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Fairy 2

隐約聽到動靜時,洛昔在榨果汁。

榨汁機是幾年前的款式,不過刀片鋒利,操作也簡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聲音有點大。

他往裏面加了點冰塊降溫,把濾網又清洗消毒了一遍,腦子裏則飛快思索還有哪些比較經典,他們又沒有看過,可以在約會時看的片子。

在家約會也是約會,就應該看點輕松愉快,能讓人嘗出甜味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太緊張,猛一放松,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見卧室那邊有很沉悶的聲響。

凝神細聽,又好像是錯覺。

他在心裏告誡自己,今天謝初霁只是看起來嬌弱了一點,本質上還是個成年人,沒有那麽較弱。

——然而雙腿還是很誠實地邁開了。

“初霁?”開門之前,洛昔有點擔心男朋友被那件看起來就很笨重的長袍絆倒。

他沒想到卧室裏居然還有這麽大的驚喜。

青年呆愣愣站在原地,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他的床。

不對,他的男朋友。

洛昔把謝初霁從對妖精而言太過厚重的被子裏解救出來,小心翼翼扶到了沙發上,大腦空白一片。

确認謝初霁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損傷,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一堆灰之外,洛昔狂跳不定的心率才逐漸歸于平緩。

随之而來的則是莫大的內疚,以及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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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顧不上思考床為什麽會突然塌掉的問題,匆忙從旁邊的櫃子裏翻找出濕紙巾,一點一點地将妖精翅膀擦幹淨。

動作很輕,與其說擦,更像是蘸。

“抱歉……我剛剛沒有注意到。”他不應該猶豫的。

“再遇見類似情況,你一定要及時喊我。”青年極嚴肅地叮囑,“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謝初霁的心情卻沒有因這個承諾變好。

洛昔比他預計得足足遲到了半分鐘。

誠然,由于外表的迷惑性,加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把戲,戀人對他十分緊張,愛護非常。

但也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妖精要的不是一些,而是全部。

——既然我已經如此特殊,為什麽不能成為唯一的那個?

咬着唇瓣,垂着細密的眼睫,掩去眸中的湧上的厭煩和不甘心。

是因為他之前表現得太過強大,近乎無所不能,所以才導致戀人內心深處始終将他作為獨立個體看待嗎?

還是說,弱小者能引起愛憐,但也只限于愛憐?

不該如此,不應如此。

愛是汲取,是依賴,根系纏繞,枝蔓扭結,不分彼此。

作為妖精,謝初霁本能排斥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

他完全沒有辦法離開洛昔,洛昔卻能輕易離開他。

太不公平了。

隐忍的怒火,或者說妒意,讓妖精的面龐更加蒼白,嘴唇輕微顫抖,也美到驚人。

某些具有捕食天性的植物會進行僞裝,越是柔弱漂亮越危險。

妖精也是如此。

然而洛昔沒有看見。

青年正全神貫注地為妖精清理翅膀,自然不會發現到完美的僞裝曾有片刻破碎。

他總覺得家裏灰塵太多,明明剛搬來那天下午還裏裏外外清潔過。

要是今天謝初霁沒有這細瘦纖細,弱不勝風,他們下午或許能給屋子做個大掃除。

一整天都用來看電影其實有點無聊。

“好了。”

他松開男朋友那對因酒精還沒有完全揮發而萎靡不振的翅膀,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看起來像幼兒園老師哄小朋友,“現在你的翅膀又和之前一樣好看啦。”

沒有得到回答。

“初霁?”

反常的沉默讓洛昔警覺,心中不安彌漫。

“我喊了你,可是你沒有聽到。”妖精落寞地開口,“也沒有過來救我。”

——雖然事實是他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迅速想好了栽贓對象。

還挪用了一部分花園裏的塵土,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狼狽,确保戀人推門時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脆弱中透着堅強。

順便一提,栽贓對象就是那頭黑龍。

“剛剛很害怕。”這樣說,他甚至瑟縮了一下,往沙發裏面退了退,“我還以為你抛棄我了。”

洛昔有瞬間的迷茫。

他明明只是去榨個果汁……

然而心底又隐約有個聲音告訴他,對方有這種擔心極為正常。

妖精就是這麽脆弱,如晨露一樣的生物,需要呵護,無條件聽從。

洛昔嘆了口氣,“初霁,不論什麽情況,我都不會抛下你不管的。”

“你是我最喜歡的人啊。”

謝初霁的眼睛亮了又黯,猶如明滅不定的火。

好像害怕期待落空。

——當然,是演的。

實際上謝初霁心花怒放,物理意義上的那種。

他也最喜歡洛昔了。

平時主動的樣子很可愛,越是嚴肅的場合越容易害羞的習慣也很可愛。

他們本來不應該是枝和葉的依存關系,而是更加重要,如同藤蔓糾纏扭結,緊密相連,無法分離的共生關系。

妖精對喜歡的定義就是如此。

要是青年說話的語速再慢一點,謝初霁恐怕真的會忍不住,馬上開花。

好在他忍住了,現在不是時候,他要确保萬無一失。

“初霁,你想看什麽電影?”洛昔一無所覺地打開投影儀。

還好他們的卧室裏有張很大的雙人沙發。

洛昔想先找一部稍微短一點的電影,因為他們還沒有吃早餐。

等電影播到片尾,開始滾動字幕,他再去廚房把果汁和蜂蜜水端過來。

冰箱裏有冷凍的手抓餅,只需要兩分鐘就能煎好,做一頓早餐不會超過五分鐘。

吃飯的時候他們剛好能讨論一下劇情。

至于中午,可以點外賣。

下午看完電影,小睡一會兒,醒了可以去花園裏散步。

謝初霁大方讓出影片的挑選權,反正他不在意電影內容,只在意行為本身。

對比各個平臺的評分,洛昔最終選了一部文藝片。

兩位主人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進了同一所大學。

沒有狗血的分分合合,也沒有那麽多陰差陽錯。

只有普通笨拙的表白;在盛夏浮動的栀子花香裏緊緊相握,走到宿舍樓也不舍得分開的手;和到處亂看,卻不敢過多停留在彼此身上的目光。

情節總體都很平淡,沒有太大起伏,很容易感到無聊。

洛昔卻看得很認真。

——他最多在看到那一面栀子花牆的時候走了下神,覺得相關元素能作為工作室今年夏天的主打設計。

老板雖然不在乎營收,但工作室總得有幾款流水線生産作品維持曝光量,才能有客人想到定制。

随着兩位主角畢業,故事也走向尾聲,畫面最終定格在大片的栀子花上。

“初霁,你渴不渴?”洛昔按照計劃,很自然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給去給你端果汁。”

他甚至撐了個意猶未盡的懶腰,這樣提議道:“我們要不要也在院子裏種一些栀子花?”

謝初霁警鈴大作,危機感極速上升。

他讨厭洛昔把注意力放在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事物上,也無法理解電影的高評價從何而來。

只覺得礙眼,心中介意是不是因為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戀人這樣全神貫注?

甚至沒有發現他的翅膀會在黑暗的環境中發光。

“我确實有點渴。”妖精迅速轉移話題,嬌裏嬌氣,“你可以很快就回來嗎?”

“馬上就來,要是你喊我我沒有聽見,就直接打電話。”去端果汁之前,洛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朋友今天的翅膀。

想摸。

牆上投影漸弱,室內光線昏暗。

謝初霁坐在陰影裏,想起剛剛戀人對自己的忽視,壞念頭像新芽一樣一個接一個往外冒。

他想把青年關在只有自己能進出的城堡,把一切記憶全部忘個幹淨,當一個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用想,腦袋空空的快樂笨蛋。

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但又舍不得。

毋庸置疑,不論何種模樣,他喜歡的人都是最可愛的。

自由可愛,認真可愛,溫柔可愛。

破壞其中哪怕任何一份,都會導致他的可愛不再完整。

到底是完整的可愛還是完全的順從,妖精短時間內難以抉擇。

不過,鑒于戀人承諾最喜歡的還是自己,他決定先采取稍微溫和一點的手段,讓對方像缇坦妮雅那樣瘋狂地愛上自己。

妖精沒有王和王後,謝初霁不介意自己成為相對英明的奧伯隆。

只需要一點小小的障眼法。

這種把戲對妖精來說再尋常輕松不過。

恰好眼前就有現成的道具——青年已經端來了蜂蜜水和果汁。

謝初霁嘗了很小一口,理直氣壯地替換成傾注了所有心意,成分為「愛」的魔藥。

“我喝不完。”妖精毫無心理負擔地撒謊。

“而且它們太甜了。”

“很甜嗎?”洛昔對此表示懷疑,“我看看。”

他沒有額外加糖,甚至還多放了冰塊。

“花園裏還有很多地方空着。”端着杯子,想起電影裏大片的白色栀子,青年心裏還是癢癢,“那種大樹一樣的栀子花開起特別好看。”

“我老家以前就有一棵。”

謝初霁面無表情,決定從此刻開始把栀子花當成最讨厭的東西。

——還有,為什麽洛昔只是端着杯子卻不喝水?

他不渴嗎?

作者有話說:

小謝:我是一朵嬌花(自我催眠);

洛洛:……

被迫背鍋的馬甲:?_(:з」∠)_私設妖精就是沒有善惡觀,非常随心所欲,甚至可以說自私,不能區分正常的愛和扭曲的愛的生物,還會物理意義上心花怒放【倔強地】至于這個花怎麽開之後會寫到!

就,如果不小心冒犯到那種堅定妖精是純潔系的讀者我很抱歉,請不要罵我,雖然标題是妖精(仙子),但是我寫的時候其實更偏向那種惡作劇什麽都會的皮克西,總之看在我說了這麽多的份上希望哪怕諸位覺得「怎麽會有這麽扯的設定啊作者鑄幣毫無品味」,也請不要罵我(。

要是你罵我,我會罵回去的。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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