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師傅與徒弟
這屆權勢豪的弟子不下數萬，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強大，而真正認識到自己本事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這數萬人就有一千餘人走進了比武結界，而這一千人活下來，或者說能夠從中走出來的人不過五十人，那麽足足有九百多人死在裏面。
就連白茍也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怎樣想的，他就站在荒大帝身邊問道：“師傅，你說那些死去的九百多人不知道他們是在尋死嗎？”
荒大帝笑了笑：“徒兒，你知道上一屆進入比武結界的人有多少人嗎？”
白茍呆了一下：“難到比這一千人還要多嗎？”
荒大帝站在高殿之上，為了照顧白茍，特地用術法把權大殿底層的景象展現在白茍面前，此時他就看着面前的景象，微微嘆了口氣：“上一屆只招納一萬餘人，而這一萬餘人全部進入了比武結界。”
白茍震驚的瞪大眼睛看向荒大帝，就聽荒大帝道：“因為上一屆無一位長老收弟子，所以名額足有一百五十位，同時也沒有他們認為厲害絕頂的天才坐陣。”他悠悠長嘆：“徒兒，你莫看底下弟子衆多，人才濟濟，在他們沒有真正的入權勢豪，不過只是在這個最底層的屠宰場中的蝼蟻而已。”
白茍滿臉複雜的看向那些義無反顧往比武結界沖的衆人，忽然道：“師傅，如果你不收我為徒，我是不是也是這群蝼蟻中的一只同樣不知天高地厚認為自己一定能夠生還下來的蝼蟻？”
荒大帝側過頭看向白茍，他的眼中帶着些許贊賞：“是或不是，你心中不是早已有決斷？”
白茍輕輕“嗯”了一聲：“師傅，你說我曾經危在旦夕，于是用命換你做我的師傅，我雖然已經不記得我當時為什麽那麽做，但是我現在卻是非常慶幸那時候的我所作所為。”他慢慢道：“這樣，就使我與這群蝼蟻分別開來。”
荒大帝點了點頭，他看向景象中顯示的一人，忽然道：“可是就有人不願做我的徒弟，要在這畜生堆裏面搏一搏，你說這是對還是不對？”
白茍也随着荒大帝的視線看過去，他問：“師傅所說的是那位霍天翊？”接着他不等荒大帝回答，又繼續道：“霍天翊這人我不了解，但是我佩服他能夠在所有人面前拒絕的勇氣，他從始至終就與那些蝼蟻分別開，有沒有師傅，也無大緊要。”
荒大帝側過頭，意味不明的看了白茍：“你倒是非常欣賞他？”
“嗯。”白茍點了點頭：“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認為他定是活下來的五十名中的一位，既然如此，那麽再過不久，他就會是我的師弟，面對我的師弟，我自然是欣賞大于貶低。”
“哼。”荒大帝從鼻腔裏面哼了一聲：“如果我不收呢？”
白茍倒是非常認真的回答了荒大帝這個意氣之言：“師傅定會收他為徒，否則就不會在唐長老都已經承認霍天翊是陳長老的徒弟的時候，還要站出來橫刀奪愛，雖然我和師傅待得時間并不久，但是我看出師傅對霍天翊勢在必得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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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大帝認認真真的把白茍打量了一遍：“看來陳三斤那顆七竅玲珑心倒給得是實在，你現在都可以來揣摩師傅的心思了。”
白茍連忙低頭：“師傅莫見怪，白茍只是随口說說，當不得真。”
“哼，全都說出來了，還要我別見怪。”荒大帝笑着道：“白茍啊白茍，我現在有些後悔給你換上七竅玲珑心，先前那個傻乎乎的坦率的白茍反而更讨人喜愛點。”
白茍擡起頭：“師傅，先前的我是怎麽樣的呢？”
荒大帝沉默了一會兒，又把頭撇了回去：“先前的你……不過一蝼蟻爾。”接着他又輕輕道：“不過卻是只傻得可愛的蝼蟻……”
白茍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睛，試探問道：“我先前……很傻嗎？”
荒大帝眼睛有些沉，沉到白茍完全看不明白，接着就聽見荒大帝道：“白茍，你知道為什麽你拿死威脅，我就收你為徒了嗎？”
白茍呆了呆：“白茍不明白。”
“因為你的眼睛。”荒大帝轉過身，他看向白茍的視線，就好像是透着白茍在看另一個人：“因為你的眼睛充滿着一種隐藏極深的憤怒，那時候的你，仿佛在痛恨着這整個世界，雖然你藏得很好，但卻瞞不過我，你的那種憤怒，不是針對我，不是針對青燈，不是針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針對整個世界，又或者……是這個世界的世界之主，我們誰都不知道卻又誰都知道的存在。”
白茍茫然道：“難到我曾經跟世界之主有仇？”
“哈哈哈。”荒大帝大笑起來：“白茍啊白茍，你真有趣，你竟然直接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該說你膽大到無法無天，還是說你天真可笑……”接着他沉下語氣道：“世界之主是我們忘川界所有修仙者又敬又怕又恨又愛的存在，他給了我們能夠修仙的能力，卻沒有給我們成仙的資格……”
他長嘆一聲：“衆生皆在忘川界這個煉獄中掙紮，我荒大帝也不過是世界之主眼中的一蝼蟻爾。”
白茍瞪大眼睛：“師傅可莫這麽說，如果你是蝼蟻，那我不是連蝼蟻都不如？”
“你這個七竅玲珑心全用在你嘴巴上了！”荒大帝笑罵一句：“等着吧，不要一會兒，你的師弟就出來了。”
白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師傅怎麽知道我在意師弟。”
“失憶之前你就求着我收霍天翊為弟子，失憶之後也仍舊迫不得已的等待着他，白茍，我看你就算再怎麽變，估計對這個人的心都不會變。”荒大帝微微搖了搖頭。
“哎？師傅，我認識小師弟嗎？”白茍瞪大眼睛：“難怪我總是覺得他很親切的樣子，總是想要親近他，先前看到他拒絕了師傅，急得不行，當時還想着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人，恨不得自己出去把他拉回來好。”
荒大帝瞪了白茍一眼：“你要謹記自己是師兄，要有一個師兄的樣子，好歹還是我荒大帝收的第一位弟子，你在我眼裏可比那個霍天翊重要多了。”
“是是是！”白茍扯開嘴角：“師傅在我心中肯定是排在第一，那霍天翊頂多就落了個第二。”
荒大帝忽然湊近了白茍面前，他伸手撸了一把白茍的腦袋：“傻孩子，你自己在哪？”
“我……哎，差點忘記了！”白茍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荒大帝：“那我就把自己放在第三好了，第一是師傅，第二是師弟，第三就是我自己，以後我第一聽師傅的，第二聽師弟的，第三再來問自己。”
荒大帝放在白茍腦袋上的手沒有松開，他輕嘆道：“傻孩子，既然如此，我也勉強把你放在第一好了，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總要有人來心疼你，如果你師弟不在意你，你還有師傅愛你。”
白茍心中一暖，他心道，真佩服自己的眼光，竟然落了這麽個好師傅。
接着，他忽然伸出手，一下子環住了荒大帝的腰：“師傅，我保證一生一世的孝順你，尊敬你，愛你護你，你說東絕不往西，你說西絕不往東，必唯你馬首是瞻。”
荒大帝沒有掙紮，他的手緩緩拍在白茍的背脊上：“徒兒，你師傅也許并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有做什麽好事情，但是他會努力試着做一個好師傅。”
他看着面前景象的神色有些深沉：“總有人……總有人會在這個煉獄中跳出去，你師傅希望那個人會是你啊……白茍……”
他說着白茍聽不懂的話，可是那雙輕撫白茍背脊的手卻是那麽溫柔，仿佛在冥冥中傳遞着不知名的力量，許久之後，白茍才明白荒大帝到底在他身上寄托了怎樣的一份心情。
真的很快，比武結界陸陸續續就開始有人出來了，第一個出來的人是個矮個子，他身上上上下下全是鮮血，如同整個人被紅色鮮血落了滿身，此時這人臉上也不是得勝的喜悅，而是一種讓人心寒的麻木，那種殺了太多人的麻木。
唐長老問這位弟子：“這位報上你的名字，你可以自己選擇一位長老做你的師傅。”
“啊……”這個弟子呆了一下，然後道：“我叫唐霸天……”接着他看向唐長老:“我也不知道有幾位長老，不如就你吧，正好你也姓唐，對了，你叫什麽？”
唐長老愣了一下，忽然摸着下巴笑了起來：“好好好，從此你就是我座下的第一名弟子了，還沒人會選我呢哈哈哈。我叫唐功臣，孩子，到我這兒來吧。”
“哦……”唐霸天呆呆的走到唐功臣面前，忽然他問唐功臣：“唐功臣……我才殺了一百人，有個人比我殺得更多……我打不過他，所以逃出來了，你不會嫌棄我吧。”
唐功臣一點都不嫌棄唐霸天滿身的髒污，他拿手摸了摸唐霸天的腦袋：“要叫我師傅，沒事，權勢豪沒有哪位師傅會嫌棄自己的徒弟，你即成為我的徒弟，那麽我們自然生死與共。”
他的聲音不同念名字那會兒讓人昏昏欲睡，這時候透露的溫柔和和藹讓唐霸天心裏一松，于是再不強撐，閉着眼倒了下去。
唐功臣把唐霸天抱了起來，他似乎根本就不覺得廢力，打探了一下唐霸天的身體，确定并無大礙之後，就站立在剛剛的地方——比武結界出口處。
如所有長老一般靜靜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