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頭
“你到底有什麽事？”周美澤認出面前的人就是體育課上藏在葉瑜身邊的人，語氣不太好，“我和你不熟。”
方知樂嘴唇發着抖，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也像是驚吓過後的激憤，她一把抓住周美澤的胳膊，不顧身邊很多人圍觀，低着頭向人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但是請你可不可以別讓她們弄壞我的課本。”
驟然被人抓住手腕，周美澤還來不及抽手，就扣來這樣大一頂帽子。
周美澤：？？？
方知樂長得很可愛，眼睛圓圓的，短發也該剪了，低頭的時候總會蓋住兩頰的肌膚，此時她卻擡起頭，露出紅到滴血的眼眶，和煞白的臉頰，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還要低三下氣地求人放過自己。
“我沒有錢買多餘的課本，可不可以只劃破我的卷子，我不能不看書，我還要考大學。”
周圍人頓時議論紛紛。
周美澤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力抽手，怒聲道：“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弄壞你的書本了？”
“我知道你不屑親自動手，可她們已經把我的凳子、書、照片，都弄髒了，”方知樂眼睛一顫，眼眶裏迅速積蓄起淚水，欲落不落，“可不可以放過我。”
李姿幾個人慢了半拍才跑出來，追出來的時候，方知樂已經抓着周美澤說了一大通話。
周美澤人不傻，看見李姿幾個人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頭疼地皺了皺眉，并不想管這些事，冷聲命令道：“我數到三，馬上滾回你自己的教室，否則別怪我……”
“發生了什麽？”
人群裏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像是一捧甘霖，落在這堆無名火之上。
葉瑜剛從水房裏出來，就見這裏圍了一群人，說着什麽“欺負人”“弄壞課本”的話。
她本來不想管閑事，可人群裏忽然傳來那麽幾道模糊的聲音。
那聲音她昨天才聽過，印象深刻。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往人群走去，聽得就更清楚了。
“可不可以放過我……”
“別弄怪我的課本。”
“我沒有錢買多餘的課本。”
那聲音是在乞求，是在示弱，是在卑微可憐地求人放過。
不知怎地，葉瑜忽然想起來昨天中午水房初見時那個跌在地上的瞬間。
可憐巴巴的小貓淋了一身水，髒兮兮地擡眼看來。
像一朵含苞未放的白玫瑰，尚未盛放，就跌落在滿地污泥之中。
簡直……像是一塊磁石，牢牢吸引着她的目光。
“周美澤，你放開她。”葉瑜從人群中走來，眼神微冷，态度強硬。
周美澤在聽見葉瑜聲音的瞬間，就退開了三步遠。
“葉瑜，你搞錯了，我什麽都沒有做。”周美澤皺了皺眉，她本來打算解釋的，但是葉瑜竟然這麽不給自己面子，當着周圍人就命令自己，态度還如此差勁。
葉瑜并沒有看她，而是走到方知樂面前，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那神情怎麽看怎麽認真，像是在研究一道解不開的數學題。
不，對于葉瑜來說，更像是看見一個變幻無窮的曼妙字體。
“你還好嗎？”葉瑜終于開口，帶着詢問的關心。
方知樂松了一口氣，眼眶裏盈滿的淚珠就這樣“啪叽”一下砸了下來。
“我還好。”
語氣哽咽。
茶度升級。
“發生了什麽呢？”葉瑜輕聲詢問。
周美澤沉聲打斷，“葉瑜。”
像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葉瑜側頭看了她一眼，周美澤高傲又冷淡地開口讓她過去。
“你過去吧，”方知樂以退為進，憋紅了一張臉，委屈道，“我已經和她說好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葉瑜定定地看着她，她以為方知樂會說些什麽，起碼訴一訴自己的委屈，再哭一場。
誰料她什麽都不肯說，連眼淚都憋回去了。
葉瑜看着她故作堅強的面孔，所有柔弱粘膩的情緒都消失不見。
真是讓人……有點失落。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葉瑜直起身子，俯視面前的人，眼中還存留幾分擔憂，卻不得不尊重她的決定，“那我就走了。”
方知樂嘴巴一撇，嘴角往下彎出一個苦澀的弧度，擰頭倔強道：“走吧。”
葉瑜走出半步，身後那人沒有任何反應，她嘆了一口氣，又轉了回來，直接指着孫黎發問，“是她們欺負你嗎？”
指尖所指的方向，孫黎緊急避讓，葉瑜并沒有擡頭看，卻準确無疑地落在三人身上。
方知樂心道原來你知道她們。
那她還裝什麽！
“葉瑜嗚嗚嗚嗚嗚她們欺負人！”方知樂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蜷縮着用她的袖子擦眼淚。
不知為何，以往潔癖的人此時竟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把自己的淚水抹在潔白的袖口。
葉瑜還貼心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方知樂身上，“我知道，你不用說了，進去吧，我會處理的。”
“這和你沒有關系。”方知樂悶悶的聲音從外套裏傳來。
葉瑜笑了一下，聲音柔和，摸着方知樂的頭發，輕聲道：“你還不懂，放心交給我吧。”
怎麽可能和她沒有關系。
在水房裏接觸之前，方知樂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好學生。
做她的作業，學她的習。
不過是水房裏碰上自己，體育課上又為自己出頭，惹了別人的眼，就要拿方知樂最在意的書本來捉弄她。
只是……葉瑜擔憂地看向方知樂，不知道她們作弄到了哪一步。
看着人紅着眼的樣子，想來肯定很過分。
“葉瑜，你要幫着她說話嗎？”周美澤臉色從方知樂拽起葉瑜袖子的那一刻開始就變得奇差無比。
葉瑜這次并沒有回頭看她，清淡好聽的聲音從她姣好的嘴唇中傳出，“那麽，你要幫着她們說話嗎？”
葉瑜看向的方向，俨然是方知樂的三個舍友。
預備鈴的聲音已經敲響了好幾遍，周圍看熱鬧的人散去大半，空蕩蕩的走廊裏，只有她們六個人站在兩邊，靜靜對峙。
周美澤眉頭緊皺，語氣不耐，“做事要講究證據，她空口說的話沒有證據誰信呢？”
她不解釋還好，葉瑜起碼沒把這件事想到周美澤身上。
這種事情她們彼此心照不宣，何需解釋。
孫黎這張臉她很熟悉，在入學初，孫黎對她的背景一無所知的時候，那些小伎倆也用到過她身上呢。
那種細小的惡心，像是蟲子在自己面前爬的感覺，葉瑜每次看見那張臉，都會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