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皮斯克聽見黑澤青的話之後第一反應是愣了一下。
對啊,橫豎又不是選秀那樣非得選出一個人來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彙報工作這個苦差事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像現在這樣的搶手貨的?
黑澤青一言難盡地看着皮斯克,然後搖了搖頭。
好歹以前也是老謀深算的角色定位,看來這幾年被組織裏的那些卧底毒害得不輕。
黑澤青坐在桌邊,随手翻着皮斯克的那份報告書。他翻頁的速度很快,看上去不怎麽認真,說不定都沒看進去幾行字。态度可以說是非常随便了,但皮斯克莫名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對了。”
黑澤青突然開口,語氣倒還是随意的,但說出來的話對皮斯克來說就不那麽友好了,“你剛才在會議室裏彙報的時候還省略了一些東西沒說吧。”
皮斯克低垂着頭看不見臉上的神情,身形卻微不可查地一僵。
“我對父親所說的藥物研究沒什麽興趣,”黑澤青把報告書又翻過一頁,“不過因為你願意接手,所以我就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負責。”
“但前提是,不要對我有所隐瞞。”
烏丸蓮耶還是組織首領的時候就一直沉迷藥物研究。而等黑澤青繼位,雖說他對那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但要是突然暫停研究,皮斯克這個實打實的舊首領派第一個就會跳出來煩他。
皮斯克在組織裏有這個地位,可不僅僅是靠着資歷,組織裏将近一半的黑賬幾乎都會過他的手。
所以哪怕黑澤青一直很清楚這個老狐貍的野心,他也始終沒有向他下手。說句不客氣的,就算是把那些卧底全部一次性鏟除,帶來的影響也不會有皮斯克一個人帶來的大。
打個比方,卧底頂多是個拿來給組織補補漏洞的磚磚瓦瓦,還是質量安檢不過關的那一批。但皮斯克吧,就是有足夠的錢搞拆遷之前絕對不能動的地基了。
皮斯克仍是低着頭,“是因為最近都沒什麽進展,所以……”
報告書被黑澤青扔到桌上,他的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說道,“我還以為是因為進展很大,以至于內容太多幾張紙都不夠你寫。畢竟挪用了那麽大一筆巨款,要是還沒點成果也說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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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分給藥物研究那塊的資金一直是固定的。因為黑澤青向來對此興致缺缺,所以投入自然也算不上多——科研最燒錢,皮斯克也不是第一次幹這類事了,只不過以前金額不大,他懶得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皮斯克這回徹底不敢動了。
明明已經——
“覺得自己做得已經夠隐蔽了?确實,在這方面你做的很好,不過要是你現在的表情再合格一些就好了。”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十來秒,皮斯克把頭低得更低了,手按在胸前行禮,“……我願意接受責罰。”
黑澤青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忽然笑了一聲,“別太緊張了,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哪裏用得着責罰呢?你接下來還有會要開,稍微放輕松點吧。”
本該是松口氣的時候,但皮斯克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感覺,反而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
黑澤青看着皮斯克略顯渾噩地離開房間,最後發自內心地嘆了長長的一口氣。
由此可見烏丸蓮耶是給他留下了一個何等糟心的爛攤子。
***
因為黑澤青的提前決定,後半場會議結束得出乎意料地快。
至于三位當事人,只能說臉色各有各的精彩法。
而某種意義上身心其實是最疲憊的黑澤青,已經打定主意回去的時候在琴酒的車上再睡一覺。
凡事有一就有二,黑澤青不僅沒覺得有哪裏不對,事實上他還十分希望琴酒再抽一次煙——那種煙.草的味道,比他自己現在帶的那種煙助眠效果要來得好多了。
黑澤青也不是一開始就喝咖啡抽煙想睡覺的,只能說是前兩年這兩種東西用得太多的副作用。以前是為了熬夜,現在雖然也沒到睡不着這麽嚴重,就是睡眠質量直線下降,一般的安眠藥對他失效多年,反而只能靠這種方法。
不過今天大概是真的心累得不行,沒借用這些東西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所以當琴酒打開後座車門的時候,黑澤青正閉着眼睛靠在那裏。
“……伏特加,解釋一下。”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看着琴酒,一邊在心裏斟酌語言。但半天也沒斟酌出來,眼見自家大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破罐子破摔地開口,“BOSS……不是讓大哥你接送他嗎……”
所以這人現在坐上來一點毛病都沒啊,伏特加當時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雖然伏特加覺得黑澤青居然還能睡着也是真神奇。
“我想着反正也沒什麽就讓他上來了。”
琴酒盯着那張看起來毫無戒心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啧了一聲,如果是真的,蠢成這樣也是少見。
伏特加看着琴酒的臉色,心說這怕不是要把人扔下去吧。雖說琴酒要是真這麽說,自己肯定還是會照辦,但如果因此惹怒了BOSS……伏特加還是有點慫。
好在琴酒就此沒有下文了,算是默許了對方的舉動。
坐進車裏的時候,琴酒從口袋裏摸出煙盒的時候卻又忽然皺了皺眉,“你換了煙?”
“啊?”伏特加一愣,“我沒抽煙,啊對,應該是他抽的。”
琴酒看向黑澤青,“他會抽煙?”
伏特加點了點頭。老實說他最開始也沒想到,畢竟黑澤青看起來不像是有煙瘾的,不過那種煙倒是挺符合對方的氣質的,“好像是女士煙,其實都沒什麽味道,也不知道抽這個有什麽勁。”
确實,車裏的味道現在已經很淡了,而且估計有一點煙瘾的人都不太喜歡這種清淡的口味。
像是個某個很小衆的牌子,燃起來是灰藍色煙霧,不算是女士煙,但感覺是女人會喜歡的那種。比起尼古丁,反而是薄荷和冰片的味道要更重。
但那位先生卻很喜歡。
不過硬要說起來,琴酒其實也只見過對方抽過一次。
那個時候他已經被對方安排的繁重訓練折磨得沒什麽力氣了,別說擡頭擡腳,光是睜開眼睛就已經費了很大勁。他始終沒看清站在自己旁邊那位先生的長相,記憶裏只有那片灰藍色煙霧和淺淡的煙味是清晰的。
手指驟然用力,煙盒癟下去一大塊,琴酒随手把它扔到一邊,正巧打到黑澤青的手背。
黑澤青本來就是淺眠,這兩人說話時又一點沒顧忌,他慢吞吞地睜開眼睛,剛想符合人設地把煙盒還回去,琴酒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聲音一貫的冷,但感覺又和平時不太一樣,像壓着什麽。
“煙,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