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Seraphim 1

早上八點。

無比精準的生物鐘讓洛昔成功趕在鬧鈴響起前睜開眼。

窗簾隐隐透着金色,外面是個好天氣。

這是同居的第一天。

青年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了床,把窗簾拉開,讓陽光撒進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男友家盛開着一簇又一簇玫瑰的花園。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過頭,想叫醒自己的戀人,問問他早餐打算吃什麽。

青年下意識彎了彎唇,視線卻在觸及床上的人影時猛地凝固。

對方只露出半張臉,眉眼深邃,長發有些淩亂,說不清是銀色還是潔白,又像月華。在陽光中,看起來有種莫名的神聖感。

像畫裏走出來的。

洛昔揉了下眼,覺得自己大概率還沒睡醒。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有痛感,不是做夢。

青年唇邊春風般淺淡溫和的笑意頓時消失。

——所以,他的男朋友呢?

和男友同居的第一天,男友莫名消失,身邊換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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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昔覺得自己還是先報警比較好。

男友的安危固然值得在意,但也不排除他遭到了某種仙人跳。

雖然決定同居,但他和男友也沒認識多長時間。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他被同事拉去看最近風頭正火青年畫家展,同事忙着讨好心上人,完全沒有顧上他這個備用僚機。

畫展很大,包了整整好幾個場館,他漫無目的,邊看邊走,不知不覺逛到了某個偏僻的角落。

然後,簡直像小說開頭一樣,遇到了懷才不遇,畫作無人欣賞的落魄青年畫家。

約會都沒有幾次,就莫名其妙墜入了愛河。

順便一提,盡管初見時他男朋友看起來落魄,但确實是個富二代,還是父母雙亡,有車有房的那種。

所謂的同居,也是他把東西都收拾幹淨,連帶自己一同打包到男友家的別墅。

沒想到同居第一天就會出事。

洛昔下意識屏住呼吸——當然不是因為躺在床上的人側顏太美,而是因為他的手機壓在對方腦袋附近。

先拿到手機,然後去房間外面報警,這就是洛昔的全部計劃。

再過一會兒,鬧鐘就該響了。

洛昔彎腰,小心地把手擠到枕頭下面。青年神經緊繃,背脊彎成漂亮的弧度,抓到手機時,心中微不可見松了口氣。

接下來,只要出去報警就行了……吧?

這樣想。

他對上一雙猝然睜開的冰冷眼睛。

對方燦金色,無機質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洛昔打了個激靈,呼吸更加艱難了。

像是被什麽危險的猛獸盯上了一樣,青年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他形容不出這種感覺。

下一秒,帶着點遲鈍和後知後覺,男人睫毛顫了顫,快且輕的完成了一次眨眼。

“幾點了?”他問道,态度自然熟稔,和數息前比起來簡直完全是兩個人。

洛昔沉默。

他還不至于聽錯男朋友的聲音。

“八點。”青年嗓子微微發幹,不自覺提高音量,喊出對方的名字。

“謝初霁。”

回答他的是男友完全下意識、從鼻腔瀉出的輕哼。

銀白發色,金眸璀璨的青年歪着腦袋,試探道:“是我不小心哪裏惹你生氣了嗎?我這就改。”

畢竟在謝初霁的認知中,洛昔很少會以全名喊自己。

洛昔:很好,眼前确實是他黏人的男朋友。

洛昔已經不想報警了。

他現在只想百度搜索人一夜之間無痛整容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最終,他什麽也沒有問,只是滿懷複雜地拿起手機,咔嚓對青年拍了一張。

洛昔把手機遞給謝初霁,讓他自己看。

謝初霁接過手機,過了一會兒,才端着凝重的神情,緩緩開口:“親愛的,你相信世界上有神存在嗎?”

說罷,他用手肘支住身體,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唰啦一下。

洛昔看到他身後六對潔白巨大翅膀彈簧一樣張開,羽毛在房間裏飄來飄去,每一根上都泛着淺色的柔和光暈。

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了一根,咽了口唾沫,大腦接近宕機。

男朋友沒有下落不明慘遭殺害,他也沒被仙人跳。

只不過男朋友不是人類而已,嗯。

沒有當場失态,已經是洛昔心髒強大,且深愛男友的表現了。

他聽見自己還算鎮定的聲音:“現在相信了。”

“等等……你讓我先去冷靜一下。”

說罷,青年打開卧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房間內,被單獨留下的男人看着青年的背影,眸中的情緒一點一點消失,直至其消失在牆壁拐角,徹底恢複成先前的冷漠威嚴。

謝初霁今天是Seraphim。

所有典籍中與熾天使有關的事跡,都是他一人所為。

一夜間殺死十八萬亞述軍隊的是他。

因傲慢被打入地獄的也是他。

可以叫他米迦勒,也可以叫他路西法。

謝初霁有無數個身份。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樣來到世上,好像生來就有記憶,只日複一日,每天面對新的形态,與腦海中多出的相關記憶。

之所以選擇某天醒來後變成的畫家作為主要身份,并以此和各種各樣的人交流,是為了防止在記憶中迷失,失去自我。

他需要有誰提醒他、記得他叫謝初霁,而不是神話或傳說中出現的各種怪物與英雄,或是其他什麽。

自從使用謝初霁這個名字活動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再變成過人類之外的物種了。

最多每天早上換一下待遇,從畫家變成國王(當然也不排除變成乞丐的可能),體驗持續時間不超過24小時的嶄新人生。

不過,目前的身份只出于維持形态穩定的需要,謝初霁并不能算人類,自然也不會像人類那樣在适齡時考慮擇偶和。

無論從哪方面考慮,他都沒有和誰墜入愛河的打算。

和洛昔交往完全是個意外。

那天他站在畫作不遠處,看着那堆足以對精神造成沖擊的雜亂線條,已經做好了不會有任何游客來此的打算。

身份是畫家,腦內擁有無比精湛的技藝,可謝初霁完全不會畫畫。

再美妙的構思,落到筆尖上,完全是另一副詭異模樣。

可以說,作為一名概念上的傑出青年畫家,他是憑借實力讓自己名聲一降再降,從展廳最中心搬到角落的。

說不定下次就會徹底被踢出展會名單。

就在謝初霁考慮在被踢出展會後要不要換個音樂家身份繼續活動時,他遇見了洛昔。

青年皺着眉打量那堆線條,臉上寫滿匪夷所思,但還是在那副畫面前耐心站了很久。

“啊,我認出來了。”

“上面畫的應該是花園吧。”謝初霁聽見對方這樣說,語氣又輕又迅速,像羽毛落在他心上。

青年側臉顯得專注溫柔,他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回過神時,他走到青年身邊,告訴對方這幅畫上畫的确實是花,邀請他去自己的花園作客。

謝初霁到現在也無法理解自己當時為什麽要做那個決定。

他只記得青年明顯被吓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彎起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向他表示了感謝。

青年對他種的玫瑰花很感興趣,他也有邀請對方去看玫瑰的意願,順理成章地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約會,表白,同居。

青年就是洛昔,他的男朋友。

作為人類的謝初霁喜歡洛昔,這很正常。

青年身上确實存在某種魅力。

但整個宇宙之中也只有人類會如此而已。

生命的形态越高,時間也就越無意義,更遑論低維生物猶如煙雲的愛憎。

太渺小了,太短暫了,在将自己剝離出人類的軀殼後,謝初霁甚至無法感覺到所謂的情緒波動。

可即使如此。

他發現今日身為Seraphim的自己仍深愛着洛昔。

在無法理解愛為何物的前提下——

一方面傲慢于他以如此光輝完美的形象出現,不至于在洛昔面前失态。

另一方面。

他在嫉妒。

嫉妒一天之前,身份尚在人類範疇,能被戀人全心意接納——甚至承諾過早安吻的自己。

洛昔好像把這件事給忘了。

作者有話說:

門外的小洛表示早安吻想都別想,現在就分手(不是);

原典的天使我個人很喜歡,挺掉san挺克,不過考慮到是甜餅就不寫了,讓男朋友帥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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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和人外系男友偏日常的甜甜戀愛,但是沒找到口糧,而且四月底五月初要加班,越加班越想摸魚所以忍不住摸了(怎麽有這種人)。

複健,不是長篇,盡量保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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