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厄獸
大飛一句冤家說得白茍面紅耳赤,他想啐其亂說,後又覺得自己幹甚要跟個蟲子這般計較,于是嘴裏話又原樣咽了回去,只是吶吶道:“怎麽辦……還能怎麽辦?跑啊!”
他一點都不想再跟霍天翊對上,對上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就像霍天翊那三個字“為什麽”,他永遠也無法回答。
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和霍天翊解釋,于是也不打算去解釋,幹脆避而不見,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解決方式,也許解決不了問題,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了。
大飛愣了一下:“跑?!”
于是白茍又吼了一聲:“跑!跑得越遠越好!”
大飛也不知從哪方面理解了白茍的意思,竟是興奮的叽叽叫了好幾聲:“叽叽叽叽!——遵命!小飛飛!”
大飛帶着白茍飛快的向隧道深處飛去,想來它們要甩脫霍天翊應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是先前大概是故意想讓霍天翊追上而已。
白茍心裏明白,大飛想牽他和霍天翊的線,可是就像白茍沒法給霍天翊解釋的那樣,他也沒法跟大飛解釋。
更甚至,他連對大飛最基本的信任也給不起,無論大飛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都沒辦法去相信這個一門心思要為他好的蟲子。
他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
就如同一個該死的向內燃燒的蚊香,他不停的跑,範圍卻越小,活動的空間也越小,最後只能跑向陌路。
但是沒辦法,完全沒辦法,白茍嘴裏喃喃:“我會找到辦法的,我會的。”
他說着安慰自己的,只有自己能夠聽見和明白的話,內心卻是更加的茫然和無助,也就在這個時候,大飛又冒出了一句話:“叽叽——小飛飛,我們好像不用跑了。”
“啊?”白茍愣愣的從嘴裏發出個聲音,半晌才消化了大飛的話,他愣愣地,還沒有完全明白的問:“他不追了?”
“叽叽——小飛飛,他被攔住了,不是我們哦,是另一種,生活在這裏的妖獸,在我們還沒有被關起來的時候就待在這裏的妖獸,不知道小飛飛你知不知道,這種妖獸的名字是叫做——厄獸……”
“什麽?!”白茍沒想到自己會聽到一個完全不在自己預料之中的名字:“你說厄獸,是厄運的厄嗎?專門吞噬運道的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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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飛飛你也知道啊!”大飛用着一副很贊嘆的語氣叫道:“不愧是小飛飛呢。”
白茍喃喃:“厄獸,那這裏定是下黑群落,怪不得會有數之不盡的隧道和分叉……這是我在三百多章才描寫的地方,那時候霍天翊已經搜刮了一堆天才地寶,可現在他什麽都沒有……”
白茍頓了一下,眼裏除了不可置信外,還有一種愧疚:“他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和厄獸鬥,都是我……”
“叽叽——小飛飛在說什麽啊?不打算去救他嗎?”大飛的話打斷了白茍的思緒。
“救他?”白茍茫然的重複着大飛的話,他眼裏有某種東西慢慢亮起來,手攥緊小黑:“救他!我要救他!”
大飛自是不會拒絕,他如同一個好鬥的鬥牛犬,氣勢洶洶的召集同伴再往回沖,又像一只凱旋而歸的雞,恨不得仰頭高歌。
“叽叽叽——”他确實叫了起來:“你救了他,他肯定會原諒你的。”大飛沖着白茍道,表現得比白茍要興奮一百倍。
白茍并不知道大飛誤會了什麽,他只是心裏道:是了,總是逃避一點用都沒有,遲早會遇到的,遲早會遇到的……
他攥着小黑的手特別緊:世界之主,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也沒法管你,但是問情的主角只有一個。
這是你改變不了的,你這個大配角!
——
霍天翊被厄獸盯上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那個追着自己不放的家夥是臭名昭著的厄獸,他只是很煩,煩白茍的不解釋,煩自己怎麽還沒有追上那家夥,最後又煩自己,當初不應該一時沖動就下了山。
他根本不知道白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這句話本身就讓他非常煩躁。
然後他感覺自己運轉術法的姿勢竟然突然出現了滞緩,就好像一不小心施展術法失敗了一樣,緊接着他又朝着一個不可能摔向的地方,用着非常奇怪的角度朝着那滿是尖銳鐘乳石的地方砸去。
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他迅速反應過來,然後凝結術法朝着那尖銳鐘乳石砸了過去,一陣轟響,白灰噴了他滿臉,直到一身狼狽的落了地,便立刻回過頭:“什麽東西?!”
沒有任何回應,那個一直鎖定着他,并且擺脫不掉的目光也消失不見,霍天翊皺緊眉頭,想着前面的白茍,于是再施展法術朝前飛去。
可是一聲沉悶的嘶吼就這麽從另一個方向傳了出來,霍天翊一頓,就見一道黑色的散發着強烈不詳的光團冷不丁的從一個不可躲避的方向朝他襲來。
終于來了!
他心裏卻反而叫了一聲好,右手釋放出早就凝聚好了的術法,左手又抓了一把修行結晶:“藏頭露尾!讓我看看你是什麽東西!”
準備好的術法撞上光團卻一下子被泯滅,霍天翊瞳孔一縮,險之又險的閃開了光團的攻擊,他另一個術法也沒有砸到那個偷襲他的家夥,而是對着空氣轟然炸開。
強烈的震動讓他情不自禁的晃了一下,緊接着另一種危險預兆襲上心頭,使得他想也沒想就一個矮身朝着另一個方向翻身而去,正正好閃過了來自偷襲者第二個攻擊。
“到底是什麽東西?”霍天翊被石灰嗆住了喉嚨,他捂着嘴,此時再不見先前翩翩公子的模樣:“從來沒有東西能夠讓我這麽狼狽過。”
他是問情裏面的主角,向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做任何事情都是心想事成,又由于設定的關系,他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哪怕被整個世界嬌寵也沒有長歪。
可是偏偏,他遇到了他唯一的克星——厄獸。
這種妖獸攻擊能力并不是很強,但卻特別難對付,因為誰遇到它,誰都會莫名其妙的倒黴,做什麽事情都不順利。而這種倒黴在一場戰鬥中就會不斷地方大,最後定下生與死的距離。
本來霍天翊想要打敗厄獸這樣的妖獸,就需要很強大的運氣,可是偏偏厄獸又克制這些,使得霍天翊從對上厄獸的第一步開始就已然篤定了必敗的局面。
白茍被大飛氣勢洶洶的趕到現場的時候,霍天翊已經快要招架不住了,他不是沒有嘗過敗績,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會讓他如此無力,明明很多的法力結晶,放出的招式卻時靈時不靈,還會突然出現一些小的失誤,而這種平常都不會出現的失誤卻在這裏不斷地放大,不斷地出現,讓他狼狽之極,只能疲于奔命。
白茍從來沒見過霍天翊這個樣子,哪怕是他文中的那個備齊很多天才地寶的霍天翊面對着厄獸也是不緊不慢的,最後也用着海量的招式和各種加狀态的丹藥,符咒和術法一點一點的把厄獸磨死。
可是現在,哪怕随便叫個人都能一眼看出,霍天翊不是這只厄獸的對手,問情的主角,整個忘川界氣運最濃厚的人,竟然敵不過一只厄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竟是讓白茍都生出兩絲恻隐之心。
是啊,這時候的霍天翊那什麽和厄獸鬥,那個人……白茍心想:到底是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并把霍天翊也帶過來呢?
難道是想要借厄獸之手消滅霍天翊?
他随口冒出來的想法,卻讓自己心裏猛地顫了一下,手中攥緊小黑:“霍天翊不能死,也死不了,厄獸殺不了他。”
“除非……”
白茍松開了抓住小黑的手,那把刀随之落了下去:“除非那人又想要借我的手去做這件事情。”
“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他嘴裏喃喃,然後大聲叫了起來:“大飛!”
“叽叽——小飛飛又在自言自語些奇怪的東西呢!”大飛拍打着透明的翅膀,然後沖着厄獸叫道:“哇——真是難吃的家夥!我這次不會再吃你了!不過你必須放過你手上的這個人,否則我就算再難吃,也會把你吃掉!”
那只厄獸這個時候終于現出了原貌,從黑暗的陰影裏面爬出一個黑色的人影,沒有臉,沒有嘴,只有一雙露出眼白的眼睛,此時正瞪大眼睛看向白茍。
這正是厄獸的真面目,白茍不明白為什麽這只厄獸會用那種眼神看向他,就好像看到不可置信的東西一樣。
而讓他更加不敢相信的事情還在後面,這只厄獸再看了兩眼白茍之後,忽然就掐住自己的脖子不斷地往外嘔吐。
白茍滿臉黑線,心道自己長得有這麽寒碜?看兩眼就會吐嗎?
他不過心裏面吐槽兩聲,另一邊霍天翊就盯着他不放了:“白茍。”
他一身石灰,臉上還有幾道白印子,就連眼睫毛都沾染了白色的石灰,遠看還以為是白色的睫毛,然而這已經是白茍第二次見到他狼狽的樣子。
但是如同第一次一樣,他還是沒法适應,甚至愧疚不安,他躲避了霍天翊的視線,嘴裏喃喃:“你不要再問我了……我沒法解釋的。”
霍天翊于是真的沒有再問,他只是看着白茍,可就這麽看着也讓白茍覺得難堪,他想:我甚至連個謊言都沒有留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