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旁人的視角看來,現在這個場景其實有一點過于暴力。
琴酒單手掐着黑澤青的脖子,幾乎是把人往門上撞,周身的殺氣更是半點不摻假的。他是真心想把黑澤青除之而後快。
房間裏的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生怕琴酒一沖動就真把人給掐死了。
——好歹也是BOSS的金絲雀,要是出了事,這裏沒有人能脫得了幹系。
反倒是當事人一點也不擔心。
黑澤青近距離看着那張絕對能稱得上好看,但就是莫名帶着煞氣的臉,腦子裏盡是一些和現狀完全不搭邊的感嘆。
房間裏光線昏暗,對面看起來也是一頭白毛,但實際上的顏色更偏向于淡金,這就給對方添了一些冷硬的氣質。
再加上他又是典型的薄情長相,別說不笑的時候了,就琴酒剛才朝他冷笑的那一下,黑澤青保守估計,讓一個愛哭鬼小孩止哭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多麽完美的長相。
黑澤青本人的審美觀沒什麽問題,他很清楚自己是屬于好看的那一挂。但鑒于烏丸蓮耶日日夜夜給他灌輸的那一套,即黑澤青的長相是他身上唯一的敗筆。這套說辭在他腦子裏過于根深蒂固,黑澤青一直認為作為一個組織的BOSS來講,自己在長相方面确實很不合格。
按烏丸蓮耶教育他的說法,一個完美的BOSS一定要有威懾手下和敵人的能力。這種威懾力可以表現在方方面面,比如行事手段,或是自身實力,但最直接的就是外表和氣質。
這兩者往往又都是連在一起的。
而黑澤青這張臉吧,你就不能指望它有什麽威懾性。
而且還容易讓人不長記性。
黑澤青還在那個窮鄉僻壤的孤兒院的時候,前天剛被他打了一頓的小孩,隔了一星期就又能氣勢洶洶地過來,照舊把他當成好捏的軟柿子。
早年經歷加便宜養父的言傳身教,黑澤青從本來對自己的臉沒什麽想法,硬生生地發展成了現在怎麽看都覺得有哪裏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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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烏丸蓮耶告訴他可以領養一個小鬼的時候,黑澤青一眼就選中了琴酒——對方那種兼具好看和威懾力的特質,就非常接近他理想中BOSS應該有的長相。
黑澤青思維漫無邊際地亂轉,一點也不擔心別人看出什麽不對勁來。
托他長相的福,哪怕自己腦子裏彎彎繞繞一堆,這擱別人身上是:“心機深沉深思熟慮”,但要是放在黑澤青身上看,那絕對是比較像是吓傻了。
“吓傻了嗎?”對面又冷笑了一聲。
聲音還是一樣冰冷危險帶着殺意,但黑澤青知道對方最後肯定是不會動手的。
琴酒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只要是能在三秒內解決的事情,他就不會拖到五秒。搞死他這件事甚至還用不了三秒,一顆子彈就能完事,但琴酒偏偏選擇了最麻煩費力的掐脖子。
就是單純的警告而已。
但怎麽說呢,黑澤青還是希望自家扛把子能盡快回想起那個:“照顧關系戶”的命令。
一邊被掐着脖子,一邊還要保持臉上三分驚慌三分失措再加四分脆弱無助……那真不是人幹事。
琴酒看着這只:“吓傻了”的金絲雀不耐煩地又啧了一聲。
他也不是忘記了那位先生的命令,事實上他記得相當清楚,而且到了能把那通電話的內容重新完整複述一遍的程度。但越是記得清楚,琴酒看黑澤青就越不順眼。
一來是因為完全是個花架子的黑澤青幾乎肯定會成為敵方攻擊先生的漏洞。二來,是因為那位先生和來歷不明的黑澤青私底下的那些關系。
情人,或是戀人,這幾天來琴酒光是在組織裏聽見這幾個詞彙心裏就平添火氣,周圍的低氣壓比往常都要嚴重,搞得一直跟着琴酒的伏特加這幾天也過得苦不堪言。
當然哪怕琴酒這幾天的糟糕情緒組織裏人盡皆知,但和那位先生通話的時候他還是一絲一毫都沒表現出來。
按貝爾摩德的說法,人的本質就是雙标。
她不止一次覺得琴酒的思維方式多半是這樣的:自家BOSS一貫冷靜自持,那問題肯定并且絕對是全部出在別人的身上。
稍微有點誇張,但本質卻差不到哪裏去。
只是吓唬吓唬那還算是便宜對方了。
“松手吧。”
赤井秀一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再繼續下去,你真的想把他殺死嗎?”
琴酒頭都沒回,“我有我的分寸。”
赤井秀一顯然也沒指望只靠言語就說服琴酒住手,他抓住琴酒的手臂,與此同時,黑澤青感覺自己脖子上的力道驟然一松。
“我只是在服從命令,”赤井秀一用一種相當平鋪直敘的語氣說,某種意義上很能氣到人,“現在逾矩的是你,琴酒。”
琴酒因為他的這句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但片刻後,他忽然笑了起來,當然并不是那種令人愉快的笑容,“萊伊,諸星大,你平時是這麽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嗎?”
“就算他直接死在你面前,”琴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涼薄得過分,“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赤井秀一不可置否,“BOSS讓我把他帶過來,那他現在當然就是由我負責。”
“話說回來,”赤井秀一淡淡地補上一句,“現在看來,BOSS當初沒有把任務委托給最信任的你,确實有他的考量。”
“最信任”這幾個字他念得格外的緩慢,聲調雖然毫無起伏,但自帶嘲諷效果。
“照顧那家夥的命令是直接對我下的,”琴酒的臉色越發不妙起來,“搞清楚這一點。”
一直旁觀的黑澤青忽然被赤井秀一拉到他的身邊,對方的視線落在他被掐出紅痕的脖子上,聲音毫無起伏卻莫名帶着挑釁的味道,“你管這叫照顧嗎?真不知道BOSS看見會作何感想。”
琴酒直接冷笑一聲,“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四目相對,各自暗潮洶湧,并且還充斥着一種微妙狗血争風吃醋的感覺。
赤井秀一神色不變,“可惜我今天就打算多管閑事一次。”
黑澤青猝不及防地被赤井秀一一拽,就被帶出了房間。
萊伊和琴酒在組織裏一向不和,但像現在這樣直接針鋒相對的情況還是少的——大多都是眼不見心不煩的處理方式。伏特加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但剛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被琴酒攔住了。
琴酒神色不明地看向門口。
慌亂的腳步,一副不在狀況內的蠢樣子,無論怎麽看都只是一只受驚的金絲雀。
哪怕只有一瞬間,快得就像是個錯覺,但對方的眼神不對。
缺乏情緒,也不是冷酷,只是平淡到幾乎有些詭異。
沒幾個人會有那樣的眼神。
金絲雀就更不會有了。
“黑澤青……”
到底是那位先生看中的家夥。
也不是什麽簡單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