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滄海桑田
迪達拉在西大陸的居所──索蘭市是典型的沙漠氣候,炙熱陽光被厚重布簾遮掩了大半,只留下一道宛若金繩的細長光輝打在光潔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刺目光點。
布置奢華的大廳裏,迪達拉一如既往地被奴仆服侍着坐在餐桌前,可容納百人的長條型華美餐桌上擺着雕工精細的十二種水果、包覆着藍莓醬色拉的歐克酥烤面包與一杯七分滿的紅酒,迪達拉執起刀叉,例行地聽着管家在他身旁巨細靡遺的報告着一天行程與各家族相關動向。
「主人下午三點整在星閣酒店将有一場與約克諾城主的會面,內容是針對半個月前的讨論內容作出最後确定。傍晚稍作歇息後,您将以曉家代表的名義出席白玫瑰碉堡的晚宴,這次各大家族與中西大陸的政商名流都會參與。」
迪達拉努力回想他半個月前到底因為缺錢而允應了約克諾甚麽喪權辱國的條件。
唔,他好像答應了約克諾在電子方面的城市物流稅提高到五點八。
嗯,他好像沒對約克諾征收原屬于主戰派家族的銀星大廈二分之一以上的商業用地這事表示反對。
回想結束後,迪達拉得出了一個結論:
沒錢能使鬼推墨,狗急了還跳牆呢。當時他因為怕約克諾對于這筆合作案采取拖延态度讓他沒辦法交出角都那高達千萬的月利息,但現在想起來迪達拉怎麽樣都覺得不平衡。
該死的哪座城市物流稅高成這樣!我告你壟斷啊!
還有,好歹西大陸也有半邊天是我曉家打下來的──那個自願跑過來當義軍肉盾的葛茲一族不算。總之,就算銀星大廈是位于你家索蘭沒錯,但也沒有你抽的利潤比我多的道理!
迪達拉開始認真思考半夜帶人去包圍約克諾他家的計劃可能信。
……不行,丹特戈現在已經從盟友搖身一變成了什麽警備公會,要是他敢幹領兵造反威脅人類這檔事,一定會被他的大嫂二話不說就逮捕的。
「以電子産品作交換,讓他把武器稅轉讓出百分之六。至于銀星大廈,犯不着與約克諾正面沖突,從銀星周圍下手。」突如其來的聲線打斷了迪達拉的思考,迪達拉驚訝擡頭,只見大廳的高聳頂端有一臺百吋大視訊屏幕緩緩下降。
蠍的臉出現在屏幕中,一派的從容優雅。
「……你在我家裝了幾臺?」迪達拉糾結了一下,問出一個很識時務的問題。
其實他是想問他家甚麽時候多了這些東西。
Advertisement
「只算影像撥放媒介的話,是三十六臺。」蠍理所當然的說。
……只算撥放媒體的話?蠍的意思是,除了這種大屏幕跟音響還有別的東西嗎?
迪達拉突然覺得,要是有一天他的城堡變成飛船在天上亂竄他也不會驚訝了。而蠍還會好整以暇的告訴他:嗯?我怎麽知道你的城堡這麽容易搞?
迪達拉鎮定心緒,強自把心思移回正事上。
「就是調高利率比恐怕也占不到便宜吧?」這陣子武器行情別說優秀了,就連一般也稱不上。反觀電子業,雖然個別單價遠低于武器,但每個月的銷售額都在榜上穩居前三名。
蠍雙手交疊在颚下,懶懶看着迪達拉:「有鑒于這次教皇的複出,昨天大陸領袖機要會議中修改了七個城市的傭兵制度,而曾經是教廷所在地的索蘭就是其中之一。屆時大量傭兵湧入索蘭市,索蘭市的隸屬兵為了保障其優勢必會全面提升武器種類。你說,到時候武器行情如何?」
簡直如日中天!
不過等一下,不是說是機要會議嗎?為什麽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可以代表出面的你也會知道?
迪達拉疑惑:「你不會跑去入侵人家的機密數據庫吧?」
蠍倒是一臉坦然:「誰叫他們要把東西放在我家後院?」
你家後院?據我所知,那種大陸級別的會議信息都是層層加鎖放在專屬網域的啊!曾經試圖雇用黑客入侵卻屢屢失敗的迪達拉很有經驗的想着。
不過他還是一邊吐槽一邊把蠍說的重點記下來。
「那麽,銀星大廈又是怎麽回事?」
「銀星大廈的先進設備與客戶系統的完整性雖然號稱大陸第二,但這個優勢一旦失利,他的高額人事與物力成本只會成為燙手山芋。」這次蠍沒有直接說出答案,拐了個彎。
迪達拉消化了一下。
「……你是要我先壟斷他的客源?」
「對。」蠍笑得一派雍容:
「等到赫赫有名的銀星大廈成為一棟虧錢的商貿大樓,它就不值錢了。你現在只要積極投資機場旁的兩大商圈,再等約克諾傾家蕩産的那天就行了。啊,記得存點錢到時候好下标。」
……
迪達拉突然覺得,別說飛船了,就算蠍要把他的城堡改造成宇宙飛船他都沒半點異議,雙手贊成。
用完早膳,身旁的侍者利落地收下餐具。迪達拉看看牆上的挂鐘,想了想,起身朝地下室走去。
老管家深知他的習慣,躬身送他離去。
駝色硬底短靴踩在黑耀色的瓷磚上,蕩出了清晰的回音,熟悉的回旋式繞柱階梯,熟悉的地底鑲磚壁畫,這是他每天必經的道路──
裝置在這座城堡地底的,是這三年來他每日每夜都會在那待上數個小時的方舟。
明明是同一條路、同一扇門,但迪達拉卻覺得此時此刻的心境,與往常大不相同。
迪達拉微微勾起嘴角,因為他知道,這次他不會是一個人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迪達拉踏入半圓的聖光裝置,身畔,燦爛奪目的七彩光暈,溫柔地将他包覆。
他知道這次,他張開眼後,看到的将不只是空無的邊境、徑自規律旋轉的程序與密碼,那個人已經不會再讓他伫立在無邊無盡的虛拟幻境之中,獨吞孤獨。
眼前光霧漸漸散去,依舊是那銀白色的天際與地平線,唯一不同的,是他眼前,回眸瞅着他笑的紅發男子。
「來了?」
「嗯。」迪達拉頭一次覺得,方舟沒有盡頭的虛拟基線不再那麽令人生厭,空中規律旋轉的方程式也沒有以往的死氣沉沉,在蠍姿态從容地擁過迎面走來的自己的時候,世界好像都明媚了起來。
他們,曾經在這個地方相近咫尺,陌路天涯。
他們,曾經在一千多個歲月中深深思念對方卻無法擁抱。
蠍抱過自己的手在這個世界有着真實的溫度與令人安心的力道,迪達拉眷戀地靠在他的肩窩,緬懷這久違的懷抱。
真的是、睽違很久的溫度。
「離三點的會議還有六個小時。」蠍低沉的呢喃在迪達拉的耳畔輕輕回蕩,輕吻着耳廓的唇沒有壓抑,一口就咬上迪達拉精致的耳垂。
被觸及敏感點,迪達拉不覺一震,而讓他更為震懾的是那只順着背脊下滑,悄悄探入的手掌。
蠍的身子下壓,迪達拉感到背部一軟,回過神時四周的地平線與網格已經悄悄變化成他所熟悉的寝房。
「原來方舟還可以這樣用,那為什麽以前不用個舒服的背景?」省得他每次在方舟裏等得腰都酸了。
蠍吻着迪達拉衣襟敞開的鎖骨,根本連頭都懶得擡。
「弄個舒服的背景?怕沒有人知道我在方舟裏嗎?」
「只弄一點點也不行?一張沙發我也能滿足的,嗯。」
「……」蠍覺得自己的耐心快到了極限:
「……我成全你。」
說着,迪達拉的身後的柔軟紗幔大床頓時換成了一張皮質沙發,早在迪達拉踏進方舟時就滿腔欲火的蠍決定不再理會迪達拉簡直少根筋的發問,他手腳利落地把迪達拉壓在沙發上,一扯腰間系着的皮帶,然後俯身下啃。
「還要啰嗦什麽沒有?」
迪達拉悶哼一聲。
「當然有,不要咬得那麽用力!」
「……」蠍不理他,繼續啃。
「還有,為什麽我不是在上面?我可是堂堂曉家的當家!」
「……」
蠍終于擡起頭:
「你不願意?」
「當然。我覺得我應該要在上面!」迪達拉理直氣壯。
「好吧。」蠍這次倒回答得果斷,就在迪達拉覺得出現了轉圜生機時,蠍的臉上露出了優雅卻危險的微笑:
「反正這也是情趣的一種。」
「……情趣?」
小動物的直覺告訴他,不太妙。
然後當他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不知道甚麽時候被皮革手铐固定住時,他才發現不是不太妙,而是大大的不妙!
「等等!你作弊啊!」
「安靜點。」
「喂!放開我,你這個──唔!不要咬那裏!混賬旦那……啊……」
氣極的抱怨聲慢慢被變質的喘息取代,光線昏暗的寬大寝房中,只剩下兩具在沙發上交纏的年輕身軀與金發青年難耐的喘氣聲。
淫靡的水聲在昏暗的光線中持續。
「迪達拉。」蠍一邊動着腰杆,一邊用沉着溫柔的目光凝望身下因欲火焚身而連連喘氣的青年,低聲允諾:
「不管教皇身後的人是誰,只要我在,這片大陸上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他彎下腰,一遍又一遍的啄吻那令人瘋狂的紅唇。
以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為此刻珍貴的幸福做基底,誰能想象呢?從前那個颠坡的無名吸血鬼此時叱咤天下;昔日只能在暗夜盼望戰争早日了結的丹特戈研究員此時掌握了整片大陸的情報網絡。
迪達拉在狂瀾一般的欲海之中擡頭,熱情響應蠍的親吻。
「旦那,只要我在,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無法抹滅你的存在。」
──這次,将誰也無法再阻隔我們。
千裏江山,盡是吾輩過眼煙雲。
永恒的歲月,亦需用永恒厮守。
滄海桑田。
終有彼岸花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