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把東西放這裏吧。”萊伊揉了揉太陽穴,對過來送文件的卡爾瓦多斯說道,“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事情,這些等會兒我會處理的。”

在萊伊的右手邊,大大小小的文件已經堆疊起了一座小山,他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把這份文件放到了這座文件山的最上頭。它現在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會倒塌。

卡爾瓦多斯忍不住往桌面上多看了兩眼,心道這還真是能者多勞,果然這位子也不是這麽好做的。

這裏是基地裏裝修最精致的一間辦公室,以往都是皮斯克固定的辦公場所,很少會分給別人使用。最近組織裏都傳boss隐隐有提拔萊伊的意思,原因也就在這裏。

但卡爾瓦多斯現下瞧着萊伊那顯目的青色眼袋,只是搖了搖頭,倒沒有多少豔羨。

萊伊的面色倦意明顯,雖然他的衣裝依然整齊,不至于胡子拉碴頭發亂翹,但從桌上煙灰缸裏積滿的煙頭來看,這份工作也沒有旁人口中的那樣輕松。

“你可別猝死了。”卡爾瓦多斯半開玩笑道。

“沒那麽誇張。”

在fbi的時候萊伊的工作量也沒少過,甚至為了盯梢一個目标不眠不休幾個晚上都是常事,現在這點工作量雖然看着多,但還真不至于讓他倒下。

而且這對于他了解組織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萊伊還真不介意多熬幾次夜。

卡爾瓦多斯搖了搖頭,“最近好不容易工作少了一點,組織裏也就你和波本有這個拼勁了。”

琴酒那個工作狂不列入标準,卡爾瓦多斯不止一次懷疑他壓根不是人,再大的工作量在琴酒面前都顯得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波本?”萊伊停下筆,“我記得他最近沒什麽工作。”

“是沒有,”卡爾瓦多斯說,“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藥,本該清閑一下的時候,結果這家夥天天去訓練場把自己搞得大汗淋漓。”

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但一瞬間,有種異樣的想法在萊伊內心深處閃現了一會兒。不過沒等到他往深去想,有人推開大門,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

“x區負責人今天突然過來了,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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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區?

這個地方萊伊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們主要負責組織的一些灰色産業,平時都是直接聽令于boss,這在黑幫裏并不少見。

萊伊之前一直沒有對這塊區域上心。一來,直屬于boss就意味着不好插手,二來,只靠這些灰産也沒辦法拿他們怎麽樣。別說組織了,就是正經公司大多也會在暗地裏涉及一些。如果真要管也根本管不過來。

“有什麽事情需要把人都叫走再談嗎?”萊伊接過對面遞過來的煙,然後不動聲色地放在茶杯旁邊,“看來您要說的事情不太方便讓別人知道啊。”

負責人呵呵笑了一聲,“時間緊迫,我也不跟你繞圈了,就是想跟你談個合作。”

萊伊眉頭一挑,“你想針對琴酒。”

負責人一愣,沒想到萊伊這麽快就猜了出來,這讓他不由得對萊伊生起了幾分戒心。但眼下琴酒的事情比較要緊,他的人能拖一陣,卻拖不了多久,他必須在琴酒回來之前把一切都布置好。

他言簡意赅地陳述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當說道他準備好的“罪名”時,他看見萊伊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古怪。

“我知道這個說法是有點扯,也沒有具體的依據,”負責人解釋道,“但涉及到尊嚴的問題,再捕風捉影的說法boss也很難不往心裏去。”

“不,其實——”

萊伊頓了頓,話說茱蒂當初是怎麽跟他分析的?

“我想說,其實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依據。”

負責人:“……啊?”

他就随便找個罪名,結果搞到真的了?!

在萊伊和負責人的有意推動下,黑澤青和琴酒的事情很快在組織裏傳得人盡皆知。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波本也早就有所耳聞,但卻生不起任何吃瓜的心情。他興致缺缺地聽見路過的組織成員談論這件驚天秘聞,卻只是無動于衷地從飲水機那裏裝了水,準備重新回訓練場去。

蘇格蘭的陰影仍然在他的心底盤旋,并且随着時間日複一日地加深。最開始,波本只是夢到蘇格蘭一言不發地坐在自己床邊,鮮紅的血跡在床沿滴落,在自己醒來時又消散無蹤。

後來,蘇格蘭的人影去漸漸模糊成一片黑色陰影,變成一只巨怪,将他的夢境撕扯得七零八落。

波本自嘲地想道,組織的boss到底是英明,如果這個時候讓他出任務,他實在無法保證自己的子彈會不會打倒:“自己人”。

等波本回到訓練場,裏面還是空無一人,這正合他意。

擦汗的毛巾放在凳子上,波本剛剛彎下腰,指尖剛要觸到毛巾的時候卻微微一頓。他最近的神經比以前還要敏感得多,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他提起戒心。

訓練場不止他一個人。

波本微微垂下眼睛,沒有表現出察覺的樣子,繼續若無其事地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腦中快速閃過了幾個猜測。

這裏可是在基地,沒有通行密碼進不來。再者,如果是組織的敵人,也實在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潛進來只為了偷襲自己。

最重要的一點,波本看着剛剛拖幹淨的地板上印出來的半個人影,只覺得這家夥的業務能力實在堪憂。

等到來人距離自己不到半米的時候,波本突然發難,抓住對方的手肘往後一折,另一只手臂橫在對方的脖子前面,過程中沒遇到任何困難,波本微微一愣。

對方沒有反抗,不如說是根本沒來得及反抗。手臂也纖細,感覺不像是練過的,比普通的半吊子還要不如。

而等他注意到那一頭熟悉的白發之後,波本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奇怪。

“……怎麽是你?”

雖然認出了來人,但波本始終沒有松手。黑澤青帶來的手槍還掉在地上呢,怎麽看都不像是他誤傷了。

“為什麽襲擊我?”

“咳咳……前輩你先松開。”

指腹劃過黑澤青的臉側,沒有□□,是本人。波本沉默着沒說話,探究的目光一直停在黑澤青的臉上。

黑澤青的确沒理由襲擊他,難不成真是自己誤傷?再加上這明顯的武力差距,黑澤青來襲擊他和直接送也沒什麽區別了。

“你——”

波本慢慢松開手,剛要問問黑澤青到底怎麽回事,就見對方迅速拾起了地上的手槍,整個過程不到兩秒。在波本的眼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

波本:“……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先不提他發現黑澤青連保險都沒開,就算開了,以黑澤青那個三腳貓的功夫,波本至少有十來種方法能在對方開槍前搶到手槍。

見黑澤青還是一言不發地立在原地,波本無奈地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我也一直待在基地裏,應該沒有地方得罪到你吧。”

波本的語氣裏沒有多少火氣,聲調刻意放得輕柔和緩,有點像哄小孩子。黑澤青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情緒,但很快消失不見。

剛回到基地,黑澤青就發現不止一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光負責人一個人還沒這個本事,而且想也知道萊伊不會放過這個能拉琴酒下水的好機會。

琴酒那邊的問題其實好解決,只要自己的一句話,那些家夥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也沒用。但流言卻不那麽容易解決了,一傳十十傳百,黑澤青一點也不想在這之後老是聽見關于自己的奇怪傳聞。

傳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黑澤青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件事不能只有他一個人在頭疼。

“不是這個問題,你沒有得罪我。”

波本好脾氣地嘆了一口氣,“那是什麽問題?”

“你聽見那些傳聞了吧?”黑澤青回答,“我要你幫他。”

波本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黑澤青說的他是誰,“原來你是為了這個。”

确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琴酒的處境現在很不妙。波本搖了搖頭,“我認為你應該先關心你自己,你的處境不比琴酒好到哪裏去。不要覺得是自己害了他,琴酒在組織裏樹敵衆多,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找別人來編造這個罪名。”

黑澤青單戀琴酒,這件事波本早就知道,甚至還給黑澤青提過建議——當然不是出于好心,和現在的這群人一樣,也是為了推琴酒下懸崖。

黑澤青現在為了琴酒做出這些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現在把自己摘開還來得及,”波本往前走了幾步,輕輕扣住黑澤青的手腕,語氣帶着忠告的意味,“不要犯傻。”

他記得蘇格蘭還活着的時候,他因為不想繼續那個方案還特意讓蘇格蘭應付那個組員,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會走到這個地步。不要犯傻,蘇格蘭以前也經常跟他這麽說。

波本心裏其實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黑澤青想去,就讓他去碰個頭破血流。說到底黑澤青也是組織的人,他們之間天然對立。

他在心裏把一切利弊都計算清楚了,但最後還是說道,“我以前給你過建議,那是我腦子不清醒。那不是在幫你,是在送你進火坑。所以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清醒一點。”

“前輩。”黑澤青那雙顏色很淡的瞳孔裏慢慢浮出一些笑意,波本可以說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笑,像個狡詐善用陷阱的獵人。

波本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要是不幫我,”黑澤青眯起眼睛,從袖口滑出一只錄音筆,“我就告訴boss我和琴酒是你撮合的。反正你也确實給我提了建議不是嗎?別想否認,你剛才說可以幫我的話我都錄了音。”

波本:“…………”

說好的愛情使人變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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