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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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自窗外斜入室內。一室靜默，傅歲寒神情滞了滞，試圖反駁：“這是你的！”
“嗯？”聽她難得尾音帶了點起伏, 宋識雪聲音都帶了笑，“我也沒有說不是呀。”
傅歲寒垂下眼，沉悶的表情很好取悅了宋識雪, Omega欣賞了會, 彎起眼道：“別氣了。”
“我沒有生氣。”傅歲寒說。
宋識雪耐心道：“嗯，沒有。”
傅歲寒“……”時，宋識雪又道：“也沒有害羞。”
傅歲寒終于體會到百口莫辯始終什麽體驗。
越說越亂, 此刻将手中衣服挂進衣櫃或是放回去都不合适。
“我來吧。”宋識雪走近她，略彎下腰, 傅歲寒擡眼便能看見女人水潤的皮膚。她移開視線, 悶悶應了一聲, 注意到宋識雪做的還是将衣服往裏裝, 好半天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自己原意不是讓宋識雪把這些帶回去嗎？
再者說, 宋識雪的衣服為什麽要放在她的衣櫃？
只懷疑人生的數秒，一衆黑白風的極簡風內混入了多種明豔色彩。一如宋識雪一般, 到來的突兀, 卻又無法令人生出抗拒。
傅歲寒不得不承認, 這一幕很和諧。
她只能沒話找話道：“你的頭發——”
宋識雪接話接的自然，笑道：“要幫我吹嗎？”
傅歲寒一怔, 真有要取吹風機的動作, 宋識雪又問：“怎麽我說什麽你聽什麽？”
傅歲寒心說, 當然是因為不聽你說, 你會不高興。
但唇裏回答的卻是：“不可以嗎？”
宋識雪目光愈發溫和：“當然不是。”
就是怕你被騙而已。
但宋識雪自己也清楚, 傅歲寒從不會被騙。之所以在自己眼前這麽予取予奪, 無非是——
後半句被宋識雪省略了，她美目看了眼床櫃上鬧鐘的時間，語調平靜地宣布：“好了，該休息了。”
“去洗漱吧，歲寒？”她微垂下眼，“馬上就是第二天了。”
——她們發熱期的，第二天。
這一提醒讓傅歲寒後背發熱，腺體似乎名正言順的腫脹了起來，直到被傅歲寒反複噴了幾遍抑制劑方才緩下情緒。
傅歲寒僵硬的上了床。
這熟練成百上千次的動作，卻在因為床上有了另一個人變的生硬起來。
Omega靠近了她，手搭着她的腰。傅歲寒聞着她發間清爽溫和的桃香，垂下眸，果不其然對上女人帶笑的視線。
宋識雪輕聲道：“以前還沒發現，你這麽喜歡桃子。”
傅歲寒頓了頓：“只是這裏有，我就用了。”
“沒有很喜歡。”
耳邊響起女人的輕笑，傅歲寒閉上眼，不再理她，心內卻仍不由自主捕捉着宋識雪的動作。她的呼吸、她的氣息。傅歲寒本還緊張于對方會不會逾矩，宋識雪卻只是安靜地靠着她。
靜默的仿若能聽到彼此心跳。
下午的睡眠漫長，傅歲寒并不疲倦，但懷擁着對方，呼吸頻率也變的平靜。全然沒注意到，Omega在此之後睜開的眼。
那雙桃花眼的主人靜靜看了會她，微微仰頭，吻在了她的側臉。蜻蜓點水一般，溫柔而輕。
“……”
翌日，傅歲寒在細碎的交談聲中清醒。
宋識雪不在了，身旁仍是溫熱一片，顯然是剛離開不久。
傅歲寒昏沉數日的大腦終于徹底清醒，連帶五感都敏銳不少，可以清晰聽見一牆之隔外女人壓低的交談。洗漱完，她也拼湊了宋識雪通話的大概。
電話那邊是一個綜藝節目，由于下一期的節目錄制地定在鹽城，想要邀請宋識雪抽出兩天當飛行嘉賓。
傅歲寒以為宋識雪會直言拒絕，畢竟原作內，對方向來冷淡矜貴，對外曝光要麽是劇集，要麽是頒獎典禮，采訪都寥寥，遑論上綜藝。
可當下，宋識雪給出的答複卻只是：“我考慮一下。”
能讓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已經等同于另類的默認。
傅歲寒一怔，不解對方的突然轉變，卻依舊沒有表現出來。
傅歲寒走出卧房時，宋識雪正在落地窗邊。陽光和煦，她換回了常服，紮起馬尾，看上去十分幹練。
落地窗邊，宋識雪早已換回常服。桌上筆記本亮着光，她時而回複幾句。注意到傅歲寒的目光，她略一挑眉：“醒了？”
電話那邊似乎說了什麽，宋識雪卻只留下句“回聊”，對傅歲寒道：“我上午臨時有個行程，等會就要走。”
長時間的睡眠使傅歲寒大腦有些遲鈍，她下意識回答了“好”，才又茫然想到，宋識雪對自己說這個做什麽？
她甚至産生一種錯覺，就像是戀人間互相報備行程。
戀人。
她眸光一滞。
“今天要在外面很久。”宋識雪注意到她陡然變化的目光，面不改色，“多在我身上留一點信息素。”
傅歲寒覺得她不可理喻。
明明昨晚都抱在一起——
“不行嗎？”
宋識雪緩慢地眨了眨眼，細長的睫羽濃密纖細，蝴蝶一樣直直撞在傅歲寒心髒。
傅歲寒：“…………”
直到門開、門合，傅歲寒仍舊沒有平複情緒。她下意識抿起唇，上面仿若還帶有女人的溫度。她不免又想起宋識雪落在耳邊的耳語與換氣時的吸氣聲，低啞而性/感。
眼見又要沉溺其中，傅歲寒強迫自己換個心情。
難得的假期，本該多休息，但由于宋識雪的突然出現，傅歲寒連視線飄向床的意願都沒有。整理着裝時，傅歲寒在鏡內又難免瞥向那幾件另類風格。昨夜還難以接受，當下再去看，卻隐約開始具象化，期待起被宋識雪穿上的模樣。
傅歲寒覺得自己沒救了。
酒店有三餐自助，也可呼叫客房送。傅歲寒不想再房間多待，按了下一樓的電梯。不知是不是傅歲寒的錯覺，她每走幾步，都會有許多視線落在她身上，仿若她又成為什麽新笑料。
旋轉餐廳內仍坐着幾位演員，見到她到來，交談聲當即弱去不少，交彙的目光心虛而明顯。
這下，傅歲寒确定了。
衆人談論的話題與自己有關。
她斂下內心的不解，微一颔首算作招呼後，落座角落。
見她離遠了，幾人方才長舒口氣。Alpha看了眼手機，一臉興奮：“你們看營銷號爆料沒？說傅清寧之所以在國外三年沒參與影視項目，都是因為傅歲寒給林霁月吹耳旁風。”
Beta對此并不認可：“不是說傅清寧和林霁月青梅青梅嗎？就算傅歲寒是小三上/位，林霁月也不會為她和傅清寧鬧翻。”
“更何況當時離婚通告出的那麽果斷，這要算愛，豬都能上樹了。”
“但這也說不好啊。”紮着丸子頭的Omega偷看一眼傅歲寒，小聲道，“我有一個朋友，前段時間去星輝實習，說林霁月給了傅歲寒很多資源，任她挑選。雖然宋識雪确實和她關系好，但星輝也有給劇組注資啊。”
“你的意思是，她能進劇組是林霁月的功勞？”
Omega理直氣壯道：“這誰知道啊？她們結婚三年，臨時标記肯定沒少過。再愛傅清寧，她也一直在國外。傅歲寒那麽舔狗，移情別戀也很正常吧。”
Alpha不樂意了：“你與其嗑已經離婚的cp，不如來搞識寒。她名聲那麽差宋影後都願意帶她，這不是愛是什麽？”
傅歲寒本不傾聽她們的茶話會，但過于敏銳的聽覺卻讓這些內容盡收耳內。聽前者時，她尚能發表幾句想法，想，林霁月還真就錯過了原主。
不過……傅清寧上熱搜？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氣定神閑地分析着，直到那句“不是愛是什麽”的尾音落下。
傅歲寒的視線終于古怪起來。
愛？宋識雪愛她？
傅歲寒茫然地望向幾人，不解于大衆為什麽會這樣覺得。幾人卻覺得這是死亡凝視，紛紛心虛起來，不再敢說什麽，提着包走了。
傅歲寒只能壓下茫然，去看熱搜。
#傅清寧#的話題果不其然高挂榜首。
點開一看，內容複雜。歸根結底，是一個傅清寧大粉自稱扒到了傅清寧的小號，在小號上，她吐槽在外多年沒有接到什麽好資源。在劇組只能演配角，常年被歧視、排擠，所有人都不愛她，甚至隐約有抑郁傾向。描寫的天花亂墜，要多慘有多慘。
傅歲寒看的只能打出一個：？
說沒有好資源，大小知名品牌合作了個遍；說只能演配角，是因為大項目不會輕易讓一個沒歷經市場洗禮的藝人當主角；說被排擠，她不像排擠原主一樣排擠她人就算好。
至于“所有人都不愛她”，一本萬人迷小說的主角說自己沒有人愛？
傅清寧要是慘，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活的過她。
傅歲寒沒怎麽關注傅清寧都能下意識反駁數條，評論區就更是吵翻了天。
粉絲@星輝、@林霁月、@經紀人，到最後，甚至連幾個素人助理都被人/肉出來輪番罵了個遍。最離譜的，還是@傅歲寒，罵她也是導致傅清寧心理狀态不佳的源頭之一。
傅歲寒：？
這熱度來的突然，大粉昨晚發完內容再沒出現過，星輝娛樂卻已經被粉絲罵的淩晨發出聲明。
有沒有虧待一個藝人是不能放上臺面說的，聲明裏只有“謠言止于智者”，與最常見的“保留追究惡言者責任的權力”，活像下一秒就要對峙公堂。
正是休息日，粉絲火力十足，維權動态數小時裏被轉了上萬條。
網友那邊輿論則古怪許多。多數網友起初态度還算溫和，關心完傅清寧身體後合理表達懷疑，粉絲卻開口即人身攻擊，惡言比比皆是。
大多網友被逆反的只覺得傅清寧“活該”，開始找傅清寧對家，試圖以轉投對家的行為氣死傅清寧粉絲。一來二去，有人激情推薦了傅歲寒。
傅歲寒看着漲了兩萬粉的主頁：？
不愧是周末，大家就是閑。
但熱度該蹭還是得蹭，傅歲寒又不在乎旁人罵她。正編輯着內容，腳步聲于耳邊響起。
傅歲寒擡眼看去，一身休閑裝的遲秋落座于眼前。她打扮精致，怒氣卻十足：“是你做的吧？”
傅歲寒：？
你怎麽也閑起來了？
傅歲寒越這般茫然，遲秋便越覺無名火起。
她也是在試戲視頻上熱搜後才知道內容被再度修改的事。她第一反應是找營銷號删除，不料一衆前夜還對她态度客氣的營銷號直言拒絕，态度強硬。
僅一天時間，遲秋的動态下充滿網友嘲笑的言論，連帶EMT品牌也被聯動狂嘲。
遲秋想去求助遲瓊岚，對方卻将她罵了個狗血淋頭，讓她自己去解決。
遲秋第一懷疑是林霁月。
可對方已經與傅歲寒離婚，星輝不可能為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花這樣一大筆公關費。
而剩下那個人……
遲秋心內惶恐又憤怒，坐在這全然是意氣用事。但正對上傅歲寒的雙眼，氣焰猶如遇上易燃劑。
“我這幾天看了你以前演的戲。”想起近期浏覽的有關傅歲寒的過去，遲秋語氣中不免帶上幾分傲慢，“慘不忍睹。”
“不過是林霁月提前了讓你研究劇本，你能準備好也無可厚非。”她三言兩語間便将自己的失敗歸結為準備不夠充分，充滿鄙夷道，“但也僅限于此了。你能得到這個角色，還是靠識雪。”
傅歲寒沒想過隔了這麽久，對方與自己正面對峙，說的還是角色的事。她看着對方自認為掌控真相、身居高位的模樣，只覺得原生家庭好真是重要——
若非遲家溺愛，像遲秋這樣活在自己世界、習慣自欺欺人的蠢貨都能平穩活到現在。
而且她提及宋識雪時親昵的語氣也讓傅歲寒心生不喜。
她略一皺眉，反問道：“視頻是你發的，網友不願意買賬，你來跟我說什麽？”
遲秋一噎：“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你，還要找理由？”
“神經病。”傅歲寒百無聊賴地點評了一句。
視頻是遲秋放的，若非宋識雪改了內容，現在被罵的就是傅歲寒自己。她不愧疚也就算了，還要将網友的不買賬歸結到她頭上。
不是神經病是什麽？
但傅歲寒根本不想浪費口舌去和她解釋，想走，女Alpha的神色愈發憤懑，像是被戳中了不願面對的開關，呼吸欺負急促，一把将她推在座位：“你罵我什麽？”
“罵了就想走？”遲秋怒然道，“你身為一個Alpha，抛去陪/睡妹妹的Omega也就算了，以前一句話不敢講，勾搭識雪就會說話了。你這麽能演，誰能有你神經病？”
這不是傅歲寒第一次見變臉，卻是第一次女配這麽赤/裸不演了的。她忍了忍，将咖啡往前推進幾分。
遲秋眼中嘲諷更濃：“怎麽？戳到你肺管子了？現在想讨好我，晚——”
話音沒落，咖啡便被女人勾起，随手潑在了自己臉上。
咖啡液順着發絲滴落，連帶純白衣服都沾染上痕跡。遲秋不可置信地盯着傅歲寒，Alpha卻只是簡言意駭道：“你話太多了，安靜一點。”
這一回，不止是遲秋呆在原地，那些看戲的藝人也合不上嘴了。
娛樂圈，人脈大過一切。沒誰想得罪關系戶，是以都捧着遲秋走。衆人第一反應是傅歲寒下場凄慘，要被EMT封殺。下一秒才想起來，對方還有個宋識雪做大靠山。
衆人戰戰兢兢的心一瞬間又穩了下來。
“傅歲寒！”
與衆人氣定神閑看熱鬧不同，遲秋已經要氣炸了。她從小到大從未這般狼狽過，當即抓起手邊的瓷杯邊砸向傅歲寒。
她的動作極快，傅歲寒甚至沒反應過來，瓷器已然擦着傅歲寒的耳尖落在地面，“嘩啦”一聲響，碎成了數片。
傅歲寒擡手摸去，指尖沾染了半指血。
水晶燈折射着微弱的光，柔和的曲子充溢包廂，靜谧一片內，《戀愛捕獲中》的制片人正滿臉忐忑。
身為一個戀愛綜藝的制片人，在拟邀嘉賓邀請名單時，她其實是沒想過邀請宋識雪的。
請不請得起是一回事，主要還是對方素來對外曝光少。采訪寥寥，唯幾的綜藝風格還十分根正苗紅，上娛樂綜藝，其實與綜藝首秀無疑。
但邀請名單裏有符安，宋識雪與她在同個劇組，就算心內不抱期望，卻還是要本着互不得罪的念頭邀請。
她本已做好被拒絕的打算，卻不料符安主動邀請她面談，包廂被推開時，女人身後還跟了個插着口袋、心情明媚的宋識雪。
制片人當即便知道，這節目有救了。
合同早在數日前便拟好，條件稱得上豐厚，看得出拿了誠心。符安翻了幾頁，确定沒什麽問題，點了頭。制片人長舒一口氣，又去看自落座後便未發一言、只是時不時擡眼看窗外的宋識雪。
“宋——”
只是起了個頭，宋識雪道：“客套的話不用多說，她去我就去。”
“不過。”她頓了頓，問，“你确定拍攝全程會以直播形式進行？”
制片人以為她是不信任節目組的技術，忙保證道：“是的。除去休息時間外，全流程都将實時直播，您可以随時與網友進行互動。這種技術雖然推出不久，但已經很穩定了。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全網推廣——”
宋識雪聽她吹噓完一番，方才道：“合同裏說，藝人可以随便邀請素人作為嘉賓。”
制片人：“說是這麽說，但節目組還是推薦藝人邀請圈內好友。觀衆眼熟，與藝人間也沒有代溝，好相處。”
“當然。”她忙道，“宋姐另當別論，想邀請誰都可以。”
一個影後的人脈圈有廣？看看宋識雪的互關列表便知道。金融大鱷、政界大拿，随便邀請一個話題度都爆表，光是深挖對方的本職便能翻來覆去炒數天。
宋識雪抿了口茶，及時終止了制片人越飄越遠的幻想：“我會邀請圈內人，不用擔心。”
制片人難免有些遺憾，下一秒卻又打起雞血。影後的圈內朋友？這又是哪門子的大咖？國外的影帝後？戀綜找圈內人——
這是戀愛了嗎？
制片人自認為戳破天機，捂着胸口離開。
符安收回看她的視線，饒有興趣道：“你好像被誤會了。”
“當藝人，被誤會的還少嗎？”
符安：“你在說傅歲寒？”
宋識雪抿了口茶，漫不經心：“你覺得她被誤會了？”
符安道：“她上熱搜的時候我都在斷網拍戲，說不清楚誤不誤會。但傅清寧不是個善咖，今天熱搜看了沒？這年頭炒作還能炒成這樣，有夠蠢的。”
粉絲為藝人賣慘早就不是什麽新鮮手段，符安十分嗤之以鼻。浏覽數分鐘資訊的宋識雪卻搖頭道：“不是她做的。”
符安還要嘴人的唇一頓：“……那是誰？”
宋識雪心平氣和：“遲秋不就是個很好的人選嗎？”
餐廳內。
遲秋見了血，不僅沒有收斂，連帶信息素都沖破了抑制貼，以極快速度蔓延整個一層。
這下，沒人再坐得住。
理性來說，Alpha在外刻意釋放信息素違法，遲秋很有可能要成為法制咖。
情理來說……
她們間也有Omega/Alpha啊——！
一衆人當即做起老好人，勸起架來。說是勸架，無非便是希望遲秋這個死心眼的別再糾纏。
且不提二人氣勢相差多少，真動手誰能占上風。光是傅歲寒那種能将親妹妹挂主頁罵幾十條的瘋批性格，遲秋就比不過她。
何況這件事本就是遲秋理虧，要是曝光上網，網友估計還要嘲傅歲寒“江郎才盡”，做的不夠絕，誰會心疼她？
被教育到最後，遲秋神情中都出現松動，卻又被劈頭蓋臉的信息素澆了個遍。
她視線彌蒙，擡眼看去，傅歲寒已經放下抑制劑，正在用紙巾擦手上的水。注意到她的目光，Alpha冷冷擡眼，她一舉一動都帶着獨特的淩厲，遲秋愈發覺得厭惡。
遲秋還要說什麽，傅歲寒卻無視了她，徑直離開，恍若她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擺件，視線多停在她身上一會，都是浪費時間。
于遲秋這種人而言，無視永遠比正面擊潰更折磨。
一起騷亂匆匆結束，遲秋呆坐在原地，許久，才抖着手解鎖手機。
屏幕上躺滿了消息。被指定的柳源天在數分鐘前發來一段錄音音頻，她戴完耳機聽了，那是化妝間裏的一段錄音。
AO二人親密無間，時常有水聲響起，在做什麽不言而喻。
遲秋近乎麻木地聽完，留言道：打款很快就到。
柳源天查收完收款短信，神情自然，舒出堵在心口的氣。
耳邊，女經紀人仍在低聲請求：“源天，你也知道，最近行業不景氣。你要的續約金，是有點高。”
電話那邊，是簽柳源天進圈的經紀人，截至如今合作四年。公司雖小，但大多資源都優先供給給柳源天。
可自從搭上新的金主，見識到更大更遠的風景後，柳源天難免對原公司生出不滿，認為是公司耽誤自己發展，主動提出高價續約要求的同時，在私下尋找新的人脈。
遲秋便是他自參演《為皇》後搭上的最大人脈。
二人早在劇組開始前便有了合作，他為遲秋私下拍攝宋識雪與傅歲寒的照片，偶爾偷偷錄音對話。遲秋按照條數給她算錢，偶爾從他這找營銷號推手。
試戲視頻有柳源天的手筆在，今日的傅清寧話題同樣有。
今日熱搜的目的，本是通過傅清寧牽扯出傅歲寒，從而引導網友攻擊傅歲寒。誰料傅清寧的粉絲自己不争氣，罵天罵地罵路人，活将一手好牌打爛。
但柳源天本身與傅歲寒沒多大的仇，輿論好壞他都不在意。
他只想要錢。
面對多年經紀人的請求，柳源天不置可否：“陳姐，人往高處走。我開的價很合理，不能續約的話，那就解約吧。”
經紀人又放低了些許架子，可好話不值錢，柳源天說：“與其有求我續約的時間，不如好好訓練幾個藝人，沒準哪天哪個就走狗屎運火了，公司也不用半死不活了。”
這話刁鑽而毒舌，好脾氣的經紀人都氣的發抖：“你別忘了，當初是我簽下你，你有什麽問題我都第一時間處理，你的分成合同一改再改，公司也從沒說個半個“不”——”
柳源天卻聽不進去，只一昧幻想着通過遲秋接取EMT代言，從此一炮而紅的人生。
經紀人終于寒了心，松口同意只要他賠付違約金便能結束合同。那數字于柳源天的金主只是賭局的一把籌碼，卻是柳源天的全部積蓄。
公司給的時間只有一周，柳源天自然想給金主撥去電話，希望對方給予自己支持。
但在連續撥打數次，都沒得到回音後，柳源天終于隐隐覺出不對勁，皺眉去翻通訊軟件，這才發現在半小時前，對方發來了一條——
【關系結束】
四個字，簡單直接，柳源天卻像被驚雷劈下，久久不能回神。
關系結束？為什麽關系結束？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有無數問題想問，但漫上心頭的當務之急只有一個——他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公司雖然小，但卻也睚眦必報。沒了對方的保護，柳源天無法想象自己會被如何公之于衆。他不斷撥去電話，對方卻總以拒絕為答複。
到最後甚至隐約有寫不耐煩了，終于回複道：【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難纏？早說過，我和你只是玩玩而已。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不想發展婚外情，請你自重。】
柳源天倒吸一口氣：【那我怎麽辦？】
-你想說的是你的違約金吧？
柳源天下意識點頭，正要抽噎假哭，一句話從天而降，砸的他只剩惶恐。
-自己的債自己背
-不要以為我對你好就是瞎了，看不見你左手倒右手吃我錢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也只能這樣了
柳源天一時失語，倒吸幾口氣也編輯不出完整句子。再想表忠心時，對方卻已經把她删除了。
他死死攥緊手機，差點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緒。再一刷新主頁，卻是經紀人代表公司選擇魚死網破，和他扯起陳年舊賬。
眼見上千萬的違約金要被硬生生拉高一個檔次，柳源天的意氣風發不在了，只剩無盡的茫然。
他要怎麽樣才能在這麽短時間拿出這麽多錢？
一時間，柳源天再顧不了其他，自抱上金主腿後頭一次對經紀人軟化語氣——
【陳姐，這違約金，可以再商量一下嗎？】
柳源天頃刻間變臉時，齊鳶也聽說了酒店發生的事。趕在發生回房前，讓攝影師跟着她開始拍為觀衆介紹酒店的花絮。
齊鳶讓傅歲寒拍，多少還是存有一些安撫的心的——遲秋她不能明面得罪，只能給她一些其他的曝光手段。
傅歲寒分得清好壞，即使心內無奈，卻也接受對方的好意，做的盡善盡美。
結束後，攝影師又提議道回劇組拍一圈。
傅歲寒察覺到不對，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直到跟着回了劇組，才得知了齊鳶的真實想法——拍戲。
Omega似乎将“導戲”作為了必須完成每日任務，一天不拍渾身難受，傅歲寒只能又跟着她拍了一下午戲。說是休息，其實與尋常作息差不多。
直到場務提醒她有未接來電，傅歲寒方才得到喘息時間。
夜幕低垂。傅歲寒看着坐标榕城的陌生號碼，頓了頓。接通後，來電人果然是多月未見的林霁月。
女人開門見山：“熱搜是你放的？”
這已經是傅歲寒今天第二次碰見這一句式，她面無表情：“不是。”
林霁月又問：“宋識雪呢？”
經她提醒，傅歲寒才想起女人早晨匆忙的離開。她心內有些猶疑，回答的卻是：“林總與其問我，不如找那個爆料的粉絲。”
畢竟一切都是對方一手造成的，與其在這追責，不如花錢讓對方澄清道歉。
傅歲寒自認為提的建議合理優越，林霁月卻怒然道：“背後的推手不是你和宋識雪，還能是誰？”
“那個粉絲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根本沒有這個人，我去哪裏找？”
她似乎也被網友罵的十分疲憊，精神防線到了最低，幾句話間自顧自揚起了音調：“傅歲寒，我以為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你為什麽還要來破壞這一切？你就這麽恨我？這麽恨星輝？！”
如果林霁月在精神正常的情況下說出這些，傅歲寒尚能回答她一句“是”，氣人于無形間。
可對方明顯狀态不好，在她說出更多雷人語句前，傅歲寒挂斷電話。
數分鐘內，林霁月又發來短信罵她狼心狗肺。傅歲寒一目十行，心如止水，反手便挂上主頁，毫不客氣地兩連艾特。
【傅歲寒V：不懂就問，這種程度的騷擾報警能判幾年？@林霁月星輝娛樂V】
一天發酵，傅清寧熱搜仍倔強挂在前十。
傅歲寒也算半個當事人，評論區當即湧進數萬人。
-哈哈哈哈哪個傅清寧粉絲一直說傅歲寒舔狗啊？睜眼看看這像舔嗎？是林霁月單方面被逼瘋了吧？
-不是說林家是豪門世家？世家長女就這個素質？
-想象不出富家千金說這些話的樣子，又蠢又惡毒。好好一個o，離了a過不去了？真給o丢臉！
-說到底不還是傅清寧的問題？覺得星輝對她不夠好的人，不如去看看和她同期出道其他人的待遇什麽樣。我家xx出道幾年連個原創曲都沒發，腦殘公司垃圾到一塊去了！
-各打五十大板的事講這些，一個床上睡不出兩種人，演戲騙熱度罷了
-婚都離了，騙你這種傻子回複能賺幾個錢？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評論區風向泾渭分明，傅清寧粉絲卻少之又少——熱度發酵一天，罵人者恒之挨罵，她們也終于收斂了些，不罵人改賣慘。至于有多少人吃這套，就不是傅歲寒該思考的問題了。
結束罵戰後，又拍了幾條戲，傅歲寒正式收工。
回酒店的路上，她收到宋識雪的消息。
-什麽時候回來？
傅歲寒拍了路景給她看，宋識雪過了一會回了她一個捧着愛心的貓的表情，過了會，又原因不明地問：喜歡什麽顏色？
-……為什麽問這個？
-就是想問呀
傅歲寒猶豫了下，想回答，腦內又驟然想起昨夜的衣服。
她有些不好預感，沉默數秒，還是沒有回複，也開始和宋識雪打太極。
-回去跟你說。
宋識雪那邊就又回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傅歲寒想長按添加，卻意外點開了它。只見表情包下方只寫着兩個字——
愛你
傅歲寒站定于房門外，反複平複呼吸，方才刷卡進房間。
客廳沒有亮燈，但主卧的門卻沒有關緊，虛掩着，從內滲透出光影。
越走近，便越能聽見機械音念讀書籍的聲音。
傅歲寒推開它，便見床榻上，宋識雪正撐着下巴翻書。見到她，唇角帶起了笑，剛想說什麽，視線卻又凝固于她耳上已結痂的傷口。
“……你耳朵怎麽了？”
傷口并不嚴重，出現沒多久就結了痂，她自然沒什麽感覺。
當下被宋識雪一提，她才擡手摸了摸，道：“沒什麽。”
Omega的聲音卻越發陰沉：“誰弄的？遲秋？”
眼見宋識雪真的要生氣，傅歲寒坐在她身邊，試圖靠“近距離”安撫對方：“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教訓？”宋識雪起身，手指摸了摸她的耳垂，“像你這麽心軟的人，能怎麽教訓？”
傅歲寒下意識想躲，但還是忍了下來，言簡意赅道：“我用咖啡潑了她。”
宋識雪盯着她，傅歲寒被看的莫名心虛，好幾秒才道：“我知道不太重，但是——”
“算了。”宋識雪低嘆口氣，喃喃道，“反正你本來就這樣。”
傅歲寒沒聽清，但怕宋識雪還要鑽牛角尖，轉移話題道：“今天……事情順利嗎？”
她不知道宋識雪今天做了什麽，只能這樣問。
宋識雪臉色緩和些許，道：“有你的信息素，很順利。”
傅歲寒：“……”
回答後半句不就行了？非要加信息素幹嘛，搞的像她也有功勞一樣。
但不得不說，傅歲寒十分受用這種誇獎，扭捏道：“噢。”
“……噢什麽。”宋識雪道，“她用東西砸的你？你就不會躲？”
傅歲寒不說話，只耐心聽她數落，視線澄澈而認真。當下的宋識雪眼中只有擔憂，與被強壓下去的淡淡憤懑。唇角的笑收斂很多，終于有了原作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清模樣。
認真端詳了她一會，傅歲寒想，宋識雪還是笑起來最好看。
數分鐘下來，反倒是宋識雪被她看的受不了，問：“看什麽？去洗漱。”
傅歲寒進浴室前還被叮囑“傷口不要沾水”。
吹風機微弱的聲音響起，傅歲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視線緊鎖在耳垂上數厘米的小痂，認真地想，如果宋識雪要管這點叫傷口。
……那就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