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魏思溫點點頭,眉眼舒展說道:“我想也跟你們沒關系。”

想想也是,這倆孩子都受了傷,駱時行每天忙着抓魚,他弄回來的那些東西就注定他沒時間去下黑手。

程敬微更不可能,現在這孩子的腿都還沒好呢。

駱時行連忙點頭:“對對對,跟我們沒關系,我們哪兒有那本事,更何況那個人若是見到我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啊,您肯定也早就得到消息了。”

魏思溫的思維已經被駱時行帶偏了,駱時行一上來就給他灌輸他們兩個打不過對方的思維,然後就開始引導魏思溫覺得那個人是認錯了人。

一旦思維跟着駱時行走了,那麽自然越想越是這個道理。

魏思溫顯然已經被忽悠的忘記了程敬微跟駱時行為什麽會躲到山裏來,不是因為程敬微被欺負啊!

是因為駱時行拿着石頭把人給拍暈了!

魏思溫連連點頭應道:“正是如此,跟你們沒關系自然是最好的,這樣也好,以後你們也可以去縣裏走動一下。”

駱時行本來下意識的想說萬一被看到怎麽辦,繼而他想起來那個會威脅到他們兩個的人其實已經消失了。

他心中的感覺有些奇怪,雖然他也勉強算是經歷了整件事情,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了,但是如果不在他面前提起的話,他就會下意識的忽略這件事情。

宛若後世在微博上看到某個人去世的消息,就是知道了,但并沒放心上,等下一次有人提起還會覺得詫異。

駱時行将這個感覺抛開,轉頭看着程敬微說道:“對哦,之後我們其實可以去縣裏走一走的。”

離群索居不是什麽好事,他們可以不跟那些人頻繁交往,但不能不接觸。

然而程敬微卻一臉冷淡:“道不同不相為謀,沒什麽好接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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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時行心裏一沉,覺得程敬微對待當地人的态度越發偏激了起來。

他或許不喜歡這裏的人,但也不能否認無論什麽地方都有好人也有壞人,像是縣令不就幫了他們很多嗎?人家完全可以維護自己人啊。

不過他也沒有當場反駁程敬微,只是暗暗記下,以後一定要多注重程敬微的心理狀态,至少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是充滿愛的。

是以他笑了笑說道:“無聊了可以去圍觀一下嘛,而且我們對這裏的情況又沒那麽了解,跟着當地人學一學也不錯,對了,魏翁還有什麽要叮囑的嗎?”

駱時行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怕讓魏思溫看出異常來。

魏思溫思路都被他帶到溝裏了,自然也沒發現什麽,聽到他這麽說便一拍腦袋:“對了,野豬的豬頭呢?你們吃了嗎?”

駱時行微微一愣:“沒有。”

他一邊說着一邊帶着魏思溫去看了那個豬頭。

上次他說要把豬頭的骨頭都拆出來,只不過當時一天之內将一頭豬給處理的差不多實在是太累人了,所以除了腦花拿了出來,剩下就用花椒腌制之後放在一旁了。

魏思溫便說道:“縣令說了,這個豬頭可以換三把陌刀。”

駱時行有些詫異:“陌刀?他們還有陌刀?”

他以為能換幾個匕首過來就不錯了,可如果有陌刀,縣令自己不留着嗎?

魏思溫低聲說道:“不是真正的陌刀,是之前他們從戰場上撿來的破刀,大多都斷了,但那是大唐精銳制式武器,哪怕斷了也比他們那些青銅器要好,所以我做主給你們換那個。”

駱時行立刻一把抱住魏思溫的胳膊甜甜說道:“魏翁,你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大唐精銳部隊的武器當然比當地鍛造出來的青銅器要好多了。

魏思溫趁機又摸了摸貓貓頭,一臉的心滿意足。

駱時行又問道:“但是用豬頭換他們會不會不開心?我們這裏還有豬肉的,可以用來換的。”

武器比口腹之欲重要,他跟程敬微兩個人有雞蛋,所以暫時也沒那麽缺乏蛋白質,就算缺乏蛋白質他們也可以種大豆嘛。

咦?

大豆!

駱時行忽然發現他少要了一樣東西,連忙問道:“魏翁,我們還想換點黃豆,還有種子。”

魏思溫聽後遲疑說道:“換黃豆可以,但是種子……你們到底要什麽種子還是先商量一下吧,最多也就兩樣。”

駱時行詫異:“為什麽啊?只能兩樣?是縣令限定的嗎?”

魏思溫大概站累了,拽了一把竹椅坐下解釋說道:“你們也不要把種地看的太過簡單,若是種地容易,為什麽本地人都不種?”

駱時行心說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懶嗎?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說是民族遺風,那麽自從這裏成為大唐的流放地,那麽多官員被流放過來怎麽可能對這裏沒有影響呢?

他記得後世就有評論說這些被流放過來的官員對于嶺南的建設起到了非常大的促進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都沒辦法說服當地人種地,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一直沉默的程敬微說道:“這裏賦稅很重?”

魏思溫點頭說道:“的确,這裏的稅收明面上跟中原一樣,但實際上各縣都會自己加一些別的稅收,導致種地得到的那點糧食還不夠交稅,甚至還要想辦法籌集別的東西來交稅。”

程敬微點頭,他之前沒在意這方面,他當然是不打算給北帶縣交稅的,現在魏思溫一說他才想起來。

駱時行半懂不懂說道:“所以說大家不種地就不用交稅,反而會好過一些?那各地縣令沒有發現這樣的事情嗎?為什麽不減稅?”

這次不用魏思溫說,程敬微就解釋說道:“南邊作為流放地,很多官員流放過來服苦役就有一項是種地,這些人種的全部上交作為賦稅,所以其他百姓種不種都無所謂,而這些流放之人沒有其他本事,等一年苦役結束之後只能繼續種地,所以其實那些重稅壓榨的是這些人。”

駱時行聽得一愣一愣的,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

程敬微解釋完之後看着魏思溫問道:“魏翁是擔心縣令讓我們交稅嗎?”

魏思溫搖頭:“縣令不知道是你們要種子,所以自然也不會讓你們交稅,我跟他說是我想種一點東西,不過,我一個人能力有限,不可能種那麽多,所以也就不能要那麽多種子。”

駱時行撓了撓頭說道:“這樣啊,那還是算了,我們可以從換取的糧食之中挑選一些種子來種,您跟縣令撒謊的話,到時候也要種地才行,要不然縣令怕是會懷疑,若是被他知道也不是什麽好事。”

把糧食跟種子分開要為的是拿到更好的糧種,畢竟糧食吃起來都差不多,但是作為種子總有好一些和不那麽好的。

程敬微沒有阻攔駱時行,反正他們在這裏停留不了多久的,等過一兩年,揚州叛亂的事情平息,他跟駱時行外貌肯定也會有所變化,到時候可以去安南都護府碰碰運氣。

至于參軍就算了,上一世他是迫于無奈,一個瘸子還能有什麽出路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腿正在好轉,他也在努力讓自己适應雙腿健康的生活。

魏思溫對于種地的了解更不多,最多也就是書上說的那些,聽後也不覺得哪裏有問題,便幹脆說道:“這樣也好。”

駱時行把已經拐到天邊的話題給拐了回來:“對了,說回來,用豬頭換是不是太敷衍了?”

魏思溫笑了笑:“你不用擔心,縣令要豬頭也不為吃。”

駱時行歪頭:“嗯?不吃要做什麽?”

程敬微心裏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魏思溫笑呵呵說道:“縣令前些日子祭拜貓上仙許願他孫子的病趕快好,結果昨日他孫子的病果然好轉,今天已經能起來吃東西,精神好了許多,縣令高興要給貓上仙上貢呢。”

駱時行:……

他轉頭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程敬微,程敬微低頭裝死。

說實話這個發展也真的是讓他猝不及防。

駱時行一邊跟程敬微合夥把豬頭裝在竹簍裏,一邊又跟魏思溫提出了一個要求:“對了,魏翁,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想換取一些牛筋。”

魏思溫還在納悶他要牛筋做什麽,這東西很貴,吃起來味道也就那樣不好咬。

然而程敬微卻心念一動,轉頭看向駱時行:“弓弦?”

駱時行點頭說道:“對,不行就先給你弄一張竹弓先練着。”

那些武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他們手上,就算能到他們手上,鍛造也需要一段時間,他跟駱時行最近的工作重點是地窖,那個還要往後推一推,但是弓的話沒那麽難。

竹子做弓的本體或許不如适合的木頭好,但也不是不能用。

程敬微淡定說道:“弓箭的話,我不需要練。”

魏思溫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側目:“口氣還挺大。”

程敬微很淡定,他也沒在吹牛,論弓箭功夫,他自認不輸任何人。

畢竟當年他瘸了一條腿,想要練別的功夫基本都不太行,唯有弓箭要求的不是那麽多,他想要有自保之力,這個是最合适的。

所以當年他可是下了狠心練過的。

駱時行立刻說道:“那就先來牛筋。”

魏思溫本來還想提醒他們弓箭也是管制武器,被發現了是要被定某犯罪的。

不過想一想這深山老林裏面也沒人管,更何況按照大唐的規定,能被認為是武器級別的弓箭本身也不易得。

他估摸着這倆孩子最多也就是用竹子做弓,箭頭或許會用石頭,這樣倒也沒什麽問題。

于是十分幹脆答應說道:“這個沒問題,幸好這裏不是中原,否則牛筋還真不好弄來。”

在中原牛有禁宰令,除非牛生病活不下去,否則不能輕易宰殺,否則你殺牛,朝廷殺你。

當然沒那麽嚴,但刑罰還是很重的,一般人受了重刑也活不下去,所以跟處死也沒什麽區別。

駱時行對于這個倒是知道的,笑着說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讓魏翁幫我們弄牛筋。”

說完他就将豬頭放在竹簍裏交給魏思溫說道:“那魏翁一路小心!”

魏思溫對着他們擺了擺手,一路往回走,別說,自從程敬微跟駱時行住到這裏之後,魏思溫的體質是真的提升了很多,從一開始走個來回都累得不行到現在背着豬頭健步如飛,說起來都是淚。

魏思溫走了之後,程敬微立刻轉移話題:“猞猁狲,我們地窖還沒挖完,今天繼續?”

駱時行也沒打算繼續追究,之前因為這件事情他已經跟程敬微鬧過了,人家都賠禮道歉了還要怎麽樣?

更何況後面事情的發展也真的跟程敬微沒什麽關系。

是以他活動了一下身體說道:“走吧,該讓兔子動一動了。”

如今他們手上已經有了四只兔子,剩下三只應該都是雄兔,一開始駱時行還想讓三只兔子一起開工。

然而等他将兔子放在之前定好的點以後就發現根本控制不了三只兔子。

兔子對于挖洞的方向有自己的想法,駱時行管得了這個就會忽略那個,三只兔子把他搞得手忙腳亂。

程敬微倒是想要幫忙,但是之前兔子挖出來的土不少,也曬得差不多,從今天開始程敬微就需要燒磚。

他們倆一個負責挖地窖一個負責燒磚,工作分配挺好的,不能兩個人都盯着兔子挖地窖吧?那也太浪費人力了。

程敬微在旁邊拿着竹鏟一邊和泥一邊笑得不行,最後幹脆連活都不幹了,盡顧着看駱時行手忙腳亂的笑的前仰後合。

駱時行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三只兔子而累得氣喘籲籲,最可怕的是他還被這三只兔子給帶的直接摔在了地上,要不是繩子綁在了他的手腕上,這些兔子怕不是當場回歸大自然。

程敬微過去把駱時行扶起來,拍了拍虎頭帽上的塵土說道:“還是先讓一只來吧,一只一只安排好,要不然三只一起等等它們累了怎麽辦?一只兔子大概能挖一個時辰左右,你讓它們輪換來。”

駱時行跟小貓似的甩了甩腦袋,把砸到頭上的泥土給甩了出去,聽到程敬微的話之後心中越發佩服:連三班倒都出來了,程敬微你真的很有資本家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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