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合一】 (1)

程敬微怎麽都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他詫異了一下小心問道:“駱先生……還活着?”

駱時行搖頭:“我不知道,只是我被帶去長安的時候聽他們說我阿爹是下落不明,如果他真的被抓到的話,應該會被處以極刑吧?李敬業好像就是直接處斬,而且我阿兄都已經被處死了,阿爹更無法逃脫,沒有消息……應該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程敬微頓了頓,他也是全家最小的那個,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其他人也全部被處死。

至于親戚,在他父親出事的時候都撇清了關系,而太後似乎也只是想處理掉他的父親,其他親屬都沒被牽連。

這麽看他現在基本上也算是孤家寡人,那些人見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更甚至在他起事之後還有很多打着親人的招牌過來想要勸降,這還算好的。

還有一些所謂的親戚說是來投靠他,實際上卻是來他這裏當卧底,在争取他的信任之後又背叛他,在他發現之後還怒罵他不顧親朋手足。

呵,若是這些親朋手足關心過他,他又何至于走上那麽一條路?

程敬微如今對于親屬已經沒有了什麽想法,甚至還有些恨。

至于駱時行的選擇他倒也不意外,只是他有些奇怪,駱時行除了他哥哥也沒提到其他親屬,不知道是都被連罪,還是跟他一樣。

如果駱時行知道他在想什麽肯定會心虛,主要是駱時行也不知道他家還有什麽親戚啊,至少在柳州的時候他沒見過,後來……就更沒機會見到了,他連親哥都沒見上一面!

程敬微雖然疑惑卻也沒多問,怕讓這孩子更傷心,想了想便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阿爹在哪裏?”

駱時行認真說道:“應該在江南一帶,當初李敬業就是在揚州謀反的,阿爹……跑也跑不太遠吧?”

說起這個他就生氣,好好的提前動手幹什麽啊,你準備好了嗎,就敢提前大半年動手,但凡按照歷史上那個時間線動手,他都不至于被扔到這地方了!

不過,不到這裏可能也遇不到程敬微。

駱時行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夥伴的,但李敬業該挨的罵還是要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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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敬微并不是容易心軟的人,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在對上駱時行的時候就會柔軟很多,他摸了摸駱時行的頭說道:“這裏距離江南千裏之遙,你總要自己先過好才能去找你阿爹。”

駱時行頓了頓,有些失落地說道:“我也知道,就是……有這麽個想法而已。”

他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怎麽跋涉這一千多公裏?

更何況如果以他的身份想要過去的話只能一路走荒山野嶺,是個城鎮都不能進去,因為他沒有路引,會被當成黑戶。

他不太清楚這個時代對待黑戶是什麽狀态,如果跟後世一樣查到了會給上個戶口還好,萬一還要論罪怎麽辦?

到時候一論罪查了他的身份,好家夥,本身就是個流放的罪犯偷偷跑出來的,到時候豈不是罪上加罪?

所以也真的只能是想一想,當成一個目标,萬一将來有機會實現了呢?

程敬微見他情緒低落便安慰說道:“你年紀還小,以後會有機會的,更何況這裏也大有可為,雖說有安南都護府,但都護府能管的也就那麽幾座城池,偏遠一些的都無力控制,如今我們所在的北帶縣又跟六诏相鄰,不鬧出大事情,安南都護府那邊都不會輕易插手。”

他說的這些駱時行倒是知道,古代對疆域的管轄跟後世沒辦法比,基本上就是處在一種只要沒被鄰國侵略,甚至就算起了沖突只是小打小鬧都不會管的樣子。

不過他總覺得程敬微的話有些不對味,他擡起頭觀察着對方的表情,發現這人看上去十分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暗示他們可以在這裏搞事情的意思。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你是覺得……”

程敬微說道:“沒什麽,就是告訴你也不必過的那麽小心翼翼,雖然被流放到了這裏,但也能像是正常人一樣生活。”

嗯,程敬微的正常人标準大概就是如今北帶縣縣令那種生活。

實際上縣令那樣的生活他現在都嫌棄,不過暫時也沒辦法更好,就算是先定一個小目标吧。

駱時行長長出了口氣,他剛剛都以為程敬微想要占山為王了!

程敬微也沒再多說別的,就算他将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不提駱時行能不能接受,他能不能聽懂都是個問題!

是以他直接轉移話題說道:“籬笆都已經弄完了,接下來我打算做一點竹瓦。”

駱時行聽後微微一愣,下意識擡頭看了看屋頂的茅草,這才發現之前的大風将屋頂的茅草給吹走了一些,不過最下面的那些茅草應該是跟黃泥混合過,是以他們的屋頂還在。

程敬微看到他的動作便說道:“之前我們都沒注意,屋頂有一處角落有點滲水,不管的話容易出問題。”

駱時行頓了頓惆悵說道:“可是我們怎麽上去啊。”

這屋子不算矮,他們又沒有梯子,他想爬都爬不上去,從屋子旁邊的樹上過去倒是一個曲線救國的辦法,但問題是一個不小心,他也把腿摔了,那他們兩個這日子真的就沒辦法過了。

程敬微說道:“實在不行讓魏翁來幫個忙。”

嗯,魏思溫應該會很願意,畢竟他過來還能吃點好吃的。

好像也只能這麽辦,但駱時行有些過意不去,魏思溫年紀也不算小了,萬一出個什麽事兒怎麽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個梯子,他上去把瓦片鋪好。

程敬微見他一臉嚴肅,仿佛遇到了難以抉擇的人生大事一樣不由得笑道:“不過也不用擔心,鋪瓦也沒那麽容易,屋頂上面的那些黃泥都要清理一下,然後再加一層細梁,這些都需要時間,瓦片做完估計也要一兩個月,到時候我的腿或許就已經好了。”

駱時行認真點了點頭,不過卻也沒打算将這件事情全交給程敬微,他人小也更靈活,上房頂應該沒啥問題。

他一邊想着一邊将魚骨剔除,然後小心的将那些細小的魚刺也給挑揀出來,當然要說很細致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吃的時候小心一些。

等挑完魚刺再将魚肉小心翼翼地片成魚片。

他刀工不是很好,再加上竹刀鋒利程度有限,所以切出來的都比較厚,甚至還帶下了許多碎肉。

還好他跟程敬微兩個人從來不在意食物的外觀,要不然怕是吃不下這狗啃一樣的魚片。

将魚肉片好之後,駱時行将魚骨頭和魚頭都扔到陶罐裏去煮湯,照例是少不了花椒跟生姜以及一點點的鹽。

剩下的那些魚片他先是放到一邊風幹,然後又把鹽和花椒放到一起搗,搗出來的椒鹽均勻的抹在每一片魚片之上放到旁邊去腌制一夜。

駱時行将放置魚片的竹席給搬到了屋內,反正他們的屋子漏風的地方很多,不存在不通風的情況,放在屋子裏是避免萬一晚上下雨把魚片給澆了。

忙活完這些之後,他才開始準備晚飯。

照舊将糜子放到陶罐裏煮上之後,駱時行轉頭看着程敬微問道:“阿微,田螺湯你有沒有吃膩啊?”

程敬微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這孩子可能已經吃煩了,換成別人他大概的心理狀态大概會是:愛吃不吃。

畢竟這時候有吃的就不錯了。

但看看駱時行蹲坐在那裏可憐巴巴的樣子,他難得好脾氣的哄道:“你先忍一忍,等我腿好了去給你找好吃的。”

駱時行蹭到程敬微身邊問道:“你說,有沒有陷阱可以抓動物的?”

其實他們不僅是缺肉,最缺的是碳水化合物,也就是糧食。

但糧食一時半會又種不出來,那就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

程敬微搖頭:“有是有,但現在不能用。”

駱時行奇怪:“為什麽不能用?”

程敬微解釋說道:“山中的動物個個本領非凡,哪怕是兔子,就算進入了陷阱,除非當時就被陷阱殺死,否則你可能難以處理它們。”

駱時行一臉不相信:“怎麽會?”

程敬微見他不信,也不多勸說,直接說道:“你也別不信,回頭我做一個你安置好就知道了。”

男孩子受點挫折也不是什麽壞事,駱時行想做就讓他去做,哪怕不成功也是難得的經歷。

駱時行聽了之後眼睛都亮了:“真的可以做啊?”

程敬微輕笑:“別的不說,山雞兔子還是有可能的。”

駱時行聽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辣子雞、爆炒兔丁、麻辣兔頭……雖然沒有辣椒,但是用食茱萸替代一下也不是不行。

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食茱萸只有辣味而沒有辣椒的那種香味。

但是沒關系,有的吃就行了!

駱時行開心了,轉頭哼着歌繼續去做飯。

程敬微無聲地笑了笑,真好哄。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在哄駱時行,他在做竹瓦的時候就順便用一些邊角料開始制作陷阱。

駱時行蹲在一旁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就看到那些篾片在程敬微手裏跟變魔術似的,烤一烤編一編,沒一會就做成了一個開口的長方形竹籠。

竹籠一端是開着口的,駱時行估摸着那裏應該要做一個可以開合的門。

只是到了這裏的時候他還沒搞明白程敬微到底要做個什麽樣的陷阱。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程敬微把一個簡簡單單的竹籠變成了一個半自動關門地竹籠。

那扇門是活動的,打開的時候可以隐藏在最上方,跟頂端那一面平行,兩端有小圓棍一樣的卡頭搭在滑軌之上,門可以被往外推,一旦推到頂點門自身的重量就會讓它掉下來封住竹籠。

而控制這扇門的則是裏面的一根竹棍,竹棍伫立在中央,若是有小動物跑進去必然會撞到,那根竹棍被撞起來的一瞬間就會利用這股力将門推出去,然後一瞬間小動物會被困在裏面。

至于怎麽讓小動物進來,那自然是在裏面放上誘餌啦。

程敬微給駱時行試驗了一番,駱時行擺弄了一下之後忍不住說道:“您就是魯班傳人嗎?”

這陷阱算不上精致,但在目前的條件下已經做到最好了,至少駱時行自認他做不出來。

讓他設計的話,努力設計個三五天或許能弄出比這個更好的,但動手做就不行了,更何況是這麽短的時間內。

距離程敬微承諾給他做竹籠這才過去多久啊,魚湯都沒熬好呢!

駱時行擺弄了一下然後問道:“這個門是不是不太結實,我是說關上之後很容易被撞開吧?”

程敬微說道:“這裏有一個卡頭,如果是小型動物,它們撞不開,如果是大一點的,那麽它們在裏面轉不過來,除非後退,實際上後退的空間也不是很大,不必擔心。”

當然主要是程敬微也不覺得這個簡單粗暴的陷阱能夠真的抓到獵物,只是做出來哄駱時行玩的而已。

駱時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認真看了看發現這個東西跟後世的捕鼠籠很像,只是現在他們手上沒有彈簧,所以這個籠子更加原始一些。

程敬微做完之後說道:“你可以挖個坑把籠子放進去,這樣就算掉進去也大概率上不來。”

駱時行一想也是,就算是彈跳能力再厲害的野兔,跳躍能力也是往前更厲害,往後……他還真沒見過,不過可以試試。

于是第二天他就拿着程敬微給的籠子找了一個上次看到野兔的地方,然後用竹鏟開始挖坑。

籠子并不小,所以他挖坑的動靜自然也不小,期間驚動了很多小動物。

駱時行一開始聽到動靜還會擡頭看一看,在看到好幾條菜花蛇之後,他幹脆當做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再多看幾眼他怕自己會産生丢了鏟子就跑的沖動。

坑挖好之後他就将籠子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然後在上面放置了一些嫩草,又在裏面放置了一些。

野兔一般兩天才會進食一次,吃的東西也很雜,但并不是所有草都吃。

駱時行用的是在挖坑的時候發現的甜草。

甜草這個名字一般人都不太熟悉,以為只是帶甜味的草,雖然實際上也差不多,但它其實還有個很廣為人知的名字——甘草。

甘草本身具有藥用價值,不過有藥用價值的是它的根莖,地上的部位沒什麽太大用,嚼一嚼甜甜口還行,只是駱時行不太喜歡甘草的味道。

當然再不喜歡,在如今他們兩個缺醫少藥的情況下,發現甘草他也是很開心的。

駱時行将甘草的根莖留下,草葉部分就扔過去充當吸引野兔的誘餌,然後他就跑去找大葉錦葵,打算用大葉錦葵的樹皮編織個漁網。

若是能夠一次捕撈上許多條魚,別的不說,至少能夠給他們兩個補充一定量的蛋白質。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在房子附近挖個水池用來養魚。

大葉錦葵長得并不少,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茂密,然而茂密的結果就是駱時行扒樹皮的時候身上又蹭的都是紅印子。

最讓他心疼的是衣服還給刮破了一塊。

他跟程敬微現在只能勉強填飽肚子,衣服壞一件少一件啊,本來他這個人清洗身體和衣服的頻率在時下來說就比較快,衣服越洗越容易壞,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的話,只怕他們兩個真的要用樹葉來做衣服了。

駱時行腦子裏閃現出他跟程敬微兩個人頭上帶着草環,重點部位用樹葉做的裙子圍起來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他們生存在荒山野嶺,但不能真的充當野人啊。

這樣看來,除了需要吃的糧食之外,他們也要種一些亞麻才行。

咦?亞麻?駱時行忽然想到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亞麻這種植物其實比較普遍,野生的也有不少,是後來人類發現亞麻能夠制作衣物才開始種植。

而這種植物适宜生存的環境十分廣泛,除了青藏高原之外,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現野生,只是有那麽幾個地方更适宜種植而已。

駱時行拎着一堆樹皮仔細觀察着周圍的草木,認真觀察了一會之後他才想起來,他似乎已經不記得亞麻長什麽樣子了。

主要是這種植物在生活之中出現的頻率很低,就算是城裏人想要追求自給自足的鄉間生活也就是種種糧食和蔬菜,不可能連衣服的原材料都自己種植。

不知道程敬微認不認識亞麻,他連木匠和陶藝都會,這個說不準也知道呢?

實在不行那就用魚去換衣服嘛。

或者用魚皮做衣服也不是不行。

還好他們都是男孩子,要是女孩子恐怕還真的很不方便。

駱時行将樹皮放在路邊,轉頭又過去看看河邊的情況。

他剛剛在去剝樹皮之前就将不要的田螺尾和魚內髒都扔在了河邊,用釣魚佬的話說就是打窩。

不得不說這窩打的還挺成功的,至少的确有很多魚過來,除了之前見到的很兇猛的那種魚之外,還有一些沒怎麽見過的魚。

有一種一指長的小魚,一邊吃那些大魚吃剩下的邊角料一邊被大魚吃。

駱時行蹲在岸邊看着那些魚上下翻滾,被迫上了一堂生動的物競天擇主題課。

他一邊看一邊用樹皮絞成繩索,其實這些樹皮絞成繩索應該曬幹之後再用比較好,只是駱時行心急,想要試一試。

還帶着水分的樹皮也很柔韌,他沒敢做太大的漁網,差不多能網到一兩條那種大魚就行,漁網最主要的就是收網的繩索。

這一部分駱時行是下了大力氣去做的,為的就是結實。

這若是網到了魚結果因為收網的繩索不夠結實導致漁網被破壞,結果魚都跑了,他怕是能被氣死。

做好了之後,駱時行看着手上松松垮垮的漁網一時之間有點猶豫。

這跟他想象中的漁網有點不太一樣啊。

他想象中的漁網:網格大小相等,緊湊結實。

實際上的漁網:網格大小不一形狀各異,至于結不結實還是未知數。

駱時行撓了撓頭,深深覺得自己的實踐能力似乎需要增強。

不過就算網格再大也比最大的魚小,真的網到的話也不會跑掉。

駱時行學着之前看過的撒網方法将漁網抛了出去。

不得不說,看別人抛漁網的時候感覺特別簡單,但等到自己抛的時候就知道多難了。

因為用的是樹皮做繩索,而且樹皮還沒曬幹,所以漁網本身的重量就不輕。

于是駱時行用力把漁網扔出去的時候差點把自己也給扔出去!

好不容易等他站穩了,漁網落入了水裏,他就看到剛剛在這裏吃食的大魚小魚瞬間四散開來。

駱時行趕忙收網,只是漁網本來就沉,再加上入了水有阻力,水底還有石頭之類的東西阻擋收網,網還沒收上來他就差點被拽進了水裏。

等好不容易把網收上來只看到裏面挂着一堆水草,然後眼睜睜看着僅有的被網到的小魚從漁網中鑽了出去。

駱時行:……

什麽都沒網到,他還得清理漁網。

自從流放之後就一直順風順水的駱時行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不信這個邪,将漁網上的水草清理下來之後就繼續開始等待。

之前他并有将所有的螺尾和魚內髒都扔進去繼續打窩。

然後他就蹲在岸上等這些魚過來。

這裏的魚大概是沒有被人類捕捉過,所以哪怕經過最初的驚吓也沒有長記性,過不多時又聚集了一群。

駱時行握緊漁網,丹田下沉,紮了個馬步,腳趾努力抓地,盡量讓自己的下盤穩定一些,然後将漁網抛了出去。

嗯,這一次他倒是沒被漁網帶走,收漁網的動作也十分迅速,然而……除了水草他還是什麽都沒有收獲。

兩次都空網的駱時行想了想,覺得事不過三,所以他把漁網往旁邊一扔,拎起竹竿沖着水中的魚戳了過去。

那麽多條魚,總能戳中一條!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努力了那麽半天一無所獲有點心疼他,這次他也算是運氣爆發,一杆子戳中了大中小三條魚!

這三條魚掙紮的時候也就最大的那個力氣大一點,剩下兩個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等駱時行把它們提上來的時候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釣魚佬永不空軍!

雖然他并不是釣魚佬,但他也不能忍受空軍!

把魚扔在魚簍裏之後,駱時行順便還用鏟子在地上挖坑。

其實他挖的也不是坑,而是開始給水渠定位。

之前程敬微一直不太看好他挖水渠這件事情,駱時行覺得這個工程的确很大,但是完全可以趁着現在還不是很忙的時候一點點挖,不需要太深,只要把水引過去就能給他們省很多事情。

尤其是引水過去之後說不定魚也會往那邊游,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在門口抓魚吃。

想到這裏,駱時行挖的更賣力了一些。

不過只有在做的時候他才知道程敬微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他動作已經不算慢了,可就算他挖到滿頭大汗其實也沒挖多少。

而引水并不是挖一條溝渠就行,因為他選擇的地方土質松軟,最好就是在河底再鋪上一層石頭,未必需要嚴絲合縫,但至少能夠減少水分過多滲入土地。

駱時行挖的腰都要直不起來了,起來一看也不過就那麽五六米。

他換算了一下,按照這個速度,再加上整理水渠,那沒個一年半載還真是不行。

可問題是他也就現在空閑一些,等到明年春天,不,不用到明年春天,到冬天的時候他們就要開始整理田地。

明年就要開始種田了到時候不一定有那麽多時間來折騰這些。

駱時行皺着眉,背上魚簍拿着他的竹竿和漁網一路往回走。

只是一路上他也沒想到什麽辦法,最後幹脆先放到一邊,跑到了之前放置陷阱的地方看看,他出來時間也不算短了,萬一有獵物呢?

可惜之前他放置在陷阱上的草什麽樣,現在依舊什麽樣。

他也只好安慰自己,林間的小動物都很謹慎,沒那麽容易被抓到。

等他回到家裏的時候發現程敬微又不在。

駱時行在房子周圍繞了一圈,附近都找遍了也沒發現程敬微的身影。

他心中有些着急,程敬微的腿還沒有完全好,身上的傷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之前不是過敏了嘛,這人不好好在家裏休息又跑哪兒去了?

如果是他自己出門的還好,若是有人過來發現了他,把他帶走……駱時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認真觀察了一下家裏的情況,發現屋子和院子都很整齊,應該是收拾清理過。

顯然是程敬微自己有事情要出門的。

駱時行微微放下了心,但還是想要去找程敬微,可又不知道對方往哪個方向走,他先去了他們兩個平日裏經常砍竹子的地方,那裏是他們之前商定好要種植水稻的地點,現在砍竹子除草等同于提前清理。

可是現在那裏也沒有人,駱時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正氣沉丹田打算開啓咆哮大法喊人的時候,就隐隐看到北邊的林子裏走出來一個人。

那拄着拐杖走路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程敬微。

駱時行連忙跑過去,從程敬微手裏接過放着竹筍的竹簍問道:“咱們家的竹筍也算夠吃了,你怎麽又跑去挖竹筍了啊。”

程敬微顯得有些疲憊,笑了笑說道:“那也不能等吃完了再去挖,更何況快冬天了,多儲備一點比較好。”

駱時行一邊跟着他往回走一邊眉飛色舞說道:“那也用不着你,有我呢嘛,我跟你說哦,我今天抓到了三條魚!三條!”

程敬微看着他,覺得這小少年要真是猞猁的話,此時此刻尾巴恐怕都翹上天了。

他含笑問道:“這麽厲害?猞猁狲果然眼疾手快,身手靈敏。”

“那是!”

至于那失敗的漁網,嗯,先放一邊。

只不過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他把漁網給帶回來了。

雖然上面的水草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但隐隐還是挂着一點的。

程敬微坐下來之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漁網。

他對漁網不是很熟悉,他雖然經歷不少但也不是全能,更何況魚肉太腥,清理起來也很麻煩,上一世他自己沒有駱時行那個手藝,後來有了更多的吃的也不需要跟魚死磕。

此時見到這個網再看上面的水草便不由地問道:“這是什麽?你新做的?”

駱時行看到之後有些尴尬:“嗯,想要用來網魚的。”

程敬微看了看那三條魚身上的孔洞,一看就知道這是用竹竿戳死的,想來這網大概也沒用到。

至于沒用到的原因他也沒有追問,打算給這個小少年留點面子,便只是拿着漁網研究。

駱時行看他研究漁網都腳趾扣地尴尬的不行。

剛剛他還在炫耀他捕魚技術提高了,結果轉頭就漏了餡!

程敬微将漁網攤開,稍微擺弄了一下多少清楚了這玩意大致的用法,再掂量一下重量都不用多想就知道駱時行為啥最後還是用竹竿抓魚。

他看了看駱時行的小身板,這些日子以來這孩子比初見的時候瘦了不少,身高也沒怎麽長,估計力氣也就那樣,就算他會用這個網也拖不上來。

程敬微沒有直說,想了想動手開始給這個漁網進行改裝。

彼時駱時行正在處理那些魚,那條大一點的他依舊打算弄成魚片,剩下的兩條魚不是很大,按照他跟程敬微的飯量幹掉這兩條魚是沒問題的。

不過在處理魚之前,他先去把之前陰幹的那些魚片搬了出來,認真查看沒有腐敗壞掉的之後就把火塘裏的柴給點上,把竹板放到略高一點的地方用熱氣将魚片慢慢烘幹。

然後他才去處理其他的魚,一邊處理他還說道:“等有空閑了一定要弄個烤爐。”

至于竈臺……倒是不着急,反正他們現在連油都沒有,吃東西不是烤就是煮,炒菜只有極其偶爾才會用魚油炒一次。

但魚油腥啊,實在饞了用一次還行,次數多了真是聞到那個味道都想吐了。

程敬微在旁邊應了一聲:“回頭去找些石頭弄一個就行。”

那個東西沒什麽技術含量,只是需要的原材料多。

駱時行将大魚弄成一片片的魚片之後,把它們放到另外一個竹板上,一邊給上面抹椒鹽一邊問道:“要多少啊?回頭我出去的時候順便帶回來好了。”

程敬微說道:“也不急,你多少帶回來一點,等差不多了我就動手。”

駱時行應了一聲,把剛腌制好的魚片放到屋子裏之後一出來就看到程敬微手裏拿着一個抄網在左右揮動。

他好奇地走過去問道:“你這是在弄什麽?”

程敬微将手裏的抄網遞給他說道:“這個你用着應該會順手一些。”

駱時行伸手接過來看了看發現就是用他剛剛那個漁網改裝的。

漁網收網用的繩索被拆了下來,整個漁網應該都是被拆開重組了一下,最上層的繩索編織在烤成圓圈的竹管上。

程敬微甚至還給竹管安裝了一根竹手柄!

駱時行拿着這個抄網沉默了半晌,所以……程敬微是發現他用不好漁網讓他用抄網去抄魚嗎?

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不得不說抄網應該的确比漁網好用。

因為他是真的用過抄網的,雖然還是年幼的時候在公園抄金魚,但至少這東西不需要學習怎麽用。

唯一的缺點大概也就是魚要是力氣大的話,掙脫抄網比掙脫漁網更加容易,而且這東西對腰腹力量應該要求更高一些。

但不管怎麽說,程敬微的确是幫他做了一個好用的器具。

駱時行剛想感謝他,結果轉頭看過去當時就驚了:“我的天,你身上的紅疹怎麽又重了?”

程敬微面色微微潮紅,一雙明亮銳利的眼睛此時也朦胧了一些,看上去比之前狀态還要差一些。

駱時行慌忙把他扶進屋子裏,然後立刻去找之前采回來的筆頭菜,一邊抱着竹筒搗藥一邊皺眉問道:“這個藥是不是不管用啊?”

程敬微顯然不太舒服,雙手緊緊攥着拳頭竭力忍着自己想要抓撓的沖動,通過跟駱時行說話轉移注意力:“沒有,之前用完不是好了許多?”

駱時行疑惑:“那怎麽又嚴重了?難道過敏源在附近?”

程敬微有些不解問道:“什麽是過敏源?”

駱時行只好解釋說道:“就是導致你出癬的罪魁禍首。”

程敬微目光微閃應道:“應該是在那片林子裏。”

駱時行有些糾結,按照正常操作應該是找到過敏源,然後讓程敬微遠離過敏源。

這年頭又沒有脫敏治療,過敏是真的能死人的!

只是這樹林裏的植物種類那麽多,哪裏知道是哪種讓人過敏呢?總不能采回來一個一個試吧?

駱時行搗好藥一邊幫程敬微敷藥一邊說道:“以後你還是盡量別去林子裏了,至少在家裏你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家裏也有很多你要忙的,需要出去弄東西就讓我去嘛。”

他好險沒說出一句我主外你主內,咳,他怕說了被程敬微揍。

畢竟這時代的規則是男主外女主內,他要這麽說了就相當于把程敬微當女孩子,不挨揍才怪。

程敬微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不必擔心,過兩天就好了。”

駱時行有些着急:“你別不在意,這個嚴重了會死人的!”

程敬微應了一聲:“嗯,我知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駱時行側彎身體歪頭認真看着趴在床上的程敬微,在看到對方眼神十分堅定之後就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啊,別回頭流放沒打倒你,遇到壞人沒打倒你,結果栽在這上面,冤不冤啊。”

程敬微垂眸輕聲說道:“別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駱時行手一頓,總覺得對方話裏有話,但又覺得自己似乎過于敏感了。

程敬微再一次發生了過敏反應,魚湯是不敢給他吃了,魚肉自然也不敢,于是駱時行幹脆将筍和糜子煮在一起,放了一點幹菜,權當筍菜粥。

雖然偷懶了一些,但程敬微倒是沒表示出抗議。

不過駱時行很快就知道程敬微為什麽沒表示抗議了——他食欲看上去很不好,只是匆匆吃了一點就睡了。

駱時行有些擔心地盯了他一段時間,沒發現其他問題這才也洗洗睡覺。

只不過這天晚上換成駱時行半夜被程敬微弄醒了。

駱時行晚上睡着已經習慣性的會把程敬微當成抱枕,雖然他提醒過自己不能再把對方當小魚幹啃了,但問題是誰還能控制自己睡夢中的行為啊。

于是晚上的時候,駱時行夢中覺得自己似乎抱着一塊熱碳,他覺得有點不舒服了就想把熱碳給扔了。

然而熱碳卻追着他跑,他躲來躲去都躲不掉,剛想對熱碳拳打腳踢結果發現熱碳長出了手腳困住了他。

駱時行掙紮了半天沒掙紮出來,一生氣就把自己給氣醒了。

醒來之後他就感覺背後的确有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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