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煙瘾

靳思闕低頭整理藥盒,用肩膀抵開藥房的玻璃門。這時,一只手撐過頭頂,替她抵開了門。

淡淡的硝煙味傳入鼻腔,靳思闕一愣,擡頭望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呂妐婇垂眸,與她對視,靜默兩秒問:“還不出來?”

“抱歉。”靳思闕緩緩一笑。

“就在這吧。”靳思闕指了下藥房外的長椅,“我幫你把藥上了。”

呂妐婇颔首,坐在長椅上,将袖口挽起。

“我……”靳思闕坐在長椅另一邊,朝呂妐婇的方向挪了一個身位,伸出手朝她說,“我來吧。”

呂妐婇遞出手腕,随口道:“這是最後一套換的衣服。”

靳思闕一笑,嗯了聲:“我會注意不弄髒袖子的。”

呂妐婇:“嗯。”

靳思闕替呂妐婇挽起袖子,修剪過圓潤的指尖刮過alpga的手腕。

兩個人都是一愣。

呂妐婇縮了下手腕,提了提嘴角,說:“靳小姐,注意一下。”

靳思闕蜷縮起手指,嘴角有瞬間的抽搐,末了,她抿唇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碰到的,弄疼你了?”

呂妐婇扭開臉:“沒有,快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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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思闕擰開藥膏瓶,用棉簽蘸着朝她手腕上一點一點地推開。

她很專注,呂妐婇垂眸,盯着靳思闕額頭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靳思闕擡頭,兩個目光相接,後者眨眼長睫撲簌,問:“我臉上有東西?”

呂妐婇沒回答,只挪開目光,另一只手拿起手機,開始回複消息。

人事經理發來消息,正在餐桌上套杜孟真的話,呂妐婇借機離開是恰好,消弭掉方志明的疑心,而飯席上,也沒人知道她是LE的人事。

“好了。”靳思闕道。并替呂妐婇将袖子放下來,小心地不碰到袖子外側。

呂妐婇嗯了聲,肌膚的灼燙感被一陣溫涼感覺替代,她起身:“謝謝。”

靳思闕搖頭将燙傷的藥膏收好,連袋子一并遞給呂妐婇:“一天三次。”

“嗯。”呂妐婇接過,拿起長椅邊的拐杖,“回去吧。”

“我扶你。”靳思闕說道,伸出手被呂妐婇躲開了。

呂妐婇:“用不着。”

靳思闕:“……”

呂妐婇的腳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帶着拐杖時,甚至能做到看不出微跛的程度。

052嘲諷呂妐婇:“你是不是在想,她還是在意你的?”

呂妐婇沒作聲,朝酒店的方向走起。

“你看着吧,遲早,你會死心的。”052說道。

呂妐婇回頭看了眼靳思闕,靳思闕立刻停下腳步,好奇回望,示意什麽事?

呂妐婇收回目光,兩人回到酒店包廂外,靳思闕落後兩步,等呂妐婇進了包廂後,她轉身朝洗手間走去。靳思闕打開水龍頭,将手指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很淡的藥膏味道。

她斂眉,擠出一邊的洗手液,用力的搓了搓,前後洗了兩遍,她确認沒有味道後,才回到包廂。

房門被輕叩,靳思闕推開包廂屏風,“不好意思。”她微欠身,羞赧一笑,繼而朝呂妐婇說道,“呂總回來了。”

她一句話,瞬間撇清了和呂妐婇前後離開包廂,又前後回來的暧昧幹系。

方志明原想打趣兩句,也只能将話咽了回去。

杜孟真看着靳思闕,小聲問:“沒事吧,去了這麽久。”

靳思闕搖頭:“沒事。”

杜孟真便笑,探身在靳思闕腦袋上揉了一把。

“呂總回來了,”方志明端杯起身,“那咱們碰一杯,就當給孟真接風了!”

人事經理率先起身,大聲附和,陸院長一杯飲料,眼眶再次紅了起來。

衆人舉杯相碰,呂妐婇的目光觑向杜孟真。

杜孟真嫣然一笑:“謝謝!”alpha的觀感十分敏銳,杜孟真看向呂妐婇,顯然知道她在看自己,便虛虛一擡酒杯,朝呂妐婇示意,繼而先喝掉了杯中的酒。

呂妐婇颔首,同樣飲盡了杯裏的酒。

晚餐結束,總助已經結帳。

呂妐婇滞後人群幾步外,和人事經理交談。

“計算機領域的,專業和管理能力都很強……獎項證書,言語裏也透露了些,”經理低聲道,“呂總,感覺應該還可以?”

呂妐婇深深看了眼經理,這一眼,将這個矮她半個頭的beta看得渾身發寒。經理頓時膽戰心驚:“怎麽、怎麽了?boss?”

呂妐婇斜睨經理一眼,走出餐廳。

路邊,方志明正和杜孟真說話,靳思闕挽着陸院長等在一邊。

“回我哪裏住?”方志明問杜孟真。

杜孟真看向身後,末了一笑,“我先送思闕和院長媽媽回去。”

這時,另一輛車泊過來,是方志明的另一個司機,司機下車,彬彬有禮朝杜孟真躬身。

方志明便點頭,說:“司機留給你。”說罷,與呂妐婇招呼了一聲,說,“呂總,要不要去聽戲?”

呂妐婇莞爾:“不用了,方先生慢走。”

方志明上車,人車馳離。

剩下杜孟真,杜孟真不卑不亢,拉開車門示意陸院長和靳思闕上車,繼而朝呂妐婇走來,彎身替她拽開身前車門,“呂總,今天叨擾了,老師的性格您也知道,喜歡排場。”

呂妐婇一哂,坐進車裏:“他幫過我幾次,這次人情舊恩,我算報幹淨了。”

杜孟真顯然心知肚明,說道:“以後還請呂總多多關照。”

“別急。”呂妐婇閑散靠在車座上,随手拿過手邊的一份文件,交給杜孟真,“你的團隊現在除了你這個光杆司令誰都沒有,這是人員名單,你只要搞定,可以随時轉正。”

杜孟真挑眉,收起合同:“是的。”

呂妐婇唔了聲,探手一揮,襯衣袖口朝上一縱,露出一截塗抹過藥膏的手腕,她揮手,示意杜孟真關上車門。

杜孟真欠身,一瞥呂妐婇的手,關上車門目送呂妐婇離開。

夜幕愈發沉暗,A市夜空已不見星河,唯有車螢燈火在整個空間裏蜿蜒流淌,看不清來處,也找不到歸途。

杜孟真離開福利院宿舍樓,她走出福利院時,靳思闕正靠在門口的大樹下看着夜空發呆。

“思闕。”杜孟真輕喚。

靳思闕回頭,站直身:“孟姐姐,院長媽媽睡了?”

“睡了。”杜孟真笑道,走近靳思闕,撥開靳思闕頭頂的一簇垂枝頭,“散步嗎?”

靳思闕笑道:“好啊。”

“順便送你回去,現在住哪裏?”杜孟真問。

“景……”靳思闕一愣,随即改口,“住在風和小區,離這裏要步行一個小時左右。”

杜孟真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我送你。”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風和小區外。

靳思闕下車,肩上挎着自己的小包,“那我先……”

“聊會吧。”杜孟真笑着,遞出紙鈔付錢,朝靳思闕說道,“累嗎?”

靳思闕飛快搖頭:“你累嗎?要不要倒時差?”

“傻丫頭,不要小瞧一個alpha,”杜孟真語氣含笑,将及耳的短發撥到耳後,“思闕,是omega嗎?”

靳思闕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她點頭,加快步伐朝前邁出兩步,“嗯,十五歲分化的。”

杜孟真看着omega俏麗的背影笑了笑:“是,小時候那麽小一只,現在長成大美人了。”

忽而。

氛圍逐漸微妙了起來。

“你住這?”杜孟真環顧小區周圍,城中村的公寓環境并不好,到處都是粘貼的小廣告,和地上随處可見的傳單。

靳思闕露出一絲窘迫,“放假了,我借住在朋友家裏。”

杜孟真看向靳思闕,眸中的笑意淡了下來,“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靳思闕腳步驀然沉重了起來,她頓住,等待杜孟真追上自己,低着頭,輕聲詢問:“我很好,你呢?你這些年,在國外還好嗎?”

“還好啊。”杜孟真笑容張揚,“十幾歲的時候,養父母的公司遇到金融危機匆忙逃離。為了防止被追債,我只能抛棄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離開出國。這期間,聯系方式換了又換,周轉在各國一邊旅游一邊學習,直到脫離訴訟期。”

靳思闕站在原地,驚訝看着杜孟真。

杜孟真揚眉,好整以暇看着靳思闕:“這就是我十年的生活,很意外?”

靳思闕眼眶微紅。

“別哭。”杜孟真靠近靳思闕,環住她的肩攬向自己,“抱歉了思闕,這麽多年都沒聯系你,我只是覺得,流浪的生活不太好,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麽。”

“我想着,如果你過得好,那我是不是更不該打擾你……”杜孟真苦笑。

靳思闕抱緊杜孟真,一滴一滴的眼淚砸在杜孟真肩頭。她終于找到了兒時的熟悉感,像大雨下兩只互相依偎的小鳥,風雨再大再瓢潑,仍然擁有着彼此,仿佛對方是自己在這天地間唯一的依靠。

杜孟真抱着靳思闕,掌心有一下一下安撫着omega,“好了好了,別哭了,都過去了,別哭……”

靳思闕越哭越猛,她像是受極了委屈,從前的委屈、現在的委屈見到杜孟真被壓抑的喜悅和忐忑,像是一瞬間全忍不住的宣洩而出。

“看,死心了嗎?”

公寓外的樹蔭下,呂妐婇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052又道:“你醒醒吧,對黑蓮花而言,杜孟真才是真正那個,可以理解她,愛護她,和她感同身受的那個人。”

呂妐婇籲出一口氣,屈起的手指微微蜷縮,互相碾磨。這是她煙瘾發作的習慣性動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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