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合一】 (1)
程敬微握住他的手安撫的拍了拍說道:“沒什麽,只是出了點癬而已。”
駱時行瞪大眼睛:“為什麽會出癬?是因為昨天吃的什麽東西不對付嗎?”
在古代時候沒有過敏的說法,但并不代表古人對過敏沒有研究,一般過敏出現的紅包之類的反應都會被稱之為癬。
或許很多人覺得出點紅包也沒什麽問題,但駱時行可知道過敏嚴重是會死人的!
程敬微拄着拐杖坐下來說道:“不用擔心,以前我就有過這種情況,塗一點藥就好。”
駱時行撓了撓頭:“可是我們現在沒有藥啊,白玉膏有用嗎?”
白玉膏是治療各種創傷的,當初楊從發給他收拾這些主要是為了讓他養燙傷,可惜或許是治療的晚了,他左眼下到底還是留了疤。
不過,據程敬微所說這道疤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顏值,反而讓他顯得更好看一些,他也就不在意了,反正現在也沒有鏡子,他看不見自己的臉就當那道疤不存在!
可是治療燙傷的白玉膏,對過敏有用嗎?
駱時行也不敢随意用藥,萬一裏面有什麽成分跟程敬微現狀沖突了,那可怎麽辦?
程敬微說道:“沒關系,我知道什麽東西有用,你知道筆頭菜嗎?”
“啊?”駱時行面露茫然:“那是什麽?”
程敬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就是頭部長得像毛筆一樣的植物,林子裏應該有很多,随便就能找到,用這東西來敷一敷就行了,不過你只要幫我采回來就行,剩下的讓我來處理,那東西有毒。”
駱時行頓時吓一跳:“有毒你還用?”
程敬微笑道:“這就叫以毒攻毒。”
駱時行:這樣也行?不過,好像也有點道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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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不管行不行,他現在只能相信程敬微,因為對方過敏反應似乎越來越嚴重,就連駱時行都看得出來程敬微在強忍着不去抓撓出紅疹的地方,想必他已經很不舒服,否則不會一直皺着眉頭。
程敬微給駱時行的感覺就是不會慌張不會失意一樣,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沉着冷靜,總是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這樣的人輕易不會露出很難過的樣子,所以也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駱時行立刻說道:“我這就去采藥,你等會,要多少?如果不需要很多我就先帶回來一些,你先塗上,我再去采別的。”
程敬微略略點頭說道:“現在還不算嚴重,采十來根也就差不多了。”
駱時行聽了之後就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程敬微伸出手很想喊住他,讓他把頭發梳好。
程敬微就是那種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要保持自己儀容整潔那種人,除非實在沒辦法,否則不會放任自己披頭散發的出去。
只是駱時行跑的太快,一眨眼就剩下一個奔逃的背影,程敬微也只能無奈的放下手。
算了,反正駱時行那張臉什麽發型都不難看,哪怕是披頭散發也只會讓人覺得那是名士風流,雖然這個名士小了一點,但顏值撐得住啊。
更何況對方還戴着虎頭帽,倒也沒那麽儀容不整。
當然若是再碰上外人的話,只怕又要被當成貓上仙,嗯,這一次比之前更像了一些。
駱時行一點都不知道程敬微還在關心他的儀容問題,就算知道也無所謂,找筆頭菜更重要一些。
幸好他跟程敬微還沒動手除草,原本計劃種田的地方要除草的。
只是程敬微說現在除草來年也要長,不如回頭找時間一勞永逸。
所以現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都有許多草木,如果那個筆頭菜真的像程敬微說的那麽普遍的話,這裏應該也有。
只是這東西他從來沒聽說過,程敬微形容的也比較抽象,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是狗尾巴草。
真要形容狗尾巴草的形狀也跟毛筆頭差不多嘛。
不過對方既然說有毒,那麽必然不是這玩意。
駱時行仔細尋找着所有可能的草,別說,符合程敬微所說的那種模樣的他就看到了一種。
主要是這東西的确是跟毛筆很像,整根植物都以褐色跟深黃色為主,頭部和某些部位是褐色,其他部位是深黃色,而且粗細程度也像。
因為忘記問這東西的毒性到底強不強,所以駱時行摘取的時候也十分小心翼翼,盡量不讓自己的手碰到它的汁水,在摘了十多根之後他覺得差不多就立刻先回去。
等他回去的時候就看到程敬微坐在外面正在……玩泥巴?
駱時行趕忙跑過去問道:“你不好好在屋子裏歇着跑這裏來幹什麽?”
程敬微擡頭說道:“你讓我什麽都不做反而比較難受,還不如做點事情,不去想我就不覺得癢了。”
好吧,轉移注意力到也是個辦法。
駱時行無奈只好找來竹筒準備搗藥,程敬微洗幹淨手說道:“交給我吧。”
駱時行乖乖将竹筒交給他,蹲在他身邊看着那些紅泥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程敬微幹脆簡短:“燒陶。”
駱時行驚訝:“燒陶?”
程敬微點頭:“沒錯,咱們炊具太少了,那個陶罐也不知道還能用多久,我準備燒制一批,你都想要什麽?”
駱時行捧着臉仰頭滿眼崇拜地看着他:“大哥,你還有什麽不會的嗎?”
程敬微沒忍住伸手捏了捏駱時行的鼻子,然後在對方抗議之前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而後一本正經說道:“大概就是……生孩子吧,這個我不會。”
駱時行聽後忘記追究對方捏他鼻子的事情,瞬間噴笑出聲,一向正經的人說起笑話來是真的很有意思。
倒不是說這個笑話多好笑,主要是程敬微的表情太嚴肅,反差太大。
駱時行笑了一會歪頭想了想說道:“最好有盤子,陶鍋也要,還有水壺,唔,這個紅泥其實也可以燒磚吧?”
此時程敬微已經将筆頭草都搗好正要往身上擦,他一邊把上衣脫掉一邊問道:“磚?你要磚做什麽?那個很麻煩。”
駱時行沒有回答,而是眼睛亮亮地看着程敬微說道:“阿微,你居然有肌肉哎。”
程敬微今年也不過十二歲,上一世他十二歲的時候還在瘋跑瘋玩,什麽鍛煉身體不存在的,至于肌肉……別說少年時期,成年之後他身上也沒啥肌肉啊。
程敬微低頭看着駱時行一臉震驚的表情問道:“想要嗎?我可以……”
還沒等他說完,駱時行立刻說道:“我不可以!”
他當然知道了,想要有流暢的肌肉線條是需要鍛煉的,可如果不是生存需求,他這個人比較喜歡躺平。
健身什麽的從來不在他的選擇範圍內。
程敬微眉毛微微上挑,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那就別一直盯着我了。”
駱時行坦坦蕩蕩:“多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我自己不練,但我可以欣賞別人嘛。”
程敬微手一頓,要不是他手上有藥,這藥多少還帶一點毒性不能入口,他恨不得揉搓一頓這只小色貓。
不過駱時行也沒真的一直盯着他看,要知道他們兩個現在還處在為了生計奔波的階段,更何況程敬微的藥明顯不夠,還需要再去采摘。
駱時行起身說道:“我去抓魚,順便給你采藥。”
程敬微擡頭說道:“不必太勉強。”
魚也不是那麽好抓的,根據程敬微之前的判斷,駱時行上一次還是有幾分運氣存在的。
駱時行擺了擺手說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不過就算抓到魚今天也不吃,你現在出了癬,也不知道跟魚有沒有沖突,等你好了再吃吧。”
程敬微挑眉:“那你又何必去抓?”
駱時行理直氣壯說道:“先抓過來曬幹了也可以啊,誰知道能不能抓到呢。”
他抓魚跟開盲盒似的,萬一今天抓不到呢?總不能等沒得吃的時候再去抓,那不就完了麽。
程敬微也沒阻攔他,反正駱時行每次出去都會有所收獲,讓他去也好,正好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因為上次的偶遇,駱時行沒有再去之前的地方,而是換了一個位置,當然,山溪還是那條山溪。
比起上次那裏,這個地方讓駱時行感覺更加适合引水。
只是山溪水量終究不算很大,若是遇到比較幹旱的年份,未必能夠供應得上,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自己那裏有蓄水池,然後先從山溪引水,等有空閑時間了再一點點從河邊引水過去。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工程,大到哪怕是駱時行都會想一想這樣做值不值得。
只是他們兩個的話,真的是猴年馬月才能做完,因為他們兩個并不是天天都能來挖的,還要為了生計奔波。
不過一旦挖好,那就是一勞永逸的事情。
從後世穿越來的駱時行時常會陷入基礎建設不足導致的不安之中,太過先進的他弄不了,但這些只要動手賣力氣就能解決的事情他還是想要做一做的。
說起來還是他們人太少,都說人多好幹活,人少好吃馍,他們兩個人想要一點一點改善生活環境也是很艱難。
最讓他猶豫的是他們兩個難道要一輩子歸隐山林嗎?哪怕是被流放,他們也能去更好一點的城池吧,比如說安南都護府所在的府城。
駱時行一邊挖蚯蚓一邊沉思,等挖完蚯蚓将蚯蚓放置在河裏比較淺的地方繼續蹲在河邊沉思。
一邊沉思一邊等着魚過來,手裏的竹竿也握的很緊。
他并沒有沉思太久就有魚逐漸湊了過來,看顏色形狀都是跟昨天一樣的魚,只是大小不一,并且一來就來了好幾條。
只不過這裏最大的魚也不如昨天的那兩條大,而被吓走的那一條可能是不敢過來了,現在這裏的大部分都要小一些。
不過小點就小點吧,反正就他跟程敬微兩個人吃,也足夠了。
昨天那條大魚吃到最後他都有些撐了,虧了程敬微吃得多,還有魏思溫也有着不符合他中年人年紀的飯量,要不然想全吃完也很困難。
駱時行緩緩擡起竹竿,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動作不算很輕。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獵人,也沒學會怎麽捕獵,只能盡量憑借直覺尋找自己容易發力的姿勢。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裏人跡罕至的緣故,這些魚都傻乎乎的,仿佛壓根就沒發現岸上的異樣,也沒發現水面上投影不對,壓根就沒有逃跑的意思!
跟後世那些有點風吹草動就跑掉的魚完全不是一碼事,不僅如此,這些魚居然為了争奪兩條蚯蚓而打了起來!
駱時行蹲在岸邊看的目瞪口呆,眼看着好幾條魚都被咬傷,深深覺得這條溪水裏的魚戰鬥力果然很恐怖。
不過渾水從來好摸魚,它們打架将水底的泥沙卷起,溪水的能見度下降了許多,剛才它們都沒發現駱時行的動作,更不要說現在!
駱時行瞄準了其中一條最肥的魚,深吸口氣屏住呼吸,用力雙手握着竹竿用力往下一紮!
如同之前一樣,竹竿刺入水中之後他就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了,只知道應該是刺中了魚。
只是魚吃痛掙紮之後讓水質變的更加渾濁,駱時行幹脆也不關心自己紮到的是哪一條了。
不管哪一條,都是他的勝利!
只是這條魚的力氣似乎比昨天那條還要大一些。
駱時行一開始只是用力攥着竹竿,而這一部分的溪水下面不是岩石而是柔軟的河泥,這也就導致河底更加軟滑一些。
當竹竿尖端打滑差點放走那條魚之後,駱時行不得不擺出紮馬步的姿勢努力往下壓,争取讓竹竿的尖端徹底刺入魚的身體裏面。
他比昨天更加有經驗一些,在削竹竿的時候就在尖端削出了宛若箭矢一樣的彎鈎,尖端比後面的握杆處要寬一些,這樣整體刺入之後,兩邊的彎鈎就會勾住魚肉從而讓其不能脫逃。
說起來簡單,但其實難度也很大,魚的身體光滑緊實,想要徹底刺入還是需要一定力量的。
駱時行力量有些不夠,所以只能再加上體重。
貓貓蹲!
在徹底刺入魚身之前,駱時行整個人都快蹲在地上了,看上去宛若抱着竹竿耍賴的貓科動物。
在感受到竹竿入水的深度應該已經觸碰到河底之後,他這才緩緩起身,将竹竿提了出來。
比起昨天跟魚搏鬥了那麽久,今天捕魚的時間明顯更短了一些。
這都是工具的重要性,換成昨天那樣的竹竿,他肯定不敢就這麽提起來。
不過他将竹竿提起來的時候還是被帶的差點栽進水裏,因為那條魚在上面掙紮的太厲害。
厲害到駱時行差點握不住竹竿,但這是他好不容易抓到的魚,怎可能放手?
在踉跄了一下差點栽進水裏的時候,他晃悠了兩下努力穩住了身形,然後手一揚就把魚扔上了岸。
這魚是真的兇,哪怕被扔到了岸上還蹦跶着張嘴要咬駱時行。
駱時行用力摔打了兩下,把它摔暈之後才開始在河邊清洗,不吃的內髒依舊是全部留下,準備下一次打窩用。
将魚清洗幹淨之後,駱時行将魚放在了背簍裏面——這東西還是程敬微昨天給他編的。
昨天吃晚飯之後他就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早上醒來的時候又是趴在程敬微身上。
不過他們兩個都已經習慣了,尤其是這一次駱時行沒把人家當小魚幹啃,兩個人都不太在意。
等走的時候他才知道程敬微給他編了一個背簍,為的是讓他別每次抓完魚都把自己弄成跟野人一樣的造型。
顏值再高也不能這麽糟蹋啊。
別說還挺好用的,将魚扔進去之後,駱時行把它背起來就方便很多,還能繼續幫程敬微去找筆頭菜,順便又薅了一些艾草。
這東西很常見,但效果很不錯,至于其他藥材,駱時行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
人的大腦就是這麽神奇,不到用的時候可能就想不起來還有這種東西,不需要的時候就處在遺忘狀态,等需要了或許就會想起來了。
那些看上去像是藥的,駱時行也不太敢采摘。
這些東西不試試都不知道它是不是藥材,萬一不是的話,只是普通植物還好,若是帶毒那就等着涼吧。
除此之外,駱時行還扒了不少大葉錦葵的樹皮,他準備回去搓一些樹皮繩索看看能不能織個漁網。
之前他覺得釣魚不合适,因為他力氣不足,而且現在也沒有合适的魚線,這些魚一個塞着一個的厲害,就算有魚線說不定也能将魚線咬斷。
但是漁網就不一樣了,直接一網下去,這一波魚全打撈上來。
當然它們肯定也會咬繩索,而樹皮繩索很可能并不如篾片結實。
不過只要駱時行的速度夠快,那麽除非這些魚的牙齒比鐮刀還鋒利,否則跑是跑不掉的。
而網住之後直接把魚全部拖上來,就算這時候它們咬斷了漁網,也無力回天,只能在岸上蹦跶,等着被駱時行拍暈,然後做成各種美味佳肴。
只是這也不過是駱時行的美好設想,能不能行還要嘗試之後才知道。
除此之外他還順便帶了一些花椒枝條、食茱萸枝條回去,之前帶回去的姜他切出了一部分種在了地裏,看能不能生長,花椒跟食茱萸也是同樣如此。
野生的固然好,但太看天時,而且家門口種一點,想吃就薅一把也更容易一些。
唯一讓駱時行遺憾的大概就是他居然沒有看到山蔥。
蔥姜蒜,三缺二,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
在路過那一片芭蕉樹的時候,駱時行十分渴望的擡頭看了一眼樹上的芭蕉。
可惜,此時的芭蕉依舊還不見黃,他也只能繼續等待。
等他一路跋涉回到家的時候,震驚的發現程敬微竟然已經弄好了幾個成型的陶器。
其中有他之前說的水壺,還有幾個陶碗陶碟,而他現在手上正在做的則應該是他要的陶鍋。
駱時行将背簍往地上一放,開心地跑過去蹲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阿微,你動作好快啊。”
程敬微應了一聲:“都是最簡單的陶器,不結實,用不了太長時間,先湊活着用吧,抓到魚了?”
他看着駱時行身上又濕了一半補充道:“先去換衣服。”
駱時行也覺得濕衣服在身上不太舒服,就去換了下來,換完衣服之後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這幾天,他都沒洗衣服啊!
雖然他帶的衣服稍微多那麽一點,但将大一點的給程敬微之後,他就沒那麽多衣服了。
他已經習慣了将衣服扔進洗衣機的生活,更別說洗衣機還自帶烘幹機,洗完直接拿出來放進衣櫥就行。
穿過來之後也有仆人負責這方面,結果完全忘了這件事情。
駱時行估摸着自己可能要面臨連續兩天穿着汗臭的髒衣服這件事情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打開櫃子他竟然看到了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那幾件衣服他認識,都是他前兩天穿過沒洗的。
已知,這些衣服肯定不會自己長腿去洗澡,那麽會做這些事情的自然是另有其人。
駱時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換上衣服,将衣服泡在桶裏提出去準備洗衣服。
程敬微見到之後便說道:“放着我來吧。”
駱時行連忙搖頭:“不不不,還是我自己來吧,怎麽能讓你給我洗衣服。”
程敬微理所當然說道:“你不是還給我做飯嗎?”
不得不說,駱時行的手藝是真的好,他們這裏條件簡陋,這孩子也沒用什麽特別的烹饪方式,但對方仿佛有這方面的天賦一樣,調料放的都恰到好處,順便還激發出了食物原本的鮮味。
程敬微自己當然也是會做飯的,不過他做飯,那真的就是只能糊口,吃飽是可以,好吃就別想了。
在發現駱時行這方面這麽厲害之後,他就沒打算跟對方搶這方面的活。
只是他跟駱時行無親無故,無論做什麽都要講究一個禮尚往來,只是如今他的腿腳不靈便,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便幹脆幫對方洗洗衣服。
駱時行蹲在那裏一邊揉搓他的衣服一邊說道:“不是一回事,而且你不是也做了籬笆還在制陶嗎?”
真要分清楚兩個人在日常生活中的付出,那可太麻煩了,很多事情也沒辦法衡量。
但是衣服,還是要自己洗的,尤其是這裏面還有他貼身的內衣,怎麽好意思讓程敬微給他洗!
駱時行洗完衣服轉頭再去看,發現程敬微已經把鍋給弄好了,他蹭過去挨個小心翼翼摸了摸問道:“接下來要怎麽燒啊?要先蓋個爐窯嗎?”
程敬微搖頭:“那麽弄太麻煩了,用樹葉之類的東西蓋上就行。”
燒制陶器本質就是讓爐內保持一定的溫度,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爐窯在保溫上能夠很好的做到這一點,同時也能節省一些資源。
可他們兩個如今也做不了爐窯,不說這東西本來也不好做,現在他倆一個腿部不方便,一個人小不熟練,做爐窯浪費的時間太多不劃算。
不如先湊活燒制一批,等以後他們兩個有了空閑再弄也不錯。
駱時行聽了之後震驚的瞪大雙眼:“這個很難哎?”
這種燒制方法他隐約聽到過,好像是後世某個紀錄片裏提到過,海南那裏有的部族會有專門燒制陶器的陶女,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只是這種方法一般都是傳女不傳男,陶女燒制陶器的時候都是避着人,誰都不能去看的,屬于秘方,程敬微又是怎麽得到的。
駱時行盯着程敬微的臉一時之間腦洞大開,這位不會是女扮男裝吧?
不不不,應該不可能,程敬微這張臉雖然好看,但還是挺男性化的。
程敬微雖然已經習慣了被駱時行用崇拜的眼神盯着看,但他覺得現在對方的眼神看起來很奇怪,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駱時行歪頭好奇問道:“我知道這種方法好像是一個部族傳女不傳男的,你是怎麽會的?”
程敬微沉默了一瞬,這讓他怎麽說呢,非要說就是他曾經跟某個部落的女族長起了沖突,那女族長非要跟他成親,他當然是不願意,結果就帶人跟對方打了一場群架,然後……這個算是戰利品吧。
那個時候他也還掙紮在溫飽線,這玩意還挺有用,所以他們當時還用這種制陶方式來賺錢的。
但這個解釋起來就很麻煩,所以程敬微一點也不慌,轉頭對着駱時行說道:“書上看來的,能不能行還要嘗試。”
駱時行沉默,他懷疑程敬微說謊,但他沒有證據。
這種方法只有那個部落有,可那個部落并沒有文字,怎麽可能記載到書上?
然而他想起自己當初忽悠程敬微也是用的這個理由,也有點心虛。
既然他也忽悠過程敬微,那麽程敬微忽悠他也沒啥問題,可能這方法就是程敬微摸索出來,但是不好意思告訴他呢?
喜歡木工已經讓對方有點不好解釋,玩泥巴這種事情……算了算了,追究那麽多幹什麽?
想到這裏駱時行點點頭:“你也看了好多書哦。”
程敬微手一頓忽然問道:“想繼續念書嗎?”
駱時行愣了一下:“啊?”
程敬微說道:“我可以繼續教你。”
程敬微被流放之前其實也不愛讀書,後來為了報仇倒是學了不少,教一個小孩子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駱時行聽後面色一變:“不……不了吧?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那麽多,哪兒有時間讀書啊。”
程敬微心中發笑,之前他聽魏思溫說過這孩子是個小神童才想起這麽一出,不過沒想到小神童也不喜歡讀書。
其實吧,駱時行倒也不是不喜歡學習,但他喜歡的東西在這個時代沒有,讓他背那些古文他也覺得沒用,反正他又沒辦法考科舉,別說科舉,這輩子連當官的機會估計都沒了,他又不是文盲,學不學無所謂。
駱時行生怕程敬微還跟他說讀書的事情,立刻站起來說道:“我去處理一下那條魚。”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程敬微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
不願意讀書就不讀,讀書識字只是一道門檻,死讀書的也當不了官,如果有需要,程敬微會教他一些別的,更加實用的東西。
駱時行也沒想到程敬微還在打算讓他學習,他還以為程敬微沒繼續這個話題就是到此為止了。
所以他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魚上面。
程敬微腿受傷又過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魚,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別吃的好。
那麽問題來了,魚要怎麽保存?腌制是一種,只是他們現在沒有鹽,只依靠花椒防腐的話效果可能并不是那麽好。
尤其是花椒放一點是提味,放太多那種又麻又澀的感覺他們兩個并不是很習慣。
想要風幹吧……這裏的氣候又不适宜,濕氣太重。
畢竟之前剛下完雨,今天也沒顯得特別晴朗,甚至過了中午之後又有點陰天,似乎又要下雨的樣子。
這些都不合适,最後駱時行想了想決定弄成魚片煙熏烤幹,這樣就容易一些,煙熏本來就能殺死一些細菌,讓食物保存更加持久。
要弄魚片就得把魚骨頭和魚刺都給剔下來,鐮刀肯定是不合适了。
駱時行嘗試着用鐮刀削竹刀,反正收拾這條魚也不需要特別鋒利,魚肉不像是紅肉那麽難切。
只不過他用鐮刀比較一般,一旦控制不好,竹刀的刀刃就容易被切壞,他嘗試了好多次都不行,只是他這個人在某些時候比較執拗。
若是換成其他人可能是做不成就幹脆不做了,但駱時行卻袖子一挽,決定跟這玩意杠上了,他就不信他削不出來一把竹刀!
程敬微将做好造型的陶器放到一邊去準備找地方燒制。
結果他一轉頭就看到駱時行蹲在一旁刨竹子,就連虎頭帽上都是竹屑。
一開始他并不想管,只是眼看着駱時行失敗了好幾次,還一臉不服輸,抿着嘴一臉倔強的繼續刨竹子之後,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駱時行一擡頭,虎頭帽的耳朵上挂着的竹屑就晃悠悠地落了下來,他抽了抽鼻子打了個噴嚏之後說道:“想削一把竹刀。”
這個程敬微熟啊,他以前做過這玩意,只是跟駱時行的方法完全不一樣。
程敬微本來想說按照你這種辦法,肯定是做不出來的,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麽打擊小孩子不好,便伸手說道:“給我吧,你那手拿着鐮刀夠費勁的。”
駱時行人小手也小,而他們的鐮刀都是大人使用的尺寸,當然不太合适。
好在駱時行也沒真的鑽牛角尖,他将鐮刀遞給程敬微嘆了口氣說道:“我什麽時候能長大啊。”
如果是別的孩子想長大,可能是覺得長大了就能自由,但換到駱時行身上,他是真的覺得這個身體不方便。
若是換成他成年之後的那個身高,之前欺負程敬微那個人,他不敢說一個打十個,但收拾這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咦,等等,他是穿越了又不是重生,這具身體不是他的身體,那……他不會……長不到那麽高了吧?
駱時行捧着臉開始為自己的身高發愁。
程敬微聽到他這人小鬼大的語氣輕笑一聲:“長大有什麽好?”
駱時行還沒從自己長不高這個可怕的可能性中回過神來,聽到之後下意識說道:“現在的情況,就是成年人會過的更好一些啊。”
程敬微卻有些不同意,若是成年人,駱時行一個人找兩個人的口糧那可太辛苦了,他們兩個不可能吃這麽點就飽。
駱時行尋找食物的能力已經可以跟大人媲美了,就算他長大成人也很難再獲取其他的食物,甚至還要為了填飽肚子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各種食物。
若是吃不飽,就沒有力氣去尋找吃的,沒力氣找到的就少,然後就更加吃不飽。
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現在就正好,程敬微如今還沒有徹底開始成長,食量不是那麽大,駱時行更小一點,估計也需要個三五年才會抽條。
到時候他們的日子肯定會比現在好。
駱時行其實也就那麽随口一說,反正他又不能一睜眼一閉眼就長大成人,那就想辦法讓現在過的更好。
他一邊等着程敬微給他削竹刀一邊說道:“我之前在周邊考察了一下,水渠的方案其實可以定下來了。”
程敬微手一頓,有些詫異:“你還記得這個?”
這些日子駱時行沒再說這些,他還以為小孩子只是一時上腦,過後就忘了呢。
駱時行嚴肅點頭:“當然了,這個很重要的,之前我不知道周圍環境,所以沒有譜,但是周邊我已經走的差不多,沒有什麽野獸的痕跡,有些地方土質也比較松軟,還是很适合的。”
程敬微聽他說這些就知道駱時行把能考慮的都考慮到了,想了想便問道:“那你想怎麽弄?”
駱時行拿起一根廢竹簽在地上畫了兩筆說道:“這裏是那條無名河,這裏是山溪,這裏是我們住的地方,從無名河到山溪的距離跟山溪到這裏的距離幾乎是差不多的。”
程敬微低頭看着他畫,眼中不由得閃過一抹驚訝。
他發現駱時行不僅僅是畫技好,在繪制輿圖方面可能也很有天賦。
輿圖跟畫畫是不一樣的,需要繪圖人的綜合素質高,現在的輿圖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繪畫标準。
而駱時行顯然沒學過那些标準,但他畫得卻十分貼近那些景物。
程敬微點了點地上的一個三角形問道:“這是什麽?”
駱時行應道:“哦,這個代表的是山。”
這倒是很形象,現在的輿圖表達山川河流都是用最簡單的東西,山川就是用一個紅色的X代替,河流到時會簡單的繪畫幾筆,而駱時行畫的則更加細致一些。
這還是因為在地上畫的,若是在紙上,駱時行甚至還會用顏色标出森林等地方呢。
他畫完之後擡頭看向程敬微問道:“我打算沿着這邊挖一條,你看怎麽樣?”
程敬微看了一眼問道:“怎麽還繞了一點?”
他以為駱時行會直接直着過來。
駱時行撓了撓頭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邊地勢比較高,而且在山上弄水渠也太難了,除非……”
他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還搖了搖頭,程敬微問道:“除非什麽?”
駱時行嘆了口氣:“除非修建地上水渠。”
跟後世一樣用水泥之類的修建,但在這個時代……算了,那又不是搞出水泥就行的,其實古代應該已經有了土法水泥,要不然長城怎麽修建起來的?
現在的問題不是制作材料,而是制作過程中的工具,工具不發展起來,基建方面就很難。
駱時行将這個想法扔出去,他跟程敬微就兩個人,想弄都沒辦法,心憂天下也不是這麽一個憂法。
程敬微聽了也沒繼續追問,只是說道:“所以你選了地勢比較低的地方?”
“對,沿着山間過來,這樣雖然不能直接到門口,但距離也不遠,想要再挖支流引水也不錯,更何況我們還可以弄個蓄水池,在裏面養一些魚和蓮藕。”
駱時行提起蓮藕就想起了桂花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