”
“你不喝，病怎麽能好呢？”夏衍說。
“不要，我不喝，苦死了。”卓淩将頭歪到一邊，緊閉着眼睛不肯再睜開。
夏衍無奈，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卓淩的胸口，起身說道：“罷了，不喝就不喝吧，我還有別的方法治你的病，不過是再灑點血而已。”說完，夏衍便将藥碗放到桌上，作勢要将安雲抽出來。
“等等！”卓淩聞言突然盯着夏衍，一臉驚恐，“你要幹嘛？你又要自殘？！”
“不然怎麽辦，你又不肯喝藥，怎麽才能好起來？！”夏衍無奈的說着。
“我……”卓淩皺着眉頭，撅着嘴說道，“我喝！”
夏衍微微一笑，端着藥碗又走到卓淩身邊，輕輕将一碗藥喂進他嘴裏，見碗底空了，便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啄了一下，輕聲問道：“還苦嗎？”
“這樣……好像好一些。”卓淩一臉微笑，滿意躺了下去。
“你可想吃點什麽？”夏衍用衣袖擦了擦卓淩的嘴角，問道。
“我想喝羊肉湯。”卓淩故作一臉無辜狀。
“這揚州城哪裏去找羊肉湯，而且你發着熱呢，不能吃羊肉。”夏衍淺淺的訓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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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吃了。”卓淩瞬間不開心，翻過身去，背對着夏衍。
夏衍無奈的看着他，将被子掖好，輕聲說道：“你再睡會，我出去買點吃的。”說完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卓淩當真是身體虛弱，不知不覺的又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味……包子的香味。猛的一睜開眼，看見夏衍正坐在桌邊吃着包子，“蹭”的一下就坐起身，叫道：“我也要吃！”
夏衍被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轉頭發現卓淩坐在床上，一臉精神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大病初愈。他突然喜上眉梢，捏着個包子就走了過去，塞進了卓淩的嘴裏。“揚州城的三丁包子是最有名的，你這回算是掉進包子堆裏了。”
卓淩一邊吃着就下了床，他自己也意外自己怎能恢複的如此之快，此時竟絲毫沒有不适的感覺了，難道一個包子就把自己吃好了？！
卓淩将夏衍帶回來的包子一掃而空，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看着夏衍。
“做什麽，你還沒吃飽啊？”夏衍無奈的笑道，“你這樣，我總有一天養不起了要把你賣了。”
卓淩歪着頭白了他一眼，嘀咕着：“誰賣誰還不一定呢，你又不認路。”
“狗崽子，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夏衍笑着，一巴掌扇了過去。
卓淩并沒有在意，打開了窗戶看着窗外，說道：“夏衍，這裏……已經是江南了嗎？你看，這裏的姑娘長的好标致啊。”
“揚州城……也可以算是了吧，”夏衍走到卓淩身邊，從背後将他的腰環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輕聲笑道，“看上哪個了，我去給你做媒？”
卓淩低頭不住的笑着，手覆上了環着自己的那雙手背上，側頭低語：“我看上的那個，是全天下最标致的，怕是你做不來這媒。”
“哦？姓甚名誰，芳齡幾何，待我先去探個底細。”夏衍笑吟吟的在卓淩的後頸輕輕吻了一下。
“姓夏名衍，芳齡……八百多了吧……”卓淩覺得頸側微癢，輕輕仰起了頭，嬉笑道。
“八百多？”夏衍笑着，貼在卓淩耳邊輕聲說道，“怕不是老妖精了吧，你不怕他吸了你的精魄，将你的屍首丢進那亂葬崗裏？”
卓淩聞言，猛的轉過頭，一巴掌扇在夏衍手背上，嗔怒道：“去你的，做什麽說的這麽吓人？！要吸趕緊吸，大爺我可沒那閑工夫陪你逗悶子。”
“大白日裏，誰要吸你，走吧，帶你出去逛逛，看看這揚州城與京城有何不同之處。”夏衍又在卓淩側臉啄了一下，松開了手。
二人上了街，卓淩見這揚州果然要比京城那些北方城池溫婉的多，人們說話都是細聲軟語，讓人聽着就覺得心生憐愛。就連這衣裳，都要比北方的美些，卓淩領着夏衍進了間成衣鋪，看着牆上挂了花花綠綠的好多衣裳，料子輕薄，手感細潤，看着哪件都甚是歡喜。
“二位小哥，買衣裳嗎？”掌櫃的見卓淩兩眼放光的看着牆上挂着的樣衣，心知這生意上門了，趕忙迎了上來。
“你這裏，只賣成衣嗎？”卓淩問道。
“也訂做的，這些大多是樣品，您看，有中意的嗎？”掌櫃的滿臉笑容。
卓淩手中捏着一件衣裳的衣擺，轉頭看了看夏衍，低聲問道：“我可以試試嗎？”
“去吧。”夏衍寵溺的笑着。
卓淩咧着嘴角，指了指那件衣裳，對掌櫃的說：“我要試這件。”
“好嘞。”掌櫃的眉開眼笑的将那衣裳取了下來，遞到卓淩手裏，“小公子眼光真不錯，你這勝雪的膚色，穿紅衣可耀眼了。”
夏衍在鋪內站了片刻，掌櫃的又在不住的勸他也買一件，夏衍剛有些不耐煩，就見卓淩穿着新衣走到了面前。夏衍看着卓淩出了神，腦海裏浮現的所有贊美的詞句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眼前的這個少年，揚州城……乃至全江南的美女也比不上他的容顏，難怪金瀾為了他，什麽都不顧了。
卓淩見夏衍看着自己發了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好看嗎？”
夏衍回過神來，強壓住內心騰起一股燥熱，微微一笑，應道：“好看，好看極了。”
付了銀子，卓淩想要将這身衣裳就此穿着，卻被夏衍勸着換了下來，理由是——“太奪目了，我們在逃亡。”
卓淩聞言，雖是百般不情願，奈何還是換了原先的衣裳，将新衣提在手中。二人回到街上繼續逛着，看見不遠處的一面牆上貼着告示，便好奇的走過去望了兩眼。
“提供線索者，賞白銀千兩，生擒至府衙者，賞黃金千兩。”卓淩看着自己的畫像，輕聲念着畫像下方的字，突然轉頭在夏衍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娘啊，我這麽值錢啊，老張家過年殺頭豬，至多也只能賣幾十兩銀子。”
“是啊，你抵得上一馬車的豬了。”夏衍笑道。
“夏衍你大爺，你才是豬！”卓淩嗔怒道。
“不錯啊，現在識得不少字了，懸賞通告都能認全了。”夏衍誇贊道，揉了揉卓淩的腦袋。
“那是自然——”卓淩說着又得意的将頭昂了起來，卻只昂到一半又被夏衍一手按了下去。只聽夏衍在他耳邊輕聲吼道：“小心點，通緝犯。”
卓淩聞言，立刻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四周，見無人朝他們望來，趕忙拉着夏衍就逃離了現場。
逛了半日，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卓淩一屁股就癱坐在了床上，畢竟大病初愈，走了一下午，還是有些疲累。夏衍走到他身邊，挨着他坐了下來，伸手攬過他的肩，将嘴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揚州好玩嗎？”
“好玩啊。”卓淩沒有察覺夏衍微妙的變化，輕聲應着。
“把那衣裳換上吧。”夏衍在他耳邊低語道。
“這都要休息了，換它做甚？”卓淩轉過臉，疑惑的看着夏衍。
“我想看。”夏衍微微笑着，眼神中充滿了情意。
“好吧。”卓淩起身，将新買的衣裳換上身，在夏衍面前轉了個圈，“好看吧。”
夏衍盯着卓淩看了好久，一直看到眼神都有些渙散，突然身子向前一傾，将卓淩一把勾到了自己的懷裏，随即反手一扔，就将他壓在了床上。
“你看上的那個才不是全天下最标致的，我看上的才是！”夏衍直愣愣的盯着卓淩的眼睛，說完便猛的吻了上去。
卓淩腦袋一空，這突如其來的一陣暴雨般的襲擊簡直讓他猝不及防，待他反應過來，卻心中浮起濃濃的甜味，好似一顆糖直接掉進了心裏，慢慢的化了開。他的手還被夏衍死死地扣着，在夏衍的唇離開他的那一瞬間，他咧開了嘴笑道：“你輕一些，我可是大病初愈。”
“我來幫你快些恢複。”夏衍的聲音模糊不清，顯然已經有些意識迷離了……
兩個時辰過後，卓淩依偎在夏衍的懷裏，床下衣裳散了一地，夏衍将被子嚴嚴實實的掖在卓淩的肩下，輕聲道：“別着涼了。”
“夏衍。”卓淩閉着眼睛，輕聲的喚着。
“我在呢，怎麽了？”夏衍睜着眼睛看着房梁，低語道。
“我愛你。”卓淩将手環在夏衍的腰間，輕輕的捏了捏，整個頭都埋進了夏衍的頸窩裏。
“嗯，我知道。”夏衍微微笑着，臉上洋溢着甜蜜。
“上天真是待我不薄，竟讓我遇到了你，我真的好愛你。”卓淩輕聲哼着，聲音越來越小。
“我知道，傻子，上天待我更好，竟讓我遇到了你。”夏衍輕聲說道。
“你千萬不能不要我，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世的，不能騙我！”卓淩将頭往裏輕輕的蹭了蹭。
“我怎會不要你，除非你先不要我了。”夏衍摸了摸卓淩的側臉，“睡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我帶你去一個金瀾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好。”卓淩昂起頭在夏衍的臉上吻了一下，随即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夏衍便帶着卓淩又上了馬車朝着他心中的目的地奔去，只要金瀾還在，他就不能完全的放松警惕，即便金瀾的手段他能應付，但實是擾人的很。好在這一路，金瀾的追兵再也沒有跟上來，想是上次受了重創，也得好好休整一段時日。
又過了幾日，他們二人一路走一路玩，終于在上元節這日到了海城。
“這就是你的家鄉？”卓淩駕着馬車緩緩的行着，不住的向兩邊望去。
“嗯，江南水系發達，溫暖濕潤，環境是不是比塞外好多了？”夏衍揚着笑，也望着路兩邊的風景，算起來，他也有幾百年沒回過這裏了。
“這裏好美，難怪能養出你這麽美的人。”卓淩燦爛的笑着，“我們去找客棧嗎？”
“不用，我來駕車，帶你去個地方。”說罷，夏衍就接過了卓淩手中的缰繩，甩了起來，馬車猛的就向前蹿去。
“你駕車？”卓淩一臉疑惑，“你認得路嗎？”
“認得，這裏的路，我永世都不會忘。”夏衍應着，眼眶漸漸泛了紅。
馬車颠簸了一個多時辰，進了山澗，最後在一個小屋前停了下來。卓淩看着眼前的一切，徹底傻了眼，直到夏衍把他拉下馬車，他還沒有緩過神來。
夏衍将車內的東西都拿了下來，放到屋內，在屋裏走了一圈，發現幾百年過去了，這裏還保持着原樣，季桓的術法當真是厲害，就連那棵梨樹，在無人看顧的時間裏，還能自顧自的生長着。
夏衍從屋裏走了出來，發現卓淩還愣在原地，便走了過去，拉起他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進來啊，站在這裏做什麽？”
“你要帶我來的……就是這裏？”卓淩看着這個與那魅婆的夢中一模一樣的屋子，一模一樣的梨樹，一模一樣的小橋流水，心中隐隐的有些疼痛。
“季桓在這裏設過結界，金瀾追不來的，在這裏，我們才能安穩的過今後的日子。”夏衍看着卓淩的眼睛，輕聲的說道。
“真的……是因為這個？”卓淩微微皺着眉心，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夏衍聞言，無奈的笑道：“不然還能因為什麽？！狗崽子，你又在瞎想什麽，我之前說了要陪你回葉城終老，現在出了個金瀾，我們要想終老，只能躲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卓淩半信半疑的點點頭，猛的撲到了夏衍的懷裏：“真的？你沒有騙我？”
“我幾時騙過你？”夏衍笑着，“你就這麽不信任我？！”
“不！我信你！”卓淩擡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看着夏衍。
“別鬧了，快進屋，山裏要比城中冷些，別着涼了。”夏衍拉着卓淩就走了進去，“山裏有些野物，你若是無聊可以去打着玩，河裏有魚蝦，山下的百姓都很和善，這裏真的像世外桃源一般，住久了，你會喜歡的。”
卓淩又露出了笑容，跟着夏衍一起收拾起了屋子，夏衍想起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節，便說待圓月升空之時，帶卓淩去城裏過節。
夜幕降臨，二人牽着手一起下了山，走到了城裏，放眼望去，滿城都是大紅燈籠，縱橫交錯的河中漂着三三兩兩的花燈，每座橋頭都立着一對對的男女，四處都散發着濃濃的情意。
“這裏跟葉城的上燈節一樣，是不是比葉城的還要浪漫？”夏衍拉着卓淩沿着河邊散着步，時不時的走上一座小橋，站在橋中央往遠處望着，卓淩的臉在這一片紅色的微暗燈火中，映的更加的嬌嫩。
卓淩站在夏衍身邊，輕輕的将頭枕在夏衍的肩上，輕聲說道：“這裏，真的很美，其實在這過一輩子也不錯，只要有你在，哪裏都可以。”
興許是這上元佳節渲染的氣氛，興許是周圍都是一對對互相愛慕的男女，興許是夜色昏暗無人側目，夏衍看着卓淩的臉，深深的吻了上去，絲毫沒有在意他們此刻是在大街上。卓淩深情地回應着，也忘了一切，直到夏衍的唇離開，他才想起來看了看四周，發現根本無人注意到這裏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夏衍也笑着，捏了捏卓淩的臉，将他摟在懷裏。
山中的日子确實悠閑，卓淩每日下山買些菜回來，有時在河裏捉兩條魚，有時在山裏打兩只野雞，每日都變着花樣給夏衍做着飯菜。若哪日無聊了，他們就在天色暗了下來之後去城裏溜達，日子一天天的過着，卓淩竟覺得幸福就是這麽簡單，不知不覺中，屋外的梨樹竟開滿了梨花。
夏衍和卓淩一同坐在梨樹下，喝着前幾日從山下打的米酒。
“夏衍，你從未跟我說過，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卓淩突然問道。
“四月十六。”夏衍不經意的說着。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不然去年就可以同你一起過一個生辰了。”卓淩不滿的說。
“你又沒問過。”夏衍笑道。
“還有一個多月，今年，我給你好好過一次。”卓淩想到夏衍一定幾百年沒有過生辰了，不由得心裏燃起一個主意。
“有你陪在我身邊，哪日都比生辰更快樂。”夏衍揉了揉卓淩的腦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回屋午睡去了。
卓淩跟了進去，剛跨過門檻，餘光瞥到了靠在牆角的瀾月，在門邊愣了很久。
夏衍睡醒之後，躺在床上輕喚了一聲卓淩的名字，半晌發現沒有動靜，他心中疑惑的下床走了出來。
“狗崽子！”夏衍在屋裏轉了一圈，到處都沒有看到卓淩的身影，餘光瞥見桌上的茶杯下好像壓着一張紙。他走過去拿起一看，心裏猛的一沉——“我要離開一陣子，在你生辰之前回來，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