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個人最終去了藥研院附近的一家面館, 裏面用餐的地方都是單獨的隔間,服務員是機器人,自助點餐。
點餐之後, 邵恩對邵北陽說:“你最近工作忙麽,周斌托我去探望一下南音。”
“還好,學校那邊課程不算多,藥研這邊也沒有我需要參加的研究項目。”
雖然這樣回答,但是邵北陽心裏清楚, 就算真的很忙, 她難得休假,他也會優先陪伴在她的身邊。
這種優先是為了他自己,因為陪伴她,對于他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
“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探望南音姐?”邵北陽問。
“看你的安排。”
邵北陽想起那天與邵南音的通話,他點頭說:“那我看看時間的安排, 我們去探望她之前,給即将出生的寶寶買些禮物。”
“好。”邵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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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吃過午飯,邵恩将邵北陽送到藥研院門口。
“我在附近的停車場等你。”
“我可以給你辦臨時通行證。”邵北陽說。
邵恩輕笑:“不用了,那種臨時通行證在審核我身份的時候, 估計會驚動藥研院上層的領導。”
藥物研究院身為海藍星官方組織, 有非常嚴謹的審查制度,一個臨時通行證至少也要有三層的審查。
進去之後,她肯定沒有辦法安靜地在邵北陽的研究室等着。
軍方上将來訪藥物研究院, 不管出于什麽理由, 這邊的領導都會來露面找她寒暄一番。
邵北陽理解地點了點頭,聽到邵恩說:“你忙完了聯系我, 我來接你。”
“好。”邵北陽應聲。
他下車之後, 邵恩開車去了附近的停車場, 她看了一眼時間,給【僅僅】發了一條信息。
——記得吃午飯。
很快就收到了來自于【僅僅】的回複——你已經到家了嗎?
她想起來與黎唯分別前,他對她說過,如果方便,到家之後,希望她能告訴他一下。
——沒有直接回家,你在休息還是畫畫?
【僅僅】——在畫畫,這幅畫想要在畫展上出展。
邵恩回憶了一下,她記得他畫板上似乎是一個風景畫。
【僅僅】——你哪天來畫展呢?
她這才想起來,之前因為畫展和學校運動會的沖突,她告訴了黎唯會晚些去畫展。
但是邵北陽似乎放棄了運動會,準備去畫展。
她想了一下,回複說——【不确定】。
萬一小陽老師改變了想法,她還是要優先于小陽老師的選擇,畢竟是她主動許諾小陽老師的。
【僅僅】——那畫展舉辦的每天,我都會期待着你的到來。
邵恩知道邵北陽選擇第一天去畫展是為什麽。
因為畫展舉辦的日子裏,黎唯不一定每天都會在畫展的會場,但是黎唯第一天肯定會出席畫展。
【僅僅】——如果你工作很忙,不用特意過來。
【僅僅】——那些畫,你可以随時觀賞。
【僅僅】——有喜歡的畫,你可以留下。
黎唯似乎很怕自己的期待給她造成了壓力。
邵恩看着他連續發來的消息,回複了三個字:【我會去。】
沒有消息繼續傳來,邵恩知道黎唯并不是不想繼續交談,一定是在顧忌邵北陽,胡思亂想。
邵恩考慮到黎唯說自己在畫畫,也不準備繼續打擾他。
她打開天側院的內部系統,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進行連接,看來她沒有連接天側院內部的資格。
邵恩考慮一下,用私人終端給邵苓的私人終端發起通訊。
通訊持續了一會,才被邵苓接通,邵恩看着邵苓身上還穿着軍裝,這代表邵苓還沒有離開十字星主戰艦。
“祖母。”邵恩露出微笑。
邵苓聽到邵恩叫自己‘祖母’就知道肯定沒好事,冷着臉說:“怎麽了,想要結束休假回來工作?”
“希望祖母能夠幫我申請天側院使用許可。”
邵苓身為邵家的掌權者,申請使用天側院,批準下來的一定會很快。
“你要做什麽?”邵苓問。
“看一看辦婚禮的場地。”邵恩一臉坦然地回答,心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是替周斌看。
“是北陽着急辦婚禮嗎?”邵苓微微皺眉。
她以為邵北陽因為邵恩标記了黎家長子的事,所以着急把名分落實了。
“我之後會和北陽談一談。”邵苓說。
用婚姻綁住一個人想法太愚蠢了,邵苓有些失望,曾經讓自己驕傲的孫子成為Omega,徹底變成了一個家庭主夫。
“是我的想法,總之勞煩祖母幫忙申請一下。”邵恩說。
邵苓眸子微沉,察覺到了不對勁,邵北陽有多喜歡邵恩,她心裏太清楚了,從小就像一個尾巴跟着邵恩。
只要能和邵恩結婚,她不覺得北陽會在乎婚禮的地點。
“到底誰想用,”邵苓問完之後,說出了一個名字:“是周斌嗎?”
“祖母,我其實知道您的想法,”邵恩笑起來,眼中一片冷漠說:“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則。”
“邵恩。”邵苓厲聲,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通訊已經結束了,邵苓給邵恩立刻發出通訊,但是邵恩沒接。
這個臭脾氣的孩子,邵苓氣得要命,要是邵恩沒有休假,非要叫過來抽她幾下不可。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邵苓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她轉身看向身後窗口外的星海,沉思了良久之後,她打開自己的終端連接上天側院的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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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北陽上車的時候,邵恩正好收到了來自于周斌的通訊。
邵恩接通之後,周斌一臉焦急地說:“上…上…上将,你……”
“你能不能冷靜一下?”邵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向前方說:“有事快說,沒事就挂掉通訊,我準備要開車了。”
“剛剛邵大将給了我,天側院正廳使用的批準。”
“那不是挺好嗎?”邵恩說,“婚禮場地的使用權拿到了,你可以繼續計劃了。”
邵北陽在旁邊驚喜地看向屏幕裏的周斌,沒有想到姐夫在策劃和南音姐的婚禮。
“大将本來就不滿意我,現在知道我有辦婚禮的打算……”
“她訓斥你了?”邵恩問。
“那倒是沒有,”周斌低嘆,“都沒看我一眼。”
“這次碎星石提取計劃,你本來也應該有一份功勞,她心裏清楚,所以估計對你想要和南音辦婚禮的事,她不會深究,反正你們也不可能越過她辦理婚姻登記。”
邵恩撇了一眼周斌,看到他失落的低下頭,她笑了一下:“不用想太多,做自己能做的事。”
“感謝上将。”周斌行了一個軍禮,然後結束了通訊。
邵北陽一臉驚喜地問:“周哥準備和南音姐辦婚禮啊?”
“恩,南音不是喜歡天側院麽,上午周斌問我能不能拿到使用許可權,但是我的戶籍在石中将家,算不上古族的人……不過就算是古族的人,估計也拿不到天側院的批準,至少要古族或者新族的家主去申請。”
邵恩一邊回答邵北陽,一邊啓動車子向家開去。
邵北陽輕笑說:“所以你就去找祖母,也就你敢這樣招惹祖母了。”
邵苓對于周斌和邵南音的态度一直都是很堅定的反對。
“老太婆她啊,其實很矛盾,想要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家主,越是這樣就代表她越不合格。”
聽到邵恩這樣說,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湧上邵北陽的心間,邵恩曾經為了脫離邵家而加入了其他軍團……後來,失去惠顏,她回到了邵家的十字星軍團,帶着邵氏之姓,一直在前線戰鬥。
邵恩所有的戰功都不屬于自己,而是與邵家共享。
邵北陽輕輕抿唇,小聲說:“我以為你會讨厭祖母,想要脫離邵家。”
“也許年少時想過吧,如果沒有被老太婆選中,以我自己的能力,我好奇自己能走到什麽高度。”
邵恩坦然地微笑着。
“但是随着年紀增長會明白很多事,真正的自由是非常奢侈的東西,一旦自己的能力達到某種程度,所謂的自由該怎麽定義呢?”
邵北陽有些不确定地開口說:“随心所欲?”
“如果是這樣,那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不自由的,而且最想脫離邵家的人,不是我。”
邵北陽疑惑地看向邵恩,邵家這一代子嗣稀薄,本家只有他和邵南音,加上後來被收養的邵恩。
“你覺得是南音姐?”
聽到邵北陽這樣說,邵恩搖頭說:“南音她被邵家嬌慣着長大,真正意義上的籠中雀。”
邵南音雖然憑着自己的感情選擇了周斌成為自己的Alpha,但她沒能真正的走出邵家。
從小被嬌養着長大的她,甚至連獨自生活的能力都沒有,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離開邵家,靠自己工作去生活。
“可是,我也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邵北陽低聲說。
邵北陽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夠成為她的Omega,是因為自己的家族,如果脫離了家族,他也許無法成為她的Omega。
現在想來,他逐漸地滿心滿眼都是她,已經不太在意自己的家族怎麽看待他了。
他知道父母與祖母在身上寄予多麽大的希望,可是為了她……不對,應該是為了自己能夠得償所願,他自願成為了Omega。
那時候起,他似乎就不在乎家裏人怎麽想,祖母失望的目光,父母冷漠的态度,他都覺得無所謂。
邵恩眯了一下眸子,聲音平靜地說:“最想脫離邵家的,應該是老太婆自己。”
邵北陽愣住了,像是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一樣。
邵恩覺得邵北陽呆住的樣子有些可愛,她沒有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說:“總之,老太婆生氣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她年紀大了,又喜歡端架子,氣不過時,除了拿拐杖打人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也就只有你敢惹她生氣,然後被她教訓。”邵北陽嘆氣。
“雖然是被收養的,但是現在邵家的Alpha就我自己了,老太婆也就能教訓我了,她不會對身為Omega的你們動手的。”
邵北陽眨了眨眼睛,好像确實是這樣,沒有分化前,祖母還因為他成績下降而生氣,打過他的手板,後來他成為邵恩的Omega,祖母似乎就沒有再嚴厲地對待過他。
“外面人都覺得你被祖母馴服了,”邵北陽伸手,因為她在開車,他只能抓住她的衣擺說,“但是,其實你是在馴服祖母吧。”
“我可沒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邵恩說。
邵北陽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腰,彎眸說:“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我說對了。”
“別鬧,開車呢。”邵恩捉住邵北陽的手,微笑說:“最為晚輩來說我很尊敬她的,而且我摘下邵家的橙花,至少要好好照顧才行。”
邵北陽很清楚,她沒有去摘取‘橙花’,是‘橙花’主動落向她,利用了她的溫柔與憐惜,得以在她的掌心中繼續盛開。
可是她的甜言蜜語依然猶如奶油糖霜覆上他的心間,心髒每跳動一下都帶着甜意。
他想自己和南音姐也沒有什麽區別。
南音姐是邵家的籠中雀,她想要自己選主人卻舍不得邵家給予安逸而華美的生活。
而他自己在邵恩給予的甜美與溫柔之中,沉迷的難以自拔。
她甚至不用去馴服他,不需要花心思為他打造牢籠。
她的存在,亦為他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