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的開始
幾天後，陽光明媚。
靳思闕快步下樓，拽過身前的挎包将鑰匙和耳機塞進去。
手機振動，她拿出來，是杜孟真的消息。
「天氣預報說有雨，記得帶傘。」
靳思闕一頓，繼而擡頭，烈日驕陽正旺，她停下腳步，回複杜孟真的消息：「好。」
“來了。”民政局，呂妐婇竟然沒有遲到。
靳思闕是小跑過來的，臉上帶着紅暈，朝呂妐婇颔首，指向門口，說：“走吧。”
婚姻登記處和離婚登記處是不同的位置，結婚的喜氣洋洋排成長隊兩兩嬉笑。離婚的怒目背對，仿佛仇人相見，多看一眼也厭煩。
靳思闕想盡可能的體面，從包裏拿出路上買的早點，拆開吃了起來，并拿出另一份遞給呂妐婇，“吃嗎？”
“不吃。呸！”052嫌棄道。
呂妐婇接在手心裏，“謝謝。”
她沒吃，只是拿在手裏，離婚的隊伍并不長，她們一會就排到了，期間兩人沒什麽交談，登記填表，合照處拍下一張神貌不合的照片，等待拿證。
“阿……呂總，”靳思闕拉開背包的拉鏈，拿出一把車鑰匙交給呂妐婇，“車在明月風樓下停着的，鑰匙給你。”
呂妐婇：“說了給你……”
“不用了。”靳思闕笑道，“就這麽吧，嗯，我以後……有事的也可以找我，就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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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妐婇：：“就當是朋友？”
“什麽？”052大喊。“想得美！”
靳思闕擠出一個笑，工作人員敲了敲櫃臺，将裝訂好的離婚證遞給兩個人，像是罕見，狐疑說：“很少能看見離婚還能有說有笑的人了，你們真是來離婚的？”
呂妐婇接過證件，将靳思闕那個交給她，并道：“後會有期。”
“後會無期！”052怒吼。
“後會有期。”靳思闕澀然一笑，目送呂妐婇離開民政局。
天不知道什麽時候陰沉下來的，綿延成群的烏雲湧動到一起，沉重的像傾倒而來的山，幾乎要将這天地壓垮，靳思闕走到一顆樹下，一手撐在樹幹上，幾乎脫力般靠着樹身跌坐在樹下。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轟隆震響，大雨如洩，潑灑而下，陰暗天空被閃電點燃，只一瞬，被更急更驟的風雨澆滅。
“前方道路擁堵……”
導航的聲音從車載藍牙裏傳出，呂妐婇降下寸縷車窗，風吹進，吹散她口中呼出的白煙，離婚證被擱置在中控臺，随意扔的，扉頁散開，露出裏面只有一張臉的單人照。
“借煙消愁愁更愁啦，有什麽好愁的呢？”052寬慰道。
“以後還會發生什麽？”呂妐婇問。
052似乎疑惑：“我也不知道，故事的節奏從你車禍開始，我的出現就逐漸出現了偏差，從開始到未來，它就像脫缰的野馬，早就不聽使喚了。”
擁塞的車流松動，呂妐婇将煙咬在嘴邊，一只手輕撥方向盤。
052說道：“我覺得我的記憶就像闖關游戲，不走到下一關的門前，很難預知新的謎題。”
“雞肋。”呂妐婇點評，露出煩躁表情，她按動鳴笛，催促前車行進。
052：“……”
大雨如滂，靳思闕回到公寓已經是傍晚，她渾身濕透了，單薄的衣物緊貼在軀體上，及肩的短發被風雨淋貼在面頰上，模樣極其狼狽。
大雨天，路邊除了車和行色匆匆四處避雨或打車的行人幾乎看不到任何外物，小區裏更是安靜得像是提前步入了深夜。
靳思闕伫立在門口，拿出鑰匙開門，門被人先一步從裏面拉開。
謝瑩無奈看着她：“進來吧。”
“有些冷。”靳思闕站在門口，身上的雨水很快就将地毯洇濕。
謝瑩取來浴巾，将靳思闕上下一裹，沒好氣道：“都淋成落湯雞了，能不冷？”
靳思闕一笑：“很狼狽？”
“笑什麽笑，不準笑！”謝瑩揉了揉她的腦袋，将她推進浴室裏，“什麽事一會再說，先洗澡，把自己收拾出一個人樣。”
“洗熱水！”謝瑩在門外喊。
靳思闕一件一件脫下身上的衣物，離婚證掉在地上，攤開，露出照片上她那張強撐出出笑意的臉，壓抑無力，眼神黯淡。
靳思闕籲了一口氣，撿起離婚證扔在盥洗室的臺面上，擰開淋浴的熱水，胡亂搓洗起來。
“吃什麽？”謝瑩敲響門，“雞蛋面？”
浴室裏僅有水聲，謝瑩皺眉，将耳朵貼在門縫聽，一陣壓抑着的哭聲從裏面傳來。
謝瑩嘆氣，無奈搖頭。
景灣別墅。
風卷着雨飄灑而來，一潑接着一潑，令人根本無處落腳。郭姨正指揮司機将吹到玄關的雨水掃出去。
“雨太大了！”司機和傭人叫苦，個個都渾身濕透。
司機：“郭姨？就這樣吧，也吹不進屋子裏。”
郭姨渾身濕透，看了眼天氣，心道這種老宅子，只怕明天還要好好保養一番了，擺手說：“算了，明天再說吧，大家回去回去吧。”
玄關的人迅速散去，天地間只聲呼嘯的風雨，呂妐婇端着紅酒杯站在在落地窗前，柔順的黑長直發披散在雙肩，幹淨利落而熨帖，她的側臉像是倨傲的精靈，冷漠俯瞰着窗外的風景。
052已經絮絮叨叨許久，要是能喝水，估計會痛飲幾大杯，“你說話啊。”
“說什麽？”呂妐婇淡淡道，并舉杯朝着風雨示意，“和我的黑暗面說話？我會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052：“……”
“你竟然，你竟然還在質疑我的存在？”052難以置信。
呂妐婇嗯了聲，“我丢失了車禍前的記憶，我情願相信你是人格的衍生，也不會去相信什麽穿書，我活在真實的世界。”
052：“……我敗給你了。”
砰，謝瑩拉上窗戶，風雨被隔絕在窗外，她擦了把被風吹駛濕的臉，轉身叉腰道：“真是見鬼的天氣，你今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靳思闕裹着浴袍，半蹲在茶幾邊，用筷子撈起已經坨掉的面條，她含糊嗯了聲，鼻尖和雙眼都通紅泛濕。
“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謝瑩以同樣的姿勢蹲在靳思闕旁邊，生怕聲音打了點，又将她弄哭的模樣。
靳思闕低着頭，臉幾乎埋進碗裏了“不知道。”
“忘記吧，都過去了。”謝瑩揉了把靳思闕的腦袋，“吃完早點睡，我回房間打游戲了，哦，對了，你的手機是不是被淋壞了？杜孟真找你，要我幫你回複嗎？”
靳思闕點頭，“好，但是別告訴她，這件事，我想有機會親自告訴她……”
謝瑩比了個OK，“知道了，你放心。”
“謝謝。”靳思闕朝謝瑩道。
謝瑩挑眉，回房帶上門，手機被她扔在了床頭櫃上，差點因振動過于頻繁掉在地上，謝瑩拿起手機，點開屏幕一看，好幾個杜孟真的消息和來電。
「她回來了。」
「雨太大，堵車的堵的，人沒事。」
謝瑩坐回桌前打游戲，十幾分鐘後，機身振動，傳來杜孟真的回複。
「好，謝謝你了。」
謝瑩随意一掃，戴着耳機進入幫戰，她心裏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就被自己抛在了腦後。
暴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周。
Ａ市市區積水，許多車和地勢低矮的地方被淹，好幾天才疏通退潮。
靳思闕趴在床上，無聊的聽着客廳新聞廣播，看着屋頂角落的黴菌，心裏有一種難以分辨白天與黑夜的錯位感。
“又吃面？”謝瑩進屋問。
靳思闕轉動目光，憊懶的動了下手指頭，意思是好。
謝瑩：“……”
“要不吃外賣吧？你想吃什麽？”謝瑩刷手機，“都退潮了，這些店也大都開始正常營業了。”
靳思闕輕輕吸氣，吐出一個氣音，說：“面。”
謝瑩：“……”
“行，那我吃燒烤，給你煮面，”謝瑩沒好氣道，“你能起來嗎？”
靳思闕動了下手指，意思是別管。
謝瑩皺眉看着她，一臉的嫌棄，想了想，說：“我的藥吃完了，你去幫我買？”
靳思闕沉默了一會，艱難的撐起腦袋望向謝瑩，沙啞着嗓子問：“什麽時候吃完的。”
謝瑩無所謂道：“好幾天了，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藥。”
靳思闕：“……”
靳思闕平靜如潭水的眼底逐漸泛起了波紋，她起身，抓了幾把亂發，無奈道：“我去買。”
謝瑩：“謝了。”
雨後的空氣濕潤，帶着泥土的腥味和雜草清透味道，靳思闕走下樓，仰看碧空如洗的天空，像是一股微弱的活力被注射進了胸膛。
她用力的呼吸，蹲下身系緊鞋帶，邁開步伐小跑出小區。
叩叩。
房門被敲響。
謝瑩從廚房出來，扒着貓眼朝外望去：“誰？”
“你好，我是……”
謝瑩猛的拽開門：“杜孟真！哎！進來進來。”
杜孟真一笑，短發利落，一身休閑運動裝，手裏提着些外賣和水果，說道：“退潮了，過來看看思闕，謝小姐，方便進來嗎？”
“當然了。”謝瑩說道。
呂妐婇結束一個線上會議，看了眼腕表，打開書房窗戶。
景灣的天空萬裏無雲，一樓的草坪棵棵嫩綠懸着雨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試着過新的生活吧。”052說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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