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此同時，劉艾那溫熱的淚水打濕了禮服的領口，很快就貼到了顧斯然的肌膚上。
濕滑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太自然地皺了皺眉，不過她還是耐心地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劉艾的頭，柔聲安慰，“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劉艾埋在顧斯然的胸口，悶聲哭着。
淺淺的苦橙味透過顧斯然的禮服，緩緩鑽入了鼻尖。那味道極淺，如果不是貼那麽近，劉艾根本聞不到。
而這味道對于劉艾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是怎麽會呢？
劉艾有些不敢相信地擡起了頭，只見頭頂上方那盞燈落下的燈光，在她淚水的折射下，化作了無數的燈花，将她的視線完全暈染開來。
隐約之間，她便瞧見了顧斯然尖尖的下巴，和精致的下颚線。
那一刻，劉艾頓覺得心頭一顫，仿佛好看見那個人回來了……
而此時周圍的人都因為劉艾的異常舉動而愣在了那兒，只有老板娘氣急敗壞地沖到了老板那兒，大罵了起來，“好好烤東西就好了，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呵斥完老板，老板娘又走到了顧斯然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住啊姑娘，我老公只是想耍個帥，沒想到竟然把你朋友給吓哭了。那這樣，今天這單我給你們打五折，算賠禮道歉了，行嗎？”
顧斯然沒說話，只垂眼看向了懷裏的劉艾，淡淡地問了一聲，“行嗎？”
低沉又冷澀的嗓音帶着難得的正經，劉艾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然後視線逐漸清朗，劉艾終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
原來，不是。
慶幸後的失落，讓劉艾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她咬了咬唇，落寞地後退了一步，離開了顧斯然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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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表情複雜地低下了頭，小聲喃喃，“不……不好意思！”
顧斯然随意地打了一個哈欠，一臉無所謂地說了一句，“沒事。”
然後懶懶地繞過劉艾，走到老板年跟前，把今晚的賬單給付了。
“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老板娘還在不斷道歉。
顧斯然瞥了一眼劉艾，然後搖了搖頭，“沒事。”
說話間，老板娘的支付寶響起了收款信息，顧斯然剛打算把手機放回口袋，結果她就發現剛剛還站在不遠處的劉艾，這會兒竟然已經貼在了身側。
而且在顧斯然正感覺奇怪的時候，劉艾偷偷伸手拉住了顧斯然，然後一路快步離開了燒烤店。
走在馬路上，顧斯然任由自己被劉艾拽着。
她微微偏過頭，看着低垂着腦袋，又腳步飛快的劉艾，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怎麽？還知道丢人？”
“……”
本來羞恥感只存在腦海裏，結果硬是被顧斯然慢條斯理地當做一個笑話似的說了出來。
劉艾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腳步漸緩，最終還直接停了下來。
月光猶如白霜一般落在了劉艾的身上，平時臉皮就不是很薄的她，這會兒滿臉通紅。
“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她想要解釋一下，可是這事說來話長，劉艾只能含糊其辭。
顧斯然“啧”了一聲，然後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你剛剛已經道過謙了。”
不過扭頭看着劉艾一臉介懷的樣子，顧斯然忍不住調笑道，“放心吧，剛剛我捂着你的臉，他們看不清你的樣子，就不算丢人了。”
“……”
雖然聽起來毫無道理，但劉艾的心情倒是好像沒有那麽差了。
很快司機開了新的車來接她們，顧斯然一臉困倦，剛進車裏，她便靠着窗戶，閉上了眼睛。
結果還沒休息一會兒，顧斯然便聽見身邊傳來了一陣呻.吟聲。
她有些不太情願地擡起了眼皮，卻見劉艾正弓着身子，一臉痛苦地捂着肚子。
“怎麽了？”顧斯然直起身子，朝着劉艾靠了過去。
只見劉艾臉色蒼白如紙，額上更是沁滿了冷汗。顧斯然頓時神情一凜，皺起了眉。
而這時劉艾則是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胃……胃疼！”
應該是剛剛吃的那口重辣刺激到了胃，所以這會兒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規律性的痙攣疼得劉艾眉毛直打結。
早知道這樣，她剛剛就不嘴賤點重辣了！
誰能想到到頭來，東西就吃了一口，洋相倒是出了好幾次。
這也太慘！
劉艾在心裏欲哭無淚，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鐵胃，重油重辣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結果沒想到，來了這虛拟世界裏，她竟然還體驗了一把胃疼的感覺。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看劉艾實在痛苦，顧斯然只好催促司機開快點。
于是一路風馳電掣，車子很快就到了顧斯然家樓下。
“家裏有藥，我去給你拿。”顧斯然拍了拍劉艾的肩膀，問，“你還忍得住嗎？”
或許是已經麻木了，也或許是胃痙攣已經結束，劉艾現在并不覺得特別痛苦，所以便點了點頭。
可誰知顧斯然才剛下車，劉艾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胃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提了起來似的。刺痛和鈍痛交替出現，不斷地刺激着她的神經。然後劉艾一個不留神，直接一腦門撞在了車門上。
“當！”的一下，震得劉艾腦袋嗡嗡亂響。
而突如其來的撞擊聲，讓沒走兩步的顧斯然有些擔心地折返了回來。
一打開車門，顧斯然就看見劉艾蜷曲着躺在後排車座上，像極了一只剛煮熟的蝦。
劉艾的臉色難看的吓人，而且她哼哼的聲音，好像比剛才還痛苦。
顧斯然實在沒辦法，只好讓司機幫忙把劉艾從車子裏撈出來之後，她獨自一個人把劉艾搬回了家。
回到家，顧斯然把劉艾丢到客房後，立刻準備了溫水和胃藥。
劉艾縮在床上，可憐巴巴地吞了藥，可胃裏的不适感根本沒有減退半分，她的眼角忍不住又淌下淚來。
這一路，劉艾被折磨的夠嗆，眼淚流了幹，幹了流。
就這巴掌大的臉上，已經橫橫豎豎，歪七扭八地留下了無數道淚痕。
看着劉艾痛苦的樣子，顧斯然嘆了一聲，軟下聲音安慰，“藥效沒那麽快，你閉着眼睛等等。”
在顧斯然的安撫下，劉艾漸漸松開了眉頭。
她躺平在那，雙手依舊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就好像這樣能讓胃疼趕緊過去似的。
等劉艾安靜下來，顧斯然轉這才身又去燒了水，然後給劉艾泡了一個熱水袋，打算讓她暖胃。
可誰曾想，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挂着眼淚的劉艾竟然已經睡着了。
鼾聲淺淺，看起來睡得還挺香。
顧斯然走了過去，慵懶無奈的表情下，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然後默默伸手，将手裏的暖水袋塞到了劉艾的懷裏。
本想就此離開，但就在顧斯然打算抽手的時候，熟睡的劉艾卻是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着那只緊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顧斯然什麽都沒說，只伸出另一只手，懶懶支着腦袋，然後目光柔和地看着床上那個睡相略差的人。
看着在睡夢裏砸吧了一下嘴的劉艾，顧斯然輕笑了一聲。
而就在這時，她清晰地聽見劉艾低低地呢喃了一聲“風姐姐”。
風姐姐？
顧斯然美眸一眯，本是倦怠散漫的她，忽然眼神一沉，換上了一副冷漠肅然的模樣。
她很清楚劉艾身邊的人際關系，所以她知道劉艾身邊并沒有姓風的人。
那這個風姐姐是誰呢？
顧斯然的目光凝在劉艾的臉上，她看着那輕輕的睫羽微微顫動，忽然輕笑着扯起了唇角。
她抽回了手，然後她小心地撥弄了一下劉艾額前的碎發，目光柔和地道了一聲“晚安”。
夜，深了。
城市裏星星點點的光亮徹底泯滅。
顧斯然一個人坐在落地窗邊，望着星空出神。
良久，指尖的煙已經燃盡，她低頭丢棄了煙頭，然後拿起了手邊的酒杯，飲了一口冰涼的烈酒。
酒入喉，辛辣。但只有這樣的感覺，才讓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可下一瞬她卻又忍不住苦笑，眼底散漫不在，倒是蒙上了一層茫然和無奈。
喝完了最後一口酒，顧斯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拽地的輕紗睡衣，卷着月色緩緩拖行。
就當顧斯然把酒杯丢進洗碗機的時候，她聽見客房裏傳來了響動。
顧斯然以為是劉艾醒了，便打算過去看看，順便問問劉艾是打算回家還是在這過夜。
結果一打開房門，顧斯然卻看到劉艾閉着眼，根本沒有醒。
但此時劉艾的額頭上噙着一層冷汗，而且她的表情也有些痛苦，那樣子和在燒烤店的時候似乎有些相似。
“是做噩夢了嗎？”顧斯然拿過紙巾擦了擦劉艾額頭上的汗，然後她目光深沉地看着深陷夢境的劉艾，忍不住有些好奇。
是什麽讓你這麽害怕？
讓你害怕到，連在夢裏都忍不住哭泣呢？
嘆息着擦幹了劉艾眼角的淚水，顧斯然目光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