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樣的僵局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因此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貝爾摩德應該已經離開了之後,黑澤青就主動開槍打破了沉默。
長時間站在原地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反應遲鈍,但赤井秀一反應很快,立刻就偏頭躲過了子彈。
反倒是狙擊手遲疑了一二秒,導致子彈打空。
赤井秀一微微嘆了一口氣。僵持的時間越長對雙方的精神都是一種消耗,這種消耗對狙擊手來說尤其。長時間的全神貫注之後必然會有松懈期,而對方只是抓住了這個機會。
對方躲進大樓之後,狙擊手就沒有辦法了。赤井秀一沉思片刻,然後指了幾個人,“剩下的人圍住這棟大樓,你們跟我進去。”
大樓裏缺少光線,他們幾個人在樓裏走了一陣,有人低聲開口
“外面都已經被我們的人全部圍住了,他還往大樓裏面躲,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其實跑出來也是一樣的,外面到處都是狙擊手——公路惡魔能找機會逃掉一次在他看來只是運氣好。
赤井秀一不太認同那個所謂運氣的說法,但不可否認的是,往大樓裏躲絕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都別太大意,注意周圍。”
赤井秀一的命令顯然很管用,剩下的人馬上安靜下來,集中注意力開始觀察周圍。但待在樓裏的時間越長,問題也就出來了。
大樓裏也不能說是一點光線也沒有,頭頂還是有幾個晃來晃去的白熾燈泡,但積了灰,亮度非常有限。而且一閃一閃的,晃的人眼睛疼。樓裏還彌漫着一股類似汽油的味道,混着雨水的潮意顯得十分古怪。
赤井秀一習慣了夜狙,自然的就能控制眼睛的感光。這是經年累月練出來的本事,其他幾個人沒受過這樣的訓練,要只是單純看路還好,但要想在這黑不溜秋的環境裏找人就有些困難了。
大樓四處通風,外面的風吹進來,頭頂的燈泡晃得更加厲害。有風攜着細小的雨水吹進眼角,走在最末的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就在這瞬間,一只手拿着濕布從背後捂住了他的嘴。
這種見效很快,那人員徹底暈倒前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他接住從自己手中滑落的手槍,随即手腕翻轉,悄無聲息地收進了口袋。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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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猛地停住腳步,皺着眉開口,“清點人數。”
“……少…少了三個。”
赤井秀一追問道,“是哪三個?”
“警官。”
前方不遠處突兀地傳來一個男聲。
黑澤青抱着胳膊靠在牆柱上,“你要找的是不是這三個?”
這時候的藥效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他們幾個揉着後腦勺坐起來,然後都是一愣。自己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被敵人五花大綁起來,就只是被弄暈了放倒在地上而已。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單純只是睡了一覺的三個人,“我還以為你會拿他們當人質。”
“是個好想法,”黑澤青動作誇張地鼓了鼓掌,用公路惡魔的皮相做這種動作顯得他的表情格外猙獰,“但為什麽要?反正沒什麽用。”
“你們都裏三層外三層地把我圍起來了,我要是一出去,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狙擊手盯着我呢。所以人數上我不占優勢。”
“再來嘛,多虧了警官你先前的那一槍,我現在可跑不了多遠。”
這一點赤井秀一顯然最清楚。但對方說歸這麽說,卻沒見他臉上有任何慌張的情緒。
“那你為什麽要抓他們?”
“抓?”黑澤青歪頭笑了起來,抛了抛手裏的幾顆子彈,“我只是向他們幾個借點東西而已。”
這種空包塑膠彈頭是新型專用款,市面上還沒流通,貝爾摩德中的也是這種子彈。黑澤青一時好奇心起,索性就弄了兩顆來玩玩。
但顯然,在場的其他人并不能理解他這種行為。
有人低聲道,“瘋子。”
無聲無息地弄倒了他們之中的三個人,居然只是為了玩玩子彈。
“瘋子啊,”黑澤青饒有興味地勾起了嘴角,“那就讓我這一個瘋子最後請你們看一場煙火怎麽樣?”
赤井秀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之前聞到的汽油的味道。
糟了!
“現在立刻,離開這棟大樓!”
“可是目标——”
赤井秀一臉色難看,“他身上有炸彈。”
衆人神色一變,不敢再多待。
“我說警官,”黑澤青語氣悠閑,“你都知道這裏要被炸了,還不走嗎?”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說過,只要你老老實實跟我們走——”
公路惡魔打斷他的話,“我跟你走就是背叛,而背叛者是什麽待遇,警官你對組織的了解程度都快超過我了,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吧。”
死亡,兩邊都是死亡。
“比起那個,有一點我是真的很好奇,”公路惡魔眯起眼睛,“你為什麽對組織這麽了解?”
赤井秀一沉默不語。
公路惡魔顯然也沒打算得到他的答案,“走吧。”
火勢逐漸蔓延,赤井秀一不再猶豫,轉身離開。對方不清楚自己在組織裏的身份,自己也沒有在組織裏見過對方,這很正常,因為組織成員之間除非必要是不會有所接觸的。
但他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一個關鍵點。
赤井秀一腳步微頓,但當他打算回頭的時候,火勢已經大到不容人接近了。
以對方的能力,在組織裏不可能沒有代號才對。
那他的代號,是什麽?
d區的警戒員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把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尤其是他們這些待在區域外圍的,基本只要看有沒有什麽異常人員出入就行。
而這淩晨一兩點的,別說人和車子了,連只鳥都沒見着。
警戒員正想低頭看看手表到沒到換班時間,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來人的聲音很是熟稔,“怎麽樣?有什麽情況沒?”
“哪來的情況?這半天我連只鳥都沒看見,不過……”警戒員狐疑地打量了對方幾眼,“你是哪個科室的?我以前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對方的長相沒有什麽特別出彩的地方,扔人群裏就跟投石子扔海一樣。
“這就過分了啊!”對方一聽這話頓時揚高了音量,粗粝的中年男子音顯得有些刺耳,“上回我們還在酒館裏一起喝過酒,你不會都忘了吧?就你家附近的那個酒館,上個星期三的事,你當時喝的爛醉,還是我扶了你一把呢。”
警戒員雖然仍然想不起這人的名字,但一聽這話心裏的懷疑就去了大半。
自己上個星期三确實去那個酒館喝過酒,這是他們私下裏的聚會,只有在那裏的人才會知道這麽清楚的時間地點和具體細節。
他喝醉之後就不記事,大概是那天碰見過吧。而且對方的長相确實不太容易讓人有印象,忘了也正常。
“我想起來了,”為了避免尴尬,他随口扯謊道,“那天真是多謝你了。哦對了,我記得跟我換班的不是你啊,你怎麽會過來?”
“還不是我們科長要求緊急召回,”男人抱怨道,“這邊的爛攤子沒解決完,那邊又來了。”
“習慣就好,”警戒員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fbi接手的事件數量向來只增不減,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情更是沒少過,“不過這麽大晚上的,也是辛苦你了。”
“大家都一樣。那行,我就先走了。”
等對方走了一段距離後,警戒員望了一眼燈光最亮的區域,然後搖了搖頭,“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皮鞋踩在積水地面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警戒線和嚴整待命的警戒人員,臉上的表情是和先前全然不符的漫不經心。
他從長風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開口時,俨然是青年清朗的聲線。
“通知萊伊,他的休假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