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靈石
金燦燦攜鍋消失得無影無蹤，秦莳還沒來得及詫異，生姜師姐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秦莳師妹在幹嗎？”
話音未落，生姜已經施施然走進屋子。
望着生姜如入無人之境，秦莳目瞪口呆：“師姐，你怎麽進來了？”
生姜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飛進來的啊。”
“可是……可是我關了院……”算了，秦莳意識到自己的反問也很無聊。
在這個人人都會飛來飛去的世界時，院門只能擋凡人。
準确說，整個妙手宗的院門，都只能防秦莳一個人。
欲哭無淚。凡人的悲哀。
生姜道：“我奉師傅之命替他找鍋，師妹可有見到？”
鍋？裝牛肉丸的鍋？
秦莳心中一緊，沒想到丢一鍋牛肉丸還驚動了整個師門。幸好金燦燦夠警覺，及時攜鍋潛逃！
“什麽鍋？”秦莳裝傻。
生姜道：“就是今日食堂燒牛肉丸那鍋。金把手那只，見着沒？”
“不曾見過。”
生姜卻似乎聞到了什麽，鼻子向着空中動了動。
不好！秦莳緊張起來，金燦燦能連鍋卷跑，卻沒法連氣聞都一并卷跑，空氣中的确還留有牛肉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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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假傻。秦莳擋在桌前，反手用袖子偷偷擦去桌上殘留的一滴湯，問：“那鍋不是師傅端走了嗎？不在師傅房裏？”
“被人偷了。”
秦莳做出驚訝的表情：“誰這麽大膽，竟敢去師傅院裏偷東西？”
生姜也很憤怒：“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本來我都打算回屋修煉了，被師傅叫來找鍋，煩都煩死了。你說這偷鍋的是不是人！”
“不是人！肯定不是人！”秦莳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反正金燦燦也的确不是人。
生姜叉腰：“就是個王八蛋！一整鍋端走都不跟大夥兒分分，他也不怕撐死！”
呃……原來你思想境界也沒高到哪兒去。
秦莳演技提升，倒吸一口涼氣：“什麽？不光偷鍋，還連牛肉丸都偷走了？”
“廢話，當然是沖着牛肉丸去的，那鍋值個屁錢！”
“也是……值錢的。”秦莳弱弱地，“那鍋把手好像是金的。”
生姜揮揮手：“這不重要，金子又不能吃，師傅是丢了牛肉丸生氣呢，所以叫我和放屁出來找。哪個不長眼的偷了，師傅必定把他摁到水池裏去。”
水池裏……想到今天潑的一身水，秦莳一身涼意。
“我這兒是肯定沒有，全宗門就我最不可能，要不師姐去別處找找吧？”秦莳道。
生姜本來也就是奉了赤鲲之命，每個院子找一遍好交差，要擱平時，她肯定也認為秦莳小師妹完全不具備偷鍋功能，但今天她有點懷疑。
因為她分明聞到了牛肉丸的味道。
生姜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突然盯秦莳一眼，撈起她袖子……
袖子上赫然一點污漬。正是秦莳剛剛偷擦的。
好家夥，生姜師姐也是妖修吧，大概是獵犬修？
“就是你偷的吧。師妹好本事啊。”生姜咯咯笑起來，“快拿出來分享，我就不揭穿你。”
“我若有這本事……”秦莳微微嘆了口氣，“至于天天吃黑包子嘛。”
這話很有道理。生姜想起這小師妹在宗門裏“人人得而欺之”的模樣，立刻接受了這個解釋。
況且剛剛大夥兒都在外頭打架，秦莳也在場，并沒有離開。就憑她的腳力，去師傅屋裏偷鍋起碼也得一刻鐘時間。
她沒機會。
“也許是在食堂不小心沾上的？”秦莳故作不解。
生姜正狐疑，外頭傳來放屁的高聲呼喊：“找到了，師傅的鍋找到…… ”
幾乎就在同時，生姜啾地飛出院子。
下一秒，秦莳聽見放屁的呼喊被生姜一巴掌捂了回去。
秦莳立刻跑到門口，扒開院門往外看，只見放屁端着鍋蹲在牆根，生姜正小聲訓斥放屁。
“小聲點。牛肉丸還在不？”
“在。”放屁的嘴被捂着，聲音悶悶的。
生姜低斥：“笨死了你，喊這麽大聲，想把他們全召來？”
放屁委委屈屈：“師傅就讓咱倆出來找，其他人肯定都睡下了，師姐你也太小心了。”
生姜一臉恨鐵不成鋼：“白日裏沒見龍禦天過境？龍禦天所到之處，十二時辰之內皆有龍族上靈加持，此時修煉事半功倍。今晚上誰會睡覺，一定都在修煉。要不是給師傅找鍋，我也在修煉了，你個豬啊！”
“還有這事！”放屁恍然大悟，立刻道，“那咱們也趕緊去給師傅交差，然後回屋修煉去。”
“等等。”生姜攔住他。
說時遲那時快，生姜已經往嘴裏招呼了兩個牛肉丸，咬出一嘴的汁水。
她美得眼睛都眯縫起來，汁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放屁看呆了，師姐竟然公然偷吃師傅的食物。
“你……也吃……”她指着鍋裏，含糊不清地叫放屁也吃。
放屁卻不敢吃，遲疑了伸了伸手，又縮回去。
生姜含混地罵：“膽小鬼，這一大鍋丸子，師傅根本數不清，吃掉幾個算什麽。”
說着，她撈了兩個往放屁手裏一塞，端着鍋就要去赤鲲那裏領功。
一轉身看到門縫裏探個腦袋的秦莳，生姜将鍋子往秦莳面前一伸：“剛剛錯怪師妹，來，你也吃個丸子壓壓驚。”
什麽壓驚，她才沒這麽好心。分明就是想把秦莳也拉下水，免得秦莳打小報告。
秦莳假裝沒看出她的小心思，樂呵呵撈了兩粒。
“謝謝師姐。”她縮回腦袋，關上了門。
回到屋裏，金燦燦果然已經回來了，還是趴在桌上，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
“師姐沒發現你。他們找着鍋回去複命了。”秦莳将兩顆丸子放在碟子裏，“聽說今晚修煉有龍族上靈加持，你要不要修煉一下，這個給你當宵夜吧。”
“哼……”金燦燦冷哼一聲，尾巴揚了揚。
秦莳以為它不信，又道：“真的，今天白日裏有一條金光閃閃的巨龍從山坳上飛過。對了，就跟你一樣金光閃閃……不，比你還要金光閃閃。師姐說，它所到之處，龍族上靈可以加持十二時辰。”
金燦燦卻問：“它真的來這裏了？”
“是啊，我早上親眼看到的。好大一條龍，它的鱗片都跟銅錢一模樣呢，好神奇。”
金燦燦小眼睛眨巴幾下：“主人給我留宵夜，我也有好東西獻給主人。”
它尾巴一掃，桌上多了顆小金珠子：“這是我給主人的宵夜，主人趕緊吃了吧。”
秦莳吓一跳，只聽過吞金自盡，這金燦燦是想幹嘛？
“我不吃這個，你自己留着吧。”秦莳道。
“主人不想修煉嗎？”金燦燦卻問。
“想啊，但也不用吞金修煉吧？”
“這是靈石。”
“靈石？”秦莳好奇地拈起金珠子，“我可沒見過長這樣的靈石。”
“我這是最珍貴的金靈石，只有龍……龍裏龍氣的修士才有資格吃。一般人還吃不上呢。”金燦燦鄙夷，“你們的靈石醜死了，吃了會吐。”
呃，倒也沒聽說師兄師姐們哪個煉吐的。
秦莳打量着金靈石，感覺這個金珠子的确有些不凡，乍一看是金珠子，仔細一看，珠子內部似有驚濤駭浪，翻滾不止。
秦莳不由問：“龍裏龍氣的修士，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金燦燦吞吞吐吐，“散發着像你見過的金色巨龍那樣的氣質，就叫龍裏龍氣。就是等級很高的、前途很遠大的修士。”
秦莳笑了：“那給我這個凡人吃，豈不是暴殄天物？”
金燦燦小短手往大尾巴裏一掏，灑了一把金靈石在桌上：“我多的是，就愛給主人吃。吃了這個金靈石，主人修煉起來會比常人加速。”
霍，秦莳看呆了。
一把全是驚濤駭浪，雖只有桌面小小的方寸之地，卻看得她頭暈目眩。
秦莳終于體會到炫富的殺傷力。
“那我試試？”秦莳不忍拂了金燦燦的好意，拈一顆放嘴裏。
金靈石甫一入口，一股灼熱的氣息立時四散，數道散向四肢，一道直擊心髒。
秦莳心口劇烈一震，哇一聲，将金靈石吐了出來，嘴角沁出了鮮血。
金燦燦見秦莳異變，驚得在桌上一個支棱：“主人，你怎麽了？”
秦莳只覺得心慌無比，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動已經不受控制，它們在奔流，在怒吼，在肆無忌憚地撞擊。流經每一道關卡時，它們都在努力叩門。
這叩門，皆是疼痛。
“很……難受……痛……”秦莳撐住桌角，努力地站住。
金燦燦急了：“主人，這真是靈石，最珍貴的金靈石。我不會害你的，我吃給你看。”
它跳到地上，将秦莳吐出來的那顆金靈石一口吞了。
“你看，主人你看，我是好的。”
金燦燦要急哭了。
秦莳努力扯了扯嘴角，勉強算是微笑，安慰它：“我相信你……大概是與我……體質不太合吧。”
金燦燦躍上秦莳肩頭，瞬間又繞上她手腕，變成發圈大小。奇異的光芒從秦莳蒼白的手腕上沁入肌膚。
肌膚從雪白透明，變得有些微紅。
秦莳只覺得似有一種氣息從腕間沁入自己體內，心跳逐漸緩和，變得有規律起來。而血液流動的叩門感也逐漸消失，開始感覺不到血液的流動。
原來感覺不到存在，才是最舒适的。
半晌，秦莳宛若大病初愈，長舒一口氣緩緩地坐回到椅子上。
腕間的“發圈”卻叭地掉在地上。
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