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紀浠忱松開被捏得發皺的頁腳,合上書頁,面無表情地看向南奚,鏡片之下,深灰色的眸子裏帶着捉摸不透的探究。
南奚朝她一笑,手腕一擡從塑料口袋裏拿起個不怎麽好看的蘋果問道:“小忱,吃蘋果嗎?”
紀浠忱沒有吭聲,甚至還偏過頭出神般地看着窗外。
莫名的,紀浠忱感覺胸口的隐痛變得明顯了些。
南奚也沒氣餒,拿過水果刀淺笑着走到紀浠忱面前,她微彎下腰,語氣帶了□□哄的味道:“是小忱你喜歡的脆蘋果。”
聞言,紀浠忱掃了眼她手上拿着的蘋果,眉心稍斂,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吝啬地吐出個字:“醜。”
确實,南奚手裏的這個蘋果算不得好看,顏色淡紅帶青,形狀勉強周正,和之前果籃裏專門用來送人的蘋果相比只能用清秀能看來形容。
南奚愣了一下,笑着無奈說:“那我給你削皮?把皮削掉就好看了。”
紀浠忱拉了拉腿上搭着的毛毯,沒理南奚,又将書翻開了。
南奚好笑地搖了下頭,拉過垃圾桶就準備開始削蘋果。
這時許昕快步走了過來,企圖制止南奚的動作,“南老師我來吧。”
南奚倒也沒和許昕争,因為她注意到紀浠忱正一瞬不順地盯着她的手看,眼神隐隐透着絲嫌棄?
嫌棄?
南奚垂眸看了眼垃圾桶,好像有些明白了。
這小祖宗不僅挑剔還講究。
她好笑的從許昕手裏拿過蘋果,神色溫和:“還是我來吧,我要去洗一下手,順便洗一下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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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麽說,許昕也不好再說什麽,等南奚洗好蘋果出來後,她也用果盤裝了點水果去洗。
南奚坐在紀浠忱對面,細細将蘋果皮削去,分成小塊裝碗裏後遞給了她。
紀浠忱叉起一塊,細嚼慢咽地吃着,許是這脆蘋果稍合她的胃口,她很給面子的吃了小半,就輕輕将碗推給了南奚。
南奚問:“不吃了嗎?”
紀浠忱摸出包裏的紙巾置若罔聞地擦拭着唇角。
南奚眉梢微挑,壓低聲音問:“小忱是要我喂你嗎?”
捏着紙巾的手微微用力,紀浠忱幽幽開口:“你吃。”
“我吃?”南奚輕笑,語氣不禁帶上了調戲的口吻,“那小忱能喂我吃嗎?”
紀浠忱:“???!!!”
“……”
這下胸口的痛感是更明顯了,紀浠忱無語地對系統說:“你看這“女流氓”就是想繼續非禮我!”
【系統:宿主,我看見了。】
紀浠忱有些暴躁地說:“那你就這樣看着我被她非禮?!”
系統的語氣莫名有點像松了口氣的老媽子:【宿主,女主想非禮你是好事,你別忘了你最後的任務是迎娶走上人生巅峰成為白富美的女主。】
紀浠忱:“……”
她頭腦清晰地問系統:“如果我不完成任務會怎麽樣?”
系統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那宿主就永遠回不去你原本的世界了。】
紀浠忱聽得像想笑,永遠回不去,那還真是……太好了!
原來那個世界的她拿的是南奚的“劇本”,一個失去父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幸虧院長阿姨人好,在很小的時候發現了她在音樂上的天賦,并盡可能的培養她,不然她也不會在這麽年輕的年紀就在音樂方面取得如此矚目的成就。
只可惜那位給過她為數不多溫暖的院長阿姨在去看她成名之戰的演出時,在路上出車禍去世了……
但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紀浠忱什麽都不缺,不僅有顯赫的家世背景,還有一個妹控便宜老哥,雖然還是後期随時可能黑化成瘋批的**霸總,更有一個溫柔優雅、風韻猶存、萬般疼女兒的貴婦母親。
可以說如果不是患有“自閉症”的話,“紀浠忱”拿的應該是人生贏家的劇本。
但現在拿人生贏家劇本的是紀浠忱。
兩相對比,紀浠忱覺得這根本就不用她做選擇。
當然,要是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主能不對她“耍流氓”就更完美了。
想到這裏,紀浠忱不免在心裏唾棄了下系統的任務,還迎娶女主走上人生巅峰,她可不想娶一個有家暴因子的“女流氓”!
見紀浠忱又不說話,南奚故作失落地說:“小忱不願意的話就算了。”說完她拿起紀浠忱用過的叉子叉起塊蘋果,慢慢吃着。
紀浠忱輕掐手心,別開臉不再去看這個動機不純的“流氓女人”。
看着紀浠忱瘦削得有些淩厲的下颌線,南奚也不再逗她,快速将剩下的幾塊蘋果吃完,她打開保溫桶将帶來的飯菜擺到了桌面上。
聞着香氣,紀浠忱眼皮微跳,忙問系統南奚有沒有帶雞湯。
【系統:宿主,女主這次帶的是魚湯。】
紀浠忱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心不在焉地翻過一頁書,就聽見南奚低緩好聽的聲音傳來:“小忱,吃飯了。”
将書搭到腿上,紀浠忱不是很熟練地調整着輪椅方向,“系統,你沒有覺得這女主殷勤得過分了。”
系統不确定地說:【宿主,女主也說了她是從小看你的劇長大的,可能,這只是一種對老前輩的喜歡……】
“老前輩”紀浠忱:“……”
看出紀浠忱的不便,南奚主動走過來将她推到桌子前。
紀浠忱趁機看了眼魚湯,沒辦法,上次那油膩雞湯給她留下的陰影太大,導致她現在一聽見湯之類的反應都有點大。
還好,這次的魚湯一點都不油膩,湯呈誘人的奶白色,面上還點綴了幾顆青蔥,看起來很是醇鮮,聞着魚湯的鮮香,紀浠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湯看上去倒是挺不錯,味道應該能入口吧?
見紀浠忱的目光一直落在魚湯上,南奚很懂的先給她盛了一碗,“小忱嘗嘗這魚湯怎麽樣。”
紀浠忱端起碗,很矜持地吹了吹,才小口慢抿着。
事實證明女主的廚藝還是很不錯的,魚湯有些燙,但很鮮,熬的時候應該是加了豆腐的,但湯中嘗不到半點豆腥味,反而有股很清淡的奶味。
魚湯很合紀浠忱的胃口,沒一會她就喝了大半下肚。
許是見紀浠忱胃口不錯,南奚眉眼間的笑意多了幾分,“小忱喜歡喝魚湯的話,明天我叫阿姨再熬些。”
紀浠忱:“???”
所以這湯還不是這“流氓”女人熬的?
紀浠忱喉嚨滾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咽下的魚湯嗆進了氣管裏,無法忍受的咳意迅速蹿上喉間,紀浠忱別開頭,捂着嘴聲嘶力竭的咳嗽起來。
才咳沒兩聲,紀浠忱就感覺熟悉的憋喘感跟着湧了上來,她邊咳邊喘,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上濕意,幾乎下意識時,紀浠忱難耐地扯着領口,潤着一雙眸子望向了南奚。
她眼角泛紅,因為劇烈咳嗽,鬓角的發絲有些許淩亂,身板又過分纖瘦,無形中透着股病态美。
南奚很快反應過來,拿過一旁的噴霧劑就往紀浠忱嘴裏噴。
許昕則小心地給紀浠忱拍背。
好不容易等喉間的癢意淡了些,紀浠忱捂着胸口虛弱的靠在輪椅上喘氣。
本來胸口的痛都緩解得差不多了,但這會一咳嗽,痛感就像不要錢的往上冒,連帶着的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紀浠忱捏着喉嚨,試探性的吞咽了下,喉間的異物感明顯,感覺像是根魚刺,卡在那裏不上不下的,非常難受。
紀浠忱臉色又青又白,這會她是口水都不敢吞了,更折磨人的是還要忍着不能咳,弄得她相當不自在,心情煩悶程度也是直線上升。
南奚一臉體貼地問:“小忱,你怎麽了?”
紀浠忱攥緊了拳頭,白着臉指了下自己的喉嚨。
“喉嚨不舒服嗎?”南奚以為她是哮喘難受,又拿起噴霧劑給她呲了下。
紀浠忱:“……”
她眼神陰郁地瞥向面前那碗魚湯,壓着聲音,無力地開口:“有刺卡……”
終于懂她意思的南奚:“……”
“這不可能啊,我還用濾網過了兩遍的——”
雖然這湯是阿姨守着熬的,但這魚刺可是她親手過濾的。
而聽見她開口說話的許昕則一臉驚喜又難以置信地問:“南老師,三小姐她剛剛是說話了嗎?!”很明顯,她關注的重點偏了。
紀浠忱心累的靠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的思考起了人生。
系統小心翼翼地問:【宿主,你沒事吧?】
紀浠忱只回了個冷笑。
怕紀浠忱哮喘再度發作,南奚和許昕也不敢貿然取刺,最後只能給紀浠忱挂了個急診,喊來耳鼻喉科醫生弄了好一會才将那根小刺給取出來。
後面幾天,南奚許是為了表達歉意,每天中午都會給紀浠忱送飯,噓寒問暖的,殷勤得就差端茶倒水了。
紀浠忱被南奚弄得很不自在,堅持“自閉症”人設忍了她好幾天,最後終于忍無可忍,在某天下午紀母來看望她的時候,雙目無神的盯着電視,手上則将一塊平板塞到了紀母手裏。
平板上只打了一行小字:“我想回家。”
紀母垂眸一看,臉上喜悅表情難掩,拉着紀浠忱手背喜出望外地問:“小忱是不想再住院了嗎?”
果然小煜說得沒錯,小忱的病情在好轉,現在都願意同她交流了!
電視裏正插播着五花八門的廣告,紀浠忱深灰色的眸子微閃,緩緩點了下頭。
紀母揉了揉紀浠忱的腦袋,語氣寵溺:“好,媽媽這就去安排。”
于是第二天南奚提着保溫桶來的時候,就只在病房看到了正在打掃衛生的護工大姐。
看着被整理出來的空病房,南奚退到門外,确認沒有走錯房間後,向護工詢問道:“請問一下,之前住這裏的病人是轉病房了嗎?”
“沒轉病房,今早辦出院回家了。”
辦出院回家?
南奚鳳眸微眯,第一反應竟是紀浠忱在躲她。
可是一個自閉症患者,躲她?這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紀浠忱:對,沒錯,我就是在躲你。
另壓字數,周末兩天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